這廂,一場被策劃的婚禮正準備低調的舉行,受邀觀禮的人數只怕十個不到。
不知怎的,連浩延心中總覺得不踏實,幾度站在陽台上,就是不見車子到來。
她反悔了嗎?他看看腕上的手錶,回到屋裡想打小武的電話查詢情況。
「為什麼會關機?」他覺得詭異。
「怎麼了?」雖然對這場虛構的婚禮不以為然,單雲弋還是來了。
「小武去潘芭杜接嚴祖妍,時間過了那麼久,他們早該回來了,可非但沒見到人,就連小武的手機都關機。」
「不會是發生什麼意外吧?」單雲弋當下第一個反應。
連浩延靜默的看了他一眼,心裡的擔憂油然而生,不安的握緊了拳頭,腳步也跟著在屋裡踅來走去。
枯等也不是辦法,早該出現的人卻遲遲沒有蹤影,謹慎起見,單雲弋還打了電話回潘芭杜確認蘇菲雅是否出門,可隨著時間分秒過去,這兩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我看我還是打電話給警局跟醫院,詢問是否有什麼交通事故。」
就當單雲弋的手碰觸上話筒之前,電話鈴聲驟然響起,連浩延一把搶過話筒,「喂。」
「連浩延?」對方刻意壓低嗓音。
「我是。」
「相信你已經發現有人不見了吧?」
「放了他們兩人,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他激動的說。
「哼,你竟會這樣以為,或者,你自己也心裡有底,是你連浩延得罪人了?」
「到底想怎麼樣?要錢還是要……」
嘟嘟嘟……不等連浩延把話說完,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怎麼樣?是綁匪嗎?」單雲弋問,「小妍是不是還安全?」
「我不知道,對方什麼也沒說,就連贖金也沒說。」
單雲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行,先把婚禮取消了,叫臨演新娘滾回家,你現在應該要想想如何把小妍救出來才是。」他手指死命的指著他,「浩延,早知道讓小妍跟你重逢會遇上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寧可一輩子好好照顧她。」
「現在不是說這的時候——」
心亂如麻,連浩延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場婚禮只是為了逼小妍對他死心,是好讓她重新展開生活的推手,怎麼會突然發生綁架案。
「我要報警。」單雲弋當機立斷的說。
「不行,對方什麼來意都沒有表明,如果我們貿然報警,他們一定會對祖妍還有小武不利的……」
他慌了,一想到她可能遭遇不測,連浩延一顆心揪痛得彷彿就要死去。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陸續打來幾通詭異的電話,對方永遠只透露蘇菲雅和小武遭他們挾持,卻總是不說目的,每當連浩延發問,對方就掛斷電話。
「該死的——」他幾乎要崩潰。
「報警,我要報警!」溫文的單雲弋控制不住情緒的大吼。
「不行,小妍在他們手上,目的未知之前,絕對不可以貿然報警惹惱他們。」
「都是你,好端端的策劃什麼假婚禮,小妍今天該安安全全的待在潘芭杜,而不是為了參加你的狗屁婚禮遭到綁架。」
正當兩人爭執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喂,別鬧了,你究竟要什麼?」連浩延忍無可忍的咆哮。
對方沉吟許久,「榆木燈箱琉璃鏡。」
「榆木燈箱琉璃鏡?你怎麼知道我有這樣東西?」
對方不願囉唆,「一個小時後,貝克斯菲公路兩百公里處,我要看見東西,要不然,你該知道下場的。」
「讓我跟他們其中一人說話,我要確認他們的安危。」
嘟嘟嘟……
「該死,到底對方要什麼?」單雲弋問。
「榆木燈箱琉璃鏡。一個小時後,得把東西送到貝克斯菲公路兩百公里處。」
「那就給啊,那東西難不成比不上小妍的生命?」
「我當然會給,沒有什麼可以跟祖妍的生命安危相提並論,但是,為什麼對方只要那樣東西?」
「我才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只要小妍安全回來,屆時我將會帶她走,無論天涯海角,而你再也不用策劃什麼來逼她死心。」
「單雲弋,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要帶她走?」
「當然,你不能珍惜她,那就把她交給我,我會比你更加呵護她,這些年來不就是這樣?」
連浩延輕蔑一笑,「她在潘芭杜當的是女傭,苦哈哈的為你們潘芭杜打掃清潔,充其量在你們眼底,你不過當她是個廉價勞工,若真會愛惜她,早就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了,為什麼她卻是瘦骨嶙峋的模樣?單雲弋,別說得冠冕堂皇。」
「你說什麼?至少我比你有人性,是我親自去貧民窟帶回她,是我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給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是我知道她心裡有所牽掛的時候,努力的想要給她機會一償夙願,但是你,連浩延,你是殺手,扼殺她勇敢天真的殺手,讓她流落異鄉,還將她被逼得走投無路。」單雲弋長串的指控著。
臉色一沉,連浩延啞口無言。
沒錯,單雲弋說的都沒錯,他是扼殺嚴祖妍的兇手,他總是扮演著那可惡的角色,可惡到連他都痛恨自己。
「榆木燈箱琉璃鏡呢?交出來,我要親自載著東西去贖回小妍。」單雲弋堅決說道,拂袖而去。
連浩延則呆坐一旁。
腦子回想著他這輩子背負的仇恨,他不快樂,永遠在痛恨著人,唯獨嚴祖妍的出現曾經那麼柔軟的打動過他,然而老天卻存心捉弄,他愛的人竟是造成母親自殺的第三者的侄女,他曾經對母親發誓要記取這深沉的恨,在兩難的局面下,他只好懦弱的犧牲了她,然後狠狠的逃開。
他該是勝利的,但是勝利的喜悅卻從來沒有降臨,愛著她卻又要逼著自己恨她,他真是可恥至極。
單雲弋獨自扛著榆木燈箱琉璃鏡走了,連浩延自責的說不出阻止,第三者死了,他的父親佝僂孤單的隱居在台灣的山區佛堂,而她,嚴祖妍,那個說要愛他一輩子的傻丫頭,他卻想要推開她。
傻呀傻,他聰明了一輩子,卻傻得離譜。
叮咚,叮咚——
門鈐響了,連浩延茫然的推開他的豪華房子走了出去,鑄鐵花紋大門外,一輛貨運載著一大箱的東西。
「連浩延先生在嗎?」
「我是。」他抹抹疲憊的臉。
「請簽收。」貨運工人說。
「簽收?這是什麼東西?」
「不清楚,我們只負責托運,從不干涉裡頭的內容物,簽收後你自己打開看了不就知道了。」
不等他說什麼,工人逕自將木箱子扛進房子裡,接著頻頻催促他完成簽收。
「幫我把箱子打開,我得確認裡頭的東西之後,才決定是不是要簽收。」
「這……」對方感到為難,覺得麻煩而且棘手。
「快——」連浩延突然凶狠的低吼。
貨運工人不想繼續周旋糾纏,只好勉為其難的幫忙打開木箱。
蓋子一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怎麼會是一個女人!」
越過工人,連浩延先是確認了呼吸,既而探手托起對方的面容,一瞧之下,大驚失色,「嚴祖妍!嚴祖妍!」他猛力的拍擊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
「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貨運工人生怕惹上麻煩,連忙一哄而散。
連浩延慌亂的將昏迷的她從木箱中一把抱起,「嚴祖妍,醒過來,怎麼會是你?為什麼你會在箱子裡?」
她睡得安詳,呼吸勻勻,身上穿的是他親自挑選的伴娘禮服,美得像仙子,可是他無心欣賞,只是擔憂的抱緊她,不斷的喚著她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千頭萬緒,他想不出絲毫線索,心疼的忍不住為她落下淚來,「醒來,快點醒來,小妍……」他緊緊的抱住她。
一旁的電話響了,他探手抓了來,還來不及開口,對方已經發言。
「連浩延,我是潘芭杜的單可薇,收到東西了吧?」
「單可薇?」他驚訝不已。
「聽著,這是一個警告,下回請不要拿我潘芭杜的東西當作賭注,因為,你根本賭不起,現在榆木燈箱琉璃鏡完璧歸趙,我呢也就吃點虧,把蘇菲雅這傻丫頭送給你,再警告你一次,我不賣的東西誰也別想拿走,我送出去的貨物,你也休想退貨。」
「該死的女人,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是昏迷不醒的?」
「你罵我什麼?連浩延,你別欺人太甚了,她只是睡一覺而已啦!白癡——」
不等連浩延有所回應,單可薇一手撫著單雲弋辛苦載回的榆木燈箱琉璃鏡,另一手恁是驕傲的掛上電話。
寂靜的書房,鼓起勇氣展開書信,那挺拔的字跡與他如出一轍,一句浩延吾兒,已經把連浩延逼得熱淚盈眶而無法繼續看下去,是仇恨太深,所以無法看見這樣內斂的情感,還是衝動太過,蒙蔽了真心。
他沉沉的呼了幾口氣,控制自己瀕臨氾濫潰堤的情緒,逼自己逐字逐句的閱讀。
浩延吾兒:
一別多年,你可安好?自知虧欠於你,然為父除了歉意,還是只有歉意,望你見諒。父現居山野,淡泊過日,本該心中無所墨礙,唯獨牽掛你與小妍。
佛前深悟,人生有伴不難,相知相守才是難題,你與小妍本該攜手,無奈受為父拖累,實屬我罪。
浩延,且聽為父一勸,人生苦短,忘卻青春的狂妄,寬容以對,方得望見澄澈本心,昨日之過,何苦糾纏不下,放開我等俗事,但憑真心向望。小妍是個真性情的女孩,還望你多多珍惜,勿念為父。
父筆
原來,恨一個人不難,原諒才是最難的事情,連浩延在這一刻深深的體認到,除了自責,也覺得虧欠。
他緊緊的閉上雙眼,不讓灼熱的淚水放肆宣洩,原來被仇恨蒙蔽的眼睛,竟是如此盲目,盲目得看不見一顆真心。他真是錯得離譜!
沙啞的嗓音低低自問:「祖妍啊祖妍,你可以原諒如此荒唐的我嗎?」
這一覺,睡得好久好久,蘇菲雅醒來的時候,只有床頭的一盞燈淺淺的放射出光芒,這裡不是潘芭杜,低頭一看,她身上穿的還是白天的伴娘禮服。
她不懂,明明出發的時候他和武先生遭到了綁架,為什麼她又會在連浩延屋裡的床褥上醒來?
對了,婚禮呢?今天的婚禮是不是順利的完成了?她還沒見過他的新娘呢!那個幸福的女人。
她苦澀的別過頭看著燈下的小時鐘,午夜十二點了,此刻,他該是幸福的依偎在新娘的身邊不再孤獨,而她,也該帶著榆木燈箱琉璃鏡回到潘芭杜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頹然的坐在床沿,眼淚已經乾涸,只剩下孑然的自己。
她細細的把過往都想了一逼,鉅細靡遺,宛如是一種告別,然後準備在這子夜時分,踏著輕微的腳步聲,默默的退場離去。
然而一旋開把,連浩延的身影就阻擋在她身前,把她狠狠的嚇了一大跳。
「我……」她慌亂的口吃了,「……對不起,是我破壞了約定,我……」
「出來,到客廳去。」說完,他旋即轉身邁步而去。
「嗯。」她忐忑的跟隨他的步伐。
來到客廳,在明亮的燈光下,他驀然回頭問:「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個很可惡的人?」
「啊?」她啞然失聲。
為什麼他突然這樣問?目光匆匆掃過他的面容,想要從那張慘澹的臉孔中,找尋一點蛛絲馬跡。他在生氣嗎?因為她讓他的婚禮不完美。
「回答我,你有多恨我?」他又問。
「我……」她退了一步。
多恨?她不知道,愛與恨早已經相互糾葛得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愛還是恨,如果說愛他十分,那麼恨意也就有十分。
連浩延的表情是那麼慘澹,像是個無助的孩子,愁苦滿懷的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了?」蘇菲雅略帶不安的上前,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臉,卻又遲疑的停在半空中,「如果是我的錯,我很抱歉,我真的……」
忽地,他一把抱住她,把頭整個埋靠在她纖細的肩膀上低吼,「不要跟我說抱歉,不要——」
「浩延,你怎麼了?」那個——的男人去哪兒了,那個總是逼得她心傷的男人怎麼了?眼前無助的大孩子會是他嗎?
須臾,身前的他傅來壓抑且痛苦的低泣,「不要原諒我,絕對不要原諒那個可惡的我……」
他的雙臂緊緊的箍著她,壓抑多年的淚水灼燙了她的肩膀,讓她沒來由的心疼起來。
「告訴我,你怎麼了,告訴我啊!」寧可痛苦由她來受,也不願他這樣。
連浩延鬆開了對她的擁抱,頹喪的坐在沙發上,把臉埋得低低的,倔強的不讓她看見他的狼狽。
她蹲跪在他身旁,放不下對他的擔憂,「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
「恨了大半人生,才恍然大悟,真正該恨的人是自己,是我自己挾著恨,傷了自己也傷了你,我是那麼輕而易舉的踐踏了你的青春、你的人生,說來可笑,以為自己就能得到救贖獲得快樂,卻只有更狼狽孤寂。」他抬起眼望著她,「該祈求原諒的人是我,該道歉的人是我,因為,是我傷了每一個人,不要原諒我,你千萬不要原諒我……」
凝望的眼睛承載不住淚,一別過頭,淚珠就滾落,蘇菲雅搖搖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兩個人相對無言,在華麗的屋宅裡,面對最淒愴的心情。
許久,悠悠的低喃從她嘴裡傾吐,「遇上你的時候,我很高興,愛上你的時候,我很快樂,然而你絕然離開的時候,我是那麼難過,難過得幾乎要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每天都在期待著,期待著你的出現,在期待裡,我感覺自己的還保有一點點微小的快樂,即便是那麼微不足道,但是已經足夠支撐我。」
她回望著他,「我曾經恨過你,恨你把我變成這個模樣,但是,恨的背後還是愛你,愛那個教我懂得去愛的你,即便你曾是那麼殘忍。」
不成熟的靈魂,傷了自己還傷了別人,他想要為母親抗議失衡的婚姻,卻忘了保護真正愛他的人。
連浩延把她攬了過來,哽咽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還來得及嗎?我還來得及補償我造成的傷害嗎?」
蘇菲雅抓緊他的手臂,抿唇不語,任一臉的淚水洗滌她的傷。
主宮殿大廳裡,左手還打著石膏的湯鎮權瞅苦單可薇,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
「看夠了沒?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單可薇按捺不住情緒的回嚷。
「你想的好計謀,竟然想出綁架這種把戲,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我把手銬扣在你的雙手,然後將你扭送警局嗎?綁架?!虧你想得出來。」他光想都氣急敗壞。
「都怪你,誰叫你惹我生氣,都是因為你惹我生氣,我抓狂了,又聽到我的榆木燈箱琉璃鏡被當作賭注,蘇菲雅那個傻丫頭還被欺負,我才會想出這個法子。」
「藉口!」
「才不是藉口,本來這是天衣無縫的好計策,都是你給我破壞了,要不,我才沒打算這樣便宜那個連浩延呢!」
「少在那邊強辭奪理,天衣無縫?幸虧你的計謀破綻百出,讓我得以越洋輕鬆破解,要不然現在你等著進監獄上法院吧!」
單可薇不甘示弱,手指抵在他鼻尖上,「說,是誰告的密?你不是應該在台灣辦你的案子嗎?哪有心思管到我這兒來?」
「我要保護消息來源。」
「你——湯鎮權,你真是欺人太甚,我恨你,我恨你……」她撒潑似的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去。
一旁的眾人全都別過眼睛去,不知道這種畫面是該看還是不該看。
洩密的單璽心驚膽戰,單雲弋司空見慣,蘇菲雅一臉擔憂,連浩延則擺出滿臉的活該,像單可薇這種狂妄的女人,就該接受訓斥。
「妍妍,走了。」連浩延不想再看這爛戲。
「可是單老闆她……」向來高高在上的單老闆被湯先生訓斥欸,瞧,兩個人都打起來了,可怎麼沒人要制止?
「甭理她,活該有人調教她。」
連浩延牽著蘇菲雅,悄悄的離開吵鬧的大廳,往法式庭院散步去。
「我們不回去嗎?」昨夜,看見他對著一張相片想得出神,知道他的心也渴望歸返。
「待會。」
「不是,我說的是台灣。」相裡的人應該是他的父親吧?
「你想回去嗎?」連浩延望著她。
「嗯,想。」她毫不遲疑的應道。
他沉吟須臾,點點頭,「那就找個時間回去吧!」
「謝謝。」她朝他甜甜一笑。
「傻瓜。」他攬過她。
她的心思,他懂。
「小妍,謝謝你。」
「啥?」她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道謝。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後,你卻依然願意選擇我這心思不健全的傢伙。」
她輕拍上他的臉,露出久違的淘氣,「誰叫我當年賭輸了,說好要愛你愛得死去活來,所以只好宿命的繼續。」
「我會彌補我的錯誤,謝謝你還願意給我彌補的機會。」他抱緊了她。
男人,自以為堅強,然而強作堅強,才是真正的軟弱。這道理,連浩延終於懂了,只是浪費太多歲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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