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結婚 第九章
    楊怡君目光渙散地凝望手中酒杯的琥珀色液體,她以為這次能擊垮李旭晨,沒想到只是讓他賣掉了所有的房子,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總裁,還是和江芝蘋在一起。

    她失意、喪氣地喝酒,一連幾日埋首在酒瓶中。

    「別再喝了,再喝下去,你的肝會壞掉。」李承平搶過酒杯、酒瓶,不讓她碰酒。

    她目光赤紅,像發了瘋似的大喊。「你不讓我喝酒,那你再幫我想法子毀了李旭晨。」

    「我怎麼幫你?」李承平蹙緊了眉,為了她,他都丟了飯碗,不敢再回公司去了。他歎著氣,勸她說:「夠了,怡君,你已經害他損失一億元了,這樣的報復夠了。」

    「不夠,不夠!」她歇斯底里地怒喊,只要他還和江芝蘋在一起,她就要繼續報復下去。

    驀地,她眼睛一亮,捉住他的手,激動的說:「對了,我身上還有一億元,你拿去開公司,幫我擊倒他。」

    「怡君,你瘋了,不要拿錢開玩笑。」他大聲喝斥。

    「不,我是說真的。」她的眼底有著無比的堅決,震撼著他的心。「若是你幫我擊垮了李旭晨,我就嫁給你。」

    這些日子,他向她求婚過,卻被她三言兩語搪塞。現在她卻突然這麼說,雖然明知她是在意氣用事,但是因為太愛她,他只有屈服了。

    「好,我答應你。」他硬下心腸。

    「這才是我的好老公。」她迎上豐腴的柔軀取悅他。

    「老公」二字令他格外動心,他太想當她名副其實的丈夫。只要能擁有她,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他瞇住深沉狡猾的合眸。「要弄垮李旭晨還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楊怡君酒意頓失,興奮地問。

    他瞥了她一眼,不大放心地詢問她。「若是我辦到了,幫你報復了李旭晨,你真的會嫁給我,絕不反悔嗎?」

    「是,我說到做到。」她正經地承諾。

    「好,那你等著見李旭晨淒慘的下場。」他陰險地輕揚唇角。

    「你要怎麼對付他?」楊怡君急於知道。

    「你不用問那麼多,我自有我的方法,你只要記得你說過的話,記得我對你的付出。」他卻不肯透露,似在思索什麼惡毒的計謀。

    楊怡君見他這副判若兩人的模樣,不禁有點擔心。

    但是她已經黔驢技窮,只要能夠拆散旭晨和江芝蘋,不管用什麼法子,她都願意。

    好不容易平息了違約賠償事件,李旭晨心頭問,提議出國散心。芝蘋便向戲組告假五天,隨他一同到大陸旅遊。飛越在兩萬五千英尺的高空上,他們坐在頭等艙中用著飛機上的餐點。

    艙裡十分安靜,李旭晨忍不住打開話匣子。

    「你知道我為什麼想去大陸嗎?」

    她搖頭,也感到疑惑。「不知道,你曾經說過大陸很落後。」

    他身子往後仰躺,深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有一位高僧告訴我,我幾世以前是個皇帝……」

    「皇帝?」她張大口,睜著大眼,驚訝極了。

    他繼續道:「他說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太風流了,妃子太多,所以欠下許多感情債,生生世世都償還不了,那位高僧的話影響我很深,所以我才決定今世只對一個女人專情,那個女人就是你。」

    他目光深情款款,眉宇之間流露出受情債所責罰的苦。

    她恍然明白了。「所以你才給楊怡君一億元的分手費。」

    「對,換成是以前的我,不可能這麼大方。我心中對她有很深的愧欠,但是面對你,不知為何我的愧欠更深了,也許上輩子我欠你的比較多。」他的俊臉一片蒼白,腦容量似乎無法承受這麼多的情債。

    她感受到他內心的無奈,相信他也不願事情變成這樣,這一刻她釋然了,掀起一抹原諒的微笑,握住他的手。

    「既然你知道錯,那就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不要想太多了,我們是出國來散心的,拋開那些煩惱吧!」

    他的另一隻手搭握住她,四隻疊握的手,象徵著兩人緊連結合的心。

    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結束了長達好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平安地降落。

    下榻飯店一晚,翌日,他們自助旅行,隨興遊玩。

    在沒有語言不通的問題,只是他們一開口,大陸人民也知道他們是台胞,多少在買賣上吃了點虧。

    游賞著風光明媚的名勝古跡,看著那些古代的畫梁飛簷,他不禁心生所往,彷彿置身在前世中。

    她挽住他的手,打趣說:「不知道你前世是哪一個朝代的皇帝?」

    「有機會我也想問問那個高僧!」他莞爾一笑。

    畢竟前世之事已煙消雲散,誰也走不回過去,無法改變什麼,他們能把握的只有現在。

    「下輩子我不要再做女人了,換你當女人,我做男人。」她微噘著嘴說。

    「好啊!下輩子我做你老婆。」他情深意重地。

    「你說的喔!不能反悔。」她高興地眼睛一亮,沒想到他竟願意放下男人的身段,更得寸進尺地說:「那你要投胎做大美人,我才要娶你。」

    「沒問題,是不是要『奶凸腰束屁股翹』?」他配合著她開玩笑。

    「對!」她當真般猛點頭。

    他故意說:「你當男人一定很色,女人要玩好幾個。」

    「我才不會呢!」她翻白眼瞪著他,作勢抗議捶他的胸膛,嬌嗔道:「你才色呢!」

    他摟她入懷,在她耳畔挑情地低聲道:「晚上你就知道。」

    她頓時紅霞飛頰,害臊地說不出話來。

    *  *  *

    而陷阱的陰謀,一直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李旭晨渾然不知有大災難即將來臨,他出國旅遊回來,一掃陰霾,滿面春風地投入工作。

    亞東集團的股票卻一路下滑,跌至空前絕後的低點,投資人怨聲連連。

    李旭晨這才發現不對勁,連忙召開緊急會議。

    「公司每個月都有盈餘,為什麼股票反而下跌,而且跌得這麼離譜?」他納悶地詢問高階主管。

    有人起來報告說:「最近我聽到一些不利公司的謠言,這很有可能是股票下跌的原因。」

    「什麼謠言?」他心中大震,有一股不祥的預兆。

    「不知是誰在四處散撥謠言,說我們因為賠償美國廠商違約金,導致財務周轉不靈,有倒閉的可能。」該主管忿忿不平地說。

    李旭晨胸膛一窒,面色緊凝,主管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

    到底是誰在扯他後腿,大家一致認為可能是李承平。

    可是李承平至今下落不明,也揪不出他問個明白。

    他濃眉糾結,凝聚著雷雨般狂暴的怒潮,臉上英俊沉隱的線條盡皆扭曲。

    這實在太可惡了,他已經饒了李承平一次,沒有追究,如今他居然更加肆無忌憚,四處破壞他的信用名譽,根本是要置他於死地。

    「總裁,銀行打電話來追繳銀根,說是我們公司的股票跌得太厲害,不足以信貸。」此時,會計部門緊急通報。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所有的人倒抽了一口氣。

    李旭晨強作鎮定。「要追繳多少?」

    「一千三百萬。」

    一千三百萬?!可是公司已經沒錢了,怎麼辦?李旭晨心情更沉重。

    主管們心知肚明,有人建議。「乾脆拋售一部分的股票。」

    「不行!怎麼做股票會跌得更慘。」立刻有人反對。

    「可是不這麼做,公司會度不過這個難關啊!」

    「唉——」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一邊討論一邊歎氣,他們本身也是小股東,股票下跌,他們的荷包等於大失血,心中苦不堪言。

    「我來想辦法。」他沉聲說。

    也許他該去找楊怡君要回那一億元,該死的,他不該給她這麼多錢。

    一念之仁竟害慘了自己。

    *  *  *

    「你終於肯來找我了,咱們的大總裁還真是稀客。」楊怡君塗著鮮紅松丹的手指,輕佻自然地挾著香煙,熟練地點著打火機。

    她徐徐吐出一圈白煙,舉手投足像個風塵女郎,讓李旭晨發現她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楊怡君。

    她刻意挖苦他,他也開門見山的問:「最近公司發生一連串的事,是不是你和李承平搞的鬼?」

    他的語氣充滿指責、暴怒,她嬌懶地睨了他一眼,緩慢地說:「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你要把我吃了嗎?」

    面對她絲毫無虧欠之心,他的怒氣無法自抑的飆漲,狠狠瞪住她,叱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都給你一億元了!既然你做得這麼絕,把錢統統還給我。」

    「是誰絕了?!」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那眼光似要把他活吞生剝死似,森寒陰沉的說:「你先對我無情的,就不要怨我!那些錢已經進了我的口袋,就沒有還給你的道理。」

    他到抽了一口冷氣,最毒婦人心,真是一點也沒錯。

    「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我?」他隱忍地問,緊握的拳頭恨不得揮向她,但是他不打女人,一口氣怨氣無從發洩。她煙媚一笑,按熄了煙蒂,輕佻地勾住他的頸項,紅艷的唇迎向他。「吻我,和我做愛,我就先借錢給你度過難關。」

    她意以此要脅他,那狐媚的神態,如今在他眼中簡直醜陋的可以,他用力扳開她攀附的手,森冷僵硬的說:「我真是懷疑當初為什麼會看上你。」

    一句無情的話刺傷了她的心,楊怡君臉上的血色一寸寸消褪,恨聲道:「那你就等著下台、破產好了,到時候你一無所有,我看江芝蘋還要不要你!」

    他渾身一震,這女人太毒了,他不甘被她擊倒,反言道:「就算我窮途潦倒,我相信芝蘋還是不會離開我,你恐怕會大失所望。」

    她冷笑,不以為然地。「是嗎?你就這麼確定?貧賤夫妻百事哀,她是個大明星,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你很快就會被人取代的,別傻了,你以為她是真心愛你的嗎?她是看在錢的份上才和你在一起的。」

    「你胡說,芝蘋不會!」他狂叱,兇猛的眼神卻浮現惶恐的懼意。

    楊怡君看出她已經令他心慌意亂了,她的目的奏效了,嘴角不由得掀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放心吧!她不要你,你還可以來找我,我把錢拿出來,助你東山再起。」

    「我寧可窮一輩子,也不會來求你,你死了這條心吧!」他清楚、明白地告訴她,眼裡再也沒有一絲溫情。

    他轉身重重關上大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李旭晨——」她在背後忿吼,生氣、發飆地掃落桌上的玻璃器皿。

    有些東西不怕你從來沒得到過,就怕你得而復失!

    她不甘心她曾經擁有的東西,被江芝蘋搶走,她要報仇——

    仇恨的因子竄流她全身,她理智全失,瘋狂地在廚房抽屜翻找一件東西,立刻追了出去。

    *  *  *

    「為什麼還不回來?」江芝蘋在六樓新租的大廈,偎在白紗窗前,引頸盼望著他回來。

    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他卻還沒有回來,也沒有交代行蹤,真是急死人了。

    打過他的手機一直沒人接,大概是擱在辦公室裡。

    會不會又去找楊怡君?和她舊情復燃了?一想到他可能和她去私會,千百個不好的念頭在腦海中兜轉,她的心益發下沉。

    若是這樣,她絕對走人,再也不要受情愛的折磨。

    怒氣不斷地醞釀,那個人回來了,鐵門一陣聲響。

    她故意把房門反鎖,賭氣地不肯見他。

    李旭晨疲累地走到房門口,想要進去,卻發現門被鎖上,於是敲門喊道:「芝蘋,開門。」

    她充耳未聞,不理會他的叫喊,他又連敲了幾下。

    「芝蘋,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你開門聽我解釋。」

    半晌,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門打開,門一開,立刻板個臉背對著他,一語不發。

    他面有愧色。「對不起,我應該要告訴你一聲,但是我又怕你擔心。」

    「你到底去哪裡了?」她緩和了態度問他。

    他內心掙扎了一下,決定照實說。「我說了,你不要生氣。」頓了頓,才又繼續說:「我去找楊怡君了,可是你別誤會,我去找她只是去質問她。」

    「你去質問她什麼?」她臉色大變,對他的信任蕩然無存。

    無論任何原因,他都不該再去找她,他答應過她的。

    「我們公司的股票一直在下跌,銀行甚至要求追繳銀根,有主管說這是有人故意在散播謠言,到處說我們公司因為沒錢賠償違約金,已經面臨倒閉,所以才造成投資人缺乏信心,紛紛拋售股票。」他黯然道,心情十分沉重。

    原來事情這麼嚴重,她不禁替他緊張了起來。「那你是懷疑這件事是楊怡君做的?」

    「沒錯,她承認了,不過她在商界沒那個能耐,應該是她唆使李承平做的,可是我去的時候,沒瞧見李承平。」他沉思道,撫著下巴。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知道原因,她怒氣已消,反而替他著急。

    「本來我是要跟她要回一億元,可是她不肯還給我,還威脅我要跟她在一起,才肯把錢給我。」

    她聽了臉色蒼白,手盜冷汗。「那你答應她了嗎?」

    「我怎麼可能答應她?你放心。」他愛憐地摟住她,對她貼心耳語。「我只愛你一個。」

    他的話撫平了她恐懼的心,她無限欣慰地依偎在他胸膛,他反而苦澀地問她。「芝蘋,如果我真的一無所有了,你還會不會要我?」

    昔日的梟雄如今不再意氣風發,他心中難免徬徨。

    她抬眼深情凝睇。「只要你不變心,我永遠對你不離不棄,就算你瘸了,我也會扶你走一輩子。」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他緊緊擁住她,下巴抵著她的秀髮摩挲。

    兩情相依時,門鈴突然急響。

    「會是誰來?」他們詫異地鬆開彼此。

    「我去開門,也許是雪莉姐。」芝蘋走向前。

    沒想到,門一開,那個凶神惡煞就直闖進來,她擋也不擋不住。

    「李旭晨人呢?」楊怡君眼露凶光,趾高氣昂。

    李旭晨此時走了出來,一看見她就怒氣衝天。「你來做什麼?出去!」

    楊怡君淚眼婆娑,不顧江芝蘋也在場,上前摟住他,放低姿態,求他道:「旭晨,不要趕我走,我什麼都不計較了,一夫二妻也沒關係,做你的情婦也無所謂,好不好?」

    江芝蘋萬分震驚,無法理解她的舉動,沒有想到她這麼愛旭晨,愛到可以如此放下身段。

    李旭晨全身一僵,依然冷然的回絕。「你想開一點吧!我們之間的事已經過去了。」

    江芝蘋更是看不過去,忿道:「楊怡君,就算你肯,我也不可能糟蹋自己,跟你共享一個男人。」

    她的話深深刺激了楊怡君,她發了瘋似地大喊。「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出現,旭晨他不會離開我!我要你死!」說這句話的同時,她冷不防從皮包抽出一把預藏的水果刀。

    「小心!」李旭晨瞥見她不尋常的動作,心中大驚,立刻衝到芝蘋的前面保護她,哪知措手不及,楊怡君手上的刀子就這麼刺進他肚腹,鮮血頓時流濺。

    「旭晨——」芝蘋驚惶交加,扶住受了重傷的他,內心焦急不已。

    他居然奮不顧身為她擋下這一刀!

    楊怡君整個人恍惚失神,渾渾噩噩,望著沾滿血腥的雙手,她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她害怕、恐慌地後退好幾步,然後不負責任地逃離現場。

    「旭晨,你振作一點,我馬上叫救護車!」芝蘋顧不了逃走的楊怡君,懷裡的李旭晨鮮血染滿衣襟,性命垂危,她一顆心簡直要跳了出來,緊急撥電話求救。

    李旭晨唇色泛白,眉頭緊蹙,發出痛苦的呻吟,紅色的血不斷地湧出,慢慢地奪走他的生命。

    「旭晨,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芝蘋淚如雨注,驚恐萬分。

    「芝蘋……」他勉強支撐,艱難地道:「不要難過,這是我欠你的……要是我有什麼萬一,你要……好好活下去,再找個好男人……嫁了。」

    「不!不要——」她悲愴地泣喊。「我不要你死,如果你真的對我感到虧欠,就不準死,我要你活下去!聽見沒有?」他懸在眼底多時的淚,也絕然潸下,淒然喟歎。「這也許是我的報應吧!」

    「為什麼要替我擋這一刀呢?她要殺的人是我。」芝蘋的心擰疼著,這一刀彷彿就砍在她身上般。

    他的眼底盛滿柔情,蒼白的唇微扯上揚。「如果我們兩個注定要有一人死,我寧願那個人是我。」

    他深情難捨地緩緩伸出顫抖的手,撫摸她細緻的臉龐,似要把她的模樣深刻在心版,前世離愁席捲而來……

    她哭著覆住他冰冷的手,往自己的臉頰撫摸,徒留最後的溫情。

    忽然他眸子一閉,像是再也無法睜開,沉重虛弱地癱倒在她懷裡。

    「旭晨——」她抱住他的身子,悲不可抑,柔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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