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小姐 第九章
    天有不測風雲,想不到皇上聽信了戈勒的讒言,在幾天之後,依然下旨下個月初一,就將君士萑遣放到邊疆。

    君清妤心魂俱失,身子搖搖欲墜,仕堯即時扶住她。

    她稍稍回過神,整個人像是得了失心瘋般,欲往門外沖。「我要去救我爹,爹——」

    「清妤,你要冷靜。」仕堯連忙拉住她。

    「是啊!小姐,你不能出去,外面到處有官兵要抓你。」熙兒慌亂地道。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救我爹——」清妤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她奮力掙扎仕堯的鉗制。

    多羅仲軒極力勸慰。「你先別急,現在離下個月初一,還有十五天,我們還有時間讓皇上改變心意。」

    「不可能……我們不可能有其他法子……」清妤灰心至極,為什麼蒼天不保佑好人呢?

    她的悲慟令眾人為之鼻酸。

    「你放心,我說過,逼不得已我會去劫囚,就算賠上我的官位、性命,我也會把你爹平安救出。」仕堯斷然決定。

    熙兒和仲軒驚愕地面面相覦。

    「你不是開玩笑吧?!」多羅仲軒扯住他的衣袖。

    「我是認真的。」仕堯的眸子有著不悔的意念,五指緊握成拳,指頭關節還發出了喀喀的聲響,令人不寒而慄。

    「不行,我反對你這麼做,你根本是在逞匹夫之勇,解決不了事情。」仲軒激動地阻止。

    「十五天內,若還查不到任何證據,就只能這麼辦了。」仕堯認為自己必須對清妤負責,承諾他說的話。

    熙兒叫嚷著。「你去劫囚萬一失敗了,我家小姐怎麼辦?」

    他的臉部肌肉明顯地抽動,君清妤內心也矛盾極了,她的確也不願他去冒險,斷送了大好前程。

    可是爹怎麼辦?

    她努力平下紛亂的心,靜靜思考這難以兩全的問題。

    為了不連累仕堯,她只好犧牲自己。

    她默默在心中打定一個念頭,不告訴任何人。

    而全堯和仲軒刻不容緩地分頭去獲找證據,遺漏了對她的注意,以為她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

    君清妤也不對熙兒多說,悄俏獨自溜出王府,打聽皇上近日有無要出宮遊玩的消息。

    乾隆是個貪玩的皇帝,經常出宮遊逛巡訪。

    這一天,乾隆要到京郊遊獵,還帶著阿哥。

    君清妤達到機會,擠到人潮的前端。

    皇帝的御駕莊嚴浩大,兩列官兵執矛清離夾道瞻仰聖顏的百姓。

    君清妤突然自人群中衝出,跪在地上,雙手高呈一卷狀紙,攔蹕喊冤。

    「皇上,民女有冤,冤枉啊!皇上……」她頻頻高聲喊話,驚動了鑾輿內的乾隆皇帝。

    「大膽刁民,竟敢觸犯龍顏,還不快退下。」官兵深怕皇上怪罪,趕緊要將她趨離。

    清妤不死心,仍然放聲大喊。

    「皇上,民女是前刑部尚書君土產之女君清妤,斗膽犯蹕,是為了替父伸冤,請皇上聖裁!」

    乾隆在鑾輿內聽得一清二楚,傳令道:

    「把君清妤抓起來,狀紙呈上來。」

    「遵旨。」官兵立刻擒拿住她,將她帶到萬歲跟前。

    乾隆看完狀紙,瞅了跪在地上的清妤一眼,對她舉世無雙的天仙姿顏,驚為天人。

    她的美不遜於他的嬪妃佳麗,要是他再年輕一些,一定會將她收於後宮之中。

    「君清妤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犯蹕喊冤,你要為父伸冤。可有證據?」乾隆隔著垂簾的珠珞,和她說話。

    君清妤囁嚅地道:「民女……沒有證據,只是懇求聖上重新審理此案……」

    「放肆!」乾隆面色一沉,喝斥。「你沒有任何的證據,就攔蹕喊冤,簡直是胡鬧!」

    「皇上,民女之父確實是冤枉的,請皇上聖察!」君清妤急得全身發抖。

    乾隆不再聽她的廢言。「將君清妤關入大牢,聽候處置!」

    「皇上……」清妤失望、沮喪地,被官兵帶走之前,還不放棄地回頭悲呼。

    乾隆聽在耳裡,心中大大地震動。

    難道君士萑真是冤枉的?

    圍觀的人潮一片騷動,竊竊私語。

    乾隆被掃了興,悶悶不樂地擺駕回宮。

    熙兒和仲軒十萬火急地來到將軍府,把清妤攔蹕被抓的事,告訴仕堯,三人一團亂,在廳內來回踱步,苦思無策。

    「怎麼會這樣?現在連清妤都被關進去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仕堯心慌意亂地。熙兒不禁埋怨自己。「都是我不好,沒有看好小姐。」

    「這不是你的錯,是清妤太糊塗了,她以為這樣就能救君大人,皇上就會改變心意,沒有證據,她這麼做只是自投羅網,稱了戈勒的心。」仲軒惱道。

    仕堯一拳擊向朱漆大柱,忿忿地道:

    「可惡,看來戈勒向皇上進言,是為了引清妤現身,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清妤是個孝女,自然中了他的計。」仲軒歎了一口氣。

    熙兒急道:「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快想法子救小姐吧!萬一小姐又被送去和番,那可怎麼辦?」

    仕堯全身繃緊,一臉惶恐憂邑,心有如萬馬奔騰。

    「現在只能看明日早朝,皇上怎麼處實再說了。」仲軒道。

    三人想得腸枯思竭,也想不到有什麼好方法可以扭轉乾坤。

    陰暗潮腐的大牢,又有一名犯人被關進來。

    君士萑鬢髮灰白,憔悴落魄地抬眼。

    「爹!」君清妤激動地喊了聲,她的手腳也都上了鐵鏈,官兵將她推入君士萑隔壁的牢房。「清妤,你怎麼也被抓進來?」君士萑又驚又喜,看到她不是來探望他,而是被關起來,原先的心情跌至谷底。

    「爹,我攔蹕喊冤,冒犯聖顏,所以……」清妤手握牢柵,和父親隔著一堵厚牆,在牆緣邊說話。

    「你真是太傻了,幹嘛要管爹呢?儘管逃就是了。」君士萑黯然神傷,為了他的事,連累四名女兒,他情何以堪?

    「我不能丟下爹不管,聽說皇上要將你流放邊疆,我就什麼也顧不得了。」她心酸地道,「可是功敗垂成,皇上似乎聽不進我的話……」

    「唉!」君士萑長歎道,「皇上被貪官污臣蒙蔽,我們也沒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爹,我們還有一絲希望……」

    君士萑怔忡地,君清妤繼續道:

    「爹,你知道嗎?熙兒嫁給了誰?我想你一定猜不到。」她頓了頓!揭開謎底。「熙兒嫁給了恭親王!」

    「是真的嗎?熙兒現在是恭親王的福晉!」君士萑的確太驚喜了。「我就覺得熙兒這丫頭很有福分。」

    「不只是這樣,仕堯也當上武狀元,皇上封他為威遠將軍,原來他的義父戈勒是他的殺父仇人,所以威遠將軍和恭親王都會幫我們。」

    清妤的話大大地振奮了君士萑,眼中浮現出一線曙光。「若是如此,我們君家獲得平反就大有可能,!」

    「所以,爹,你不要太消沉,再忍耐些時日,我相信仕堯和王爺會救我們出去的。」

    君土萑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只是清妤心裡還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她那些話只是說來安慰父親,若有法子,她又何必犯蹕喊冤呢?

    現在她也只能期待奇跡出現。

    君清妤被抓,戈勒在府中縱聲狂笑。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這麼輕易就解決了一塊絆腳石。」

    他還在得意,一名僕人進來稟報。

    「大人,御史大人求見。」

    「請他進來。」戈勒笑容頓失,他倒是差點忘了這個重要的人。

    若是不連這個人一齊除去,他還是不會心安。

    監察御史左都進門,拱揖以禮相稱。

    「戈大人。」接著露出一副貪財的嘴臉。「不知我那尾款一萬兩銀子,戈大人準備好了沒?」

    「當然好了,我戈某人說話算話。」戈勒笑裡藏刀,自袖中取出一張銀票。

    左都利慾薰心,見錢眼開地收下銀票。

    戈勒摩摩下巴,正色對他說道:

    「錢你收了,嘴巴可得閉緊了。」

    「那當然,我一個字都不會洩露出去的,戈大人你放心,那我告辭了。」左都拿到錢就想走人。

    戈勒瞇住陰險的鷹眸,召來府內的高手,附耳交代任務。

    「屬下遵命。」高手拱手離去,迅速跟上監察御史左都。

    被仕堯收買的丫環,躲在門外窺伺一切,認為事有蹊蹺,便從後面抄小路到將軍府。

    殷仕堯聽完丫環的報告,心中大喜,這個監察御史很可能知道戈勒所有的行徑,所以戈勒才要拿錢封他的口。

    然而戈勒顯然是要派人殺他滅口,可千萬不能讓監察御史死無對證,斷了這個最後的希望。他來不及去恭親王府向王爺說,逕自提劍,策馬出府。

    在戈府和御史府的途中搜索,忽然看見一頂歪倒的官轎,他連忙一踢馬肚,過去察看。

    居然晚了一步,四名轎夫橫屍在地,御史大人不知去處。

    仕堯緊急勒轉馬頭,在附近尋找御史大人的下落。

    監察御史左都沒命地在樹林裡狂奔,幾個跟槍,魂飛魄散。

    刺客緊追不捨,正當他要舉刀往左都身上刺去時,忽然一把劍飛射,不偏不倚,正中刺客的背脊。

    刺客雙眼暴凸,死不瞑目地在左都面前倒下,一命嗚呼。

    左都的心跳幾乎要停止,殷仕堯大咧咧地站在他面前。

    「御史大人,跟我去見皇上吧。」

    「威遠將軍是你!」左都這才知道是他出手相救,但對他的言詞,心生恐懼。「不,我不去……」

    「戈勒都要殺你滅口了,你還不覺悟,還想死第二次嗎?」仕堯冷哼。

    「我……」左都驚魂未甫,躊躇不決。

    仕堯不由分說,自他衣襟內搜出銀票,這可是有利的證據。

    「還給我,把銀票還給我!」左都慌亂地在半空中伸手揮取。

    「死到臨頭了,還捨不得這張銀票,你有那個命享用嗎?若不是我及時救了你,你早就向閻王報到了上仕堯痛斥他。

    左都垂下頭,面有愧色。「我錯了,我不該受了利益的誘惑,被戈勒收買,在承辦刑部尚書君大人收賄一案時,掩蓋事實,其實君大人是冤枉的,真正貪贓枉法的人是戈勒,想不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害人害己。」

    仕堯緩和脾氣,好言相勸。「只要御史大人向皇上澄清一切,我和恭親王會在朝上力保你,說你是受了戈勒所迫……」

    「我……」左都動容,內心交戰拉鋸著。

    「你若不把戈勒掀出來,他為了明哲保身,還是會再派人殺你滅口的。」仕堯分析利害關係。「你供出一切,頂多是丟了官職,至少可保性命。」

    事已至此,監察御史左都也只好硬著頭皮,去面見皇上。

    戈勒居然狠心到要殺他滅口,也怪不得他了。

    「你說的是真的?」恭親王多羅仲軒和熙兒聽完他的話,欣喜地露出笑顏。

    仕堯胸有成竹地說:「這一次我要讓戈勒人頭落地!」

    「太好了,小姐和大人有救了!」熙兒開心地雙手合十,向蒼天祝禱。「謝天謝地,老天總算睜眼了。」

    翌日,恭親王和威遠將軍、御史大人聯手參劾戈勒,皇上大怒,立刻傳殿前武士押下戈勒。戈勒萬萬沒料到,他最後會栽了一個大觔斗,心有不甘地頻呼冤枉,在被拖下的同時,抱著希望緊盯著女婿史松筠。

    但是史松筠怕被他連累到,始終沒有開口為他求情。

    戈勒痛心疾首,此時才後悔將惟一的愛女嫁給他,但已為時已晚。

    皇上下令除去監察御史的烏紗帽,並赦放君家父女。

    仕堯萬分興奮,和宮中侍衛統領一起到大牢放人。

    「清妤、清妤……」他快步走下階梯,奔到牢柵,和她十指交握。

    「仕堯你怎麼來了?」清妤驚喜地看著他。

    侍衛統領一邊打開牢鎖,一邊道:「恭喜君大人、君二小姐,皇上已查明真相,將你們無罪開釋。」

    「是真的嗎?」清妤大喜過望。

    君士萑喜極而泣。「祖先保佑,讓我平安度過此劫。」

    「爹,我們可以出去了。」清妤扶著年邁的父親,心中感慨萬千。

    「君大人。」殷仕堯有禮向清妤的爹問候。

    「你就是仕堯?!好,果然是一表人才,有大將之風,清妤的眼光不錯。」君士萑讚賞地上下打量他。

    清妤的臉一紅,害臊地說:「爹,我們出去再說吧!」

    「是啊,熙兒和爺在恭親王府等著和你們重逢。」仕堯道。

    歷劫歸來,恭親王府的門口響起一串鞭炮聲。

    君士萑在女兒的攙扶下,跨過門檻前去霉運的炭火爐,僕奴夾道拿榕葉枝為他們灑淨水,又準備了米去除邪靈。

    君士萑笑得合不攏嘴,噩運真的過去了。

    「老爺、小姐!」熙兒站在大廳內恭敬地迎接,儘管已貴為福晉,她依然沒忘本。

    「熙兒,恭喜啊!」君士萑見到她微隆的小腹,拱揖祝賀。

    「老爺,請坐。」

    僕人忙著為三位客人上菜。

    「君家能獲得平反,真是夭大的喜事。」多羅仲軒坐在堂中的主人椅上。

    「承蒙王爺、福晉和將軍鼎力相助,君某才能重見天日。」君士萑想到關在大牢裡的日子,真像是噩夢一場。「等恢復了官職,我一定要和我的女兒們團聚,還要把奴兒、茗香、琴操這些丫環找回來。」

    「爹,快了,我們一家團圓的日子就快到了。」清妤內心充滿歡愉。

    熙兒笑道:「我看得先給小姐和姑爺辦婚事才對!」

    「是啊,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喝你們的喜酒了呢!」多羅仲軒起哄著。

    清妤嬌顏泛著霞光,輕垂蟯首。

    仕堯鼓起勇氣,站起身,向君士萑懇求道:

    「君伯伯,請您將清妤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疼惜她、愛護她,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委屈的。」

    「好,就憑你這些話,老夫就將清妤嫁給你,你以後可不能辜負她喔!否則我饒不了你!」君士萑笑著用力拍住他的肩膀。

    「是。」仕堯鏗鏘有力地應聲。

    清妤的心如花兒般朵朵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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