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傑,你什麼時候和柔柔湊成一對了?」在回家的路上,至剛問著陳郢傑。
陳郢傑看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喂,好歹我是柔柔的哥哥,你未來的大舅子,你多少尊敬我一點行不行?你小心我以後從中作梗,讓你討不到老婆喲。」至剛追在後面叫。
「你在胡扯什麼?」
「我哪有胡扯?那個羅夢唯明明說柔柔是你的女朋友,你也沒否認啊!難怪你從小就對柔柔特別好,原來是打小就看上那小妮子了,真有你的。」至剛促狹地用手肘頂了頂陳郢傑。
「至剛,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大腦。」陳郢傑突然歎道。
「當然有,否則我怎麼會這麼聰明絕頂、反應靈敏?你忘了,我可是資優跳級生耶!」至剛神氣活現地說,他是由初二跳級考高中的資優生。
「我懷疑那可能是推薦你的老師一時神志不清加上你運氣好,才讓你蒙上的,否則以你現在的低智商,怎麼可能考得上?」
「我現在哪裡低智商了?」至剛不服氣地問。
「那個羅夢唯今天以前根本不認識我們,更甭提她會見過柔柔了,她如何能得知我和柔柔的事?她胡亂說,你就信以為真了,這不是低智商是什麼?」
「那是因為你沒否認啊!」至剛辯駁。
「我幹嗎向一個外人解釋?她愛誤會由她去好了,關我什麼事?」陳郢傑冷淡地說。
「不對,不對!沒理由她會這麼誤會啊!」至剛皺眉想了一下,突然大叫,「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會引人誤會的事?比如說,親吻、擁抱什麼的?」
「你有病啊?誰會去吻一個陌生人?」陳郢傑沒好氣地說。
「唉呀!你當時不知道她是不是柔柔嘛!老實說,你是不是佔了人家便宜?難怪她要對你生氣……咦,也不對,你把她當成柔柔,那也就是說你本來想吻的人是柔柔……好啊!阿傑,你還敢說和柔柔沒什麼?」至剛自行演繹後,興師問罪道。
「我什麼時候吻她了?」陳郢傑受不了地問。
「你沒有?那柔柔呢?她吻過你沒有?」
「沒有。」陳郢傑沒好氣地回道。
「那羅夢唯為什麼會說柔柔是你女朋友?」
「我怎麼知道?」
「奇怪!為什麼咧?下次見到她,我一定要好好問問她。」至剛嘀咕著。
「至剛,你該好奇的不是這個才對吧?你不覺得她和你還有柔柔長得一模一樣才是奇怪的事嗎?」
「會嗎?世界上的人這麼多,長得相像的人多得是,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沒看見每個禮拜『超級星期天』的『明星臉單元』,有那麼多長得和公眾人物、明星相像的人?長得像沒什麼嘛。」看慣了柔柔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他早習慣了自己的臉架在別人脖子上的怪異感,根本不以為意,「就像我和柔柔,不也長得很像?」
「那是因為你們是雙胞胎。」
「好吧!那撇開我和柔柔好了,『超級星期天』上的那些人呢?他們還不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陳郢傑搖搖頭,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羅夢唯和柔柔簡直像得一蹋糊塗,年齡又相近,真會一點關係也沒有?
「阿傑,你總不會認為羅夢唯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吧?哈哈哈!」至剛大笑。
陳郢傑搖了下頭,想把腦中紊亂的思緒甩開,他的確是有想過,或許羅夢唯、至剛、柔柔是三胞胎,挺荒謬的想法,或者真的如至剛所言,一切只是巧合罷了。
「算了,不談這個。至剛,柔柔還是堅持不肯去動手術嗎?」
「是啊!你也知道她的說法,在她還沒玩夠、看夠這個世界之前,她是說什麼也不肯把她的生命拿去賭那百分之五十的幾率的。十賭九輸,她這麼一說,嚇得我媽連勸都不敢再勸了。」提起讓他頭痛的寶貝妹妹,至剛是既驕傲又心疼,驕傲她的聰明慧黠,心疼她的病。
「沈伯伯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一向最疼柔柔,加上我媽眼淚一掉,他不依她們還能怎樣?」至剛表情很是無奈。
陳郢傑沉默。
「唉,別提這個,想到就教人心煩。你好些天沒到我家了,今天來不來?最近柔柔又有鬼點子了,在研究什麼磁力磁場的,聽都聽不懂。我一回家就被抓去東接一條、西接一條的全身接滿電線,快被她整死了。拜託你行行好,來我家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拜託!拜託!」至剛可憐兮兮地雙手合掌祈求道。
陳郢傑鎖緊的眉頭放鬆下來,嘴角多了抹笑意,「柔柔怎麼會忽然對磁場感興趣了?」
「你還說呢!不就是你送她那個小幽浮惹的禍嗎?她說啊,既然小幽浮有辦法浮在半空中,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當然人類也可以。所以,她正在研究要怎麼讓我浮在半空中,現在還好,只是偶爾讓我通通電,等過一陣子,我看我非得天天摔得鼻青臉腫不可。」至剛埋怨道。
「聽起來,柔柔興致高昂,真好。」
「我都快被整慘了,你還說好?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至剛哇哇叫,「你知不知道每次你送禮物給柔柔,遭殃的一定是我?為什麼你就不能送一些平常一點的東西?比如玩偶啦!花啦!幹嗎老是送一些引發她研究癖的東西?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我?」
「有東西讓她研究總好過她整天悶在家裡胡思亂想好吧?」陳郢傑淡淡地解釋。
至剛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會每隔一陣子就挖空心思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送她?阿傑,謝謝你。」
陳郢傑笑笑,「不怪我害慘你了?」
至剛誇張地歎了口氣,裝出認命的神情,「沒辦法,誰教我是人家的哥哥呢。被整是活該!」
兩人相視而笑,對彼此疼愛柔柔的心意瞭然於心。柔柔,是他們倆共同疼愛的妹妹啊。
★ ★ ★
事情實在巧合得太詭異了。
惠萍由社團回來時,臉色奇詭地拿著一張有關沈至剛的資料,一言不發地遞給夢唯。
「血型一樣,生日也一樣?少來了,惠萍,你惡作劇想嚇我,對不對?我才不上當。」夢唯笑道。
「是真的,就是因為太巧了,我才拿回來給你看嘛,這資料是新聞社採訪至剛時得到的,還沒有公開發表,下午因為你和至剛打照面引起他們的注意,跑來跟我打聽你,我才從他們那裡拿到的。唯唯,你覺不覺得這件事真的很詭異?你想,會不會……」
「不會的,不可能!」夢唯搖頭打斷她,「我是我爸媽的親生骨肉,惠萍,你小說漫畫看太多了,才會胡思亂想,我絕對是我爸媽親生的。」
「我……」
「別說了,我『一定』是我爸媽親生的。」夢唯用嚴肅的神情鄭重地說。
惠萍注意到夢唯平靜表相下的不安,忙道:「唯唯,對不起,你當然是你爸媽親生的,這一切只不過是巧合罷了。」
惠萍的附和並沒有讓夢唯慌亂的心安定下來,如此刻意的強調反而更加深她心中的恐懼。
相同的面貌、相同的血型、相同的生日、相同的醫院,如果再追查下去,會不會沈至剛他們那對雙胞胎也是由父親接生的?心中隱約閃過的猜疑讓夢唯更加不安,她趕忙丟開想追根究底的念頭。
「對,一切只是巧合,就只是巧合而已!」夢唯努力說服自己,緊抓著惠萍的手卻怎麼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或者我們可以去問羅爸?」惠萍回握住夢唯冰涼的手,輕聲建議。
「不,不要。」夢唯像突然被電殛似的驚跳起來,眼裡滿是驚慌戒備地瞪向惠萍。
「好,好,不問,不問,你不要這麼緊張嘛!」惠萍忙安撫她。
「一個字都不准說。」夢唯要求道。
「好,我保證一個字都不說。」惠萍舉起右手發誓。
夢唯這才放鬆地坐下,臉上仍是心事重重。
靜默了好一會兒,惠萍忍不住地拉拉夢唯,「唯唯,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你像我們上次看的那本漫畫的女主角一樣,被醫院和別的小孩搞混了,結果被抱錯了,你會怎麼辦?」
夢唯幽幽地看了惠萍好半晌後,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你會像女主角她們一樣回去自己的家,還是待在原來長大的家?」
「你忘了女主角她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切都是大人們決定的。」
「對哦!」
「如果是你呢?惠萍,如果讓你選,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留在原來的家了。」惠萍不假思索地回答。
「為什麼?」
「這還用問?就算不是親生的,相處了十七年早就有感情了,反而是親生父母那邊是陌生人,教我跟陌生人一起生活,那多彆扭啊?當然是留在熟悉的家比較自在。」
「就怕再也自在不起來了,那才慘!」夢唯幽幽道。
「怎麼會?留在原來的家不跟以前一樣,有什麼好不自在的?」惠萍不解地問。
「當然不一樣,之前不僅女主角,就連她們的父母也都不知道真相,也就是說,她們的父母一直把身邊的女兒當成是自己親生的,真相揭露了之後,她們雙方父母所受的心理衝擊絕對不會比女主角她們少,在這種情況下,有誰能自在得了呢?」
「會這樣嗎?」
「會,不然他們為什麼決定接回自己的小孩?搞不好他們心裡還在埋怨白疼了別人家的小孩十幾年呢!」
「唉呀!你太悲觀了啦!後來女主角她們不是又回到養大她們的父母身邊了嗎?」
「那只是故事,真實世界未必會如此。」夢唯神情黯然。
「故事也有可能是真的啊!你不要那麼悲觀嘛!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了。」惠萍打氣道。
故事有可能是真的!夢唯的心縮了一下。
那麼,有可能疼了自己十七年的父親,其實並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一直內疚因為自己而難產去世的母親其實也不是她的生母?
看夢唯突然慘白的臉色,惠萍慢半拍地頓悟自己說錯話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呃,唯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敲門聲打斷惠萍的話,夢唯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惠萍別再說了,然後拍拍自己的臉,深吸了口氣後,擺出笑臉,「請進!」
羅鵬年打開門,站在房門口招呼:「唯唯,要開飯囉,惠萍,一起來。」
「不用了,羅爸,我該回去了,再留下來吃飯,我媽可能真的會把我戶口遷到你們家來了。」惠萍笑著背起背包。
「你這孩子,就愛說笑。」羅鵬年慈愛地笑道。
「羅爸,再見,唯唯,我走了。」惠萍握了一下她的手。
「拜拜!」夢唯也給她一個微笑。
★ ★ ★
當事人一個不以為意,一個不想追究,並不代表所有人會同他們一般想法。
夢唯終於明白戴安娜王妃為什麼會死於狗仔隊之手了,無疑,新聞社那些人絕對是日後狗仔隊的前身,居然連她上廁所的時候,也能突然冒出來。幸好校園內禁止車輛進入,否則以她這樣四處亂竄的情形,很可能會繼戴安娜王妃之後成了狗仔隊新聞自由口號下的犧牲品。
躲躲藏藏地跑到頂樓,從門後探頭看了一下,沒見到半個人影,夢唯吁口氣,慢慢踱出去。
熱氣迎面襲來,穿著鞋子的腳仍能感受到地板上的炙燙,老天!正中午的頂樓根本就是個大烤箱嘛!難怪會沒有半個人。
不想被烤焦,夢唯認命地打算退回去另覓一處安身之所。
「你來這裡幹什麼?」空無一人的頂樓突然冒出聲音,嚇了夢唯好大一跳。
「是你!」居然在這絕對能將肉烤熟的地方睡覺,他打算把自己曬成人幹嗎?她可不認為那小片陰影能遮得了毒辣艷陽。
「這裡很熱!」陳郢傑坐起來,看了眼她手上的便當道。
「是很熱。」夢唯回答,知道熱還在這裡睡覺,這人分明是腦子有問題。
陳郢傑揚著眉看她,他是因為上了兩堂自習課,受不了那些女生在耳邊嘰嘰喳喳,所以才會跑到這裡補眠,十點時,陽光還算溫和,睡起來還挺舒服的,可是現在太陽正烈,她不躲在餐廳吹冷氣,拎著便當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大太陽底下吃飯,飯會比較香嗎?
看來他像在等她回答!但是,回答什麼好呢?夢唯納悶地看向他,不經意對上他黑亮的眼,一顆心陡地跳了一下,忙別開眼,想起他之前的問話,舉起便當,「我上來吃飯的。」
「看得出來。」陳郢傑站起來,這麼熱,會有食慾才怪!「走吧!」
「去哪裡?」夢唯愣愣地看他。
「我餓了。」陳郢傑不由分說拉著她離開快熱死人的頂樓。
他餓了?這是什麼回答,餓了就去吃飯啊!拉她做什麼?她又不能代他填飽肚子。
瞄了一眼她手上的便當,莫非他凱覦她的午餐?也罷!反正她也沒什麼食慾,就當做好事,施捨給他吃好了。
「這給你。」可以不必拉她了吧?現在的她怕死了眾人注目的眼光,他這麼拉著她走,以他受歡迎的程度,不必等到放學,全校女生都會知道她這號人物了。到時,新聞社那群狗仔隊更不可能放過她了。
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她不要任何人去追查她和沈至剛的各種巧合,她害怕。
陳郢傑接過便當,卻沒放開拉她的手,甚至正眼都不看她一下,繼續拉著她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夢唯掙脫不開,只好用另一隻手拉住樓梯的欄杆,抵死不肯走。
陳郢傑停下來,總算低下頭來看她了,那神情好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去吃飯。」他捺著性子再說一遍。
「不用了,我不餓。」夢唯道。
「不餓?你根本還沒吃。」手中的便當還沉甸甸的,他敢斷言,她肯定一口都還沒動過。
「我……我吃不下。」夢唯忙道,因為那群狗仔隊,她連早餐都沒能好好吃,肚子從早上空到現在,不餓才怪!不然,她也不會跑去買便當了,只是肚子餓,卻不見得吞得下東西,她是真的一點胃口也沒有。
或許她可以去參加飢餓三十,響應一下救助非洲難民的活動。
「不餓?」陳郢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夢唯尷尬地按住自己的肚子,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居然選在這個時候糗她。
「走吧!天氣熱得讓人沒胃口,到冷氣房裡自然就吃得下了。」
陳郢傑好風度地替她解除尷尬。
連自己的肚子都選在這時背叛她,她還能說什麼?
只好乖乖地跟著他走了。
何況,他個子這麼大,她若是堅持不走,難保他不會一把扛起她來,那後果可就更加難以收拾了。
只是,他幹嗎一定要拉著她去吃飯?昨天弄清楚她不是他的柔柔後,他不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嗎?
他到底想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