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琪醒了,可是,她成了巧兒。
關於玉琪,她沒有一點印象。
巧兒的種種,她倒能詳詳細細的說清楚,包括萬家牧場的形狀、大小,甚至於牧場工作,她都能如數家珍的述說。
唐家的專屬醫師李文侯,特別會同國內頗負盛名的心理醫師何醫師,到碧瑤山莊研究玉琪的情況。
何醫師問明所有情況,再單獨和玉琪談了許久後,告訴他們:「我原來以為,她是因為受到某種刺激而產生幻覺,幻想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企圖躲掉不幸,在心理學上是有這種病例。可是,我發現趙小姐的情況不太相同。如你們所說,趙小姐根本沒有接觸過牧場。可是,在她的談話中,我發現她對經營牧場非常專精。如果,事先不知道她的情況,我會判斷她沒有任何心理方面的問題,她的確是她自稱的萬巧兒。」
「你的意思是,玉琪沒辦法恢復了?」俊霖恐懼的問。
「我沒辦法肯定的告訴你任何答案。」
「不會的,你一定會有辦法的。」俊霖拉住何醫師。
「唐先生,你先別激動。」
偉寬和悅雲忙拉開俊霖。悅雲叫道:「哥,你別這樣,當心吵了玉琪。」
俊霖這才冷靜下來。
偉寬忙請教何醫師:「何醫師,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可以想呢?」
「我只能建議,至於有沒有用,我不敢肯定。」
悅雲說:「沒關係,我們願意試試看。你快說吧!」
「讓她多看、多接觸以前的東西,最好是她最喜歡、印象最深刻的東西,還有相片,書信等,這些是針對失憶的人做的治療,不妨試試看。」
「好的,謝謝你,何醫師。」悅雲說。
「不客氣。」何醫師有些欲一間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何醫師?」偉寬發覺了。
「照理說,我是個醫生,不該說這些的。但是……」
「何醫師,你說吧!他們不會介意的。」一旁的李醫師說。
「好吧!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在醫學上沒有半點根據。我們中國一直有轉世輪之說,我猜測,趙小姐目前的心理狀況,是回到一般人所謂的前世。」
雖然,何醫師先前曾提及沒有醫學根據,但是,他們沒想到他會談到前世之說。是以,全不知如何答話。
何醫師顯然早已料到他們的反應,他繼續說:「趙小姐對目前的環境有些害怕,根據她的描述,我預估她該是指民國初年的時候。所以,我們無法求證她說的話,但是,等她傷好一些,可以做劇烈運動時,不妨帶她到馬場試試。根據她的說法,她的騎術可以當奧運選手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我們便無法否認這種說法了。」
俊霖首先從驚愕中回過神,「何醫師,我相信有這種可能。」
悅雲想起俊霖提及的夢。
「我也相信。」
李醫師和偉寬倒是半信半疑。
「不管怎麼樣,還是得讓玉琪回復成原來的玉琪。」偉寬說。
「這是當然。」何醫師說。
悅雲和李醫師點頭表示同意。
俊霖卻在此時說:「不管她是趙玉琪或是萬巧兒,我決定馬上和她結婚。」
何醫師搖頭。
「恐怕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態,你們的婚姻沒有法律效力。」
「俊霖,你別急。至少玉琪醒過來了,不是嗎?」偉寬安撫他道。
「對啊!哥,比起前陣子,玉琪現在這樣子,已經是個奇跡,你不是說冥冥中自有安排嗎?或許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
「為什麼要她受苦?我寧願受苦的是我。」俊霖痛苦的將頭埋在手掌中。
悅雲示意偉寬送李醫師和何醫師出去。留下俊霖獨自痛苦的悲傷。
☆ ☆ ☆
巧兒躺在柔軟的彈簧床上,看著室內漂亮的各種擺飾及裝潢。
她看著正替她開窗的女孩,有些納悶窗戶的樣子,可也不覺得奇怪,似陌生又熟悉的。她撇開思緒,問:「你是誰?仕豪呢?阿蘭呢?」
窗邊的女孩回過頭來,微笑的走過來,「我是你的特護,你叫我密斯李就可以了。」
「密斯李?特護?好奇怪的名字。」
密斯李笑笑,她當然清楚病人的情況。
「能不能麻煩你,我想叫仕豪,可以嗎?」巧兒小心翼翼的說。
「仕豪?」
「對啊!就是昨天帶著醫生來的那個人啊!他還在吧?」巧兒慌了。她無助的哭了起來。
「你別急。我去請唐先生來,到時你再問他,好不好?」
巧兒可憐兮兮的點點頭,她才不管唐先生是誰,她只要找仕豪。
一會兒後,俊霖衝進來,顯然才從床上被叫醒。一聽玉琪哭了,他便一骨碌的跳下床。
「什麼事?為什麼哭?」他坐到玉琪床沿上,輕拭她的淚珠。
「仕豪。」巧兒喊著,「我以為你不見了。」
「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這就是我們的家啊!」
「喔!」
巧兒沉默了一會,又問:「仕豪,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為什麼在這裡?我記得我們逃不掉了,我不想讓爹他們抓回去,就拿匕首刺下去,怎麼一醒來,就到這裡了?」
俊霖心跳一下,強忍住激動問:「你說我們在逃?」
「是啊!爹逼我嫁給別人,大娘逼我喝藥,把孩子流掉了,你又被毒打一頓關在柴房裡,我不要嫁別人。所以,你帶著我,我們打算逃到關內去。聽說,那裡不准買賣奴婢,那爹就拿我們沒辦法了。都怪我,若不是我的身體,我們也不會被追上。爹派了好多的人追我們,我不要回去,所以我們約好生生世世……」
「永不分離。」
「嗯!」
「玉琪,果真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俊霖好感動的將巧兒擁在懷裡。
巧兒生氣的掙脫開。「我是巧兒,玉琪是誰?」
俊霖苦惱的歎一口氣,不知要如何解釋這種情況。
「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巧兒好擔心的問。
「沒有。你別瞎猜。」
「那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玉琪是誰?」巧兒嘟著嘴。
俊霖再歎口氣:「你剛剛提到生生世世,表示你相信有前世今生?」
巧兒重重的點頭。
「好,那我告訴你,玉琪就是你。」
巧兒疑惑的看著俊霖。
「我是玉琪?可是我明明是巧兒啊!」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為什麼你會變成巧兒,沒有人知道。你記不記得夏威夷?」
「夏威夷?」巧兒覺得好熟,可是偏偏無法記起什麼時候聽過。
「我們到夏威夷度假,你跑去乘小飛機,結果失事,你一直昏迷不醒。」俊霖現在提起,仍心有餘悸。
巧兒不知道什麼是飛機。可是,她腦海中卻閃過,她坐在一個盒子,從半空直直往下衝的情形,好逼真,她不由自主的驚叫出聲。雙手抱住頭,若非她受傷,早撲進俊霖懷裡了。
俊霖被她嚇白了臉,手忙腳亂的去拉她的手,怕她傷了自己。又怕不小心壓痛她,嘴邊迭聲的哄著:「沒事,沒事,張開眼睛,沒事了,來,看著我。」
巧兒好害怕的半睜開眼。
「仕豪,好可怕。」
「你想到什麼?」
「我看到我從天上掉下來,愈來愈快,我好害怕。我為什麼會被關在盒子裡?」
「別怕,那是飛機,你坐飛機玩。」俊霖不敢再刺激她,轉移話題:「來,我們看相片。」
俊霖將巧兒的姿勢調整好,自己移坐她身邊,拿起昨晚悅雲送過來的相簿。翻開來。
「看,這是你大一的時候,迎新晚會拍的。」
「大一?」巧兒迷惑,「什麼是大一?」
「大學一年級。你是個大學畢業生。」
「仕豪,為什麼我聽不懂你的話?」巧兒怯怯的問,她覺得自己好笨,她一向是聰明的呀!為什麼變笨了?仕豪會不會討厭她這麼笨?
「那是學堂的意思。」俊霖捺著性子解釋:「現在的學堂分!小孩子讀的是小學,大一點有中學、高級中學,再大一點就得讀大學了。」
「為什麼上這麼久的學堂呢?我們關外,不都請個先生教小孩子識字而已嗎?」
「學校不只教人識字,還教人各種知識。像騎馬、射箭都可以學得到。」俊霖舉她比較容易懂的例子。事實上,他也知道目前台灣的教育偏差,可是,他不打算混淆她已經混亂的思想。
巧兒可不這麼想。騎馬、射箭幹嘛還到學堂學?在家就可以學呀!不過,她沒有再問什麼,因為她覺得仕豪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可不願意仕豪討厭她。所以她喔一聲。
俊霖以為她懂了,高興的繼續說明相簿裡的每張相片。由於悅雲事先已經整理過,而且照順序排列,再加上註解,所以俊霖很輕鬆就能記住,每個鏡頭下的玉琪是什麼時期。
巧兒只當聽故事般的看完,然後說:「這些相片真漂亮。我記得這是洋玩意,很貴的。還有,這個女孩,跟我長得好像。不過,我可不敢穿這種衣裳。」說完還吐吐舌頭。
「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俊霖挫折的問。
巧兒無邪的張著大眼睛,那樣的表情像極了十七、八歲的少女,俊霖看著又不忍了。
「她就是玉琪,就是你。」
「我?為什麼我不記得呢?」
「因為你現在生病了。」
「喔!那我會不會好?」
「當然會。」
「仕豪,唐先生是誰?為什麼密斯李不認識你?」巧兒突然改變話題,問道。
「玉琪……巧兒,我現在是唐俊霖,不是仕豪,所以密斯李不知道仕豪是誰。」
巧兒笑著回答。十分俏皮的說:「這樣公平,我呢!變成玉琪,你變成唐俊霖。」
「那以後我叫你玉琪,你叫我俊霖,好不好?」
巧兒認真的想了一會,再認真的問俊霖:「你是不是不喜歡巧兒這個名字?」
「不是。我喜歡。但我比較習慣叫你玉琪。」
「這樣,那好吧!不過,如果我忘了你是在叫我,你可不准生氣。」巧兒沉吟了一下,答應道。
「當然。」俊霖回答:「玉琪,你現在幾歲?」他實在想不透,以玉琪二十六歲的年紀,為什麼會有少女的嬌憨。
「十六歲。」巧兒毫不猶豫。
十六歲?俊霖搖頭了。如果他早婚的話,小孩有可能跟她一樣大了。
「仕豪,」巧兒又吐舌頭做鬼臉,「對不起,我忘了,俊霖,為什麼你好像比較老?比較白?」
「玉琪,我剛剛不是說前世今生嗎?巧兒是你的前世,玉琪是你的今生,現在你已經二十六歲了。」
「你是說,我已經死了?」
「不是你,是巧兒。巧兒重新輪迴變成玉琪,懂嗎?」俊霖困難的解釋。他不敢奢求巧兒聽得懂他的話。
「那為什麼玉琪不見了,巧兒在呢?」
俊霖辭窮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向她解釋?
「我不知道,玉琪,今天你爸媽會來看你,你千萬別讓他們太擔心,知道嗎?」
「他們是不是要帶我回去?」巧兒驚恐的問:「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塊兒。」
「別怕,他們只是來看看你,不會帶你回去的。」
「真的?」
俊霖肯定的點頭。
巧兒一放下心,心思又轉到別的地方。
「仕……俊霖,我想騎馬。」
「等你傷好了,我再帶你去,好不好?」
「那得等多久?」巧兒不高興的問。
「別急,李醫師說,下星期就可以下床了。」
「那是幾天?」
「再十天吧!」
「這麼久?」
「你可以看電視呀!十天很快就過去了。」
俊霖拿搖控器開電視。
巧兒好奇的看著,然後皺著眉自言自語:「奇怪!我怎麼好像看過這個束西?我沒有印象呀!牧場上沒有這種東西嘛!」
電視上正在美語教學,幾個人用美語交談著,巧兒聽著,瞪大眼睛:「俊霖,為什麼我聽得懂這種稀奇古怪的話?」
「你學過。」俊霖用充滿驚喜的口吻說:「你記得,你記得玉琪學過的東西?太好了。」
巧兒覺得好難過,仕豪顯然比較喜歡玉琪。他叫她玉琪,對她記得玉琪的事非常開心,他說玉琪是她。但,她是巧兒啊!如果她不是玉琪,只是巧兒,仕豪是不是就不愛她?巧兒開始自憐了,她覺得好無助。可是,仕豪一定不懂的。她自己也搞不懂阿1.「怎麼了?」俊霖發現她怏怏不樂,問道。
「沒什麼,我累了。」
「那你休息吧!別看電視了。」
巧兒點點頭。
俊霖扶巧兒躺下,親她額頭一下。
「我到公司去看看,如果有事情找我,請密斯李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趕回來,知道嗎?」
巧兒又點點頭。她現在只想偷偷的哭一場,哪有心情注意聽俊霖說什麼。
俊霖忘了巧兒根本不知道電話是什麼。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每個人都知道電話。是啊!誰不知道呢?但是,巧兒不知道,而且她沒有問,俊霖忽略了。
而這個疏忽,讓巧兒覺得自己不受歡迎,因為她太笨了。玉琪一定什麼都懂,她為什麼這麼笨呢?
巧兒自怨自艾的躲在被窩裡掉淚,許久之後,便哭累睡著了。
☆ ☆ ☆
悅雲到山莊來看玉琪,特護告訴她:「玉琪睡著了。」
於是,悅雲輕聲的進房看她。見她悶頭躲在被窩裡,怕她難受,想替她拉好被子,才一碰到被子,巧兒便醒了,臉上還掛著淚呢!
「作噩夢?」悅雲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巧兒。
巧兒搖搖頭,覺得這位陌生而親切的女孩,有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巧兒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記得我,是嗎?」悅雲溫柔的說:「沒關係,我是唐悅雲,俊霖是我哥哥」悅雲本來還想說,她倆是好朋友,想想,還是別讓情況更複雜,便改口說:「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吧?」
巧兒點點頭。
「你為什麼不說話?沒有不舒服吧?」悅雲突然驚慌的問。
「沒有,我很好。」巧兒見她這麼關心自己,好感動,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怎麼哭了呢?」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因為我是玉琪?」巧兒抽噎的問。
「……」悅雲被她這麼一問,倒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捧著面紙盒,坐到她床邊。
巧兒順手抽著面紙擦著眼淚,斷斷續續的說:「我是巧兒……不……不是玉琪,俊霖……仕豪說……巧兒死了……可是……我明明在……這裡呀!你們都喜歡……玉琪,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
「會。因為玉琪比較聰明,我比較笨。」巧兒黯然的陳述。
悅雲雖然知道這項討論有些可笑,她跟玉琪討論玉琪、聰明或巧兒聰明?什麼跟什麼嘛!她都快搞不清了。不過,她知道,現在玉琪需要別人給她的肯定和讚美。
「你怎麼會笨呢?」
「我聽不懂仕豪,不,俊霖說的話。我不知道電視、電話,俊霖叫我打電話,我打它幹嘛呢?它又沒有得罪我。」巧兒滔滔的說。然後,她看見手上拿的面紙,再疑惑的看悅雲捧著的面紙盒,腦子突然浮現一個名詞:「這是面紙?」
悅雲點頭。
「唐姑娘?」
悅雲不等她說完,打斷說:「叫我悅雲,不然叫學姊也可以。」
「學姊?」巧兒叫得好溜,彷彿常叫似的。她已經漸漸接受潛意識閃過的印象,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好吧!我就叫你學姊。學姊,我沒有看過別人穿你這種衣裳。可是,我卻覺得很正常,彷彿你本來就該穿這樣,你說奇不奇怪?
「還有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從來沒見過,也不知它們叫什麼。但是,我很自然就會用了他!」
「那表示你很聰明呀!」悅雲稱讚道。
「真的?那俊霖會不會也這麼覺得?」巧兒興奮的問。
「當然會呀!」悅雲愉快的回答,高興笑容又回到玉琪的臉上。
巧兒拉著悅雲又說了好多話。
悅雲想,巧兒要不是悶慌了,便是潛意識還記得她。她寧願相信是後者。而且,聽巧兒的談話,似乎對玉琪的生活有些概念,她得再請教何醫師才行。
☆ ☆ ☆
悅雲離開何醫師處,便直奔總公司,她先找到偉寬。
「偉寬,我哥呢?」
「在他辦公室啊!」
「你跟我來。」悅雲說完便轉身走出去。
偉寬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悅雲連敲門也省了,直接打開門叫。
「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俊霖聽到門砰一聲,反射性的抬起頭。
「什麼好消息?」有些興味索然。
「關於玉琪的事喲!」悅雲賣著關子,強調的說。
俊霖霎時興奮的問:「她好了嗎?知道她是誰了嗎?」
悅雲歎著氣搖著頭。
「你這樣,難怪她會認為你不喜歡她。」
「什麼意思?」俊霖納悶的問,不喜歡誰?
「巧兒。她說,你喜歡玉琪,不喜歡她。為了這件事,她還哭得可憐兮兮的呢!差點沒被棉被悶死。」
「巧兒就是玉琪啊!」
「我們是這麼想,巧兒可不這麼想。」
「那怎麼辦?」
「把她當巧兒看啊!」
「可是,她明明是玉琪……」
「唉唷!哥,巧兒和玉琪不都一樣?據巧兒的說法,你的前世叫杜仕豪,你和玉琪就是仕豪和巧兒的轉世。現在,玉琪暫時變成巧兒,你就當她是巧兒嘛!」
偉寬插嘴道:「悅雲,你這種說法有點可怕他!前世的巧兒和今生的俊霖?玉琪呢?就這樣算了?那多可憐。」
「偉寬,你別攪局嘛!」悅雲也覺得自己愈說愈不對勁,埋怨偉寬:「所以,我說暫時嘛!」
「誰曉得玉琪什麼時候會恢復。」偉寬不服氣的說。
「吳偉寬,你少說一句,行不行?」悅雲見俊霖臉沉下來,怨道。
「你不是說有玉琪的好消息?」偉寬自知失言,補救的問。
「早上看過玉琪以後,我去找何醫師,將玉琪的情形告訴他,何醫師說,玉琪的情況很特殊,他無法照一般的病例判斷。不過,他說,依照我告訴他的情形,玉琪顯然在慢慢進步當中。」悅雲將巧兒——能毫無困難的使用她沒有見過的東西的情形,告訴他們。
「今早,巧兒向我哭訴,你要她打電話。可是,她並不知道電話是什麼,她還告訴我,電話沒得罪她,你幹嘛叫她打電話呢?」悅雲告訴俊霖,「於是,我想,我何不乘機教她使用電話。誰知道,才看到電話,她就會用了。還自己撥了悅雲百貨的號碼。」
俊霖和偉寬不敢置信的看著悅雲。
「不可思議吧?何醫師說,玉琪的潛意識,還存在巧兒的記憶裡。或許,她受到某種驚嚇或刺激,認為躲起來比較安全,所以隱身在巧兒後面。
「我提到你告訴我的夢,何醫師認為,玉琪可能跟你一樣,從小就作這個夢,所以,現在才會出現巧兒。」
「可是,夢裡面,不可能所有細節都這麼逼真啊!我就從來不知道夢裡面人物的名字。」
「何醫師說過,這些都只是猜測。玉琪的情形本來就沒有道理可尋,可是,它的確發生了。所以,我們只能接受,並想辦法讓她恢復。」
「何醫師有什麼建議嗎?」偉寬問。
「他說,這種事急不得,只能慢慢來。不過,他很滿意玉琪目前的情況。」
「不必他說,我也知道。」俊霖沒好氣的說:「這算什麼好消息?」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悅雲胸有成竹的說:「所以,我跟何醫師研究了一個速成的方法。」
「什麼方法?」俊霖性急的問。
「我們認為,玉琪是在飛機失事時,受到嚴重的驚嚇,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當時的情形重演。」
「悅雲,你瘋了?」偉寬的表情是真的當悅云「透逗」了,「一次就差點要了玉琪的命,你還叫她重來一次?」
俊霖則當悅雲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般瞪著她。
「你們別緊張,我的意思是,讓她處在相同的情形,不是讓她再遇難。」悅雲被俊霖瞪得有些膽怯,辭不達意的解釋。
俊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俊霖,收斂一下你的表情。悅雲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用最安全的方法,讓玉琪感受到當時的情緒,誘發出躲在巧兒背後的玉琪。」
「對。」悅雲趕緊附和:「我們可以帶巧兒去坐摩天輪、雲霄飛車、太陽輪之類的遊樂機。」
「有用嗎?」俊霖悶悶的問。
「誰知道。不過試試看又何妨?」
「何醫師怎麼說?」偉寬瞭解悅雲大而化之的個性,但這事非同小可,豈能亂試?
「醫生不都那樣,一動不如一靜。他說,玉琪的情況很好,不需要冒險。或許她會不藥而癒。」悅雲不以為然的說。
「他沒說錯。萬一玉琪現在無法承受刺激呢?」偉寬持平的說。
「我們可以等她好點再做嘛!」
「俊霖,你認為呢?」
「等玉琪身體復元再說吧!」
☆ ☆ ☆
俊霖被悅雲一說,下午回碧瑤山莊時,便對巧兒說:「玉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叫你玉琪?」
巧兒看不出來他是喜是怒,怯怯的說:「你喜歡玉琪就叫玉琪,沒關係的。」
「以後你不高興只管說,別悶在心裡,會悶出病的。」俊霖愛憐的撫她的長髮,「你既然不高興,我以後還是叫你巧兒吧,好不好?」
「那……你會不會生氣?」
「不會,我怎麼捨得生你的氣?別胡思亂想。」
「真的?」巧兒笑得好開心,然後她大方的說:「那我還是叫你俊霖,你喜歡嗎?」
「謝謝!」
「不客氣。」巧兒好可愛的笑道。
「巧兒。」
「嗯?」
「偉寬到機場接你爸媽了,待會兒見到他們,你可不可以當一下玉琪?」
「好啊!」巧兒應道。「俊霖,你回來為什麼不吻我?」顯然她又轉開心思了。
俊霖輕輕的吻她額頭。
「不是,你以前都是吻這裡的。」巧兒指著自己的唇說。
「巧兒……」俊霖真不知如何是好巧兒見他面有難色,紅著眼眶說:「你不愛我了?」
「不是。」
俊霖只得輕輕吻她的唇一下,心中暗暗叫苦。他一直認為巧兒還是小女孩,自己不該佔她便宜。可是,她的身體是玉琪成熟的體態,他深愛著的女人,他怎能不受吸引?偏偏巧兒對自己一往情深,俊霖真的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碰她。
巧兒心滿意足的讓他碰了唇,覺得好有安全感。她還想要俊霖吻她,門口卻傳來敲門聲。
「進來。」俊霖應聲。
門開了,是偉寬和玉琪的父母。
趙母一見玉琪醒著,激動的掉著眼淚,趕到玉琪床邊,拉著她的手合掌謝天。
「感謝老天爺,讓我們玉琪醒過來。謝天謝地。玉琪,你真的把媽給嚇壞了。」
「媽,我沒事。」巧兒本能的回應,還抽了床頭上的面紙替她擦淚。「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俊霖向趙父打招呼:「趙伯伯。」
「唐先生,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照顧玉琪。若不是你,玉琪不會這麼快就好起來。可能一輩子就那樣過日子了。」趙父也是激動難抑的樣子。女兒撿回一條命,哪個父母能不激動呢?
俊霖不敢居功。
「趙伯伯,您別這麼說,我並沒有做什麼。」
「你別客氣,你救了玉琪一條命,我和她媽都很感激你。」說著竟欲跪地叩謝。
「趙伯伯,您別折煞俊霖了。如果沒有發生這件意外,俊霖早就到府上提親,成了你的半子了。」偉寬忙扶住他,「您這一拜,他哪當得起呢?萬萬使不得的。」
趙父老淚縱橫。
「是我們玉琪沒有福分。」
「這是哪兒的話?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玉琪經過這一關,往後福氣大得很哪!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和她媽只希望,她能夠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好了。」
「會的,您放心吧!」
「是啊!您去看看玉琪吧!」俊霖趕緊說,並朝偉寬點下頭,感謝他及時一扶,「我們先出去,您們和玉琪好好聊聊。」
「謝謝。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俊霖和偉寬連忙告退。
「玉琪,你覺得怎麼樣啊?」趙父走到玉琪床邊時,趙母正絮絮的問著。
「我很好啊!俊霖說再十天,我就可以復元了。」巧兒乖巧的回答。雖然她知道這並不是她父母,但是,她卻有種感覺,覺得目前這兩位長輩,與自己有很密切的關係。
「唐先生對你很好?」
「是啊!」
「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當然囉!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的。」巧兒理所當然的說。
「如果他向爸媽提親呢?你願不願意嫁給他?」趙父突然問。
「他提親了嗎?那您答應了沒?」巧兒好著急,「您一定得答應。」
「傻孩子,女孩子家怎麼可以這麼不害臊?」
「別說她了,經過生死這種大關,也難怪她。」趙父寵溺的說:「玉琪,你別急。他還沒呢!是我想先問問你的意思。」
「喔!」巧兒失望的應聲,突然又高興的說:「您為什麼不向他提親呢?」
「哪有女孩子向男孩子提親的?」趙母笑罵道。
「為什麼不行?」巧兄嘟著嘴。
「玉琪,待會爸再探探他的口風,或者暗示他一下,好不好?」
「好啊!」巧兒可開心了。「謝謝您,爸。」
這聲「爸」是自然而然叫出口的,巧兒叫完也愣了一下,她向來稱呼萬長峰夫婦是叫爹的,叫大娘、娘的,可是,現在她卻毫不拗口的叫爸、媽,還很習慣似的。
類似的感覺愈來愈強烈,巧兒突然頭痛起來,是那種隱隱的痛,似乎有某件事呼之欲出,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努力去想,頭就像敲警鐘似的,馬上劇痛的辟啪作響。
「玉琪,你怎麼了?」趙母首先發覺她的異樣。
「我頭痛。」
「要不要請醫生看看?」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了。可能是太累了。」
「好吧!那你睡一會兒,睡醒頭還疼的話,要告訴媽喔!」趙母將玉琪的被蓋好。
「嗯!」王琪閉上眼。
☆ ☆ ☆
等玉琪睡著後,他們退出玉琪的房間。
俊霖和偉寬正坐在客廳一隅談話,見他們出來便迎上前。
「玉琪還好吧?」
「睡著了。她剛剛喊頭痛,要不要緊?」趙母問。
「不要緊的。可能是太累了,她醒了以後,再請特護餵她吃藥。」俊霖回答。
「那就好。」
「唐先生,是這樣的,既然玉琪醒了,我想把她帶回家照顧。一來,家裡正忙著,我們沒有辦法留下來;二來,你和玉琪非親非故的,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你。」趙父得體的說道。
「這……」俊霖沉吟著。玉琪是人家的女兒,他實在沒理由不讓人家帶回去。可是……
「玉琪怎麼說?」偉寬替他問。
「我還沒對她說。」
「趙伯伯,玉琪現在還需要醫生照顧,我怕您現在帶她回家,對她的健康不太好,您是不是可以等她好一點再說?」俊霖商量的問。
「唐先生,我冒昧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們家玉琪?」趙父覺得暗示不夠,乾脆明講了。
「是。」
「那好,玉琪也很喜歡你,剛剛還吵著呢!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還是提一下吧!你是不是可以先和玉琪訂個親什麼的,有了名分,玉琪住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閒話,我們也可以安心點。」
「就照趙伯伯的意思。」俊霖回答:「我馬上請我父母親來和您詳談細節。」
☆ ☆ ☆
由於考慮到玉琪目前的情形,雙方家長都同意舉行簡單訂婚儀式。
所以,巧兒是躺在床上和俊霖交換戒指的。在場的只有雙方父母和偉寬、悅雲。
儀式完後,玉琪父母趕回南部了。
俊霖送他們去搭機後,便趕回山莊陪巧兒。
才進門,就見巧兒皺著眉,審視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怎麼了?不喜歡這只戒指?」
巧兒疑惑的雙眼似乎有些不安,她迷惑的說:「俊霖,我覺得這只戒指不該是我的。」
「當然是你的,現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俊霖抓住她的手,親著她戴戒指的手,「這個戒指戴在這裡,表示你屬於我。」
巧兒的不安更加大了,她搖搖頭說:「我本來就屬於你的,有沒有戒指都一樣。可是,有件事情不對勁,我感覺到的。」
「你又胡思亂想了。」
「不是,不是我胡思亂想。這次的感覺太強烈了。可是,我實在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我一直想,想得頭都痛了,還是想不起來,怎麼辦?」
怎麼辦?俊霖也不知道。他能感受她的不安,卻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安?唯一的方法,就是請何醫師來。
☆ ☆ ☆
何醫師跟巧兒談完後,對俊霖說:「唐先生,趙小姐的復元情況比我預期的快很多,她現在的不安,是一種情緒波動。潛意識中的那個她,似乎對現在的她做的某件事,強烈的反對,也就是說玉琪對巧兒做的事不表贊同,所以她才會有這種現象。」
「那怎麼辦?」
「我認為,這對她的病情會有幫助。如果,對巧兒的不滿高漲到某種程度,或許玉琪便會丟掉保護殼站出來。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是不是一定,我也無法保證。」
「謝謝你,何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