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於寒浩天利用寒雪對他的信任而採取這種方法,韓森 無言以對。如果失敗了他還可以狠狠地揍他一頓,包準他絕不會還手。可是他偏偏成功 了。
「那就什麼都別說。」餵了寒雪一口粥。這才看向今天一早聽到消息就趕過來的韓 森以前是寒雪膩著寒浩天,現在換成寒浩天膩在寒雪身邊,一天到晚不論吃飯睡覺都喜 歡抱著他。若不是寒雪的體重輕,他又比大多數人強壯,一天到晚抱著一個四十幾公斤 重的人吃得消才有鬼。
「對了,這個是什麼?」一手喂寒雪吃東西,另一手舉起寒雪的手腕,上頭有著一 道半弧形的疤痕。之前每天跟寒雪一起洗澡更衣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只是一直沒問而已 。
這個疤痕跟其它的疤痕不太一樣,有點像是刀子割的,可是怎會是一道曲線?小雪 又不曾割腕自殺。
「我以為你不打算問了。」
韓森給那對慈祥的夫婦一個跟神,婦人瞭解地離開用餐室,過了大約一分鐘又拿了 一個絨布盒回來。
寒浩天怕寒雪不習慣陌生的環境,所以跟寒擎天一直都住在當初發現寒雪的屋子裡 。那時看到的一對中年夫婦就是屋主,到現在依然在寒浩天有事的時候,細心地照顧寒 雪。
寒浩天早從兩人的眼底,發現他們不論對韓森還是寒雪皆有著一份濃厚的情感,這 份情感絕對不只是單單兩年的時間能累積而成的。
接過絨布盒,韓森目光霎時變得柔和。「當初小雪人墜樓,這東西可以說救了他一 命。」
絨布盒裡是一條白金鏈子,上頭串著紫色水晶。
「墜樓的時候,小雪人手腕上的這條鏈子勾到三樓欄杆,使身體停頓了一下,減去 不少衝擊力。否則以當時的高度。下方又是堅硬的石磚路面。以小雪人當時極差的身體 狀況,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存活的可能。」
「沒辦法修好嗎?」如果沒有這條鏈子,他跟小雪人真的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想到這裡,寒浩天抱著寒雪的手臂不禁收緊。
專心吃著食物沒注意聽其它人說話的寒雪,奇怪地仰頭瞧他一眼。
「沒事,你的布丁還沒吃。」寒浩天將盛著布丁的盤子推過來放到他眼前,再用小 湯匙舀了一口餵他。
「他能自己動手的。」韓森提醒寒浩天,知道他已經照顧成習慣,完全忘記寒雪的 視力已經回復。
寒浩天愣了一下,這才將湯匙交給寒雪,讓他自己吃。他是忘了沒錯,不過自己也 喜歡這樣事事呵護著他。
「上頭的水晶有些已經磨損,鏈子也斷裂,真的要修會變得很短,只能讓小孩子戴 。」
「他怎麼會有這條鏈子?」他不記得自己曾送過他這樣女孩子氣的東西。
很久沒拿湯匙的寒雪,見寒浩天將湯匙拿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容 ,很開心地舀了一口布丁,轉身遞到寒浩天的嘴邊。
正在談正經事的兩人被他的動作打斷,哭笑不得地瞧他等著寒浩天張口吃下。
寒浩天吞下那一口布丁,接過他手中的湯匙,決定等他吃完飯再告訴他為什麼把湯 匙拿給他的原因。
「他的同學送的。」韓森收起手煉放到桌上。「你話還沒說完。」
「他的同學我正好認識,就是瑞德他們的兒子。」旁邊的中年夫婦也就是瑞德跟蕾 秋微微一笑。
「所以你能比我們早一步找到小雪,並且救了他。」這就是當初他們明明沒聯絡到 韓森,他卻能知道所有事的原因。
「還不只這樣吧!」剛從外頭走進來的寒擎天拿著一大包購物袋,進門就往沙發上 一倒,仰著頭往餐室裡頭瞧。
「你知道了?」韓森一點也不意外,這兩兄弟挖人牆角的本事一向很大,若非寒浩 天整日心思全放在寒雪身上的話,他也早就知道了。
「沒錯,你自己說吧!小雪人,我買了你愛吃的草莓喔!」寒擎天掏出購物袋裡的 紙盒,裡頭裝著一顆顆又紅又大的草莓。
寒雪馬上漾開笑?,放棄布丁溜下寒浩天的腿。
照平常的話,沒有輔助杖他能自己走個一、兩步,可是經過昨天一晚的激烈運動, 他腳尖才剛碰到地板,就馬上痛得他皺起一張小臉,幸好寒浩天動作快,寒雪才沒撲到 地上。
「痛痛……」寒雪不滿地瞪寒浩天。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他馬上保證,卻換來寒雪很懷疑的眼光。
寒擎天率先不客氣地大聲嘲笑自己的彎生弟弟,其它人也莞爾一笑,寒浩天則哀歎 一聲,親了寒雪一記。
「草莓。」寒雪伸手指指仍在寒擎天手中的草莓。
「笑夠了就拿來。」寒浩天抱著寒雪,走過去拿過寒擎天手中的草莓遞給寒雪再回 去坐下。
寒雪拿起一顆最大的草莓,去除綠蒂,很開心的先放到寒浩天的嘴邊。
寒浩天笑了一下,張口吃下草莓,然後吻住寒雪的小嘴,送過一半的草莓。
「拜託!」寒擎天受不了的直搖頭,這一對情人實在是不知讓人該說什麼好。
一邊吃著最喜歡的草莓,還能吻他的專屬玩具,寒雪很開心的再拿起一顆草莓放進 寒浩天的嘴裡。自己先吻了上去。
「被帶壞了,早該想到小紅帽跟著大野狼絕不會有好事,都變成小色魔了。」韓森 走回客廳,嘴裡嘟噥道。看來,至少等那盒草莓吃完,他們才有繼續談話的可能性。
其實,整件事有巧合也有安排。
用最簡單的說法就是傑端的妹妹貝姬,跟韓森當年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從小兩人就 彼此愛著對方,還打算等貝姬一滿十七歲就結婚。沒想到有病在身的貝姬根本撐不到十 七歲,在她十四歲、他十九歲的那年就因為心臟移植失敗而死。
「那就是你學醫的原因?」「是的……蕾秋,已經都九年了。
我沒事的,別傷心。」
蕾秋知道他非常深受他們的女兒,曾經一度為此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所以當我見到小雪人時,說多驚訝就有多驚訝,他跟貝姬是那麼的相像。」幾乎 讓他以為貝姬回來看他了。
「你那時的表情可一點也看不出來。」寒浩天依然記得當時他的表情一如平常,冷 淡不苟言笑。
「臉上的表情習慣了就很難改。」「怪不得你瞧小雪人的表情總是那麼寶貝……你 ……」
「放心,我知道小雪人不是貝姬,我只不過將那時沒能來得及給的,不由自主地轉 移到小雪人身上,可是那不是愛情。如果我愛小雪,你根本就不可能有找到他的機會, 也別談在一起生活了。」
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傑瑞,疼愛貝姬的傑瑞馬上從北部的學校 轉學到中部,而寒雪果然在預料中進入學校就讀,使傑瑞能就近照顧。
兩年前寒雪一失蹤,傑瑞立刻打電話到英國要他注意,再接著就是寒雪墜樓。
失去呼吸心跳的寒雪讓他想起貝姬當年的死亡,讓他幾乎瘋狂地盡全力搶救寒雪的 生命。在漫長的七天申,他可以說是睡不到五個小時,寒雪衰弱的身體常常突然停止心 跳;即使是動完手術,慘遭肋骨刺穿的胸腔也常有出血現象。所幸頭部的傷害並不大, 除了腦震盪之外,沒有嚴重撞傷。終於在將近一個月後,才能完全確定脫離危險期。
那段時間他都不在啊!
寒浩天喝下手中那杯暖身的調酒,不夠濃烈的酒精麻痺不了揪痛的心。即使他今天 已經悔悟,即使未來他能給予寒雪最多的愛、最好的呵護、最深的惰,也彌補不了當時 所犯下的錯。
「每次見到你,我都考慮著該不該將小雪平安無事的事告訴你,想到他受傷的模樣 ,我遲疑了很久。既然已無過往,就沒有痛苦,再次的相見似乎已無必要。然而你們之 間的線,還是在上天的安排下連接起來,想都沒想過你會那樣突然地出現,更沒想到因 你的出現,小雪能重新獲得他該有的一切。」
命運這種東西,真是令人難以預料,同樣的一張臉龐,九年前即使他極力挽回,依 然失去。而九年後,再度開始兩人的故事。
倫敦的夏天只有二十四度左右,行道樹長滿綠葉,路上的行人很多,或者應該說觀 光客很多。趁著天氣涼爽,寒浩天帶寒雪四處去看看。
兩人來到白金漢宮時,因為不是開放時間,一群人直接就站在外頭看衛兵交接。寒 雪對這個沒有興趣,吸引他注意的是在噴水旁騎馬的倫敦警察;住在倫敦說來也有十九 、二十年的時間,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騎馬的警察。
「浩天,我可不可以近一點看?」他好想摸摸那好漂亮的動物。
「你不累嗎?」小雪還是第一次自己拄著輔助杖走這樣遠的一段
距離,他力氣本來就小,撐著將近一半的體重是很大的負擔。
「不累,」漸漸習慣手中握著的金屬物體,何況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很好,還不是 很累。
「那我們過去看吧!」寒浩天牽著他的手,往嘖水池邊走去。
照理說,這些倫敦警察是不能讓遊客恣意地摸摸他們所騎的馬,更不可能讓人坐上 去。可是寒雪天使般純潔無垢的美麗。
竟讓馬兒忘情地舔了一下寒雪,讓寒雪笑了起來。幾個警察更是為了他的笑?失了 心神,沒多久就以寒雪是殘障人士的理由,親自送他到他們決定吃午餐的地力,讓寒雪 過足了騎馬的癮。
「喜歡騎馬的話,下次我們可以到愛丁堡或者是我在澳洲的小牧場騎個夠。」餐廳 裡,寒浩天伸過手幫寒雪把奶油田螺裡的螺內叉出來。
「愛丁堡?」聽兒這個字眼,寒雪傻了片刻。「你去過的。」
「我……不知道……」很多事惰,他都想不起來。
「去了之後不就知道了?來,這個很好吃。」
吃下寒浩天幫他叉的螺肉,濃濃的奶油香馬上瀰漫整個嘴巴、鼻間,的確是很好吃 。
寒雪吞下螺肉,「浩天,我是不是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寒浩天唇角微揚地凝視著他。「為什麼這樣問?」
寒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一定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是一種很 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就快要想起來了,可是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讓答案浮現腦海。
「想不起來沒關係,因為那已不重要。」他真的不願意寒雪回想起那麼痛苦的回憶 。記憶從現在開始就可以了。
打從心底相信寒浩天的話,寒雪點點頭,拋去心中的奇怪感覺。
「浩天,我去把頭髮剪了好不好?」
「為什麼?」他喜歡他長髮的模樣,尤其是這樣柔滑地貼著雙頰落下。
「男孩子的頭髮都很短不是嗎?」今天出來,他發現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很多都 是將頭髮剪得短短的。很帥氣的模樣。
「剪了看起來年紀會很小喔!」他知道寒茁不介意人家把他當成女孩子,卻很介意 人家小看了他的年齡,實在是因為那張不及巴掌大的娃娃臉,怎麼看都像是只有十五歲 的模樣。
「那算了。浩天,為什麼大家都在看我們?」今天一整天。無時無刻都有人失神地 盯著他們兩人看,害他以為今天吃早餐沾到奶油沒擦乾淨。
「因為你很漂亮。」漂亮得讓人以為是看到幻覺。
「喔!我覺得浩天比我好看得多。」望向窗邊,寒雪發現一個同樣是銀色頭髮的男 人,抱著一個女孩子走進餐廳,身邊跟著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和一位美麗的婦人 。
侍者為他們介紹的位置正好就在旁邊,寒浩天兩人出色的外貌,馬上就吸引住四人 的注意力。
小女孩先喊了起來:「啊!是天使娃娃跟以前的那個叔叔。」
叔叔?聽見這個很不搭的稱呼,寒雪笑了起來。浩天雖然已經二十八歲,的確可以 讓一個十一歲左右的小女孩叫叔叔,可是看看浩天俊美且年經的面龐。叫哥哥遠比較適 合。
顯然其它人也這樣覺得,夫婦倆尷尬地對他們點點頭,至於那個大約也是二十歲的 男孩子,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盯著寒雪的臉瞧。
寒浩天一眼就知道這小伙子八成是一見鍾情了,若不是那個女孩子指點他找到小雪 人,他大可不等其它餐點來到就離開。或直接給他一拳以示警告。
寒雪知道他在想什麼,好笑地板正他的臉,淘氣地公然親了他一記。逸出清脆悅耳 的聲音。
霎時間,銀髮中年人盯著他的笑?愣住了,他突然站起身走了過來。「我知道這樣 很冒昧,可是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寒浩天皺眉,現在他認出了這個男人是誰,在政界有相當的名氣,但那不代表就可 以這樣打擾他們。
不待寒浩天回話,寒雪說出了他的本名:「我叫斯諾。」他深深地瞧了男人一眼。
男子倒吸了一口氣,回憶一下子將他拉回了遙遠的過去……「喬,如果有一天我們 有了孩子,你想替他們取什麼樣的名字?」
「我已經都想好了。」男子說得十分得意。「真的?快告訴我!」
「親一個才說。」
美麗的女子又好氣又好笑的翻了個白眼,淘氣地親了他一個。
「可以說了吧?」
男子為她的美麗失了神,一會兒了道出他想好的名字:「如果是在春天生的就叫格 林,在夏天就叫布魯,秋天叫邁波,如果是冬天,就叫斯諾……」
斯諾……「怎麼了,喬?」一旁的婦人訝異的問。她丈夫很少有如此冒失的時候。
「沒什麼。」喬又看了寒雪一眼,向兩個人道了歉。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寒浩天的眼裡有著深思。
寒雪待男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後。他繼續吃著午餐。似乎對他突然的發問一點也不 感到好奇。
「浩天,我吃飽了。」老喜歡點一大堆的東西來餵飽他的肚子,真以為他不知道那 是兩人份的餐點嗎?
回過神仔細端詳寒雪的神情後,寒浩天才望向那一盤食物。
「你還沒吃完。」「不吃了。」
「剩下一些而已,把它吃完。」老吃不胖,這可不是好事。
「不要,我肚子好撐。」寒雪閉緊雙唇,就是不打算再吃下任何一口。
寒雪一旦堅持起來,連寒浩天也沒辦法。「好吧!那我們走。」他記得街角有一家 糕餅店。裡頭的栗子蛋糕相當不錯。
松露巧克力也好吃,到時候可以騙他多吃點。
不知道他正在打如意算盤,寒雪拿過一旁立著的輔助杖套進手腕,正待站起,這才 發現休息了一下子之後,雙腿已對之前的勞動發出抗議,有些酸疼無力。
「就說你走太多路了吧?」寒浩天眼明手快地扶他一把,他才沒跌下去。「剛才不 覺得。」
「那現在呢?」寒浩天心疼地瞇眼瞧他。
寒雲吐了吐小舌頭,「有點疼……啊!浩天……大家都在看……」他對寒浩天突然 橫抱起他的動作措手不及而驚呼出聲,雙手很自然地繞過寒浩天的肩膀環住,他發現銀 發男子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使他心口莫名一陣緊縮。
是你嗎?專注的眼神似乎對他這樣說。眨眨眼,寒雪仰首看向寒浩天又閉上眼。
「很累嗎?」他張眼給一臉擔憂的寒浩天一個微笑。「一點點。」
「那就先睡一下,回到家時我再叫你。」
點頭閉上眼,寒雷在他懷中找到最安全舒服的位置,汲取著屬於他的氣息,媛緩睡 著。
有些事,不必多想。
第二年的冬天,寒浩天帶寒雪到台灣躲避英國的寒冷,四十坪大的公寓裡,兩人整 天待在公寓中玩得不亦樂乎。書房裡古箏的弦早已重新裝好,兩人坐沒坐像地互相依偎 著玩起四手連彈,一首曲子被他們弄得完全變調。
「肚子餓不餓?」都已經過午餐時間了。「不餓。你挑錯了啦!」寒雪拍拍右方的 大手。
「我餓了。」不管他的抗議,寒浩天親了一下他的小嘴,攔腰扛起他的身子。
被他掛在臂上的寒雪,抗議地用手槌著他走動的大腿。「放我下來!找不能呼吸了 啦!」
「小力點,很痛!」他的小雪人力氣變大了。
「活該!」老把他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看,也不想想他都已經二十一快二十二 歲了,就算瘦了點也算是個大男人了,力氣怎麼可能會小。
這時。門鈴聲響起。寒浩天頓了一下,毫無顧忌地扛著繼續抗議中的寒雪走到門口 開門。
漲紅小臉的寒雪,趕緊拉著寒浩天的衣服稍微抬起身體,瞪了寒浩天一眼。
寒瑛采在門打開的一瞬間,看到的就是兩人互瞪的一幕。「浩天……」四年的時間 沒見到自己的小兒子,今天的突然來訪,任她再如何剛強,也怕兒子立刻賞她一道閉門 羹吃。
寒浩天回頭看向站在門外的母親,下意識地放下寒雪將他藏到背後。
由於枴杖沒隨身拿著,寒雪只好抱緊寒浩天的腰不讓自己跌倒。
她看見兒子防備的動作,心疼了一下,又見著環著浩天腿上那雙白皙的手,修長無 名指上,與覆蓋上頭的那雙古銅色大手,同樣帶著一隻同款式的白金戒指。
「你們……」「今年八月在美國結婚了。」寒浩天說。
那是一個很美的婚禮,沒有太多的觀禮者,卻充滿著滿滿的祝福。在神的面前,他 們說出對彼此的誓言,永遠遵守。
寒雪這時才有機會探頭看清楚來人是誰,在看清楚了寒瑛采的容顏峙,臉色突然刷 白,猛地放開寒浩天的腰,右腳往後退了一步。不靈活的左腳沒跟著踩穩,人一下子往 後一跌。
「小心!」一直注意著寒雪反應的寒浩天,立刻反身打橫抱起腦袋差點撞上地板的 寒雪。「怎麼了?」
寒雪搖搖頭。「不知道。這裡突然抽痛了一下。」自己也莫名所以的摸摸心口處, 更發現自己的雙手居然有些顫抖。
寒浩天知道他的反應是怎麼一回事,那是自心裡反應出來的恐懼,當初就是因為如 此,小雪才會在突然間恢復聽覺。即使失去記憶,在內心深處,他依然記得是誰讓他努 力維持的小小幸福破滅。
「可能是心悸吧!」寒雪自我解釋,他一直有心悸的毛病,雖然不常發生,可是感 覺差不多。
「那就休息一會兒,等一下我們再吃飯。」寒浩天看向母親。
「你等一下,先到客廳坐一下吧!」
當年是他自己的心不夠堅定、不夠清楚,即使氣憤母親的插手,使一切事情來不及 挽回,卻也無法恨一直愛著自己的母親。尤其小雪還活著,一切的過往就顯得不是那麼 重要。
「你來有什麼事?」從臥室再出來後,他倒了一杯水給母親。自己則在對面的椅子 上坐下。
「擎天跟我說今天是他生日,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寒雪,只好用「他」 來代替。
「你不反對了?」
「反對也沒有用不是嗎?」她牽起一抹苦笑。「何況那孩子的確討人喜歡,若不是 因為……」
「關係到我。」寒浩天很理解地接下去。
「沒錯。他還好嗎?」沒想到以為已經死的人,如今仍好端端的在她眼前。從小身 在黑道,她是習慣殘忍沒錯,但害死一條無辜的性命,心裡總有一份很深的罪惡感。放 下心中的大石,自己才發現這些年來被這份愧疚壓得幾乎喘不過氣。
「很好。」「他的腳……」
「無法恢復原來的樣子,不過仍然可以自己走。」
寒瑛采歎了一口氣,「他不記得我了?」剛才的對話她都有聽到,自己竟讓那孩子 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還能怕成那樣,她做人還真是失敗。
寒浩天黑瞳裡的光彩閃動。「我希望他永遠別想起……不單是你的事,媽媽,還包 括我對他的殘忍及他幼時的一切不好回憶。」
知道他並不單只是陳述一項願望,同時也是在安慰她,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唇邊 也扯出一抹微笑。「我可以留下來嗎?」
多年來的隔閡,終於在此刻消失無蹤,存在兩人心中的,是最自然的母與子的關係 。
寒浩天終於露出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有帶禮物就可以。」
寒瑛采揚眉,拿出沙發旁的大袋子。「這樣可以嗎?三十六、二十四、十二寸的特 制草莓蛋糕。」
寒浩天笑出聲音。「我想如果我趕你走,小雪人知道後一定會恨死我……擎天跟你 說的?」
她點點頭。「等一下你可以看他扛一箱的草莓過來,天知道,現在是冬天呢!他不 知哪裡弄來這樣多的草莓……」
「小雪的記憶到底是恢復了沒?」趁寒雪許願的時候,寒擎天偷偷地向一旁的韓森 詢問。
有時候他會覺得寒雪的眼神像是很清楚的明白一切,可是如果真的明白的話,他怎 能像從來沒發生過任何事一般,重新接受這些深深傷害他的人?難道他不曾想過,也許 有一天,同樣事很可能再發生嗎?
韓森注視著閉上雙眼對著蠟燭許願的寒雪,美麗的臉上有著幸福,還有著無畏的勇 氣。
「來自天上的天使,有著一顆純潔無垢的心,所以比凡人容易受傷害。可是正因他 純潔無垢,即使曾經遭受背叛,仍然能無悔付出、無悔的相信。」這是凡人所沒有的勇 氣,原諒、寬恕、愛曾經背叛過他的人。
何況他們都明白,曾經失去一切的浩天,這一生是再也不會讓寒雪離開他的身邊, 沒有什麼事比知道珍惜所擁有的幸福還來得可貴的了。
「你的意思是,小雪的確是已經恢復記憶了?」他以為恢復記憶需要什麼強烈的刺 激,可是這幾年來的生活是那麼平靜自然,找不出一點風波。還是因為正是最自然的生 活方式,才能帶來記憶深處的熟悉,慢慢的找回一切?
「這事很重要嗎?」韓森笑著說。
寒雪許好願望,漾著幸福的笑容,吹熄蛋糕上的蠟燭,身後的寒浩天彷彿他隨時都 會消失一般,從頭到尾緊緊抱著他坐著。
寒雪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玩弄著他手上的白金戒指,回頭看向寒浩天,讓寒浩天乘 機偷了他一個吻。
望著眼前的景象,寒擎天也笑了。「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了。」很多時候,過往 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
「小雪人,你許了什麼願望?」
寒雪看向應翔天,又笑著回頭看向寒浩天。「秘密,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
「連我都不能說?」寒浩天笑著引誘他,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小聲呢喃。
寒雪被他弄得輕笑出聲。「你早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我已經知道了?」寒浩天驚訝不已,小雪人什麼時候跟他說過他的願望,他怎麼 不知道?
寒雪取下蛋糕上的蠟燭,其實他的三個願望只有一個:一願生生世世。二願永永遠 遠。三願永恆即是停留。
「到底是什麼願望?」他真的想不起來小雪最近跟他說過什麼願望。
寒雪笑了一下,在他耳邊偷偷的說:「我愛你。」
寒浩天瞇起雙眼,唇角勾起一抹彷彿得到全世界一般的笑容。
「我也愛你。」
彼此的雙手在桌下交握,跟色的光芒閃爍,白金戒指上沒有昂貴的鑽石,只鑲嵌著 美麗燦爛的紫水晶,給予最深刻的記憶與祝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