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嘶嘶」數聲,一張絕妙的丹青畫便被一雙快手撕了個粉碎!
雷溯素來冷漠的臉上竟有著惱怒與憤恨,胸口起伏不定,紅眸犀利,抄刀便揮向陸浚的頸。
陸浚一閃,揖手道:「皇子莫氣,小人只是一個下屬,為主人辦事,請皇子手下留情!」
雷溯大刀一抖,削落陸浚幾縷青絲,收回刀,怒瞪著一地的碎紙片。
陸浚暗鬆了口氣,一地的碎紙,便是主上花了一個早上畫的丹青,可惜……可惜對方毫無愛才之心!
只是,主上根本就是自找的!
他畫了一幅對方根本不能想像的神情形態也就罷了,偏偏他還在旁注上幾行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逆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這原本可算是男子追求女子而寫的詞,他提在一名男子畫上,不是叫人難堪麼?
真是居心叵測!
歎了一口氣,他再揖手。「畫已送到,在下先行告辭。」
不知回去跟主上說及此事,他會如何?定會大笑吧?
頭又痛上幾分啊。
回到「瑞雪宮」,便見到兩個丫頭嘰嘰喳喳的不知在討論什麼。
二人一見他的身影,便一致奔向他,拉扯他的衣擺。「陸浚大哥,你說,你快說,我們何時出宮去逛逛?」
「什麼?」陸浚一時不明白。
冰漓道:「人家悶在宮裡,無聊得緊啊!」
「就是,就是,每日對著一個糟老頭學什麼番語!難受死了!陸浚大哥,你求求主子,好不好?我們想到城裡逛逛,瞭解一下西域風情啊!」鴻羅搖晃著他的手,撒嬌著。
陸浚一個頭兩個大。「我們來西域,又不是為了玩耍!」
他才剛解決了個大難題,這兩個小丫頭又給他一道難題!
二人年紀尚小,就是貪玩!
「可是……」小鹿般的水靈大眼望著他,令他惻隱之心立起。
「呃,好吧……等主上回來了,我問問。」
「耶——」兩個丫頭蹦跳起歡呼!
「喂……」陸浚張了張口,吐不出一句話。他只是說問問看,又不一定能成功?這兩個小傢伙如此開心作什麼?
過了半個時辰,梵雨終於回來了。
鴻羅和冰漓立即向陸浚使眼色。陸浚暗歎口氣,硬著頭皮向梵雨行禮:「主上……」
梵雨問:「他如何反應?」
「咦?」陸浚一愣,既而想到什麼,瞅了一眼梵雨,回道:「他……撕了畫!」
「哈哈哈哈……」梵雨聽罷,開懷大笑。
鴻羅與冰漓一臉莫名。主子為了何事如此開心?
陸浚站在一邊,吁一口氣,期間又收到兩道灼熱的眼神,他瞪了回去。等主子笑完後,他道:「主上,我們來皇宮許多日,卻一直未曾深入民層,屬下想……」
梵雨瞇眼。「想出宮逛逛?」
「呃?」
黑眸一瞟旁邊兩個緊張兮兮的小丫頭,早就明瞭。「是這兩個小丫頭想出宮玩吧?」
既被識破,冰漓與鴻羅亦不裝啞巴了,馬上上前討好。「主子……你就答應了吧!我們真的無聊得緊!再則,我們來到『摩雷國』後,主子您還未逛過大街呢!」
梵雨各敲了她們一記。「貪玩!」
兩人吐吐舌。
「……罷,下午沒什麼事,咱們便出宮逛逛。」
「耶——」兩張小臉一亮。
「不過……」
明亮的大眼又轉暗淡。
梵雨壞壞的一笑。「我們請一個人做伴吧!」
「咦?」這下是三張不解的臉湊在一起了。
*
請一個人做伴?
這哪是請一個人?
根本是三個人呀!
冰漓與鴻羅苦著一張臉,不斷偷瞄被主子拉著走的少年。那少年一頭耀眼的金髮,如冰珀的紅眸,冷漠而煞氣,即使外表再引人注目,卻震懾於他的散發出的寒氣。
跟在主子與少年身後的是兩名青年。一個擁有一頭紅褐色的長髮,一身不羈,但又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行走間,他頻頻咧嘴笑,好像任何事都能引他開懷。另一個是青年有一雙清澈而深邃的藍眸,藍得像天空,人一望,便會被吸進去,無法自拔,他雖不及紅褐髮之人那般愛笑,但亦是一身朝氣,輕鬆易常。
這兩名青年,據說是「摩雷國」頗具資質的法師!
而他們兩人隨行,便是為了隨時保護他們的皇子——雷溯!
視線不由自主又落在梵雨身邊的少年身上。
說起來,冷漠如雷溯,根本不可能會答應梵雨出宮逛街!但梵雨使了卑鄙的手段!仗著摩雷王曾請他將摩雷皇子恢復成常人的特權,他便點了人家的部分穴位,拖著他出了宮。摩雷王雖不放心,但兒子的性格轉變勝於一切,便派了兩名法師,伴隨而行。
梵雨滿臉春風,手裡牽著心意之人的手,好不快活。一路上,他拉著不情願的人,細言柔語。
每次他一低頭,耳語時,雷溯立即以殺人的眼神狠狠地瞪他,他則笑瞇瞇地回望他,深情而膩人,觀得旁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兩名法師看到兩人相處的模式,亦是一臉驚奇。「天朔王朝」的梵雨公子非同一般呀!竟然能馴服他們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皇子!
一行人在市集上繞了一圈,引得路人頻頻回頭,收到不少秋波。但主子逛街,下人們總是不能盡興,故爾,鴻羅與冰漓二人一路愁眉不展,無精打采。
許是看出兩個小丫頭的無趣,梵雨破天荒的好心到茶樓裡歇腳。
一杯清茶下肚,精神抖擻。
冰漓捧著熱茶,一臉哀怨。「主子……」
梵雨抓雷溯的手一直沒有放開,雷溯冷著一張臉,漠然視之。
「若你們不覺累,再去逛逛吧,陸浚,你跟著她們。」
「哇,主子,你是天下最好的主子!」兩個小傢伙歡呼一聲,蹦蹦跳跳的拉著苦瓜臉的陸浚就走。
梵雨搖搖頭。
「梵公子對婢女很體貼呢。」有著一頭紅褐色髮絲的青年摸摸下巴,望著她們的背影。
梵雨笑笑。
「不過,為何梵公子行走江湖會帶兩個完全不會武的小姑娘呢?」藍眸青年疑問。
梵雨淡笑不語。倒了一杯清茶,遞到雷溯面前。「小炙兒,口渴了吧?來,喝一杯。」
雷溯不屑地轉過頭。
梵雨不在意思。「不必客氣,來,喝吧。」
雷溯抬手便要打翻茶杯,但梵雨手一轉,避過一擊,杯中茶滴水未溢。
「真倔!」他寵溺地道。
褐髮青年與藍眸青年對望一眼,聳聳肩。這個梵雨,不知吃了他們皇子多少冷根子,但他從不氣餒,還以此為樂。真不知這男人是怎麼想的!
被雷溯的眼神「殺」了無數次之後,梵雨終於不再逗他了。捲了袖子,動手剝花生,剝了殼,便一粒粒的放到雷溯面前的小碟子裡。「不喝茶,那吃花生吧。這花生香得很呢。」
褐髮青年與藍眸青年又是一愣。
堂堂「天朔王朝」的二皇子,中原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梵雨公子,竟會如此低聲下氣的討好他人?
最叫人吃驚的是,他討好的對像對他不理不睬,他卻從未氣餒過,樂在其中?!
難道……他真的愛著他們的皇子?
雖然,當初在花宴上,他當眾宣言說自己愛著他們的皇子,但他們仍無法相信一個氣宇軒昂的大國皇子會愛上一名男子!
然而,近來看他的諸多表現,他們迷惑了!
正在此時,茶樓裡進來幾個中原打扮的少年郎。
「大師兄,你說,這事可怎麼辦?」最先開口的人聲音洪亮,全茶樓裡的人都可以一清二楚的聽到。有幾個好奇的人便朝他們望去。但心思在雷溯身上的梵雨和仍在沉思中的兩人都沒有注意。
「二師弟,這事急不來。」回話的人聲音略低。
「急不來?我們能不急嗎?都半年啦!」說著,四五個人便圍著一張桌,大咧咧地坐下。
「但……這裡的皇宮非同一般啊!」另一個人小聲地道。
「真是他XX的!什麼『摩雷國』,盡養一些會妖術的法師!」那聲音洪亮的人低咒。
「二師弟,莫要講粗話!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那大師兄模樣的人四處打量,沒覺察到異樣,才放寬心。
這時,店小二上了茶與點心,幾個人便呼嚕嚕地大灌一口。
「真是他XX的,這裡白天熱死人,晚上又冷得要人命!真想早日回中原。」
「二師弟——」那大師兄加重語氣。
「大師兄,我們都呆在這裡大半年了,卻一點線索都沒有,回去如何交代?」
「這……這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師兄一臉憂愁。
「怪就怪那兩個該死的異族男子!什麼不好偷,偷咱們『無鞘劍派』的『無鞘劍』!」
「沒錯!要是讓我遇上了,非剝了他們的皮不可!」吃完了一碟花生,覺得不過癮,想再要幾碟,那二師兄扭頭找店小二。「小二,再來——」
猛地,他瞪大了眼,視線定在某一點移不開了。
其他幾個師兄弟疑惑。「怎麼了?」
那二師兄張大嘴,手一指,指著不遠處的一桌人。「他們……他們……」
幾個人順著望過去,這一看,每個人都霍然站起,殺氣騰騰。
「他XX的,偷劍賊!」那二師兄抽出背上的劍,便向那一桌走去,其他人都隨之而上。
梵雨正逗得雷溯氣紅了眼,他樂開懷,突感到一團殺氣猛撲而來,他眼一閃,不動聲色。褐髮青年與藍眸青年立即警戒,起身一擋。
那二師兄長劍一指,大喝:「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真是他XX的,可讓我們給找著了!你們兩個該死的偷劍賊!別想跑!」
褐髮青年與藍眸青年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那大師兄如今也是氣憤難當。「你們莫再裝傻了!你們偷了我『無鞘劍派』的寶物,休息賴掉!」
他這一提,立即令兩名青年明白了。
梵雨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兩個年輕的法師。
「哦——原來,你們是『無鞘劍派』的人啊!」褐髮青年——宿白鳥恍然大悟。「俺還以為是什麼無名小輩哩!」
「笨鳥,看來,咱們尾巴甩得不乾淨!」藍眸青年——貓仔搭上同伴的肩,一臉的吊兒郎當。
「這事可難辦了!」宿白鳥雙手抱胸,皺眉。
「你們——」幾個「無鞘劍派」的人差點氣暴了。「不要欺人太甚!」
宿白鳥搔搔頭,問貓仔。「我們有欺負他們嗎?」
貓仔聳聳肩。「當然沒有!我們脾氣這麼好,怎麼可能會欺負人?」
「那就是了,他們這是含血噴人!」
「沒錯!根本是無中生有!」
「沒事找事!」
「吃飽了撐著沒事吧!」
「而且太閒了,從中原跑到西域,撒野也要看地方!」
「……」
兩人一搭一唱,「無鞘劍派」的弟子殺氣狂飆,驚得普通老百姓逃之夭夭,而店小二與掌櫃的苦哈著一張臉,不知所措。
「他XX的,我宰了你們兩個兔崽子!不把你們千刀萬剮,我就不叫由共!」那二師弟運功便要撲過去狠狠的撕殺一番,虧得他大師兄尚有一絲理智拉住了他。
「大師兄,不要攔我!」由共粗著噪子,大吼。
「二師弟,冷靜一些!」大師兄畢竟年長幾歲,知道不好在別人的地盤上太過放肆。
宿白鳥與貓仔無辜地眨眼,毫不懼怕。
梵雨略為頭痛地撫額。又是兩個活寶!
雷溯事不關己地扭頭看大街的景物,那張漠然的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方人僵持許久,梵雨慢悠悠地起身,搖晃著扇子。「在下梵雨,你們莫再爭執了罷,與其針鋒相對,還不如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談?有什麼好談的!」由共低咒。
大師兄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如貴公子般的梵雨,須臾,他「啊」了一聲。「在下紫夜,『無鞘劍派』大弟子,吾等有眼不識泰山,得罪梵公子了!」
梵雨一挑眉。「你認識我?」
紫夜揖手。「在中原,只要混江湖的,誰人不曾聽過梵雨公子的大名?但見過之人卻少之又少。不過在下三年前曾參加過武林大會,有幸對梵雨公子驚鴻一瞥。」
梵雨呵呵一笑。「幸會!不知你們來西域是……」
紫夜將仍氣呼呼的由共拉至身後,看了一眼宿白鳥與貓仔後,道:「這事……說來話長……」
「那不如坐下來談吧。」梵雨示了個請的動作。
「恭敬不如從命!多謝梵雨公子。」領著幾位師弟,坐於一角。
宿白鳥與貓仔亦坐回原位了。
喝了口茶,紫夜這方開口。「其實,這事,這兩個人一清二楚!」他指指宿白鳥和貓仔。「梵雨公子或許有聽說了吧,『無鞘劍派』的『無鞘劍』被兩名異族男子給偷了!」
梵雨點點頭。
宿白鳥不否認。「不錯,我們是借了你們派的什麼劍!」
借?虧他說得出口。由共差點就吐口水到他臉上了。真是超級不要臉!
紫夜隱忍著氣,問:「不知二位『借』我派的『無鞘劍』有何用意?如果二位懂江湖道義,還望能歸還!」
「這個……恐怖我們無能為力了!」貓仔回道。
「什麼?」由共大喝。「什麼叫無能為力?劍是你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盜走的!」
「二師弟——」
梵雨略一沉吟。「你們二人要『無鞘劍』何用呢?」
宿白鳥搔搔頭。「這個……這個……」
他看看雷溯。
雷溯冷如冰,靜如水。
梵雨雙眉一攏。「暗鬼門?!」
「不錯!」貓仔沉聲道,「當初,國師花了五十年的功力,終於找到了我們皇子的所在地,我們二人千辛苦萬地尋到了皇子,但,『暗鬼門』的天尊要我們以『無鞘劍』換之,故爾,我們……」
梵雨點點頭,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暗鬼門」嗎?
「什麼?這事怎麼扯上『暗鬼門』?」「無鞘劍派」的人臉色大變。江湖上,誰不懼殺人於無形的「暗鬼門」?而這二人的皇子——
眾多雙眼一致望向始未發話冷漠如劍的金髮紅眸少年!
他——是「摩雷國」的皇子,更是——「暗鬼門」的——殺手!
雷溯冰眸一掃,「無鞘劍派」的人心一窒,不敢喘大氣。
梵雨嘴角微揚。「我想……你們幾位還是先回中原吧,畢竟,『無鞘劍』在『暗鬼門』。」
暗自咽嚥口水,由共道:「我……我不信!恐怕是他們二人在捏造吧?誰不知『暗鬼門』的殺手……是不可能脫離組織的,除非——死!」
「你認為我們在說慌?!」宿白鳥一怒。「俺身為法師,從不說慌!」
「不錯,我們法師若說慌,便會遭天譴!」
紫夜猶豫。
「在下可以擔保!『摩雷國』的法師的確不能說慌!」梵雨優雅地倒了杯茶。「他們甚至不能隨意咒人!身為法師,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有魔法!因此,他們向來慎言。」
紫夜起身揖手。「既然有梵雨公子的保證,我們定是相信了!多謝梵雨公子!」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紫夜拖著一臉不甘的師弟,出了茶樓。
梵雨目送他們走後,將視線落到雷溯的身上。
雷溯冷冷地看他一眼,並不理會。
梵雨微微一笑,甚是多情。
冷炙……你來「摩雷國」……有何目的?
*
清晨,朝霧迷濛,花園裡曇花正謝,幽香尤在。
「摩雷國」的王妃素來很早起來,自十幾年前的一件事後,她總是心神不寧,日日愁眉不展,常常獨身到一清淨的宮院裡徘徊。
一瓦一礫,依昔清晰,但,主人卻早已煙消雲散了!
曇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然,無人問津。
她呆呆地立在迴廊上,怔怔地望著那一簇簇的花叢。
霧氣飄渺,突現人影?水霧之中,彷彿有一修長身影隱現?
王妃一驚,珠釵相撞,叮噹作響。
那霧中人越來越清晰,她定睛一看,竟是……
她輕呼一聲,垂著淚,飛奔過去。
然而,當她快捉住那人影時,霧氣一散,什麼都沒有!
她驚惶失措,四處尋找。
空曠的花園,唯有幽香不斷。
她腿一軟,跪坐於花叢間,雙手捂臉,哀痛。
「……焱兒……」
*
「摩雷國」的王妃病了!
太醫診治,只道王妃是疲勞過度,加上心神不寧,心有鬱結,若找不出因果,恐怕……
「庸醫!一群庸醫!」摩雷王在王妃的寢宮裡不斷徘徊,將跪在地上的一干太醫罵了個狗血淋頭!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太醫們不斷求饒。「王妃吉人天相,定能早日恢復!」
摩雷王歎了一口氣,揮退一幫人。
步入內室,侍女們正在為王妃擦汗。
「愛妃?」他輕聲呼喚。
王妃悠悠轉醒,柔和地望向摩雷王。
「你還好吧?」摩雷王坐在床邊,扶起她。
她笑笑。「沒什麼事兒,只是覺得有些累。」
「還說沒事?都病在床上了!」
「我睡一覺便好了。」她低語。
他溫柔地撫開她額前的髮絲,深情地握著她的手。「請……別拋下我。」
她一怔,柔荑輕輕摸索著他的頰。「說什麼傻話!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
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歎息。「這十幾年來,你不快樂啊!」
她垂下眼,含著淚珠。
「你……你又在想那個孽子了?」王低吼。
王妃抽回收,捂臉。「你為何總是地法接受焱兒?焱兒他……他如今不知在何處了!我好想他啊!」
王慍怒。「他犯下大錯,我絕不饒他!」
「……我不要跟你說話了!」王妃別過頭去。
「你……」王有氣不敢發,愛妻正病著,他只能吞下一肚子的火。每每談及那個孽子,他們便會吵嘴。
「罷了,你好好休息吧。」吐了一口長氣,他柔語。
王妃擦擦眼角的淚。「溯兒……他……」
一談及親生兒子,王又是一陣煩躁。
「我已托梵公子多加照料了,我想,他與梵公子較熟悉,應該會有所好轉。」
王妃蹙眉。「我總覺得……梵公子他……有些怪!」
「怪?你是覺得他愛咱們的皇兒怪?」
王妃不語。
王輕笑。「在西域,這事司空見慣,不無禁忌!再則,我看梵公子明事理,明白個人地位,定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是這樣嗎?
王妃仍是有些擔憂。
「好了,你睡吧,莫想這些煩心事了,由我煩即可!好好休養,再過幾日,便是溯兒的十八歲生辰了,到時,你身為母妃,斷不可缺席!」
王妃點點頭,躺下閉眼。
王低頭,吻了一下她的眼,方落下紗帳,出去了。
真的有些累了!
王妃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一道人影模糊的凝聚在紗帳外。
那人影直挺挺的立著,隔著輕紗偷窺?!
彷彿被毒蛇盯上般,王妃倏地驚醒,一轉頭,捕捉到映在紗帳上的人影,她大驚失色。
那人影一陣遠離,她驚慌,掙扎著起身,呼叫。「……焱兒……焱兒!是你嗎?」
人影越來越淡了,她惶恐不安,欲下床,卻毫無力氣,身子一斜,半身掛出床外,她神思恍惚,昏厥了過去。
香鼎中的薰香燃盡了,寢宮一片寧靜。
王妃安詳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