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蹤匿影 第四章
——    夜,陰森恐怖!

    夜裊的振翅在濃密的林中一拍而過,驚得黑夜驀地破空。

    一條融於夜色的黑影在林間一閃而逝。

    「颯颯——」另一條黑影飛逝而過。

    風,撲捉住了兩條快如閃電的黑影,在後來者漸居上時,前面的黑影霎時回身,無聲無息地出掌,眨眼間便將接近的黑影擊倒,那黑影在空中停滯半刻,接著便轟然落於地上,陷進泥土中,動彈不得!?

    立在樹枝上的人渾身冷漠,無視地上受傷的人,絕然而去。

    捂著胸口,緩緩坐起,控制不住嘔出一口血來。

    哀傷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夜,那人似有若無地喃喃:「……無影……」

    「傻子——」

    嘲弄的聲音來自一樹幹後。夜風襲襲,樹後有衣袂飛揚。

    「一個追著死人的傻子,呵——」

    受傷的人恍若未聞,勉強站起,對樹幹後的人視若無睹,尋著漸淡的氣息,隱身於黑暗之中。

    樹幹後,走出一婀娜多姿的身影,朝那人消失的方向一望,摘下一片樹葉,在指尖把玩。

    「螳螂捕蛇,黃雀在後。呵……」

    「『摩雷國』的禁忌?」

    充滿異國風情的客棧酒樓裡,人聲吵雜,喧嘩一片,人們或是高談闊論,或是接頭咬耳,好不熱鬧。

    「屬下以為,應該是流傳已久的『鎮國之寶』!」二樓臨窗的雅座上,一名線條粗硬,五官剛毅的男子開口。

    坐於主位的是一白衣男子,飄逸的長髮披洩,俊朗的五官優雅中隱著尊貴,隨意地倚在桌上,捻著花生米配西域美酒蘭陵王。

    「鎮國之寶?」他略一揚劍眉。「何以見得?」

    「這——」剛毅男子一時接不上口。在西域隨便一打聽,都可知「摩雷國」的鎮國之寶便是現任王妃——一個使「摩雷國」脫胎換骨,轉貧困為富強的女人!

    「小鴻羅,你覺效果如何?」驀地,一道清亮如黃鶯出谷般的少女聲音響起,令剛毅的男子臉皮抖了抖。

    「效果還真不錯呢!」另一道更年輕而悅耳的少女聲音回應。「我抹了之後皮膚不幹不燥,不怕風吹日曬了。大漠的風沙亦不再擾人了!嘻嘻,幸虧冰漓發現得早,要不,我的臉皮一定會龜裂!」

    「噗,不會那麼誇張吧?」被喚為冰漓的少女俏皮地一笑。「你的臉皮可厚著呢,曬上三日哪會龜裂,只怕會更厚!」

    捂著臉的少女一聽,立即會意她話中的揶揄。「過分!人家哪有那樣?根本不能和你比哩!」

    「自然不能比啊!」冰漓眨眨大眼。「你的臉皮厚多了呀!」

    「你……你……」水嫩粉臉的可愛少女當下氣鼓了腮邦子。

    「我?我怎麼了?」冰漓無辜地歪著螓首,好不可愛。

    「嗚,主子……陸浚大哥——」

    「閉嘴!」被喚為陸浚大哥的便是那剛毅男子,在少女軟軟的哭訴聲下,他頭痛地低喝。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他正與主子談正經事,她們兩人卻在一旁嘰嘰喳喳。

    鴻羅雙眼霧水一起,滿臉委屈。「人家……人家又沒怎麼樣!陸浚大哥好壞!」

    冰漓卻趁機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關心地道:「陸浚大哥,大漠的風沙與烈日很是厲害,嚴重摧殘皮膚,看你臉上漸有粗糙之色,不妨用一下我的獨門配方『清露膏』,一抹便好,十分管用!不信你可以問問鴻羅,她用後肌膚光滑,水嫩粉紅!對了,主子您也試試吧?」

    陸浚已額冒青筋了,目瞪如炬!

    白衣男子——梵雨並沒有如陸浚那樣緊繃了一張酷臉,而是微笑著接過冰漓手上的瓷瓶,打開蓋子嗅了嗅,沾了一點在指滿面春風磨磨,他笑。「是個好東西。陸浚,你不妨用用。」

    陸浚當下垮下臉,懊惱。「主子……怎麼您也……」

    冰漓馬上打斷他。「陸浚大哥,咱們好不容易穿過沙漠來到『摩雷國』了,就放鬆下來好好休息嘛!辛苦地熬了兩個月,風餐露宿,殺豺狼,躲強盜,好不容易來到目的地,該好好地自我放鬆一下!」

    「是呀!」一回想艱辛的兩個月,鴻羅不禁哆嗦。她討厭死了沒有客棧的旅程。以前跟著主子走江湖時,總是在客棧裡休息!但比這趟由中原到西域的路上,一路荒涼,城鎮少得可憐,常常要露宿在野外,令人心驚膽戰!大漠的風沙又凌厲,每每吹得人臉紅通通的火辣辣的!

    不過,到「摩雷國」的路途雖淒涼,但一進「摩雷國」都城便被那繁華的風采所迷倒!

    街上的人們川流不息,大街小巷商店一家挨著一家,百姓腳踏絲履,可見安居樂業,幸福異常!

    他們四人到達的第一件事便是進最高大豪華的酒樓裡飽餐一頓,回味那久違的山珍海味!

    吃飽了,喝足了,正要好好消化休息時,陸浚卻拉著主子說些嚴肅的話題,好掃興呢!

    梵雨晃晃記扇子,為悶熱的下午帶來一絲涼意。「罷,咱們便好好休息一天。你們若不累,便到街上逛逛,不過得先向店小二要三間上房,晚上我們留宿。」

    一聽可以玩,鴻羅和冰漓馬上樂開了懷。「太好了!主子萬歲!那我們先走啦!」

    刻不容緩,兩個活潑的小丫頭已蹦跳著跑下樓。

    梵雨無奈地搖搖頭。

    陸浚仍皺著眉頭。「主子不怕她們走失了?」

    「你若擔心,便跟著她們。」梵雨嘗著美酒。

    「……主子……」陸浚為難。

    「呵,我貪杯,想多喝幾口,你跟她們到處逛逛。」話中之意,陸浚略一思索便會意了。

    「屬下明白。」行禮後,方下樓。

    梵雨連飲了三杯酒,好不暢快。

    午後的天空飄來幾片厚雲,帶來幾縷涼風,熏得他昏昏欲睡,不禁倚著窗欄假寐了起來。

    在閉眼之前,眼角掃到幾條人影,中原江湖人打扮,背劍,左臂衣袖上繡有金絲長劍。

    「無鞘劍派」的門徒?

    呵呵……

    「摩雷國」啊,即將會熱鬧了!

    夜幕降臨,星羅棋布。

    兩個玩瘋了的小丫頭姍姍來遲。當面對主子那一臉似笑非笑,卻嚇死人不償命人的表情時,不禁縮在一起。

    「玩得很開心?」梵雨把玩著手中的玉扇,撫了一下玉扇垂掛的玉珮。

    冰漓吞吞口水。「嘿嘿,還……還行!」

    梵雨挑眉。

    「玩得還不夠?」

    鴻羅僵笑。「夠了夠了!」

    梵雨搖搖頭,竟然心情大好的不再為難兩個小丫頭了。「罷了,你們先回房吧,梳洗一番,再向店小二要些晚膳。用完飯便睡罷。」

    「咦?」天下紅雨了?兩個丫頭狐疑地對望。很懷疑端坐在面前的男子是她們那陰晴不定的主人?!

    兩人仍呆愣著,梵雨頭痛地瞇眼。「還不去?想賞罰麼?」

    「不用!不用!」兩顆頭搖得如波浪鼓,後退著邊擺手邊討好地笑。「我們這就回房,這就回房!主子早些休息哦!」

    一溜煙的,消失了個無蹤。

    「哧,逃得比老鼠還快!我是猛獸不成?」喝了口茶,輕咳了一聲。

    陸浚自屏風後轉出。

    「主上——」他作揖。

    「查得如何?」梵雨漫不經心。

    「『無鞘劍派』的人早就半年前便陸續潛進『摩雷國』了。當初『無鞘劍』是被兩個異族男子所盜,而這兩個異族男子便是『摩雷國』的法師!不過……礙於兩名護法回國後,便深居於皇宮,『無鞘劍派』的人無從探知。『摩雷國』的皇宮戒備深嚴,再者有結界守護,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何況是人!」

    「『摩雷國』的法師為何偷『無鞘劍』?」

    「這個……屬下還未查清!但有一事,一直不明白!」陸浚頓了頓。「兩位法師到中原後,竟與『暗鬼門』的人接頭,之後,便帶了一個人回國了。這個人……」抬眼小心翼翼地望了眼主子。「這個人……便是『暗鬼門』的殺手——冷炙!」

    梵雨垂下眼,盯著手中的玉扇。「這事我知道。」

    陸浚嚥了嚥口水。「而冷炙便是『摩雷國』失蹤許久的皇子——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梵雨似乎有些昏昏欲睡。「陸浚,你的廢話有些多了。」

    「呃。『摩雷國』的皇子名諱雷溯,金髮紅眸,五歲時離奇失蹤。據聞,五歲時的雷溯活潑好動,是一個天真無邪可愛機靈的皇子,集一切寵愛於一身。但如今,經過『暗鬼門』的洗禮,首席殺手冷炙冷酷無情,漠視一切……自從中原回國後,曾受過傷的身體,如今已痊癒了,但——功力減半,加上……右手手筋被挑斷過,身體大不如前,終身伴藥……」

    「夠了!」梵雨支頭閉眼。「何時,你饒舌了?」

    陸浚立即跪地。「屬下該死。」

    梵雨不語,起身,立於窗邊,望著星空。

    陸浚仍跪在地上。

    天際,有流星劃過。

    許久,梵雨低語。「明日,拜訪摩雷王。」

    「咦?」

    梵雨轉身,淡淡一笑。「來西域前,雲給了我個好東西。」

    陸浚略攏眉。

    新王……

    打了個呵欠,梵雨來到床邊,未回頭,道:「下去吧。」

    「是。」

    沒有再問言,陸浚退出了房門。

    手一揮,滅了燭火。

    黑暗中,梵雨雙眼寒光閃爍。

    夜,靜。

    輕紗映著月光,忽明忽暗。

    黑暗中,幽光乍現,驚得床上的人猛然翻身坐起。

    警戒地聽黑暗中有無呼吸聲,須臾,他暗鬆懈了下來。

    撩開紗帳,正欲下床時,黑暗中突地伸出一隻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他一驚,剎那間,已被如鬼魅般的來人壓制在被褥上!?

    沒有掙扎,受制之人僅是睜著一雙冰冷的眼,注視著黑暗。

    隱隱入鼻的氣息,預示了來人的身份!

    紗帳,微浮,掩去了床帳內的一切!

    「摩雷國」的皇宮,並不華麗!

    這是梵雨一行人立在皇宮前所感到的第一感受。

    古老的建築,磅礡的氣勢,令望之者肅然起敬。然而,一走進皇宮內院之後,迎面而來的是鳥語花香般的世外桃源!?

    內外差異之類,令人觀之乍舌。

    跟著兩名引路的護法,梵雨不急不緩地欣賞著一路的風光。

    不少宮女躲在廊柱後,偷覷著一行人。

    素聞中原男子俊逸非凡,風度翩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那為首的高挺男子,一身玄衣,朱紅底紋,寬袖,袖口有金絲滾邊,風一吹,寬袖隨風飄飛,黑髮高束,玉冠,髮帶在腦後飛舞。俊逸的五官中隱隱透著貴氣,黑得幽深的眼一瞟,蘊含著無限的氣勢,令人不敢對視,但心鹿卻不由自主的亂跳!

    宮女們竊竊私語。

    梵雨淡淡的邪笑。

    這一笑令宮女們倒吸一口氣,心魂都被勾走了!

    鴻羅和冰漓掩嘴悶笑。那些個異族宮女們可真像個鄉下土包子,莫不是他們「摩雷國」沒有美男了?竟然公然偷窺男人!

    來到正殿,摩雷王早已恭候多時了!

    遠遠望去,只覺得是個金髮錦衣男人。

    金髮人見一行人進殿了,便自皇位上站起。

    梵雨徐徐走上前,立定,作揖。「在下梵雨,見過陛下!」

    摩雷王呵呵一笑,上前扶他的手。「早聞中原天朔第二皇子超然絕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梵雨抬首,含笑。「素聞西域稱霸一方的摩雷王神威不凡,今日一見,實令在下敬佩!」

    兩人互讚許久,終於不再寒暄,豪爽的摩雷王與不拘小節的梵雨一見如故,兩人很快地談笑風生,把酒言歡。

    「摩雷國」的皇子……

    在宮女們的眼裡,皇子雷溯——冷得令人發顫!

    他不大出他的「溯水宮」,他剛回來時,竟沒有宮女敢去服侍他!雖然,他與摩雷王一樣,有一頭如黃金般的金髮,紅如寶石的眼珠,但,他比起王來,冷漠到無情!

    往往一個眼神,便能使人心驚肉跳,如嗜血的野獸,隨時會撲上來殘酷地捕獵!

    皇子愛刀!

    愛他那從不離手的薄如寒蟬卻泛著妖艷之光的魔刀!

    他可以整天坐在幽暗的房中,用絹絲拭擦著他的刀。動作很緩慢,如情人愛撫戀人般,輕而珍惜。

    王妃與王第一次見到他時,皆震驚於他的煞氣。

    沒有失散多年親子相見的熱淚盈眶,唯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

    王妃哭得似個淚人兒,王搖搖頭,無奈地扶著悲慟的王妃出去了。而雷溯,卻只冷冷地望著手中的刀,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一個人嗎?

    一個無情無愛的人偶!

    摩雷王對中原的「暗鬼門」深惡痛絕!然而,他的內心,對一個曾經存在過的人恨之入骨!

    那個……「摩雷國」的禁忌!

    「溯水宮?皇子的宮殿?」

    花園中,尊貴男子扶著一朵嬌艷欲滴的花兒,低問。

    「嗯嗯,主子,我和小鴻羅都打聽過了,『溯水宮』就在咱們『瑞雪宮』的附近。」冰漓口裡含著酸梅,口齒不清地說。

    「哦?」梵雨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鴻羅捻了一粒梅子,問:「主子不想去看看嗎?」

    畢竟,他們此番的目的就是為了見「摩雷國」的皇子雷溯!

    不過……

    她偷偷的看了眼主子高深莫測的臉。主子曾說過……他來「摩雷國」是為了……殺人!

    她哆嗦了一下。

    猶記得當初主子說這話時的可怕!

    然而,主子真的僅是為了殺人嗎?

    殺那個……曾經單純得似白兔般的少年?

    他們在「摩雷國」皇宮住了七八日了,每日賞花飲酒,彷彿是來玩樂的!摩雷王更是盛情招待,但主子卻無任何行動!

    唉,主子的想法,總是無法滲透呢!

    看出鴻羅臉上的困惑,冰漓的纖指點點她的額。「主子的心思,若讓你滲透了,世上便無能人了!呵呵……」

    「什麼嘛!」鴻羅噘嘴兒。

    梵雨抬頭,望晴空碧野。

    他想如何呢?

    來到「摩雷國」,僅是為了一個目的!

    他想如何呢?

    他輕輕地笑。

    不是早已下定決心了麼?

    *

    與摩雷皇子的見面很快便來臨了!

    中原「天朔王朝」的二皇子贈了一支千年靈芝於摩雷王,實則是贈予體虛的摩雷皇子!

    自從摩雷皇子服了千年靈芝後,身體健朗了許多!據宮女回報,皇子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

    為了感謝梵雨,摩雷王在御花園擺花宴。

    花宴,身為「摩雷國」的皇子雷溯自要參加!

    御花園裡,梵雨與摩雷王各敬了一杯酒。釋杯,梵雨略掃了下到場的人。「梵某唐突,不知皇子為何未能出席?」

    「呃?」摩雷王一頓。

    梵雨道:「傳聞,摩雷王儲與陛下一般金髮紅眸,只是,在場的諸位,無第二個金髮紅眸之人,故爾,梵某有此一問。」

    「哈哈哈。」摩雷王笑道,「二皇子莫急。我那皇兒有些怪癖,朕已叫人去請了。那孩子姍姍來遲,呆會兒多罰他幾杯便是。」

    梵雨優雅的擺手。「豈敢,豈敢!陛下喚我梵公子便可。」

    「好,好。」摩雷王呵呵一笑。「朕那不肖子如冰雕,呆會見著了,還望梵公子能不計較那不肖子的無禮。」

    梵雨略一低吟。「陛下,在下一直有個疑問,不知當否一問?」

    「請——」摩雷王眼中精光一閃,略能猜之一二。

    梵雨掠過王妃哀傷的臉,道:「不知……當年皇子是教何人擄去了?」

    摩雷王臉一沉,咬牙切齒。「不瞞梵公子,此乃家醜也!朕不便細說,但,據從中原歸來的法師所言,他們是在中原的『暗鬼門』尋得吾兒!」

    「暗鬼門?中原第一殺手組織!」

    「不錯!」摩雷王點頭。「這『暗鬼門』的天尊神秘得很,當初法師向他要人,天尊竟要法師以一把神劍以換之!」

    神劍——無鞘劍!?

    覺察到摩雷王話中之含蓄,梵雨不便再問。「皇子能尋回,乃『摩雷國』之幸也!陛下應該高興才是。」

    「是極。」摩雷王舉杯。

    梵雨回敬。

    立在梵雨身後的陸浚,已將摩雷王的話一字不漏的記下。

    天尊……

    江湖是有這號人物麼?

    眾人正酒酣時,那傳聞中的摩雷皇子姍姍來遲!

    當那道消瘦卻矯健的冷漠身影一現,原本活躍的氣氛瞬時凝凍!

    每一個笑談中的人皆停下動作,呆呆地望著那道凌厲的身影!

    一襲湛青的外袍,乍袖,束腰,簡單而利落,卻不失貴氣;及肩的金髮任意飛揚,一頂嵌著碎星藍寶石的白金額環扣在額上,襯著金髮,燦燦生輝。倘若是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子,他的一出現,定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畫,然而,他不是!他是一個殺手!一個人人畏之的殺手!

    殺手,冷,陰,狠!

    殺手無常人該有的溫度,他低調,他漠然,他如一把刀,一把嗜血能瞬間奪人性命的刀!

    任何人,都無法直視一把能殺人的魔刀!

    一對上眼,無膽識的人便匆匆低下了頭,害怕再望一眼,自己的頭便會不翼而飛。

    身經百戰的摩雷王,一個砍下無數顆敵人頭顱的他,亦不能長久盯著他看!

    在座的許多人,或是轉了視線,或是低下頭,坐立不安。

    眾人之中,唯有一人敢從始而終的直視著凌厲的來人!?

    黑瞳中燃燒著一股無法捉摸的狂熱,狂熱的背後卻是深深的冷酷!在摩雷皇子雷溯出現的剎那,黑瞳鎖住他便無法移開了!

    如兩道極光在夜空中相撞般,撞出無數道火光!

    兩道奇異的視線一對上,便在無聲中廝殺得萬馬奔騰,狂雷轟鳴!

    冷炙——他逃脫了的獵物!

    梵雨——他逃脫了的獵物!

    噙著一抹嗜血的笑,梵雨向來人朗聲道:「在下梵雨,久仰摩雷皇子大名!」

    雷溯即冷炙紅眸寒光乍現,左手五指成爪,閃電般地飛身射至梵雨眼前,直取對方心臟要害。

    所有人驚立而起。

    梵雨卻慢條斯理的伸手一扣,死死扣住了襲來的手腕,一扭,那手腕的主人隨之旋動,眨眼間竟落了梵雨的懷中。

    因動了真氣而慘白了臉的冷炙全身泛著寒光,死死地盯著黑瞳中殺意速起的男子。

    「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冷、公、子——」

    「呃?」摩雷王汗涔涔。「梵公子,這……」

    梵雨抬首淡笑。「陛下,巧得很呢,在下與世子曾有一面之緣。適才遠望,未曾察覺,如今細量,他竟是——」

    眾人咽嚥口水,緊張異常。

    「在下失蹤許久的……愛人!」

    「轟——」

    當下眾人腸胃一縮,驚心動魄!

    立在主子身後的兩名少女與一名男子更是驚得瞪大了眼!

    「什麼!?」摩雷王強裝鎮定。「不知……梵公子此言何意?」

    梵雨優雅地一笑,手親密地摟著懷中人的腰,而摩雷皇子竟不掙扎,只是慘白著一張臉,溫馴地倚在他懷中,紅眸如死水般盯著他。「在中原時,世子曾要刺殺在下……」

    「摩雷國」的人心提了提,屏息聽著。

    「不過,皇子手下留情,放過在下一命,卻遭『暗鬼門』的追殺,在下心生憐惜,便要求保護他,如此,我們日久生情,便……唉,只是後來幾度數變,教『暗鬼門』從中作梗,令在下失去了最愛!如今失而復得,在下……」

    說到動情之處,眼眶中竟隱隱有了水光。

    摩雷王皺眉。「這……」

    一時難以消化梵雨的話,竟無法言語,對上幾句。

    梵雨似乎過於欣喜,沒有理眾人的驚詫,緊抱著懷中的人,低首柔語。「炙,今日重逢,我真是喜極,失而復得,我定不會再放開你。」

    深情流露,即使相擁的兩人是男子,其他人心有餘悸之時,都為他們的重逢而欣喜。而摩雷王與王妃對視,心中五味陳雜。

    一場花宴,走了樣,令人驚而喜,喜而憂,憂而……寒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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