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延燒過來了,火舌從東翼的林帶一路吞噬向小木屋這個方向。四面八方都是火,整個山林幾乎完全籠罩在熊烈的火光中。
火光映天,燃亮著淒黑的夜空一片通紅,整個宇宙彷彿只剩下地球在發光。火聲嘩剝,是山林哭泣的迴響,億萬年裡的婆裟飛舞,都化入那聲聲的悲淒。
「托斯卡!」蕭愛對著滿天的火光,淒切哀叫一聲。
回音蕩來,夾著火焰毀滅的舞步。
「托斯卡!」蕭愛又淒叫一聲,不顧身上的灼痕燙傷,跌撞地衝往小溪流的方向。
這場大火來得太離奇,叫她害怕;但她怕的不是被燒死的可能,而是火舌對秋田托斯卡存活的威脅。
火焰變幻的身姿非常的綺麗,輕觸虛探,舞姿曼妙,舞步空靈。遠望明亮而溫暖,近看卻充滿了曲調和律動感,盈溢著一種激烈的情感,注滿了生命力,彷彿與天地交融擁抱。
可是那種種綺麗的姿態,卻是種毀滅性的燃燒。蕭愛的心也跟著在病狂的燃燒,連著這一片激烈的火焰,彷彿整個身體也跟這山林一樣,著了火。
「托斯卡!」
烈火衝上了天。火吻輕輕,在蕭愛的身、手各處,烙上了印。
「愛,你在那裡?」秋田托斯卡踏著火光而現。
「托斯卡!」蕭愛驚喜萬分,忘情的撲向他。「太好了!你沒事!」
「你受傷了。」秋田托斯卡憐惜地撫摸著她的傷處。
「只是些小傷,沒什麼大礙。」蕭愛衝他一笑,甩著手臂活動,證明她所說的不假。「真的!你看!只是些紅腫燙傷而已,很快就會沒事,你不必為我擔心。」
秋田托斯卡微微一笑,攜住蕭愛的手,看看狂燒的烈焰說:
「我們快離開這裡。」
四面八方都是火,火的精靈炎翼四煽,通天都被染紅,整個世界全是紅紅的明亮、紅紅的光。只有被燒殘的林樹成焦。
「小心!愛!」秋田托斯卡急忙擁住蕭愛,躲避開傾岌的焦木。
山林的世界,舉目所望,已完全陷入一片火海。秋田托斯卡緊緊牽繫著蕭愛,勉強避到小溪流邊,讓蕭愛依偎著他,躲蔭在他本體下。
小溪水流淺淺。火焰由四方呈輪狀包圍遍來,眼目所見,所有的宇宙全在火精靈的炎翼覆蓋下。
蕭愛依偎在秋田托斯卡的懷裡,靜靜望著那激烈燃燒著她生命的炎麗、火焰燃燒的姿態很美,以生命的激動感在躍動,釋放出最熱烈的狂潮。
看看那火燃燒的姿態——真美,卻是以生命的光亮在燃燒,律動美麗的影姿充滿了毀滅的威脅。」蕭愛靜看著火舞說。
「是啊,那是撒旦的美。」秋田托斯卡擁緊著蕭愛說:「不管是創造或毀滅,大自然的神奇都賦予他們這種攝魂的美。」
魂攝會魄散。蕭愛凝視連天的火光,心裡很平靜。
「這場火起得太離奇突然。」她平淡地說。
「一顆星滅亡了,自有另一顆新星誕生,一代傳遞一代的輪迴。」秋田托斯卡看著火,喃喃說著蕭愛曾經說過的話。
蕭愛轉望凝視著秋田托斯卡,不再理會包圍來的火光。凝望裡有淚,她笑了一笑,用盡生命的力量摟抱住了他。是生或是死,什麼該與不該,如果能共——
「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她用生命作承諾。
「是啊!我也是那麼幸福。」秋田托斯卡語聲低低的,碧綠的雙眸流露出熾焰的明輝,將所有的情感傳送予蕭愛。
火焰燒舞得那麼熱情,一寸一寸地朝他們膜拜而來。天光、水光、山光,全是炎燒的紅,拜火的精靈,振動著羽翼,鼓噪著狂焰的歌。
如果有永恆,這一刻便是所有的天長地久。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好愛、好愛你?」蕭愛舉手輕撫秋田托斯卡拂肩的亂髮,少年似的臉龐,沒有歎息。
她知道秋田托斯卡有自衛保身的能力,心裡不再有牽掛,深深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眼底全是未語的情意。
「不——愛,你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你,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秋田托斯卡緊緊地擁著蕭愛。
「你說什麼!」蕭愛大受震驚。「不!我不要你用生命保護我!我要你好好活著!」既然此生無法與共,她希望秋田托斯卡能情釋天地,痛快淋漓地與天地共久。
她掙扎著想脫開秋田托斯卡以身體相護的擁抱與保護。
「放開我!」她大叫。
「不!我不放!」秋田托斯卡將蕭愛擁得更緊,完全將她護衛在捨身的擁抱裡。「愛,我愛你,我只能如此表達我對你的愛,這是我最後所能為你做的。」
「不!我不要!」蕭愛滿目是淚,濕了秋田托斯卡的胸膛。「我不要你以這樣的方式愛我!我要你好好的活著,不要為我犧牲寶貴的生命!」
「傻瓜!這怎麼叫犧牲?我們的靈魂相疊,即使我的本體不在了,魂魄飛散,我依然活在你的靈魂裡。」
「不——」心緒微動與火焰狂熱的環襯下,蕭愛呈半昏厥的狀態。
「聽我說,愛!」秋田托斯卡柔語輕輕。「你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輪迴轉世嗎?我對你的愛生生世世。相信有來生,我們依然會再邂逅。
他將額輕輕貼觸蕭愛的額,沾了她一唇鹹濕的淚。
「這是我們的約定和盟誓。」他定限凝視蕭愛,用生命緊緊將她擁抱。
火炎踏著輪舞的腳步逼來了,將秋田托斯卡以生命擁護蕭愛的身姿,燃燒成永恆的暗影。星輝為煙霧所渺,滿天只有血紅的情熱,照映黑暗下的世界,殘影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