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然一覺後天色已明,眼睛尚未睜開,便聽得席天在院子裡和福伯清點行李的聲音。
「一、二、三、四、五、六……六……這只數過了沒有?好像沒有……又好像數過的……重數吧……一、二、三、四、五……」
「三爺你別數了,你去看看爹爹醒了沒有?」
席天應了一聲登登登跑進來,「爹,你起來了啊?我去端水。」
起身更衣擦過臉,牽了小兒子的手來到院中,福伯已經將所有行李綁紮牢靠。我四處看了看,問:「小願呢?怎麼不來幫忙?」
「回太爺的話,二爺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
「二爺在沒找到齊少爺之前大概不會回來了,所以大爺吩咐不等二爺,咱們先走。」
「再等等小願嘛,也許他很快就找到齊齊了呢。」
「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二爺他一直在外面找……」
「對啊……」
「可是齊少爺已經回來了。」
「齊齊已經回來了?他在哪裡?」
「他一大早跑過來找到小紀下戰書,說一定會把二爺從小紀手裡搶過來。」
「小紀怎麼說?」
「小紀說如果齊少爺肯把齊家老宅密室裡收藏的那只千年首烏偷出來給他,他就跟二爺分手。」
「分手?他們根本就沒在一起,分什麼手?」
「這個你知道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但是齊少爺不知道啊。」
「那麼齊齊答應了?」
「答應了,還簽了字據呢。」
「小紀的心真黑啊。」
「老奴也這麼覺得。」
正說著,前院突然一陣吵嚷,似乎什麼人闖了進來,福伯看了席天一眼,他立即飛奔回室內拿了紗帽給我戴上,然後三人一起來到前門處看個究竟。
席炎悠悠地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我,立即招手叫我到他身邊去。
衝進來的原來是熟人,怒氣騰騰當先的一位正是齊家的四少爺齊延,而滿面焦急拖著他勸阻的黑胖子卻是本城太守巫朝宗。
「是齊四公子啊,不知來此有何貴幹?」席炎輕描淡寫地問。
「我來找舍弟,他在哪兒?快叫他出來!」
「席某如今一介平民,令弟更不是席氏家奴,他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幾時輪得我叫他出來?」
「你少裝蒜!」齊延氣得臉發紅,「我弟弟平時雖然頑皮,但一直都很正常,就是跟你們這群莫名其妙的人混在一起,才會如此變態,昨天我捉到他叫他回家,他竟然說喜歡上一個男人,在那個男人沒喜歡上他之前絕不會回家,這話要是被我爹娘聽見,豈不會氣死二老?你家三弟的事我已知道,就算你自己不在乎自己弟弟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我們齊家卻是絕不允許的,你乘早死了這條心吧!」
「我死了這條心?關我什麼事?」
「你還裝?雖然小攸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他喜歡的那個男人一定是你!」
席炎不置可否地一笑,挑了挑眉,還沒說話,齊齊已從側門衝出來,大聲道:「四哥,我昨天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了,你不要在這裡無理取鬧,爹娘面前我自會交待的!」
「我無理取鬧?」齊四少爺氣得跳腳,「大嫂快生產,二哥去了邊關,三哥關在書房裡念死書,我再不管管你,你真的要上天了!快跟我回家!」
「不回!」
「不回家也不許再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喜歡男人很變態你知不知道?」
「變態怎麼啦,我就是變態,你要怎樣?」
小天扯扯我的衣袖,扁著嘴小聲問我:「爹,喜歡男人真的變態嗎?」
「也不一定,」我想了想,「有些是,有些不是,比如當年有個人喜歡你大哥的親生父親,喜歡到要殺掉所有他重視的人,這就有點變態了。像樓京淮喜歡你,或者是卓飛文喜歡小紀,都是很認真的一份感情,一點兒也不變態。」
小天點點頭,鬆了一口氣。院子裡齊齊和他四哥已經追追跑跑了好幾圈,席炎拖了把椅子出來讓我坐著看。
正熱鬧著,福伯突然道:「咦,齊媽回來了?」
我們抬頭一看,席願……呃不……齊媽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進來,一看到齊齊,呆了呆,立時衝上前去一把捉住他的肩膀,邊搖邊怒道:「你跑到哪裡去了?到處找也看不到人,你不知道這樣會讓人擔心嗎?你不知道你四哥正在到處抓你嗎?」
席炎咳了一聲,有些哭笑不得地提醒:「齊四公子就在這兒呢,你沒看見嗎?」
齊媽一抬頭,這才看見又氣又跑直喘粗氣的齊延,忙把齊齊護在臂間。
「這個老媽子是誰?」齊延顫著聲音問。
齊齊轉了轉眼珠子,突然擠下兩顆眼淚,道:「四哥,我實話跟你招了吧。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女人,這個齊媽,就是我所愛的女人。可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明明那麼愛齊媽,卻又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我現在真的很矛盾,不知是該選擇那個男人,還是選擇齊媽。四哥,既然你堅決不許我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是不是說明你支持我選擇齊媽呢?你知道,我最終還是會聽從你的意見的,你現在就明確的告訴我,是選男人好呢,還是選齊媽好?」
面對如此高難度的問題,齊延鼓著眼睛看看負手而立的席炎,再看看和齊齊相偎在一起的那個身材高大、頭髮花白的老媽子,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暈倒。
「可憐的孩子……」我趕緊命福伯端了碗水來,親自連噴數口將受不住這份刺激的齊四少爺噴醒,可他一睜開眼,就一副恨不得再暈過去的表情。
「四哥,大哥二哥三哥都不管我的,既然你要管我,就要負責到底,快把你的意見告訴我嘛。」齊齊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逼問上前。
齊延跌跌撞撞爬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我也不要管你了,你五哥多半也懶得插手,你自己當心老六吧……」
提到齊家老六,齊齊的臉色一變,尖聲道:「六哥也來了?」
齊延沒有回答,垂頭喪氣地離開,巫朝宗連忙跟上。
席願皺眉問:「你害怕你六哥?」
齊齊點點頭:「我六哥聰明得嚇人,想做什麼事從來沒有失敗過,如果他真想拆散咱們,那……」
正說著,後院突然傳來小紀的一聲驚呼:「來人哪———!」
要說小紀這個人,脾氣又壞性子又傲,當年在雪地裡撿到他,明明傷重得快要斷氣,也沒聽他呻吟一聲說一句軟話,大家在揚州相處了好幾年,在任何情況下也未曾見過他有過驚慌失措的時候,此時聽得他語調驚恐,聲音顫抖,不知發生了何事,席炎與席願已當先飛身趕去,我與福伯小天齊齊稍慢一步來到後院,只見院中灘灘血跡,從台階上一直滴到屋內。進門一看,小紀正用清水為床上躺的人洗淨傷口包紮,席炎的手掌貼在傷者胸口,正在發功護他的心脈。
「是卓飛文嗎?」我輕聲問。
席願點點頭。
「什麼傷?」
「氤氳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福伯伸手扶住我,「太爺別擔心,大爺這些年一直在研究如何祛除此掌寒力,卓飛文又沒有被直接打中,也許不會和您一樣武功盡廢的。」
席願也走過來道:「福伯說的對。大哥剛剛也跟小紀說了,如果卓飛文本身體質夠強的話,可以完全恢復的。」
我點點頭,走到床前。那孩子雙目緊閉,面色如紙。
席炎緩緩將手收回,我用衣袖拭去他額前滲出的細汗,小紀仍低著頭,兩粒水印在紗布上浸開。
「他居然真的去刺殺嚴康……,為了仇恨,讓所愛的人傷心,值得嗎?」我歎息。
卓飛文的眼睫輕輕動了動,口中逸出淺淺的呻吟。小紀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半晌後,他睜開了眼睛。
「籬兒……」卓飛文努力振作著精神,「對不起……,別擔心,我不會死……」
小紀咬著牙道:「誰擔心你?昨兒我還和你在一起,你一句都沒提今天要刺殺嚴康的事,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卓飛文大急,想要支起身子解釋,被席炎按住。
「籬兒,你明知在我心裡你總是最重的,何苦說這話噎我?」
「我最重?」小紀發起脾氣來,「為了給你一個小師叔報仇,你可以捨下我去博命,這也算是我最重?」
「你師父也真是的,」我也指責道,「他把你的命當成是什麼?教你武功卻是為了培養你復仇,你到底是他徒弟還是他的工具啊?你連那個小師叔的面都沒見過呢!」
「不……不關我師父的事……」卓飛文臉色又白了幾分,「為小師叔報仇,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已……更主要的……是為我自己報仇……」
「你自己?」
「我其實……並不是卓家的親生子,我爹娘只是燕京城郊一家小農莊的莊主,嚴康看上我家祖傳的一處園子,想要奪來建別院養傷,因為我爹不賣,他就派人殺了我全家十幾口人,還放火燒屍,我娘拚死將我和雙胞哥哥藏進地窖才逃過一劫。卓家本代的當家人數年前曾路過我家農莊借宿一晚,與我爹長夜竟談,彼此都感覺傾蓋如故,之後便常有來往。我家被滅門後第二日,他恰好來訪,救得我兄弟二人,認作義子,收養回卓家。雖然我一直記得這筆血海深仇,但因為嚴康武功蓋世,權傾天下,心裡很明白自己報仇無望。後來機緣巧合,我拜了與嚴康武功齊名的葉玄生為師,每日勤學苦練,自以為略有小成,便冒險去刺殺過一次嚴康,誰知連他的身也未近,便被他手下所傷,還中了魔教至煞之毒……」卓飛文說到這裡,凝目看著小紀,「那便是你救我那一次,是我最初認識你……在你的身邊做醜醜的日子,幸福得讓我幾乎忘記了仇恨。可是後來你失蹤,我出谷尋你,正遇到聞訊到處找我的師父,他那時才告訴我有關小師叔的事。我們商議了很久,知道根本無法在京城嚴康的地盤上刺殺他,唯有誘他來江南,才能設下陷阱,一擊而中……」
「可是這仍然很危險,就算來了江南,嚴康仍然是嚴康,一個閃失,便有性命之憂啊!」我搖著頭道。
「失去了籬兒,我本就了無生趣,只有殺嚴康這個念頭,仍像火一樣燃燒著。沒想到的是,來到蘇州,居然會遇見籬兒……」卓飛文握住小紀的手,「知道你心裡仍然有我,我不知有多開心。但嚴康已經來了,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爹娘臨死的慘狀,想起師父每每提起小師叔時的悲傷,何況我和師父精心設計下的陷阱,成功的機率極大,我實在不能夠在這個時候放棄……籬兒,中了嚴康的氤氳掌後,我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死,不能離開你,我要見你,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小紀仍是生氣,但看卓飛文虛弱的樣子,心中又不忍,板著臉瞪了他一眼,不說話,卻也沒把被握著的手掙出。
我忙從旁勸道:「現在人沒事就是萬幸了,小紀你也別怪他了,有時候人腦子裡總有一根筋轉不過來的。卓公子啊,既然失手了,就別再想了,可別為了殺嚴康再搭一條命進去……」
卓飛文斜了我一眼:「誰說我失手了?」
「啊?你都被打成這樣了……」
「但我總算殺了嚴康。」
我頓時呆住,席炎眉尖一跳,沉聲道:「你真的已經殺了嚴康?」
「殺了。」
當朝國師被刺可不是小事,我還沒回過神,席炎已經吩咐席願:「去把外面的血跡都打掃乾淨。」
席願應了一聲剛站起來,不知何時消失的福伯推門進來,道:「血跡都已經抹去了,現在外面正在大搜捕,好像已經知道是卓公子下的手,很快就會搜到這裡,得想辦法躲一躲才是。」
「不可能啊,我自問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誰這麼厲害竟會這麼快查出是我?」卓飛文吃驚不小。
「先別說這個了,客棧裡一沒密道二沒暗室,要往哪裡躲?」齊齊小聲道。
「既然沒地方躲,就不躲,他們要抓的是卓飛文,只要卓飛文不在這裡就行了。」席炎看了我一眼,從容地道。
我笑瞇瞇地打量著卓飛文,點了點頭,「我們已經有了個老媽子,正缺一個伶俐漂亮的梅香丫頭呢。」
在等著搜捕的官兵上門的一長段時間裡,席炎一直沉著臉不說話,為免不小心惹到他,我帶著小天躲得遠遠的。
席炎恨嚴康,遠勝過恨京城皇位上的那個人,只是因為我激烈反對,他才沒有去殺嚴康為我報仇。如今被他唸唸在心的傷我之仇,竟被一個沒什麼交往的師侄給報了,也難怪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官兵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來到福臨客棧,除了本城的衙役公差外,更多的是京裡隨嚴康同來的禁軍。
「巫大人,你好忙哦,今天就見了你兩次,快進來坐一會兒,喝口茶吧。」我熱情無比地招呼著。
巫朝宗表情僵硬地呵呵笑了兩聲,怯生生地向旁邊瞄了一眼。
他的身邊,負手站立著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俊朗挺拔的面容,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襲素色長衫,腰間繫一根青色絲絛,懸著一塊玉璧,此外別無飾物,可週身上下卻貴氣逼人。
席炎安然地迎了上去。
我得意地清了清嗓子。不是吹的,這個年輕人雖然生得如此招搖,但我家小炎跟他比起來,也半點不遜色呢。
「這位就是當年那位震動京城的少年狀元,大名鼎鼎的席大人吧?在下齊峰,真是久仰了。」
年輕人哈哈道。
「原來是齊六少爺。席某如今一介草民,六少爺客氣了。」
「哪裡,我一直聽敏兒說席兄你是人中龍鳳,今日得見,實屬三生有幸。」齊峰臉上掛笑,口中客氣,但眼眸裡卻藏著冷銳的敵視,冷冰冰無半絲笑意。
「那是敏世子抬愛。」席炎毫不在意對方尖針似的目光,側轉身向我的方向一抬手,「這是家父。」
齊峰轉過頭來,向我身旁的福伯垂首為禮,道:「老太爺真是鶴髮童顏,精神燮爍,早聽得敏兒說老太爺駐顏有術,神采非凡,果然一點不錯,看起來才像是五十出頭的樣子呢。」
福伯原本就是五十出頭,聽了這話當然不見得高興到哪裡去,哼也不哼一聲,反倒是我慇勤地陪笑道:「過獎、過獎了……」
「老太爺今年高壽啊? 」
「不敢當,虛度三十七春秋。」我咬文嚼字地道。
饒是齊六少爺英才蓋世,此時也不禁呆了呆,看看我,再看看福伯,半晌沒有說話。
圍住客棧的官兵群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我們抬頭一看,北定世子元敏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兩頰一片潮紅。
「是敏兒啊,怎麼跑的這麼急?」齊峰臉上仍是淺淺的微笑,伸手扶住元敏。
元敏見席炎安好無恙地站著,鬆了一口氣,轉向齊峰問道:「你帶著兵……到這裡做什麼?我不是已經跟你講的很清楚了嗎?席炎只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故意找他的麻煩。」他雖然板著臉,但可能因為天性溫良,語氣依然十分的和緩。
「你還不知道吧?嚴國師今天遇刺,我來此是搜捕刺客,不是特意前來拜訪席兄的。再說既然你已經很清楚地告訴過我,席兄是你的好友,我怎敢隨意得罪?」齊峰淡淡地解釋了兩句,眼尾瞟了瞟席炎。
元敏看來是個性子綿軟的孩子,立時無話可說,漲紅著臉站著。
「據我所知,席兄一家在賽歌會時就坐在刺客卓飛文的棚子裡,可見交情不錯啊。」
「是,我早就認識卓飛文,雖無深交,但相處的還挺愉快。」
「敏兒常誇席兄為人有情有義,既然你與卓飛文是朋友,他今有難,你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吧?」
「席某幼承父訓,做人自有自己的原則,卓飛文既然落難,若是前來投奔席某,自然不會拒之門外,可惜事發倉猝,席某根本未得他的半點音訊。」
「哦?」齊峰挑了挑眉,「敢問屋內何人?」
「舍弟席天,幾個朋友和兩個下人。」
「可方便在下進去查看一二?」
「齊六爺請便。」
席炎攬著我側開身子,齊峰推門進去。席天正伏案練字,聽見門響,抬起頭。
齊齊站在屋中央,垂著頭道:「六哥。」
齊峰哼了一聲,「四哥叫你回去,怎麼不理?」
「家裡好無聊,我在外面還沒玩夠嘛。」
齊峰沒再管齊齊,眼光逐一地從小紀、齊媽、和帶著病態美的侍女身上掃過,臉上表情一直未變,也看不出他是否已起了疑心。
巫朝宗可能覺得氣氛有些凝重,笑著走到席天身旁道:「小少爺在畫畫啊?畫的是什麼,一團毛線?」
席天認真地回答:「我在練字,這是諸葛亮的諸,你不認識這個字嗎?那我來教你寫吧。」
「不、不用了……」
「沒關係,您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也有很多字不認識的,慢慢學就好了,這個諸字很好學的,我只學了兩天就會寫了。」
「真的不、不用了……」
靜默了一小會兒,齊峰突然道了聲「打擾」,轉身走出室外。
「六少爺還有別的話要問麼?」席炎仍是神色淡定。
「沒什麼了。不過現在非常時期,我留兩個人在外面監視貴府一家,席兄可介意?」
他這樣明擺著說要監視,反叫人不好說什麼,席炎點點頭道:「可以理解,不過我們原本預定今日離開蘇州,不知現在還能走嗎?」
「我沒什麼權力和資格阻擋你的行程,只要讓我的人遠遠跟著就行了。」齊峰體態瀟灑地一轉身,對元敏道:「我要走了,你怎麼樣?」
元敏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席炎,低聲道:「我……我跟你一起走……」
齊峰的唇角綻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伸出一隻手來挽住元敏,兩人一起離開,官兵也隨後呼拉拉地撤走。
「人家都說小紀很酷,我今天才知道,跟這個齊六少爺比起來,小紀簡直就像個壞脾氣的小孩。」我誇獎道。
壞脾氣小孩瞪了我一眼,我立即安撫道:「但是你比他長得漂亮得多啊。」
「其實北定王爺何苦急吼吼要來殺我,有這個齊六少爺幫忙撐腰,元敏想當皇儲還不容易?」席願撇著嘴道。
「幫忙?他不搗亂就算好了。」
「小炎你為什麼這麼說?」
「齊峰根本不想讓元敏承繼皇位。」
「啊?」
「他獨佔欲極強,對元敏的執著心又太深,只恨不能將元敏放到只有自己能見到的地方,當然更加不肯與天下人分享他。」
「大哥,這樣危險的人把你當成情敵,你豈不是麻煩多多?」
「元敏是個多情多義的人,他雖然喜歡我,而且因為小願之死對我深懷負疚之情,但還沒有把我放到比青梅竹馬的齊峰更重要的位置上。齊六少爺是聰明人,儘管仍有幾分嫉意,卻很清楚我並非他的障礙與對手,他自有更加值得關注的人。」
「啊?還有更加……看不出元敏這孩子蠻花心的嘛,是誰啊?」我好奇地問。
「我還有事出去一趟,今天就暫不起程了,元敏的事你們問福伯吧。」
「你出去什麼事啊?我可以一起去嗎?」
「小事情,你在屋裡乖乖的,我帶糖酥回來給你吃。」
「好。」
席炎俯下身來,在我頰邊輕輕一吻,轉身離去。
一屋子人看著我,我不自在地揉揉臉,乾笑道,「這孩子真是的,這麼大了還愛撒嬌……」
「爹爹剛才又沒有擦臉,大哥為什麼要親……」席天剛問了半句,被席願一個爆栗敲得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