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確實曾輾轉請人來說媒,不過魁首沒這意思。」
聽聞熟識的侍女總管李大娘一解釋,東方翠雀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不是故意要刺探魁首隱私,不過……她就是靜不下心。從早上起,她便老惦著那位正在騰龍堡中作客的杜姑娘,心頭煩悶的幾乎沒辦法做任何事。
李大娘受東方戩之命,專職照顧東方翠雀;不過,對於不願待在騰龍堡吃白食的東方翠雀來說,她反而想幫著侍女總管李大娘,打點騰龍堡內上下工作。
像現在,李大娘下午例行整理東方戩房內起居之物,也讓東方翠雀跟在身邊。
她看東方翠雀心神不寧的,隨口聊起今日騰龍堡內大事,卻意外發現東方翠雀聽得十分專注,尤其提到魁首的婚事……「現在,翠雀姑娘可安心了?」李大娘取笑道。
起初李大娘對這堡主撿來的東方翠雀並無好感,直到發現東方翠雀不但謹守本分,還時常主動幫忙大家做雜務,若她真有什麼企圖,也未免太辛苦些。
加上堡主三不五時探視,還幾次將東方翠雀留在身邊陪他讀書或處理公務,李大娘不會不明白,堡主與東方翠雀之間,那不言而喻、逐漸發芽的小小情愫。
聽聞她可憐的身世,其實李大娘是想幫著堡主與東方翠雀。「放心吧,魁首不會隨便娶回杜姑娘,那女人珠光寶氣,驕縱至極,不是騰龍堡理想的夫人。」
東方翠雀尷尬羞紅臉,低下頭拚命搖手。她……不在意那些,也沒資格在意。
「沒關係,不管別人怎麼說,騰龍堡是騰龍堡,魁首要娶誰,都輪不到外頭干涉,就我們下人來說,未來夫人只要對魁首好,能讓魁首開心,這就夠了。」
聞言,東方翠雀忽然有些失落。這些日子,雖然閒暇時,東方戩常要她陪著賞花弄月、讀書對弈,但,對於不能說話逗他樂的她,他是否覺得無趣呢?
「看看那杜姑娘,魁首都說要出門巡視林地了;杜姑娘既是來拜訪魁首,也不知道適時告辭,硬要等魁首回來繼續纏人,真是厚瞼皮。」
李大娘說著說著,有些忿忿不平。「當客人也該自重,竟還頤指氣使咱們一夥人幫她做這做那,好像她鐵定能當上夫人似的。」
「李大娘!大事不好了!」侍女匆忙趕來,沿路大喊,打斷了李大娘的話。主子不在時,騰龍堡內就是潘管事與李大娘做主。「客人打人了!」
「怎麼回事?」停下手邊工作,李大娘帶著東方翠雀急急往大堂奔去。
「小桃為客人斟茶時,不小心打翻茶杯,弄濕杜姑娘的衣裳,結果杜姑娘就發飆,硬是命人打小桃。」趕來通報的侍女,連忙解釋紛爭來由。
「就是魁首不在,也輪不到她揚威。」李大娘領人衝進大堂,果然見到杜姑娘凶狠起來,比母老虎有過之而無不及,白白糟蹋那份美貌。
「還請杜姑娘先別動怒。」心中雖然不服,可李大娘仍保持管家之儀,冷然問了:「有什麼不合您意的,您只管吩咐,動氣傷身哪。」
此時,東方翠雀早一步排開、正打算繼續出拳毒打小桃的杜家護院;她明知自己隻身面對那兩名彪形大漢極為不智,可她就是不能置之不管。
小桃平日對她挺關照,她不能旁觀小桃挨打。她輕巧閃過迎面而來一拳,抱住小桃滾開,同時反射性的往其中一名杜家護院的腳踝一踢,恰恰撂倒對方。
當杜家護院龐大的身軀摔在地上,狼狽爬起來時,所有人都為東方翠雀的大膽無畏感到吃驚,就連她自己也是。她沒本事攻擊別人,怎會湊巧絆倒人家?
「誰准你扶她?」杜澤蘭嬌斥著,看到東方翠雀現身時,勾起一抹詭譎笑意。
明該是未曾謀面的兩人,可怎麼東方翠雀卻覺得,這杜姑娘眼中那冰冷眸光,令人膽寒?表情雖帶笑,可那瞬間彷彿懷著叫人不解的恨意?
奇怪,她不曾冒犯過杜姑娘吧?
「讓開!她拿茶潑我,看我不燙花她的臉才怪!」提著早先強迫別人送上的熱茶,對著杜家護院點點頭,杜澤蘭就要手下拉開東方翠雀,打算繼續懲罰那丫頭。
「還不讓開?那正好,我順便毀了你這賤蹄子可惡的臉!」
擋在遍體鱗傷的小桃面前,東方翠雀張開雙臂,毫不退縮。
小桃只是小姑娘,傷也傷了,也該夠讓杜姑娘消氣,杜家咄咄逼人太沒道理。東方翠雀對杜家主僕更沒好感。或者說,她不欣賞杜澤蘭。
東方翠雀不免也有些動怒。杜家再想對小桃不利,她也見不得杜家如此凶狠。
她目光直盯著那壺具有攻擊性的熱水,第一個念頭便是,若是杜澤蘭再靠近一些,這個距離,她便能出手回敬——欽?
東方翠雀臉上的嚴肅神情未變,腦中卻轉了好幾轉。她……為何想要反擊杜澤蘭?怎麼她好像知道如何動手反擊?而且她好像理所當然的會……武藝?
「不讓路?你——」兩位窮兇惡極的護院,才想繼續狂燒氣焰,卻讓東方翠雀的堅毅眼神一瞪,而使他們不自覺倒退數步,霎時噤聲不語,畏縮起來。
她眼中那銳利鋒芒,他們見過,而且印象所及,不能輕言冒犯,否則……
「小桃不謹慎,不知是否傷了杜姑娘?來人,快準備新衣讓客人換了!」李大娘趕緊開口打岔,想化解這對峙僵局。
「不用,我沒事!」不知何故,杜澤蘭原先張狂的態度,在面對東方翠雀時反而消下;像是她也察覺到東方翠雀遽增的強悍氣勢不好欺負。
「可是、是這丫頭不知好歹,連句暗罪都不說,還有她……」杜澤蘭不服氣的看向東方翠雀。「我說呢,原來只是萬芳樓出身的花娘,難怪如此無禮。」
杜澤蘭對手下使了眼色,本來還要護院再給東方翠雀一些顏色瞧,可卻發現兩位護院猶豫不前,她只得繼續以言語羞辱翠雀。
「哼,就只會拿一張臉媚惑男人,還有什麼本事?妄想當騰龍堡的夫人,你還差得遠呢!」杜澤蘭的怒氣不再對著小桃,卻是衝著東方翠雀來。
東方翠雀愣了愣,無法反駁杜澤蘭半句話。像有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讓人狠狠揭穿,難堪的將唇咬得慘白,緩緩低下頭。
在騰龍堡中,她知道自己是多麼特殊的存在,但,她從沒想過……或說是不敢想,會與魁首有什麼。她永遠不能忘記自己應是高攀不上他的。
倘若她沒被人賣到萬芳樓,也許這一輩子,她永遠也遇不到東方戩。
名義上她是東方魁首的客人,可實際上他不曾拿她當成過客,對她像是親戚,甚至要更親暱,像是……妹妹嗎?
她從不追究東方戩對她另眼看待的理由,只當是他善良收留走投無路的她,她不能想太多……然而,那始終不敢奢望的渺小心願,卻讓杜澤蘭說中。
東方翠雀羞慚得想找地方躲,就連袒護小桃的堅決也起了動搖。不行,不能讓人看穿她……其實打從初次會面,便對出手相救的東方戩暗自傾慕……
當她以為這輩子全毀了、已然絕望那時,是他保護她,給她生存的希望,那一刻起,她的心便落在他身上,找不回來了呀……
若讓人發現她與其他女人同樣渴望他垂憐,她哪還有顏面再留下?
「是啊,只會拿一張臉媚惑男人的女子,我東方戩確實看下上。」
清朗聲音自大廳門口傳來,那英挺偉岸的身軀恰恰擋住了射進廳堂的陽光,背對光線,陰影不偏不倚遮了他的表情。
東方戩的坦白,讓東方翠雀更是抬不起頭,自然無暇注意,他對杜澤蘭的親切微笑下,隱藏著微妙的譏諷。
「妄想當我夫人的女人,不計其數,這些事我自會處理,還請杜姑娘『不用多費心』。」東方戩步入大堂,輕輕揚手,讓李大娘趕緊把小桃與東方翠雀帶走。
「騰龍堡底下人對杜姑娘不禮貌,就由我出面向您賠不是;杜姑娘待得如此不愉快,想必恨不得趕緊回家,那我也不方便多留。來人,送杜姑娘!」
杜澤蘭杏眼圓睜,沒料到苦等多時,卻讓東方戩三言兩語打發,聽出他弦外之意,也顧不得什麼大家閨秀的風範,她掉頭就走,氣憤撂下話:
「如此辜負我的心意,東方戩——你會後悔的!」
「魁首,咱們要對付狂風寨頭目與其下高手,不會那麼容易。如果沒有杜家幫忙……」看著杜澤蘭氣沖沖離去,潘管事問:
「雖然咱們已計畫要領民兵攻上狂風寨,但,選擇此時與盟友杜家撕破瞼,畢竟不太好,過去不就為了和平相處,才不正面拒絕杜家嗎?」
讓潘管事擔心的,便是怕讓魁首的婚事,影響杜家的支持。事實上,魁首始終獨身,也正因這身份可誘使不少三心二意的地方家族有所期待,而不致變節。
「呵……即使我對她好些,杜家就真會是騰龍堡的盟友?我不認為事情這麼簡單。」東方戩神秘落寞的笑了笑,表情逐漸黯淡,沒再多說什麼。
是啊,只會拿一張臉媚惑男人的女子,我東方戩確實看不上。
彷彿利刀的一句話,刺進她心上,除不去,拔不開,讓東方翠雀半個月來,慌得不知如何是奸。腦中老想到那時東方戩的輕蔑。
東方翠雀因為翻覆難眠,溜出房間,悄悄躲進後花園裡不起眼的角落,坐在台階上,輕輕抽出腰間王笛,吹了起來,暫時將心寄托在樂音中,忘卻一切。
忘記她是誰,忘記她煩惱何事,純然吹撫並聆聽清揚笛聲。她不知身邊為何有這樸素玉笛,但,從她睜開眼起,她身邊就有這個,似乎是代表過去之物。
來到騰龍堡後,多少個夜晚,人影幢幢,尖叫嘶喊的血光場景,總在她睡夢中出現,叫她不得好眠。她躲在棉被中,輕奏玉笛想喚回什麼,可卻徒勞無功。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僅有笛聲能讓她擺脫不安,平靜下來。
濕冷空氣,帶著混濁沙土的氣息,寒意瀰漫著,涼了身軀,也涼了人心。
面對杜澤蘭的驕縱時,她清楚明白,自己對於看不慣的事就是想出手干涉,容不得眼前有人同受欺侮;可面對東方戩輕視指責時,她卻退縮了。
她想向他解釋,但人家根本不把她當回事,她解釋什麼?而且,她越辯解,怕只是越描越黑吧?如果她自認問心無愧,何須多言?
唉,說到底,還是她心裡有愧吧。她沒把心思放在找尋家人,卻留下不走,其實還是盼著,能多引他一些注目,哪怕只是一瞬,能讓他的眼神佇留她身上……
她迷糊了。認識他不到數月,可她總覺得,她早在那之前就惦著他了?
吹著玉笛,她有些懊惱。她不敢讓東方戩知道,她也許握有恢復記憶的線索,就怕他當真熱心幫她尋出往昔的她,反而斷了現在的關係。
她不想改變安逸的現狀,心底直覺害怕,如果找到過去,她可能非得離開他,而她不要這樣。因為她喜歡東方魁首,無法再自敗欺人。
「唔?」似乎有道極輕的琴音傳了過來,淡雅卻溫柔,像在應和她的笛聲,徘徊在她耳際。她瞄瞄四周,從她那角落,看不見別人。莫非是她的錯覺?
但,瞬間,琴聲一轉,祥和驟變,不再飄忽輕柔,反而振振有聲,曲調忽高忽低,彷彿灌進生命的躍動,帶著張狂,帶著霸氣。
在那之中,乍隱乍現,讓她無法輕易忽視,不斷朝她逼近的熱烈情感,稍稍懂得音律的人都該明白,那越來越輕快的曲風,在在挑逗著她的冷靜。
誰?是誰在彈琴——唔!讓東方翠雀暫停吹笛,猛然自隱藏的狹小角落起身之因,不光是那悠揚曲聲撼動了她,更因驟然由天而降的水珠,連綿滴落。
糟了!下雨了!她急忙撩起裙擺,三步並作兩步,奔至後花園中涼亭想躲雨;可她人還沒踏進去,腳步便像生了根似的釘在原地。
東方翠雀目光落定涼亭裡,純熟撫琴、而後緩緩抬起頭,瞬也不瞬直瞧她看的英武男人,有些發愣。魁首——為什麼在這裡?
涼亭中,東方戩端坐著,桌上放著漂亮的琴與幾壺酒。
漲紅著臉,像被人發現錯誤一樣,她顧不得雨勢逐漸加強,也不敢多做逗留,匆忙將玉笛收回腰間,轉頭就想離去。
「翠雀,躲我做什麼?」察覺她現身,東方戩壓抑怒氣大步向前,冷著一張臉將她扯回來。似乎有些醉意,他不太像平日的他,說話直接許多。
「這裡離主屋還有一段路,你先和我一起躲雨,別亂跑,免得受寒。」就見東方戩不避嫌地解了自己外袍為她披上,無畏涼風,僅著單衣退了數步。
看她仍顫抖不已,他突然有股衝動想擁她入懷給她溫暖,但她卻怯懦地捉著披風退開,讓他只能放下舉高到一半的手臂,若無其事坐回涼亭中央。
「這幾天我請你陪我夜讀,怎麼不過來?」沒有繼續彈琴,東方戩問道:「在堡裡遇到,你也總迴避著我,為什麼?」
他……他發現了嗎?沒勇氣回頭看,假使風雨沒增強的話,她早跑開了。
身上披風猶留有他的溫暖,東方翠雀心頭頓時湧出熱流。明知不該貪戀,可她卻不禁要想:
倘若她能像正常人一樣開口,若她的身份配得上他,若他不是出於同情、卻是因為喜歡她而照顧她,那該有多好?但……那只有在夢中才可能發生吧?
「轉過來,看著我。」他忍不住沈聲下令,待她回頭時,他朝她伸出手。「你就把理由寫在我手心,回答我的問題。」
東方翠雀一愣,低著頭輕輕搖了搖。她不想提起,他為何硬要追問?
「是沒有理由,還是不願回答?」東方戩佯怒說道:「是因為那天,你與小桃無禮惹了杜家姑娘,還把人家給氣回去?後來杜姑娘還央人要我把你們倆給逐出騰龍堡呢!你可知道,杜家姑娘……原有意來談我的親事?」
聞言,東方翠雀臉上血色盡褪。她沒料到他會把這件事說得如此明白。
記得那天他說:「妄想當我夫人的女人不計其數,這些事我自會處理。」
那麼現在他提這些,是在暗示她,要她快快死心嗎?
「再怎麼說,來者是客,不提你也該對杜姑娘客氣,你強為小桃出頭,起了紛爭,萬一受了傷,你是存心要讓我這當主人的受人議論?」
東方翠雀捧著心口僵在原地。她那時沒想那麼多,只想保護小桃……保護騰龍堡的人,保護他的底下人而已……
也或許,東方翠雀是見不得杜姑娘以騰龍堡准夫人身份自居,才想違抗她?
「你把我說親的對象趕跑,這下你要我怎麼辦?」他問,狀似極為不悅。
聽李大娘的說辭,東方翠雀還以為魁首對杜姑娘無意,可現在聽來,怎麼魁首像在責備她呢?她希望他能快樂都來不及了,怎會想要妨礙他?
原來在他心中,他只是將她當成……這樣自私卑鄙的女人啊?這一想,胸口更是隱隱發疼。因為他醉了,也就說出真心話?
「過來!」看她俏臉糾結,星眸盈淚,他也沒放緩表情。「你說,我該不該處罰你這麼自作主張,不看場合挺身而出?說,為了什麼,要這麼逞強?」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告訴我實話,也許我考慮不罰你。」
她別開視線,腳步僵硬走向他,準備認命受罰。還好她不會說話,可以矇混過去,否則要讓他這麼逼問下去,她說不定會不小心說出真相——
也許她喜歡魁首的程度,比她想像中還要多很多,多到她想護衛他的威嚴,多到她無法忍受有任何不像樣的女人成為他的妻——
包括有缺陷的自己——也不能!
「不辯解?那你是存心領罰了。」他掌心緊緊握拳台上,沉默地扳過她臉頰,令她直視他。「伸出手,就算等會得了疼,我也不准你退縮,不准逃跑。」
心一緊,東方翠雀閉上雙眼,屏息等著。他……該不會當真要動家法打她吧?但,這兒沒有家法,他總不會是想抱琴痛打她?
但,誰讓她動了私心,不想將他交給那驕縱女人,受罰也應該。他,原就不是她能癡心妄想的對象呀……呃?東方翠雀嚇得睜開眼。
當他一把抓住她雙手手腕,叫她以為要吃疼的那一刻,他卻將她扯進胸懷裡,對準她有些冰涼的粉嫩櫻唇,狠狠吻下。
她呆然半晌,任憑他狂熾挑開她唇辦,急切探索其中甜美花蜜。
他身上醇酒香氣,也朝她醺來,叫她有些兒暈眩了。他滿懷火熱,自交纏軀體上傳了過來,不只讓她感到一點暖意,而像把大火,差點燒掉她。
他一手扣住她頸項,一手順著她背後姣美曲線下滑至她腰間,再一摟緊,讓兩人身軀緊緊相貼,她的嬌茌迎上他的強韌,一剛一柔,完美互補彼此不足。
她全身上下宛若繃緊的弦,卻一再讓他嫻熟的指法挑撥,高明撫弄;不敢明言的喜歡,被他一點一點誘惑出來。
想抗拒兩人這不合禮儀的行徑,她卻使不出半分力;想都不敢想,兩人竟能如此親暱。假使是夢,就讓她放肆一次吧……反正,他……是醉了吧?
她怯生生的有了回應,舌尖跟隨他的引領舞動,但她的給予跟不上他的渴求,她幾乎整個魂魄都要讓他給抽出軀體,只能隨他擺佈。
直到她幾乎無力呼吸,一度在他懷裡失神昏厥,他才貪戀的將她鬆開了些,讓她側身坐在他身上,與她對視。「我知道這是-炬,可你不該老避著我。」
許久後,他激動氣息終於平復,他才又開口:
「我好不容易才能把持,放緩腳步,告訴自己該慢慢等你敞開心。但你閃躲又閃躲,就是不見我,分明是欲擒故縱,只會讓我更忍不住想見你。」
她才恢復理智,卻又完全被他弄糊塗。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說要罰她嗎?怎麼會……怎麼會吻了她?還說了些聽來好似告白的話?
也不管她偎著他是多麼讓她害羞的舉動,她只是急切拉起他手掌,在他掌心比畫寫下:這就是……懲罰?
「傻瓜……這麼懂我心思,我怎麼捨得罰你?我都不知該怎麼打發杜澤蘭那女人。正好有這名目,光明正大將她遣送回去。騰龍堡容不得任何人撒野。」
東方戩輕笑,愛憐看著她的無措與天真。他對她是極為縱容的。他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可從沒有哪一個能讓他這麼放在心上。
「我沒生你的氣,你與杜澤蘭對峙那時,我只擔心你會受傷而已。」
以為她脆弱好欺負,可卻又比誰都堅強,還不時會有驚人之舉,讓他讚賞她的勇敢與美麗,雖然不能言語,但在他眼中,那不算什麼。
人總有一兩個小缺點,可瑕不掩瑜。他不想隱藏自己心思,他喜歡她,無庸置疑。可她似乎總迴避他的心意。是因為殘缺讓她自卑嗎?
幾次表示不願當客人,只願陪著伺候他,這點反而讓他有些傷腦筋。
但是……杜姑娘呢?她在他手心裡輕寫:你的親事呢?
「管它什麼杜姑娘。翠雀,你還不懂嗎?」他不免斂了笑容,深吸口氣。「翠雀,若你不是無意,咱們把話說明白吧。」
意外發現,高傲霸氣十足的他,臉上竟浮出一抹淺紅。呃?是他酒喝多了,還是他……也會有……侷促不安的……害羞時刻?
但他那模樣,直讓她覺得——可愛極了!
「我知道你常睡不著,有時一人吹著笛子,是想家吧?」他抓緊她雙手,湊到唇邊,溫柔輕吻她指尖。「想不起來也別急,我不會拋下你不管。」
她幾乎承受不住他的坦白。她可以……有所期盼嗎?他的酒後真言?
「你儘管可以放寬心地吹出曲調,別一個人吞忍寂寞。還有我能陪著你彈琴合奏,只要你應允。」
她停了呼吸,看著他的眼眸起了濕意。她不明白呀,他怎麼可能喜歡她?
她慌張的只知傻傻搖頭,不敢接受。為什麼?
他看著她比畫的問題,也跟著搖搖頭,聳肩裝無辜。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也許是你的笑容太美太純淨,也或許是你的笛音太悲太動人,偏叫我放不開。至少,我現在只想著你,管不著其他,也不想管其他。」
他拉下她,輕輕吻去她悄然滑落頰上的淚珠。「喜歡,是沒有理由可言。答應我,留下來……一輩子。即使你想起過去,也別忘了我。」
他早察覺她身邊有支玉笛,說不定會讓她想起過去,他卻私心希望,她別想起那些,就能留在他身邊:但他不能太自私,不管她的痛苦。
所以,他只能請她,別忘記他。讓他也同樣駐進她心中。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騰龍堡的夫人,理該非權即貴,但她什麼也不是呀?
他……只是一時興起吧?還是他醉昏頭了?她個能誤以為真。
「罷了,我彈一曲讓你靜心吧。」沒有逼她,他完全包容她的決定。
不再多想,她悄悄拿起腰間玉笛,認真地想融入他的旋律中。
「其實……你的笛聲很特別。我好似在哪兒聽過。」他低聲笑道。
一瞬間,東方翠雀怔住。
頭開始抽痛,一幕幕閃過;某個雨夜,她吹著玉笛,見到他的身影……
「上個月底,我請的大夫,這幾日就會來了,到時……」
他的話打斷了東方翠雀的思緒,可東方戩話未完,卻噙著笑容,趴伏在桌上,緩緩入睡。
東方翠雀見狀,小心將桌上的琴挪開,幫他調整姿勢使他好睡,接著有些尷尬的,她卸下了披風還他,為他披上不讓他著涼,而後轉身衝入大雨中。
只有今夜也沒關係,也許明天酒醒,他就忘了他說過什麼。
但,她不會忘記——她是如此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