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綠草如茵,奇花異卉在御花園中爭妍奪麗。楓色漸濃,可涼意卻被阻擋在宮城之外,半分侵襲不了宮中的人兒。
御花園裡,晁玄鈺快步走在鋪著漂亮石板的小徑上,搜尋著皇子身影。
回到宮中已一段時日,上個月底的喧鬧與混亂,彷彿不曾有過,她仍是皇子駕前第一帶刀侍衛,也依舊是手握禁軍重權的統領大將軍。
唯一有改變的,是皇子對她的態度——變得有些捉摸不定。
有時對她格外親暱,有時又極為暴躁易怒、東管西管,令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往常在宮內的巡邏次數,讓皇子一聲令下,從一天九次減為一天六次,再減為三次,而其餘時間,她幾乎成了皇子直屬的私人衛士,隨侍君側。
昨日,坐在南書房中,她終於忍不住問他。「這樣似乎有些荒怠正務?」對她而言,跟著皇子遠比繃緊神經巡視宮內來的輕鬆,可怎麼想都不對勁。
「正務?玄鈺,你認為禁軍統領的職責是什麼?」
李朔輕笑,對她的質疑不曾動怒;打他早上一見到她準時進宮報到,便笑臉盈盈,狀似好心情。
「是領導士兵們保衛宮廷,不受任何侵擾。」她答的理所當然。
「保衛宮廷又是為了什麼?」
「是為保護聖上與皇子的安危。」
「那我將你留下來保護我,不也是你的職責所在?」
她一愣。「這話是沒錯,不過……但身為統領,不該耽於安逸,應以身作則,身先士卒才是。」無功無祿,坐領月俸,她於心不安。
「既為統領,就毋須大才小用,巡邏的事,交給宇文輝處理,你只管守著本宮就行了。」他踹走宇文輝那多嘴傢伙,留下兩人獨處才是目的。
李朔停下批閱奏折,看著前方不遠處茶几邊,坐立不安的晁玄鈺,淺笑道:
「還是……你信不過你一手提拔的副將?或者,你信不過本宮遣才用人?」
「當然不是,玄鈺相信殿下的安排,但……」
「信的話,就照命令去做。」
「可是,再怎麼樣,要我坐在這兒品茗吃點心,這也實在是……讓人想不通殿下深意。」
最近,她待在殿下身邊,除了討論國事外就是閒話家常,皇子興致一來,就要她陪著他賞花弄月,練武騎射甚至打馬球,幾乎沒做什麼要緊事。
而李朔處理政務時,她就只能在一旁窮極無聊的等著發霉。
當殿下發現她百般無神,直打呵欠,就讓人送來大量點心給她嘗嘗,也允她自由取閱書房內的書籍或古玩,打發時間;只要不離開他,一切由得她隨便。
晁玄鈺是很悠閒自得沒錯,但也讓她深感他的眷寵與寬容,不管怎麼說,她是臣子,是侍衛,不是他的、他的……寵妃或侍妾。他不該如此放縱她。
此刻,她第十三次端起茶杯輕啜杯中物。奉命喝茶,至少也得給殿下一個交代以示盡責;所以她也努力比較各地茶葉與御膳房點心的口味優劣,準備回覆。
他似笑非笑的離開座位繞至桌前,還不客氣的撩開長袍下擺,大刺刺地側身坐上書桌邊。「你不想坐那兒?不然你想坐哪兒?總不成要坐在本宮腿上?」
「當然不是!」她被嚇的險些噴出茶水。
這、這玩笑實在不怎麼有趣。
「那麼你就繼續坐著。」看她一臉尷尬,他反而笑了。他知道她不習慣他寵,但早晚都得讓她習慣。打那天吻了她之後,他便下定決心。
能讓他衝動失控的女人,這一生,怕也只有她一人。他怎能輕易放開她?
「桌上的點心,涼了就不好吃。快吃吧,你太瘦,這樣是不行的。」得趁現在盡早讓她好好調養,否則看她纖荏如此,怎麼能熬過孕育子嗣的難關?
他靜靜看著晁玄鈺,就連她皺眉喝茶的表情,也讓李朔不禁怦然心動。
一想到將來他們的孩子是什麼模樣……好吧,說實話,比起將來的「結果」,他更在乎為了將來而努力的過程……光是想到那過程……
「咳咳!」糟糕,大白天的,他實在不應該想的太明目張膽,有失體統。
他不由自主走向她,直盤算著,到底有什麼方法能讓她早些吐實?他曾計畫要她留宿宮中,卻一直難以開口,怕姿態過於明顯而打草驚虻,讓她嚇跑。
若非想要得到她的心甘情願,只怕他早抑不住對她的渴望。如他再狠心一點,也許早不顧她的意志而要了她。可是沒辦法,他想珍惜她,不願傷害她。
所以他只能等:但,隨時間一日日過去,他真的快按捺不住。
「殿下?」晁玄鈺察覺大皇子又開始變的奇怪了。
殿下猛盯著她吃東西,虎視眈眈,一臉饞樣。怎麼,他想吃的話,就儘管動手啊?
她體貼的夾起桌上玲瓏芝麻球,端著碗遞向他。
「殿下……殿下來一些點心吧?」
雖然自覺這舉動不合她的身份,可反正這些天,她已經奉令做盡超乎尋常侍衛該做的工作,也不差這一項。
既然要伺候他,就別忘了一切以主君的需求為上,聰明的隨侍,就要能事先揣測大皇子的心意。
她笑著提醒他:「這很好吃的——」
「我知道。」他向前伸手接下的,不是那碗芝麻球,而是她捧碗的左手。
他無視晁玄鈺美眸睜大,像被雷劈在原地,逕自彎腰俯身向她,牽起她左手,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其間,他火熱雙眸不曾離開過她驚呆了的可愛神情。
「這是難得的……珍饈。」他告訴她,暗示呼之欲出。
她嚇得掉了手中陶碗,一瞬間又急忙以單手撈起險些全軍覆沒的芝麻球,心中像有大批野牛發狂衝過,砰咚聲響震耳欲聾。
欸?她……聽到了什麼?
「呃,既然……您喜歡,就別客氣了。」急遽心跳仍未平復,她試著將話題帶回自己能理解的部分。
現在應該是在談論點心?
「你答應了?」他一臉狂喜,將手臂撐在椅背上,將她圈進懷裡。
她身子為之一顫,完全不明白皇子這麼逼近她,究竟有何用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次她的芝麻球可是一顆也保不住,盡數灑落地面。
她轉頭左看看、右瞧瞧,望著皇子以雙臂圍成的狹小空間,牢牢包圍住她,感受他身上強大的熱力襲來;她的唇瓣屢次一張一合,就是拼湊不出半字。
「沒什麼屬下答不答應的,這些東西原本就都是您的……」許久,她好不容易反應過來。
啊,話題繼續,應該是在談吃的沒錯吧?
「也包括你?」他想收緊懷抱,卻讓她低頭鑽過他手臂下跑開。
他悵然若失的愣了下,而後緩緩站起,轉頭看著眼神中滿是驚慌的她。唉,失敗了。
她搞不懂他到底在問什麼,她只知道,皇子非常認真,認真到讓她害怕,害怕她隨便應允的話,彷彿會有驚天動地的事發生。
「屬下……請殿下就別再捉弄屬下。」因為過於害怕,她反而忍無可忍的爆發出來,姿態轉為強硬;可她仍沒勇氣直視他,只因他的目光太炙人。
「我是來保護殿下,不是讓殿下保護、還在一旁只顧著自己享福的,更不是讓殿下無理捉弄好玩的!您這樣的做法未免太看輕玄鈺。」
她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忘了敬稱,早已犯上,這讓向來執守本分的她頗感懊惱。於是她後悔的咬著唇瓣,賭氣硬是不肯道歉。
「本宮知道你不弱,但偶爾讓本宮疼著寵著、陪陪本宮又有何妨?」對她的失禮,他並不在意,或許也只有她,能讓他放棄所有不容冒犯的規矩。
他笑容漸淡,隱約可窺見他的強勢。「你說過,不再逞強。」
他一旦擺出皇子的姿態,她也只能臣服。誰讓她習慣了他是君,她是臣。
「玄鈺是說過。」想起那天在河邊的承諾,她早忘了,而他卻還記得……她不免有些感到窩心。
「而我,只是想讓你能輕鬆些,不想讓你再次累病。」他澹然道。
她聞言怔住。理解他所有怪異舉止的原由後,不免釋懷許多。
為了她嗎……她再次偷瞄了皇子,他目光依舊,卻讓她的不滿消失殆盡,胸口湧出暖意。
「大皇子美意,屬下只能心領。」
他對她如此特別,就算她再遲鈍,也明白那早超出君臣情誼,可是這又為了什麼?她不敢問。
「心領,不如實際接受。不為你自己想,至少為本宮想,若失去你—這名能臣的話,你要本宮懊悔自責嗎?」
他理由說的坦蕩磊落,是因為不如此說,就怕晁玄鈺等會兒真動怒離開。
「能臣?」奇怪,若在從前,面對這樣的答案,她絕對能接受……可現在……怎麼她心上卻覺得有些悶悶疼疼的?
「好了,坐下休息吧。等會就用晚膳了。」眼見她始終沒有動作,於是他又開始進行第二波試探。「若不坐那兒,你就坐到這兒。」他拍拍自己腿上。
「就這兩處,你自己選一個地方吧。」
不知怎的,看著李朔玩笑動作,晁玄鈺的反應不再如方才一樣率直,頰上突然泛起微紅,不發一語的彆扭坐下,轉過身,刻意避開他注視。
別想太多,皇子只是一時興起,捉弄她來排遺心情,別當一回事。
可她卻有些沾沾自喜,皇子對她用心;同時也有些失落,原來皇子只拿她當臣子……欸?她這是怎麼了?
「玄鈺……」他向她走近,站在她身後,想擱上她雙肩的手,才舉高,又悄然握拳放下。最後他只是以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
「你怎麼還不懂,說到底,我留下你,是因我想和你分享……所有一切。」
「分享?一切?」她皺皺眉,把才纔發生的所有事,重新在腦海中整理一次,驀地找到了個答案。原來是這樣啊……他的用心,讓她感動至極。
他先說要用膳,又說他想跟她分享,簡單來說,就是他想請她吃飯。
皇子看她剛銷假回宮,決定幫她進補,調養身子。沒錯,這就對了。
「其實屬下已經吃點心撐飽了,您的食量,玄鈺跟不上。還是請您自個兒用晚膳就好,不用分給玄鈺。」她感激涕零的推辭。有這樣體貼的主君真好。
李朔忽然覺得自己的說辭一定有問題,不然她怎老會弄擰他話中之意?
「不是這意思,玄鈺。」他急急繞到她面前,看她變得一臉開朗,他倒是陷入陰鬱中。
「本宮的意思是……若有什麼心事,你儘管告訴本宮無妨。」快呀,快對他坦白,坦白後,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告訴她,這些日子裡,他的思慕與傾心。
她努力思索池話中之意,沉吟許久,她也下定決心。
「……皇子是認真的嗎?」難得皇子心情格外好,得快趁現在把她不敢提出來觸怒他的秘密,趕緊說開取得寬恕。「不論玄鈺說什麼,您都不動怒?」
「只要你毫無隱瞞,我不生氣。」改了自稱,他純然是想以一個愛慕她的男子身份,乞求她的回應。
他不免心跳加速,就連當年出征時,他都還沒這麼緊張。
「玄鈺,告訴我真相……好嗎?」她應該不是對他無動於衷的吧?
「請答應我,殿下您……絕不動怒,絕不因此事責罰任何人,牽累任何人,若有任何不滿,就朝著玄鈺來。」
「君無戲言。我答應你就是。你有什麼心底話,快對我說吧。」他幾乎迫下及待的開始計畫,如兩人能互訴情衷,那麼今夜……他也許能如願以償……
「老實說……」她仍有些遲疑。
「快說!別拖拖拉拉的!」他等不及了!
「其實,這點心味道雖好,不過連吃好幾天,玄鈺已經膩了,如果皇子還要玄鈺吃,能不能請膳房做點別的?」她認真提出——擱在心裡不敢說的話。
不想辜負他一番體貼盛情,不過她也想換換口味。
「殿下?」她看著眼前突然陷入沉默的他,忽覺週身冷風襲來。
打從進宮起,她不曾見過李朔失了理智,僵在原地直發愣的模樣。欸?他怎麼會這麼震驚?還是,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
「晁、玄、鈺!」雷電大作,晴天霹靂,轉瞬爆發。
「您說過不生氣的!」啊啊啊,皇子怎麼發火了?她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咬著唇,萬般委屈的急忙跪地請罪。難道她不能挑剔御膳房的伙食嗎?
「你——」是存心裝傻到底嗎?「好,好,很好!晁玄鈺——算你行!」
撂下莫名其妙的幾個字,離去前,他狂怒的矛頭依舊沒有對準她。
就算氣死他自己,他也不會傷害她,只能無奈的到別處發洩。
誰先動情,就注定是輸家。可是——他不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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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想到昨天那場紛爭,按例一早進宮便向皇子報到的晁玄鈺,不免感到有些乏力,走在御花園中的腳步也隨之緩了下來。
她是真的越來越不瞭解他,他像十分關心她,也像對她頗感惱怒,脾氣陰晴不定,難以捉摸。為什麼?她明沒做什麼事惹他不悅才對……應該沒有吧?
想著想著,她忽然不太肯定了。至今,她對他一片赤誠,不曾貳心,若說有什麼事瞞他,也就只有她是女人的秘密……欸?且慢。
皇子這幾日的不尋常,莫非是他發現了什麼?她腦中的戰慄感驟升。
站在御花園涼亭中,李朔遠遠便望見那幾番躊躇不前的身影。
「總算來了嗎?」他冷冷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頭也下回,在晁玄鈺接近前,對著早等在一旁的侍女們下令:「去吧。」
別怪他手段強硬,晁玄鈺那傢伙,平日聰明是聰明,怎麼一到緊要關頭,卻獨對兒女情長過分愚鈍?他明示暗示,她不說就不說,反而耍他一頓。
既然如此,她就別怪他狠心。他要逼她親自向他請罪認錯,絕不心軟!
李朔回過身,就見他彷彿神態自若,在涼亭中讀著書卷,靜待時機到來。
前方不遠,晁玄鈺踏過假山與魚池邊,一眼就見到正坐在涼亭中的李朔,決定拋開自己複雜心思,不再多想,匆忙趕去他身旁,想商量禁軍訓練之事。
「嘻嘻嘻……我在這裡!」 一名侍女急急向晁玄鈺衝來,若非晁玄鈺閃的快,必然會被撞飛出去。
「捉不到、捉下到!」 一群宮女們奔來跑去,就在花園裡玩起捉鬼的遊戲。彷彿無視禁軍統領的出現,逕自玩的不亦樂乎,也不管是否礙路。
「幾位還請讓讓,玄鈺有要事—哇啊!」
晁玄鈺拜託宮女們讓路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自前方一左一右,快速奔來兩名宮女朝她衝撞,力道之猛,一點也不像是在遊戲。
晁玄錳沒特別採取任何防禦,是因為對方並無殺氣,然而太看輕她們的結果,便是晁玄鈺當真讓這一撞,撞得跌落一旁蓮花魚池中。
驚魂未定,她好不容易頂著卡在頭盔上的兩條魚,自池中浮起來。她才游回岸邊,剛要躍起,便有兩隻大掌伸向前,將她整個人提出池裡。
「沒事吧?」映在她眼中的,是他焦急的臉龐。
「屬下沒事。」今兒個皇子看她的眼神,比前幾日更為專注,隱約可見,在那其中,閃爍著神秘火花,像隨時要點燃火焰似的。
「瞧你衣服都濕透了,會著涼的。到宮裡去換吧。我讓人為你備好衣裳。」他不著痕跡的搭著她肩頭,巧妙地制住她反抗。
「多謝皇子……但這不打緊,屬下——」她還沒來得及阻止,卻赫然發現皇子行動迅速如驚雷,三兩下左拐右彎就將她押進了他寢宮。
等她好不容易鬆開他鉗制,得以自由活動時,卻發現他已站定在宮門前,完全擋住她去路。寢宮中早有成套的衣袍端正放在桌上。「呃,這是……」
「快換下來,萬一生了病,本宮會心疼。」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他溫柔的語調逐漸變冷。「如你有個閃失,我就讓那些沒長眼睛的宮女們,全交給六局發落去,辦她們疏失,將她們全給逐出宮去!」
「不,屬下沒事,是玄鈺自己不謹慎,別怪她們,她們罪不至此!」晁玄鈺對李朔突然變得蠻橫不講理,有些不解。
「那你就快換,別讓自己受寒。」留下叮嚀,他體貼的為她掩上房門……
靠在門邊,他重重吸了一口氣,心中掙扎著,只要一回頭,就能看清她真相;但這舉動太不合禮,太失身份,太不尊重她……此舉又與無恥宵小何異?
李朔可以給自己千百個不該如此做的理由,可早在那之前,他的渴求早已說動他,機會不一定再有第二次!
所以——那些什麼見鬼的禮教規矩,通通去一旁納涼吧!
於是,他也管不著自己乃堂堂一國儲君,立刻扔了高傲,旋身低下頭,以指尖沾了唾沫,就打算刺穿那紙窗—思?
不好,有人來了!為了避開旁人詫異眼光,李朔趕忙離開門邊,哼著不成調的歌謠,等著旁人離去。說歸說,他至少還是得守著皇子的尊嚴。
等著等著,目送一名、兩名、三名侍衛過去,一個走了又來一個,奇怪的是,巡邏的侍衛們彷彿川流不息,永遠走不完似的。
於是李朔歌謠哼了一首接一首,在長廊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歌哼完了,人也走煩了,他終於忍不住,攔下才經過他面前的副統領,厲聲問道:
「本宮寢殿,不會是時時都有人盯梢吧?」
差點讓一臉兇惡神情的李朔給嚇昏,宇文輝手腳發軟的跪落地上:
「回稟……回稟殿下,一天十二個時辰,每時辰十六名士兵守住東南西北四方位,期間另有八名士兵巡邏於外,務必確保皇子寢殿安全。」
「是哪個混蛋,決定這種愚蠢至極的巡視方式?」
「這是……您前些天和晁統領商議決定的,不是嗎?」
「我——」李朔頓時啞然無語。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果然很疼。
「欸?皇子您……一直在這兒等嗎?」不多時,換了衣裳開門走出內殿的晁玄鈺,像是被嚇了一跳。她不免擔心,自己的模樣有沒有讓任何人瞧見?
「你——換好了?」他的聲音難掩失望。
既要顧忌皇子顏面,又要不顧廉恥做個卑鄙小人偷襲她……唉,魚與熊掌,終究不能兼得,古有名訓兩難全。
好,旁敲側擊行不通,他就來個正面突襲吧;再讓她躲開,他就跟她姓!
半個月後,李朔讓三個月不曾回家的宇文輝放大假,慰勞宇文輝辛苦,同時召來晁玄鈺,笑道:
「宇文輝回家一陣子,接下來,本宮安危就得拜託你了。」他今夜的心情似乎格外好。「我要你今晚……留宿宮中。」
「是的,玄鈺雖然很久沒值夜,不過還請皇子放心,今夜就看玄錳的吧。」她開心的拍著胸脯保證。 「有玄錳在,皇子就安心的一覺到天明吧。」
這命令,總算讓她有點像在工作的感覺。
「我是要你今晚—留在寢宮,陪我。」
她微微一愣。 「呃?三更半夜的,還要陪您吃點心?」不行,她最近已經看到甜食就想吐了。
他無奈輕歎,可姿態不曾放軟。「我把話挑明說吧。今夜,本宮要與你促膝長談一整夜、談心事、談秘密,談我——也談你,談一切,絕不隱瞞。」
她當真被嚇到了,退了一步又一步,不敢相信他講的如此明白。
如今她再想裝傻也沒用。
他、他、他——這是對她的告白嗎?但……她是以男子之身出仕的啊!而且皇子向來討厭女人,若發現她是女兒身,不可能憋住怒氣不吭聲,所以——
皇子果然將她當成男人,而喜歡上她了?莫非皇於是——變態?
「殿下,您可能有所誤解,玄鈺不是——」她差點就要衝動坦白。
發現她又要狡辯,他急匆匆打斷她的話:「有沒有誤解,我自己能判斷。我等你來,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