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夫奴婢 第二章
    「唔……」黑暗中,除了劇痛,她無法辨識其他感覺。

    她……死了嗎?終於可以見到爹娘了?諸多疑問纏繞她,當蘭禧遲疑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置身寬敞的房間內。

    她躺在絲綢玉枕上,觸目所及的桌椅用品,儘是鏤花彩陶紫檀銀器,雕樑畫柱美不勝收,此處富貴豪華自不消說。

    若說「天上神仙府,地上帝王家」,在蘭禧認知中,她定是來到仙境。

    出生至今,她從沒待過這麼舒適高貴的地方。

    「這裡是哪兒?」與想像中陰沉地府截然不同,燭火照亮整個內室,左右觀望,這才確認事情不如她預期。

    「原來我還……活著嗎?」心中百味雜陳,幾分失落,幾分無奈。對於人生,她明明並不留戀、也不想再留戀了呀!

    「痛!」她試圖起身,卻驚覺除背腰間傳來疼痛,包裹層層紗布的右腕,也激痛不斷。

    她舉不起手,無力動作,想起昏迷前一幕,看樣子那狼咬得挺深的。

    那時她帶著爹娘與韋叔上山,現在他們在哪兒?是誰帶她來此?她得趕快理清一切,找到爹娘他們才行。

    她虛弱地站穩腳步,離開房間,緩緩穿梭迴廊上,步下樓梯,走往人聲飄動之處。她站在一樓偌大廳堂門邊,不敢出面驚擾廳內之人交談。

    聽著廳裡兩道人聲,至少有一老一青年。

    「她的情形如何?」

    心,頓時漏跳一拍。熟悉男聲讓蘭禧好奇的向內偷瞧——是他。

    正是她迷濛記憶中,以為是無私天人的青年。

    俊美的深刻輪廓,雖仍帶些許稚氣,也許只長她四、五歲,可一言一行處處充滿高傲霸氣,威勢十足,比曾見過的縣城長官還強烈。他……是什麼人?

    即便素昧平生,那青年仍擔憂她?思及此,她突覺雙頰微熱。

    會關心她的除韋叔外,他是第一人,胸口暖意頓升,她甩了甩頭,對自己莫名的欣喜有絲迷惘。

    打小到大,不計其數的人,不清楚她是誰而對她好,卻在聽說她遭遇後惡言相向,她現在若當那青年是好人,一定會受傷。她不能輕信他。

    再細看,爹娘和韋叔的棺木都安放在大堂上,沒留在那野獸遍的荒山野嶺。是他帶她的家人來這安全之處?他……為何要幫她?

    心中泛起潮熱,這次她知道自己不只對他滿懷感激,還多了分傾慕。

    「回龍少爺,您帶回來的那姑娘……」遲疑著,廳內老者才又幽然開口。「老夫無能,她的右手怕是得廢了。」

    聞言,蘭禧僵直當場,好半晌才恢復神智。注意到時,她左手早巳不自覺扶上右腕。福禍相連,本以為逃過一劫,誰知卻是另一場災難的開端……

    「是嗎?」龍凌耀劍眉輕擰,顯然不高興聽到大夫的答案。

    想起她奮不顧身救人的善良與勇氣,不禁心生佩服憐惜,實在不願這女孩兒就此毀掉,何況她是為救鈴兒才受傷,他若不擔心她,也未免大無情。

    「那……鈴兒呢?她現在?」

    「鈴歆表小姐驚嚇過度,雖無外傷,但至今高熱不退,半個時辰前,已讓小姐服藥,若退了燒,意識就該恢復。」

    大夫猶豫著,安蘭禧之名,遠近皆知,總覺得不先警告少爺不成。「有件事,不知少爺可願聽老夫建言?您帶回來的那女子……」

    龍凌耀一語不發挑了挑眉,示意大夫儘管明講。

    「她名喚安蘭禧。大伙看見她都躲的老遠,聽說她生來帶煞,剋死爹娘不算,老家親人無一倖免,所到之處瘟疫天災不斷,附近縣城亦有耳聞。龍少爺您執意救她,雖是善舉,卻非好事。」

    眼見少爺沒表示,大夫繼續勸諫。「所幸別莊在縣城外,離村子有段距離,否則帶回她,怕會引起人心不安,妨礙少爺遠自江南至此的生意。」

    聽到此,蘭禧心頭絞緊,幾乎停了呼吸。被人當面指責,與讓她撞見他人暗地評論,所受痛苦其實沒兩樣,刺傷終歸一樣深。

    當溫熱水珠滑落,她才意識到,歷經重重苦難,以為早將別人閒話置之度外,卻赫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是有心,該疼時,仍會疼。

    若她早點認命,是否不會連累這麼多她所愛的人?這位少爺好心救她,這一回,她萬不能再連累他。

    毫無生氣的她,回到原先房間,就著桌上紙硯,拿筆蘸墨,用左手寫著扭曲不成樣的字,拼湊出她衷心感謝,並承諾籌了銀兩,立刻回來安葬爹娘。

    她決定離開這華麗府邸,不允許自己軟弱的依靠他人。即便只剩這殘敗的身子,也不能退縮。

    「我既不能讓爹娘葬在山上,也只能想辦法湊錢,弄半天,這些問題不是跟原來沒兩樣嗎?」

    從衣襟裡翻出玉觀音輕輕撫弄,思及韋叔遺言,她只能無力握緊玉飾。

    「不能變賣這玉觀音,那我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

    疑問才出口,她腦中忽然冒出那當鋪朝奉淫邪笑容,搖頭想甩開那墮落想法。「不,我不能,不能……」唇咬得泛白,與掙扎的血痕形成強烈對比。

    縱然心再不甘,可此時,她還有選擇餘地嗎?誰能違抗命運?

    *  *  *

    冬雪飄搖,冰冷空氣不只凍結人們身軀的熱度,也成功凍結人心。

    「賣身葬父」,四個歪七扭八的大字,寫在破爛不堪的麻布上,往來城門的遊客與縣民,遠遠便能瞧見那飄蕩的淒涼旗幟。

    底下一抹嬌小身影,安靜地跪在城門邊,低垂著頭。  

    所有人皆視若無睹快步通過。

    這回安蘭禧來到縣城,守門官一見是她,便連城門也不給她進。

    她只能跪在城門外,忍受風雪侵襲,以她早已僵硬的手指,抓緊快被強風吹散的「賣身葬父」旗幟,那是她最後的法子,賣身為奴。

    一旦入了奴籍,身份便比庶民低下,她那未曾謀面的夫婿,自然不可能紓尊降貴回頭認她。成為人家的丫環奴婢總強過出賣清白。

    可那也得有人願意收容她才行。

    她不知跪了多久,只依稀記得看了幾個日昇日落,身軀已經疲累的無法動彈,如果就此沉沉睡去,也許不再有煩惱……

    「哼,早要你賣你不賣,現在還不是得求人?」

    數日來,第一個向她攀談的,竟是那無恥的當鋪朝奉。

    「裝貞節烈女?告訴你,在這縣裡,除了我,也沒人敢要你。乖乖跟我走,我會讓你賣個好價錢……」

    這縣城沒人幫她,他買張地拉著安蘭禧,就要拖她走。

    「休想!」蘭禧從來不肯輕易屈服,尤其面對她討厭的傢伙。

    她不顧是否會扯痛身上的傷,手腳並用的反抗到底。

    「表哥,你救救她吧?」

    城門不遠處,纖弱少女偎在青年懷中,哀求道:「若非為了保護鈴兒,她不會受傷啊……表哥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龍鈴歆醒來,聽說救命恩人失蹤,便不管自己亟需休息調養,執意要將恩人尋出,凌耀表哥拗不過她,除派大批人馬找人外,還親自帶她出門。

    城門前,蘭禧快要暈厥的模樣,讓鈴歆揪緊了心。

    「為何沒人對她伸出援手——」鈴歆話未完,身子陡然跌個踉蹌,只因她作為依靠的支柱突然消失。她雖有些驚異,卻覺得放心。

    「表哥話雖不多,冷冷淡淡的,可心腸還是很好……」

    另一頭,眼見安蘭禧抵死不從,朝奉無情揮出火辣耳光。「你不想安葬你家人嗎?你要讓他們曝屍荒野作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猛然被刺中要害,蘭禧身子一顫,停止掙扎。她到底固執什麼?

    人在最絕望之時,要把持不墮落黑暗、不摒棄道德,太難。

    「……你答應讓他們能有安息之所嗎?」她悄然抬眼,淚水已乾。「五十兩,安葬他們三人,這筆買賣就——」成交兩字,她怎樣也說不出口。

    不想將自己交付這毫無操守的登徒於啊……腦海中,竟浮現一張俊美面容,就算要賣身為奴,至少也希望是讓她服氣的主子,若是那位龍少爺……

    「還拿喬?給你十兩就不錯了。」他冷笑著拉扯她。「至於他們,我會讓人找塊野地快快埋了,省得礙眼。」

    閉上雙眼,她努力抗拒對這下流胚子的噁心,默許自己向惡勢力低頭。

    想為自己痛哭,卻沒哀悼資格,既是她作出選擇,就該承擔任何結果,即便是——步向毀滅深淵。

    「這有五十兩。我買了你,安蘭禧。」一袋沉重銀兩從天而降,同時炙熱手掌一把拉回蘭禧,就像在懸崖前阻止她墜下。

    銅牆鐵壁的健壯身軀,猛然介入蘭禧與朝奉間,原已麻木的她被喚回意識,呆怔看著那結實偉岸的後背,完全無法理解她剛聽到什麼。

    「你、你這人懂不懂規矩——」朝奉一聽有人跟他搶獵物,氣憤回頭——便讓對方陰鷙氣勢嚇得噤聲不語,不敢再使壞。 

    這半途殺出的兔崽子是誰?朝奉估量著來勢洶洶的對手,那凜然不可侵犯的怒焰,連瞻仰一眼都是種褻瀆的貴氣,識時務者就該知道對方不好意。

    朝奉膽怯道:「是我先買下這女人,你憑什麼干涉?」

    眼前這傢伙,彷彿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洶湧眸光,委實嚇人。

    安蘭禧今兒個是走啥狗運,竟有權貴願為她出頭?

    「自始至終,我可沒聽她親口承諾跟了你。她要五十兩,我出五十兩,她是我的人,理所當然。」

    注意到蘭禧手臂,被這猴腮臉的男人握得死緊,

    看她一副委屈哀憐,他就在心底狂燒無名烈焰。她本是那樣勇敢與眾不同,怎麼在這兒卻任人欺凌?

    而且她……那蒼涼神情,像失去生命火焰的絕望目光,讓他不忍。除鈴兒外,她是第一個吸引他注意的女人。為了陌生女人而揪心,令他困惑。

    他告訴自己,只因鈴兒求他幫忙,不為其他。

    於是龍凌耀一把打掉那登徒子無禮手掌。

    雖然背對她,但他卻是對她聲明。「你聽好,安蘭禧,我買了你,從此你奉我為主人,只聽我命令。現在,我不許你跟別人走。」

    蘭禧無法反應。他難道是要她跟了他?她無法欣喜的接受他出現。

    「少爺,我……」語帶猶豫,可她其實是動心的,能跟著這位少爺該多好?可她怎能保證自己不會害了龍少爺?她不敢奢望少爺的援助。

    朝奉眼見立場不保,連忙搶步過去,不願煮熟的鴨子飛了。

    「這位少爺,你可曾聽聞她是災星?」他故意在青年面前大肆渲染。

    「無稽之談。」龍凌熠冷笑著,輕巧側身一移,便再度將她守在身後。

    「這位大爺,您可別不信邪,我是有憑有據的——」

    「聰明人不會隨便聽信空穴來風,以訛傳訛。」他譏諷一笑,掩蓋心中所有苦澀。沒人知道,他曾飽受流言煎熬,再不會輕信那些毫無根據的東西。

    「她是災星又如何?在我眼裡,沒什麼危險會克服不了。」

    他知道惟有相信自己的雙手與才能,方可抬頭挺胸活下去,否則也許他……還遠比安蘭禧更沒有立場生存……因為他才是——不該出生的人!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惱羞成怒忘了膽怯,朝奉猛然揮拳!

    往右利落踏開一步閃過敵人攻擊,龍凌耀拉開蘭禧避免她受波及。

    下一刻,他一個旋身連環踢,高高踹開對方重拳,又一勾回踢重挫對方後頸,只見那朝奉霎時倒地不起,再也無法噦嗦。

    「憑你想跟我鬥?去修習個十輩子再說!」

    輕鬆解決那纏人傢伙,龍凌耀轉身望向蘭禧的秋水瞳眸,手仍緊握她的,而她這次並沒避開。

    「你的命此後屬於我,沒我的命令你不準死!」

    霸氣十足的按住她雙肩晃了下,動作卻輕柔的沒傷到她。直到她又迷惑的抬頭與他對視時,他才稍微放心鬆手,解開身上銀狐裘,淡然為她披上。

    「天寒地凍,你若讓自己凍著,就是對我這主人大不敬。」她並不若嬌小外表脆弱,而他曾欣賞的,也正是她的堅強,他希望能幫她恢復。

    「你是我的人。」他宣佈。他不想逼她,但在她心灰時,如不推她一把,她絕不想求生。買下她,給她往前的目標,對她反而是救贖。「跟我走。」

    輕撫身上銀狐裘,蘭禧怎樣也想不到,他竟如此關照她。

    注意到他自己的衣裳也十分單薄,她讓他給弄糊塗了。「你不怕我嗎?我、我可能會害了你呀……」語帶哽咽,眼中閃爍著感激波光。

    「我是你的主子!記住了,是你該怕我。」

    若不是她自己願意跨出這第一步,他再怎麼想幫她也沒轍。他站在原地,朝她伸出手。「走吧,把你爹娘的事辦一辦。別忘了,你欠我的,我等你還。」

    蘭禧淚珠終垂落。活著,她什麼也不能,什麼也不會,就算想報恩,難保不拖累他們。欠他的恩情來日還?她辦的到嗎?她……辦的到嗎?

    他像是輕易看穿她心中動搖。也許,因為他也曾有過同樣不為人知的過去。

    「四季不只冬天,雪融盡,春方至,只有守下去,才能見到朝陽春日,你……自個兒想不想看呢?」

    他在問她?蘭禧迷惑看著他深不可測的黯黝瞳眸,心中充滿疑惑。從沒人徵詢過她的意見,而他,又為何這麼問?也許跟了他,她才能找到答案。

    他對待她的方式,讓她覺得自己總算像個人。所以,她想相信他。

    「你想看嗎?」他聲聲催問,不疾不徐不逼她,可定要她給個答案才罷休。

    「我……想看嗎?」她喃喃自問。環境讓她從沒感覺過春天,可從他身上,她好像能窺見寒冬以外的季節。

    她想看其他的世界是否不同,她想知道有他的世界有何不同。

    她想知道幸福是什麼,她想體會快樂是什麼,她想跟著他……一同沐浴陽光。

    她,安蘭禧,於十六歲立下重警,他是她的主子,他是她的天,她的生命依歸,她將永遠跟著他,一生不離棄。

    從此刻起,她因他而新生。

    *   *  *

    三年後,建州,江南首富龍家建州別業伏龍居

    天方破曉,雞鳴未止,一抹嬌小人影閃電竄過後院。

    那覆面頭巾下一雙精靈大眼骨碌碌地轉呀轉的,將整個身子貼在迴廊柱前,悄悄打量空無一人的後院許久,這才舒了心。

    「沒人在?」龍鈴歆大氣不敢多喘,疾步就要往門外衝去。

    向來對他人冷漠的凌耀表哥,極為疼愛她,處處順著她,獨獨當她想出門逛時,偏不肯輕易允她。

    一年半前,表哥為生意到京城後,本以為府裡對她會降低管束,不料她還是被看管的密不透風。除了節日祭典,她可帶家僕出門,再沒機會見世面。

    但正值青春年華的她,怎會讓步?身邊丫頭老談時興的玩意,熱鬧有趣的街坊,於是無論表哥如何三令五申,要她待在家中,她就是靜不下心。

    「聽說表哥就要回來,若不趁今天溜出去,等他回家怎來得及?」龍鈴歆不由升起淘氣笑容,伸手要推開門。

    「鈴歆小姐,今兒個您起的真早。」無聲無息立於一旁的清麗女子淺笑道。龍少爺在離開別業時,特別叮囑她要好好守護表小姐。她片刻也不敢忘。

    小姐天真純良世所少見,能天天見著她笑容,蘭禧彷彿也能感受那樣無憂無慮的快樂,能守著她是蘭禧的福氣。

    若非當年小姐與少爺救了她,她不會有今日。

    她打定主意要報答他們,而少爺既親口給她這任務,讓小姐掃興她雖不忍,可為了小姐安全起見,她不能讓步。

    「小姐既起了大早來花園裡賞玩,怎麼蒙著頭巾?敢情朝陽過於炫目?倘真如此,還是快快回房,早些開始練琴。」

    不著痕跡移動身軀壓上門板,安蘭禧溫婉地擋下小姐。

    「蘭兒啊……」尷尬拉下頭巾,龍鈴歆誠實地雙手合掌拜託蘭禧。

    「聽說今兒個柴相國的家眷南遊,他們下榻的別業在附近不遠,排場大的很,據說為了歡迎柴相國而集結的新市集,有滿街來自大江南北的雜貨退鋪,所以說蘭兒……呵呵……」起去如何?」

    看著小姐那能迷惑人的絕美笑容,蘭禧只能用手扶上臉左右搖晃,避免會反射性的點頭答應小姐。「少爺說過,小姐的安危優先,所以……」

    「少爺少爺,什麼都聽他的,蘭兒,你跟的是我,還是表哥?」鈴歆嘀起菱形小嘴,佯怒指責蘭禧。

    「我是小姐的侍女,可少爺也是我的主子——」

    「那你聽誰的?」鈴歆截斷她解釋。「不聽我的?不聽?不聽的話,我、我會哭、哭給你看——」說著,便拿起手巾掩面抽噎起來。

    「別這樣,小姐,蘭禧不是故意惹小姐生氣的……」蘭禧不免慌了。

    「如表哥回來,我要跟他說——」突然停止啜泣,鈴歆突然甩出手巾指著前方喊道:「啊!表哥?你何時回來的?」

    「呃少爺?」心跳猛然中斷,蘭禧才聽見少爺回來,更亂成一團。

    沒照料好小姐,讓小姐哭泣,她該如何向少爺解釋?她驚嚇回身,忙欠身行禮,力持鎮定道:「奴婢見過少爺。」

    接著她聽到「砰」的一聲,嚇了一跳,因而瞬間忘了禮節抬頭一看——風在吹,草在搖,蟲兒在嗚叫,晨光乍現,可眼前連個少爺的鬼影子都沒有!

    再一回頭,門邊應該正低泣的嬌柔小姑娘早已無蹤可尋。  

    「又讓小姐給擺了一道。」小姐拿著手巾掩面,只為不讓蘭禧看穿她假哭,一提到少爺,蘭禧就變得遲鈍,只能苦笑地追出門。

    為了能讓久違的少爺誇她一句「做的好」,她要努力才行!

    才剛跨出門不久,蘭禧便失了脫兔般矯捷的小姐身影。

    想了想,也許她該往柴相國別業那方向找人去。

    「這是怎麼回事?」

    一看到市集人山人海、萬頭鑽動,蘭禧便發現她的算盤完全打錯。

    別說小姐若混在當中,她肯定找不到,就連她自己也快被人群吞沒。

    整條街遍好奇民眾,她早晚會被擠扁成人干,怎麼辦?

    「啊,那位便是柴相國之女?」

    車輿還在遠處緩緩前行,評論卻早如野火燎原般蔓延開來。等目睹到在豪華車輦與威武士兵簇擁下,出現的絕色佳人,讚歎聲更是不絕於耳。

    「柴小姐果然是國色天香,聽說太子曾頻頻示好,有意納她為妃呢。」

    「小姐名喚柴冠芳,果真艷冠群芳。」讚美在四周輾轉迴盪。

    當華麗車輿上珠紗簾幃隨風揭開時,蘭禧不免愣了愣。

    車中那千嬌百媚的傾國佳人,讓身為女人的蘭禧見了,也只能目瞪口呆自慚形穢,可最讓她震驚的,卻是策馬走在佳人車輿另一端的英挺男子。

    「少爺!」雖然久違,可她絕不會認錯,那是凌耀少爺無疑!

    忍不住低喊出聲;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幾天府內上下都忙著迎接少爺回府,可少爺卻伴著柴相國的行列回來,完全沒通知龍家!這是怎麼回事?

    以為見到少爺,她該歡欣萬分,卻在見到少爺與相國之女談笑模樣,胸口頓時一陣緊窒。

    「唉呀!」一時失神,沒注意到身邊紛雜騷動,蘭禧來不及閃避突然躁動起來的人群,被撞出路邊,倒向相國的車儀中。

    下一刻,冷不防,兩把光芒刺眼的長刀架在她頸項上,頭頂傳來威嚴男聲喝道:「大膽,是誰敢驚擾柴祖國行列?」鼓噪人群突的轉為靜默。

    擅闖高官行列,若被當成刺客,按律就地格殺!她,這下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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