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如意賭坊,是張垣最大最具規模的一家賭場。 
豪華寬敞的大廳,精緻高雅的套間兒,設備齊全,應有盡有。 
只要你想賭。 
隨便是押寶,牌九、骰於,麻將,門梭子,打花會,押單雙……,都會有人陪你上桌的氣勢萬千,燈火輝煌的如意賭坊,一年到頭,幾乎都擠滿了南來北往,各式各樣的賭客,銀票籌碼,金銀珠寶,就像流水一般的,在這些賭客手上流過來,徜過去,流連忘返,通霄達旦。 
如意賭坊的賭客,不是富商就是巨賈,還有就是腰腥萬貫來此公幹的京官兒。 
賭注都很大。 
一夜之間,能使人傾家蕩產,也能使人頓成互富。 
也有一些張垣名妓,來此豪賭,贏了她們裝進自己的荷包,輸了自有那些孝子覽孫的恩客付帳。 
最多,再讓他們睡一宵,趴一趴,反正也少不了什麼。 
如意賭坊之所以生意興隆,是有他的原因…… 
第一,如意賭坊地理環境很好,背山面水,風景宜人,間中取靜,來往方便。 
第二,如意賭坊左邊兒有一家杏花春飯莊子,名廚主灶,煎,炸,溜,霉,傍,烤,炒,南北口味,一應俱全,風味絕隹,遠近馳名,肚於餓了,過去喝上幾杯,飽餐之後,賭起來當然更有勁兒。 
第三,如意賭坊右邊兒,有一家逍遙池澡堂子,通霄營業,不但可以洗澡,按摩,擦背,褪腿,修腳,還可以理頭髮,刮臉,快洗衣物, 
賭累了,可以過去泡個熱水澡,睡上一覺,爬起來再去賭,自然是精神百倍,又方便,又舒服。 
如果你想風流一下兒,澡堂子裡有的是豪華套房兒,燕瘦環肥,自然有人替你安排,讓你通體舒泰,盡興之後再賭。 
這杏花春飯館子和逍遙池澡堂子,都是如意賭坊的連鎖店。 
後面有門相通,只要你去如意賭坊,立刻就有人奉上貴賓券兩張,洗澡,吃飯,完全免費。 
當然,如果你想趴女人,那可就要得自己掏腰包了。 
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如意賭坊生意興隆的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敢保證沒有人在場子裡玩假。 
他不但敢保證自己的人不玩假兒,也敢保證賭客不敢玩假。 
還有,不管你贏多少,都會給你兌換成銀票或金子,讓你全部帶走,絕不耍賴。 
而且派專人護送到你所指定的地方,絕對負責你的安全,如果中途被倫被搶,發生意外,如意賭坊會毫不含糊的負起賠償責任。 
人都有一種貪小便宜的天性,如意賭坊免費供應賭客吃喝,洗澡,正是抓住人性弱點, 
投其所好,說穿了,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過,他這種獨特的經營方式,倒是別樹一幟,天下少見,難怪會日進斗金,生意興隆。 
口口 口口 口口 
陸小飄對於如意賭坊,總算從小胖兒口中,有了初步瞭解。 
他眼睛一轉,暗暗忖道:「這如意賭坊的經營方法,雖然是匠心獨具,另樹一幟,但只用點心思,倒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至於兌換銀票黃金,全部讓賭客帶走,這本來就是一般正規賭場應該做的,至於派人護送,負責安全,只要護送的人武功高強,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再說張垣治安情形良好,應該不會有意外發生: 
負責自己人不玩假的,這個極其容易,倒是如意賂坊敢負責賭客也不玩兒假的,這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如果你本身的賭技不超過對方,絕難看出對方做假,何況賭場裡賭的花樣繁多,應有盡有。 
看來這如意賭坊不但是藏龍臥虎,他的東家更是一個賭國奇人…… 
我陸小飄倒要會一會這位身壞絕技的奇人異士! 
不對! 
萬一此人一直躲在幕後,不肯現身見我又當如何?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聖?陸小飄越想越高興,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胖兒,小草驢兒,鐵蛋兒,紅娃兒見陸小飄時兒雙眉緊鎖,時而垂首沉思,現在又神精病似的哈哈大笑起來,忍不住齊聲說道:「小飄——你不要緊吧?」 
就聽—— 
「啪」的一聲脆響。 
陸小飄猛的一拍大腿,瞪著小胖兒說道:「小胖兒!咱們就到如意賭坊』去賭它一賭,一定把面子給你找回來,哼!他『如意賭坊』的人就算是腦袋上長了角,我陸小飄也要給他留下來。」 
豪氣干雲,威風凜凜。 
照道理.有人替他去砸揚子,找面子,討公道,他應該高興才對! 
嘿!怪事兒,只見小胖兒,猛一縮脖子,餘悸猶存的說道:「要去你去,我——我不去!」 
陸小飄不禁猛的一征,接著說道:「什麼?你不去!」 
小胖兒理直氣壯的說道:「是阿!我總不能不要命吧?再說我呢萬一送了命,不是連孫子都給耽誤了嗎?我還沒娶媳婦呢!」 
紅娃兒忍不住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嚇!你小子想的還挺長遠的,兒子還不知道在那兒呢?倒想起孫子來了,馬不知臉長!」 
小胖兒一撇嘴兒,也不甘示弱的白了她一眼,咬文嚼字兒的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近……近憂,我當然想得長遠一點兒了!兒子孫於不談,我可還要多吃點兒鵝鴨魚肉什麼的……」」 
鐵蛋兒又好氣又好笑的搶著說道:「你他媽的就忘不了吃!上輩準是餓死鬼……」 
陸小飄一擺手,制止他們再胡閘下去,啾著小胖兒正容說道:「你真不想去?」 
小胖兒哭喪著臉說道:「想!可是我不敢去,讓那些王八旦揍怕了!」 
陸小飄眼睛一轉,接著說道:「你伯挨揍是吧?好!從明天起,天不亮就到我這兒來,讓我好好兒教你幾手兒,你不但不會再挨揍,你還可以找那幾個王八旦算算帳,加倍的打回來!」 
小胖兒臉上疑雲一片,瞪著一雙老鼠眼,半天沒敢吭氣兒。 
紅娃兒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孬種!小飄!我去!」 
小草驢兒和鐵蛋兒早已躍躍欲試,相互看了一眼,迫不及待的說道:「小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哥兒倆也算一份兒!」 
一陣沉寂。 
小胖兒見沒人理他,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硬著頭皮說道:「咦?你們別都不理我啊?好啦!小飄,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這總行吧?不過!!你總得露一手兒讓我們瞧瞧,也免得大夥兒心驚肉跳犯嘀咕!喂!你們說對不對,」 
小草礦兒,鐵蛋兒,紅娃兒都沒理他,小胖兒沒趣兒的低著頭猛吃大喝起來。 
片刻——大夥兒已酒足飯飽。 
跑堂兒的衝著陸小飄又點頭又哈腰兒的笑著說道:「陸公子,您還要點什麼?」 
陸小飄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夠了,麻煩你給我來一隻薰雞,醬肘子,滷牛肉免什麼的,給我打包帶走,順便兒把帳結一下兒。」 
跑堂兒的恭聲說道:「是是是,我這就給您去準備,馬上就好,帳您就不用結了——」 
小胖兒接著說道:「小飄,今兒個我請。」 
陸小飄一邊兒掏錢,一邊兒說道「不行不行,這怎麼可以?說好我請的……」 
小胖兒其著說道:「打麻將贏了我們那麼多錢,你都沒要請吃飯也是應該的,咱們是好兄弟,又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呢?要付你付好了,看他會不會收?」 
再說,車、牙、店、腳、船,這幾種行業中人,都有一種察顏觀色,揣測人心理的特殊本領,跑堂兒的一見小胖兒搭腔兒,早就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片刻—— 
跑堂兒的已把陸小飄要的薰雞,醬肘子什麼的送了來,外帶一壺熱茶,跟一個油紙包兒遞到陸小飄面前,笑著說道:「這是蜜汁雲腿,是我們掌櫃的敬給陸公子嘗新的,還有幾張荷葉餅,都給您包在一塊兒了。」 
跑堂兒的說完,忙著替大夥兒倒起茶來。 
陸小飄收也不好,不收也不是,正在為難之際,紅娃兒輕輕拉了他一把,把一塊銀子塞到他手上,接著在他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跑堂兒的倒完了茶,正準備離去時,陸小飄張口把他叫住,笑著說道:「小二哥,麻煩你替我向掌櫃的謝謝,這個是我一點兒小意思,給你拿去買酒喝。」 
跑堂兒的千謝萬謝的離去。 
大夥兒喝了杯熱茶,這才起身往外走去,掌櫃的也忙著過來向大家打招呼,小胖兒嘴裡含著口熱茶,比手劃腳的,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紅娃兒眉頭一皺,輕輕提了他一把,小聲在他耳邊說道:「小胖兒!什麼樣子嗎?還不快把方吐掉!」 
小胖兒一仰脖子,咕項嗆的漱漱口,接著一張嘴,「呸」的一聲,使勁兒往街心吐去。 
驀地—— 
刀聲響亮。 
就見—— 
人影一晃。 
接著—— 
銀虹暴開。 
驚呼聲中,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已架在小胖兒的脖梗於上。 
小胖兒已被猛得面無人色,渾身顫抖,兩腿發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道:「你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我不是有心的,請大俠高抬貴手,就,就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小草驢兒弋鐵蛋兒,紅娃兒,掌櫃的,跑堂兒的也被驚怔一旁。 
街上擠滿了圍觀的人群,在知味村進餐的客人也湧了過來,可是沒有一個人出面援手,也沒有一個幫小胖兒求情認句公道話。 
那個拿刀的漢子,一臉橫肉,鬚髮朝立,口如血盆,目似銅鈴,身高似塔,猛的一看,就盡廟裡的怒金剛。 
只見他一邊兒擦拭被小胖兒噴了一臉的茶水,一邊兒冷冷笑著說道:「媽啦個八子!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胖兒已是面如死灰,要不是刀還架在脖子上,他早就跪了下去了,放聲痛哭道:「我——我不是有意的,就請大俠饒了我吧!我小胖兒永遠會記得您的大恩大德……」 
那個大漢縱聲狂笑,手中鋼刀一緊,小胖兒已殺豬似的叫了起來,圍觀人群,敢怒而不敢言。 
就聽那個大漢冷冷叱道「小子!你好好兒記得,明年此時,就是你的週年忌日!」 
「放開他!」 
那個大漢徽微一怔,就聽陸小飄接著說道:「我叫你放開他!」 
那個大漢四下略一打量,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誰在說話。 
原來陸小飄正背身坐在臨街的一副座頭上,那個大漢找不到人,凶性大發,潑口大罵道:「王八羔子!有種你給老子站出來……」 
驀地—— 
人影一閃。 
就聽—— 
「啪」的一聲脆響。 
一看—— 
響起一陣驚呼。 
就見—— 
那個套 學刀不下,目蹬口呆,一動不動,怔立當場,就似木雕泥塑的一樣。 
同時—— 
那個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小胖兒,早已失去所在。 
這一切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兒,誰也弄不清是怎麼搞的,就是那個大漢自己也不清楚。 
此刻—— 
四周空氣就像突然凝結了似的,沒有一點聲言,令人有著窒息的感覺。 
那個大漢左頓浮腫,留下五條鮮明的指印 「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嘴巴裡已缺了好幾顯牙齒。 
這突然的變化,震懾住所有在場之人。 
一陣沉寂。 
那個大漢一抹嘴角鮮血,雙目凶光閃爍,緩向人群掃去。 
在場之人,也隨著那個大漢的眼神慢慢移動著。 
片刻—— 
那個大漢凶光開射的眼睛,突然停住。 
在場之人順著那個大漢的眼光望去,不禁同時一怔,接著齊聲驚叫道:「咦?這個胖小子怎麼會在那兒呢?……」 
就見小胖兒端端正正坐在臨街的一副座頭上,一個年齡和他相仿的小男生,因背身而坐,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 
他和小胖兒有說有笑,似乎根本沒把那個大漢放在眼裡。 
小草驢兒和鐵蛋兒一見,不禁欣若狂,撤腿就想跑過去。 
紅娃兒雙臂一伸,及時將他一一人攔住,低聲說道:「不要去打攪小飄,這正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開頭,你們去了,不但幫不上忙,反而讓他們分心。」 
那個大漢一瞬不瞬的瞪著陸小飄的背影,臉上疑雲一片,似乎不敢相信剛才動手救人揍他的,就是眼前背身而坐的這個小男孩,良久,始冷冷叱道:「小子!剛才動手的是你嗎?」 
陸小飄淡淡一笑,緩緩說道:「不錯!」 
那個大漢微微一征,接著說道:「他是你什麼人?」 
陸小飄笑著說道:「什麼都不是!」 
那個大漢怒聲叱道:「那你……」 
陸小飄哈哈笑道「因為——你該打!」 
那個大漢看似粗暴,其實卻極工心計,陸小飄剛才那一手兒,太過驚人,陸小飄越是談笑風生土髦不在乎,他越是害怕,不敢造次。 
陸小飄似乎已猜中他的心思,和小胖兒繼續閒扯起來,不再理會他。」 
那個大漢泉目睽睽之下,竟被一個小孩子平白無故的損了一大耳括子,已是窩囊這項, 
現在又被這小子一再冷嘲熱諷,嬉笑戲弄,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怒聲陽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陸小飄一聲朗笑,接著說道:「知道!天王七!人你王八!對吧!」 
圍觀人群一聽,不禁面面相對,紛紛替陸小飄捏了一把冷汗。 
那個大漢肺都被他氣炸了,再也忍耐不住,一聲斷喝,手中鋼刀業已緩緩舉起。 
陸小飄腦袋瓜子後面好盡生眼睛似的,輕輕一笑,朗聲說道:「只要你敢動刀,我就要你留下一點兒記號!」 
那個大漢霉微一怔,一聲狂笑,斷聲喝道:「小子!你是找死!」 
驀地—— 
刀光一閃。 
快擬閃電。 
只見—— 
陸小飄仍然背身端坐如故,一動沒動。 
說時暹,那時快。 
那個大漢手中鋼刀,業已照著陸小飄的腦袋瓜子,直劈而下。 
圍觀人群立刻響起一陣驚呼聲,不的而同的背過身去,似是不忍目膳陸小飄慘死之狀。 
紅娃兒,小草驢兒,鐵蛋兒,更是淚水漣漣,悲痛欲絕。 
坐在陸小飄對面的小胖兒,一見那個大漢舉刀撲了過來,嚇得又喊爹,又叫娘的一頭鑽到桌子下面,再也沒有出來過。 
就見—— 
疾劈而下的鋼刀將要觸到陸小飄頭髮的剎那間,他的身子快如電光石火般的徽徽向左一側。 
鋼刀已擦著陸小飄右臂,掠衣而過! 
好險! 
陸小飄卻平靜如故,淡淡一笑,接著說道:「一刀!」 
圍觀人群一聽,又急忙回過身,見陸小飄仍安然無羔的端坐在那兒,立刻響起一陣歡呼 
紅娃兒,小草驢兒,鐵蛋兒,更是欣喜若狂,喜極而泣。 
小胖兒探頭兒瞄了一眼,很快又縮了回去。 
那個大漢手中鋼刀一舉,斷喝聲中,風馳電掣,再度向陸小讓當頭砍下。 
陸小飄輕輕一笑,身子快擬閃電,向右微微一例,那個大漢手中的鋼刀,業已再度走空, 
「兩刀!」 
說話聲中,人影一閃,陸小飄已回過身來。 
直到現在。 
那個大漢和圍觀人群,才看清楚陸小飄的真面目。 
他本來生得就挺討人喜歡,再加上他那始終娃在臉上的徽笑,越發讓人有想親近他的念頭。 
他雖然衣衫並不華麗,但卻乾乾淨淨,平平整整,樸實中透著瀟灑,安詳中顯露出聰慧靈秀之氣。 
但他那靈活意黠的眼神,卻直似兩柄銳利的刀鋒,能夠洞穿人的五臟六腑,在他面前,一切均將無所遁形。 
只要和他那冷電般的眼神稍一接觸,你就會從心底泛起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 
那個大漢和他那利如刀鋒的眼神一觸,不禁心神一凜,身不由己的退丁一步 
陸小飄淡淡一笑,接著說道:「我的朋友吐了你一臉茶水,你已經砍了我兩刀,咱們之間就算扯平了,閣下可以滾了!」 
驀地—— 
刀光一閃。 
耀眼生花。 
只見—— 
那個大漢踏中官,欺身直進,高舉鋼刀,振腕欲劈。 
「站住!」 
那個大漢被陸小飄突然一聲斷喝,驚得微微一怔,腳下一緩,身子也跟著停住久雙目一瞪,暴聲叱道:「怕了?好!你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我……」 
陸小飄一聲朗笑,平靜的說道:「事不過三,我警告你,爾手中鋼刀下落時,也就是你刀毀血濺時,我已言盡於此,你動手吧!」 
那個大漢雙目凶光暴開,縱聲大笑,怒聲叱道:「我操你親娘祖奶奶!老子就不信邢,看刀!」 
快擬電奔。 
含怒出招; 
聲勢驚人。 
只見—— 
陸小飄端坐如故,一動沒動,朗笑聲中,左手疾伸,快如風馳電掣,食中二指,已將那當頭劈下的鋼刀,牢牢夾住。 
圍觀人群,「轟」的暴起一陣如雷喝采聲。 
紅娃兒,小草驢兒,鐵蛋兒,更是高興得手舞足蹈,連連叫好,齊聲喊道:「小飄!再狠狠給他一嘴巴子。」 
小胖兒也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挺胸,神氣活現的一指那個大漢,潑口大罵道:「我操你個妹子!王八蛋,你——你怎麼不神氣了?小飄!絕不能輕饒他,你快把這個瘟神制住,我要好好親手修理他,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那個大漢雙手緊握刀柄,用力猛掙,但卻直似蜻蜓抵石柱一般,弄得臉紅脖子粗。 
陸小飄臉上笑意更濃,但卻笑得讓人頭皮發麻。 
那個大漢見狀,不禁心頭狂震,自知技不如人,絕難討得了好,忙將雙手一鬆,準備趁 機開溜。 
陸小飄精靈古怪,頭腦一等一的好用,還會猜不透他的心意? 
他輕輕一笑,淡淡說道:「你還想走?太晚了!走可以,不過閣下得留下點兒東西,做個記念!」 
那個大漢一聲冷哼,雙腳猛一點地,人影一閃,快如電光石火般,倒飛向街心,腳落實地,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那個大漢剛一轉身,就盡碰到了鬼似的,雙目圓隊,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輕頓,身不由己向後退去。 
就見—— 
陸小飄橫刀胸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噗嗤一笑,頑皮的沖那個大漢做了個鬼臉兒,笑著說道:「相見總是有緣,閣下留下點兒紀念品再走不遲,請注意你的右耳!」 
那個大漢一聲驚叫,右手疾伸,下意識的捂蓋在自己的右耳朵上。 
陸小飄淡淡一笑,路步前歡,似綏責快,刀光一閃,刀背已輕輕敲在那個大漢右胳臂肘兒上。 
就聽「啪啦」一聲輕響,那個大漢的整條右臂,立刻垂了下來。 
刀光再閃。 
鋼刀向上一翻一削,刀鋒平貼著那個大漢的右臉,輕輕一劃一帶,血光閃處,那個大漢的右耳朵已經和他的右臉分了家。 
「啪」的一聲,墜落在地。 
說來話長,其實,這只不過剎那間的事兒。 
血在不停的流著,從臉上流到身上。 
那個大漢已被驚得目瞪口呆,怔立當場。 
圍觀人群,更是連大氣兒也不敢出。 
那個大漢一直在納悶兒,陸小飄出刀的樣子怪異無比,不疾不徐,但時間部位卻拿捏得恰到好處。自己眼睛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心裡想躲,也知道該怎麼躲,可就是躲不開,避不掉。 
只覺臉上一涼,耳朵已經和臉分了家。 
一陣沉寂。 
就見—— 
陸小飄左手食中指一扣,輕輕一笑,快擬閃電,直向刀身彈去。 
但聽—— 
一聲脆響。 
那柄無堅不摧的鋼刀,業已一斷為二,墜於地上。 
此時—— 
那個大漢和圍觀人群才回過神來,就聽陸小飄淡淡一笑,接著說道:「滾!」 
說話聲中,只見陸小飄左臂輕揚,翻腕出掌,快如閃電,一拍一印,就聽那個大漢一聲悶哼,已如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盞茶時間。 
那個被摔暈了的大漢,始漸漸甦醒過來,掙扎良久,始緩緩站了起來,狠毒的瞥了陸小飄一眼,冷冷說道:「劊耳斷刀之恨,我太原金刀門單飛雄日後定有一報,但不知閣下如何一稱呼?」 
圍觀人群之中,立刻起了一陣騷動。 
一些稍具江湖經驗的人,不禁心神狂震,面面相蜆,無不替陸小飄捏了一把泠汗。 
太原金刀門不但高手如雲,門主太原金刀常勝君,武功更深不可測,手中金刀,所向無敵,為人狂傲,不問皂白,不分是非,但憑一己之喜惡。 
太原金刀常勝君極為護短,打了小的,等於惹了老的,怎不讓人替陸小飄擔心? 
陸小飄一聲朗笑,緩緩說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陸小飄是也。我既然敢動你,就不怕你報仇。 
否則——我早就把你殺了!單飛雄,你我再見之日,也就是爾魂歸地府之時!單飛雄你要好好兒記住,今生今世,最好別再讓我撞到!」 
單飛雄一聲冷笑,掉頭就走。 
陸小飄雙眉一軒,笑著說道:「單飛雄,別忘了把你吃飯的傢伙帶走!」 
說話聲中,右臂一揚,手中半截斷刀,閃電飛出。 
但見—— 
一道白虹。 
掠空劃過。 
單相雄一聽斷刀破空之聲,暗一聲不好,忙將身子一倭,一個箭步,人已斜裡竄出。 
他快,那斷刀來勢比他更快! 
刀光過處。 
血花飛濺。 
單飛雄左邊耳朵,也跟著分了家! 
斷刀傷人之後,餘威仍然不減,就聽「卜」的一聲巨響,已齊柄沒入街頭一根參天古樹之內。 
單飛推已被嚇得肝膽俱裂,魂飛天外,不敢再多囉嗦,拔腿狂奔,剎那之間,已去得無影無際。 
陸小飄面帶微笑,雙手一拱,向圍觀人群作了個羅圈揖,他一面道謝,一邊兒連說再見。 
這才在紅娃兒,鐵蛋兒,小胖兒,小草驢兒的簇擁之下離去。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 
一個銀髯皓首,白眉垂目,仙風道骨,柑貌清奇的古稀老者,望著漸遠去的陸小飄,喃喃自語道:「此子根骨奇隹,智慧過人,定力如山,收放自如,實乃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身手。渾金璞玉,未經雕琢,難成大器!否則,此於必能領袖江湖,稱承武林,唉!只……只可惜我……」 
這古稀老者佇立街頭,不停搖頭歎息。 
口口 口口 口口 
孤燈如豆。 
室內一片寂靜。 
冷月高懸。 
四周分外淒涼。 
驀地—— 
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就見一道人影,快如損星飛墜,晃眼已飄落在這小屋一則。 
陸小飄滿懷喜悅,正欲推門入內,就聽室內已響起一陣低低的歎息聲,陸小飄忙收腳步,暗暗忖道:「這麼多年,我從來沒聽黑三兒歎過氣,難道……」 
陸小飄越想越覺得奇怪,深頭向內一看,桌上擺著飯菜,還沒動過,大概是黑三兒一直在等他吃飯。 
只見黑三兒左手握劍,突然振腕出招兒,饑光流轉,一旋一翻。 
接著他又停了下來,右手輕撫劍脊,一聲長歎,頹然坐了下去,雙目失神,連連搖頭,似是痛苦已極。 
禿鷹黑三兒自從右手腕骨被天南一劍葉無雙捏碎了之後,陸小飄就從沒見他再動過劍,他的舉止有些反常。 
難道是不祥之兆? 
陸小飄一念至此,忙推門入內。 
禿鷹黑三兒神色慌張的推劍還匣,不安的望著陸小飄,想笑,可是怎麼都笑不出來,故作平靜的說道:「餓了吧?來!!我們吃飯……」 
「我吃過了。」 
禿鷹黑三兒頗為失望的瞥了他一眼,沒再吭聲。 
陸小飄把酒菜放在桌上,緊握著他的雙手,就在他身邊兒坐了下,接著說道:「飯雖然吃過了,可是我還留著肚子跟你喝酒,諾,薰雞,醬肘子,蓮花白,都是你喜歡的,來,咱們好好兒醉他一醉。」 
禿鷹黑三兒神情顯得有些激動,嘴張了半天,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認出來。 
陸小飄斟了兩杯酒,挾了一塊醬肘子硬塞到他嘴裡,片刻,舉杯一照,笑著說道:「來,咱們乾!」 
一人一仰脖子,同時乾盡杯中酒。 
陸小飄一邊斟酒,一邊對他說道:「說老實話,我很不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 
禿龐黑三兒把眼珠子一瞪,冷冷說道:「他媽的!怎嘛?為了讓你喜歡!我還得重回娘胎回回爐是吧?」 
陸小飄又舉杯和他乾了一杯,正容說道:「黑三兒,你跟我說過,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現在我也告訴你!除死無大災,要死就死得英雄點,要活就要活得痛快,別死陽煙氣的像個娘兒!」 
禿鷹黑三兒徽微一征,接著縱聲長笑起來,臉上陰霧,一掃而空,仰首乾盡杯中酒,大笑道:「好小子!現學現賣,把我說你的,全都還給我了,哈哈哈,好個死要死得英雄,活要活得痛快!來,乾杯!」 
禿鷹黑三兒是越喝越高興,陸小飄是越喝越痛快。 
不知不覺,兩斤蓮花白已喝得點滴不剩,在送禿鷹黑三兒回房時,陸小飄只留了一些零碎銀子,把一卷銀票全都塞給了他。 」 
禿鷹黑三兒看看手上的銀票,再抬頭看陸小飄,神色凝重的說道:「那兒來的?」 
陸小飄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別問那兒來的,也用不著這樣兒緊張,你安心拿去用,該吃吃點兒,該喝喝點兒,你應該瞭解我的為人,既不會偷,也不會搶,更不會為非作歹… 
禿鷹黑三見鬆了口氣,點頭說道:「嗯,這一點兒我信得過你,早點兒去睡吧!別把功夫擱不。」 
陸小飄點點頭,回到自己房裡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平常—— 
陸小飄的頭碰到枕頭,他立刻就會安然入睡。 
今夜—— 
陸小飄似乎有些反常,他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但卻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既然無法入睡,他乾脆披衣坐起輕輕推開窗戶,一陣寒風,撲面而至,陸小飄不禁打了個冷頓,精神為之一振,睡意全消。 
陸小飄默默望著天邊寒星,正在出神之際,突然一聲劍鳴,接著「啪」的一聲輕響,娃在牆上的長劍,好好兒自己掉了下來。 
若不是他躲得快,險些砸在他頭上! 
陸小飄拿起長劍,下意識的用襖袖輕輕擦拭著劍鞘,這是他父親生前所用的兵刃,自禿鷹黑三兒交給他以後,他從來沒有用過,也沒有抽出來看過一眼,生怕睹物思情,勾起他和禿鷹黑三兒之間的仇恨。 
陸小飄怔怔望著手上長劍出神,他想不通,掛得牢牢的長劍,怎麼會突然自動掉了下來? 
深夜劍嗚,又代表著什麼? 
思忖良久。 
陸小飄突然眼睛一轉,心神一凜,喃喃自語道:「難道——難道這是亡父在天之靈向我示警?」 
他越想越對,自己從不失眠,今夜睏倦已極,但卻輾轉無法入睡,而且心緒極為不寧,這決不是巧合。 
還有,禿鷹黑三兒的舉止也有些反常,莫非……? 
再者—— 
突然出現在知味村的那些身攙兵刃的江湖武林中人,他們來張垣的目的何在?難道是衝著我陸小飄和禿鷹黑三兒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兒,他們應該是衝著禿鷹黑三兒來的,因為我陸小飄並沒有仇人,難道是單飛雄? 
管他是誰,我還是小心為妙! 
一念至此,陸小飄忙把衣服穿好,手按長劍,凝神坐在窗口,靜待敵除。 
月漸中天。 
萬籟無聲。 
仍然一無動靜,陸小飄已有睡意。 
驀地—— 
傳來一陣夜行人衣袂飄風之聲。 
陸小飄精神為之一振,順著那衣袂飄風之聲,采頭向外望去。 
但見—— 
十來條人影,快擬閃電一幾個起落,已飄落在門外一節之地。 
不錯,就是在知味村用餐的那些江湖武林中人。 
陸小飄不但沒有怕的感覺,反而異常興奮,因為他雖然胸羅極廣,身兼各家之長,但卻始終沒有機會施展。 
昨晚在知味村出手懲治金刀門單飛雄之後,對於自己的武功,更具信心,不禁見獵心喜,躍躍欲試。 
「誰?」 
陸小飄感覺到一隻巨大的手掌,突然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呼聲中,身子向前一欺,快擬閃電,已將那巨大手掌擺脫。 
回頭一看,原來是禿鷹黑三兒,狠狠瞪了他一眼,餘悸猶存的低著聲說道:「你——你你嚇死我了!」 
禿鷹黑三兒瞥了他手上的長劍一眼,點了點頭,讚許的笑道:「小子,行,你的反應可真快,不過——你該知道,這些人都是衝著我來的!」 
陸小飄一邊監視看來人的行動,一連緩緩說道:「不過——你也該知道,如今我們已經是一個屋簷兒下面的人!」 
禿鷹各三兒默然,片刻,始接著說道:「你的意思是……?」 
陸小飄淡淡一笑道:「我要拿他們當靶子,替我煨煨招兒,你在這替我掠陣……」 
禿鷹黑三兒迫不及待的說道:「小兄弟,你又何必一定要淌這渾水呢?……」 
陸小飄瞥了禿鷹黑三兒一眼,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決定的事兒,沒有人能改變!否則——咱們就各幹各的!」 
禿鷹黑三兒略一思忖,正容道:「好吧,不過——你一定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陸小飄雙眉一軒,接著說道:「什麼條件?……」 
禿鷹黑三兒臉色沉重的說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何況來人俱為當代武林一流高手,以你目前的武功,雖不一定能重創來犯張敵,但脫身自保,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必要時,我會設法纏住他們,你要盡快脫身離開此地……別忘了,是陸家的獨子,不能因為我而斷絕了你陸氏一門的香煙,小兄弟,你對老哥哥的倩份,我感激,也會永遠記得……如果你不答應?我寧可橫劍死在你的面前……」 
陸小飄緊緊握著禿鷹黑三兒的雙手,點了點頭,低低的說道:「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