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巢鸞鳳 第四章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艷雕舉杯向月,然後仰首一飲而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便有了這獨飲獨酌的習慣,一個人飲酒,甘苦自知,就是醉了,也不用擔心,紫香會替她收拾。若是對著客人,即便是疼她入骨的四王爺,她也是不飲酒的——微微一笑,能這般有恃無恐,端的是那些個男人貪她的如花容顏,愛的是這具銷魂身子,哎,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她不飲酒,就是要清醒地面對每一次的歡愛,不給自己任何借口,她是自願的,自願墮入這無邊的苦海,既然所有人都不要她幸福,那麼,她自己也配合著成全他們,不幸福便不幸福吧,反正,她也從來沒見過幸福是何模樣。

    那些身邊錯過路過的人啊,最終都在歲月流轉中遺忘她,而她也從來不記他們是何模樣,只要活過這一世,過了奈何橋喝下孟婆湯,所有的便通通遺忘,她成了另一個人,誰會知她前世是誰又做過什麼呢!

    這樣想著,又是兩杯酒下肚,熱辣辣的感覺一直燃燒到腹部,艷雕淡然一笑,卻不見苦澀,她是敢作敢為的人,既然自己選了這樣一條路,便不能叫苦。

    「姑娘,人替您請上來了。」紫香推開門,領楚送月與洛九兒進入。

    艷雕轉身,極迅速地換上了世故的微笑,她走至桌前說道:「二位公子,請坐吧。」

    一下子卻對上了楚送月深幽帶著研判的目光,她坦然自若地笑,然後先坐了下來。紫香奉上香茗,小姐除了一個人呆著,見客時是不飲酒的。

    洛九兒轉頭,看楚送月目光幽幽凝織住眼前的身影,心裡淡笑,誇張地用袖子一拂桌前的凳子,好似將凳子拂乾淨了之後,才推了楚送月一把,「爺,請上座。」

    那誇張的模樣惹得艷雕忍俊不禁,美人一笑自是百花失色,但楚送月卻在這一笑中回過神來,眼中流露出了隱隱的失望。那笑啊……不同了。他落座,看了看溫馴侯在一邊的洛九兒,「怎麼不坐?」

    艷雕卻不理會他眼中不小心洩露的情緒,也只對洛九兒問道:「這位公子怎麼不坐?」

    「姑娘折煞了,」洛九兒連忙拱手一揖到底,「九兒是下人,哪裡敢和爺與姑娘同台而坐的道理?」

    艷雕淡淡一笑,伸出柔若無骨的手往她肩上一搭,口中蘭氣輕吐:「入了艷雕的門,便是艷雕的客人,公子不肯坐,當真是要艷雕也陪著站嗎?」

    那幾句話說得輕柔嬌媚,饒是女人,洛九兒也覺得骨酥肉軟,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叫她手上的輕柔力道按到椅子上坐下了。若換作男人,怕更是逃不出這輕絲羅網吧?

    她這樣想著,眼眸便不自主地轉到了楚送月臉上,只看他目光眨也不眨也盯著眼前勝似花嬌的面容,不覺淡淡一笑。正要轉開目光時,楚送月卻轉頭看向了她,迎上那樣淡然卻有著淺淺哀傷的笑容,說不上緣由的熟悉一下子擊中他的心。

    是誰?是誰的笑容?那樣的遙遠卻又親近,彷彿在夢裡輾轉過千百回般,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可是,他艱難地移開了目光,這樣的一個笑容,為什麼不是出現在那張臉上?目光有些悵然地在眼前的兩張臉上梭巡一下,為什麼……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孔,偏那樣的笑容卻出現在另一張臉上?

    「公子請用茶。」

    紫香奉上茶便退到一邊,艷雕手執紫砂茶壺,竟先為洛九兒斟上一杯,然後才是楚送月。

    洛九兒怔了一怔,不太明白為什麼艷雕如此奇怪;正常的情況下,似乎楚送月應該受到更多的重視吧?怎會主角倒好像變成了她一般?「姑娘……」

    艷雕端起茶杯,雅致一笑,「公子別嫌棄。艷雕一向不飲酒,所以只好以茶待客。這茶叫做『紅塵一笑』,雖不比西湖龍井,卻自有一番別緻味道。」

    「『紅塵一笑』?」洛九兒端起茶杯,細看那茶水,果然清碧中透出了幾分暗紅,竟是帶著幾分詭異的茶。她目光一轉,看向楚送月,該死的桃花眸,害她鼻子又開始癢,「爺,這茶名字倒雅致;連這茶水的顏色,也如其名,帶著幾分紅塵顏色呢。」

    「是嗎?」楚送月目光移上她的面孔,剛才的那個淡淡笑容似乎是他的幻覺一般,此刻洛九兒臉上小小的笑容,又恢復成那艷陽下盛開在綠油油草地上的嬌嫩小花的模樣。

    虛偽!說不出為何心中是厭惡的感覺,直覺就非常討厭她這樣的笑容——討好一般的神情,但她明明是有幾分奸詐的人。她向他讚這茶,怕是覺得艷雕有幾分奇怪,害怕這茶被艷雕動了手腳吧?

    難道艷雕認得她不成?

    他微微一笑,啜飲了一口「紅塵一笑」,茶水入口,不若其他茶是苦裡回甘,反倒是初嘗的幾分甜蜜滋味後,那甜中帶絲絲苦,絲絲澀由舌尖蔓延上來,片刻之後,卻又回復甘甜。他微一瞇眼,恍若在紅塵之中輾轉一回,忍不住歎道:「果然是好茶!」

    艷雕目光看了過來,「公子可是品出這茶中滋味?」

    楚送月也不迴避她的目光,「艷雕姑娘這茶名字取得雖好,卻不及這茶的味道好。」

    艷雕笑了,「公子是第二個這樣說的人。」

    「第二個?」洛九兒也嘗試著品了一口,嗯,恕她無知,她的確沒嘗出什麼特別來。對她而言,茶便是茶,除了特別香和特別澀,她可不知道什麼其他味道。

    「第一個是四王爺。」艷雕輕轉著手中的茶杯,幽幽說道,「這世間的男人,多愛飲酒,若是沒有酒,目光便只在艷雕身上打轉,上好的茶如同驢飲水,白白糟蹋。到今日能陪艷雕飲上一杯茶而目光仍舊澄明的人,除了四王爺,便只有公子了。」

    她一口飲了杯中的茶,然後看向楚送月,「公子並不像逛窯子的恩客,艷雕大膽請問公子所為何來?」

    「為故人。」楚送月目光凝住她的眸,只可惜,她不是。他的故人,三年前便不在人世,只不過,看到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孔,還是忍不住要想起,還是忍不住想親近。那只在夢裡出現的臉孔,如今這般真實地在眼前,只不過……不同了。無論神態氣韻,都天差地遠;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後悔這一趟。

    艷雕看了看一旁似乎一臉茫然的洛九兒,「為故人?公子可知,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眼前人?楚送月看了洛九兒一眼,只淡淡說道:「我不明白姑娘說什麼。」

    艷雕點頭,忽地喚道:「紫香,送客。」

    她一言既出,楚送月和洛九兒均是一愣,明明言談還算甚歡,怎地突然就要送客了?

    「是。」紫香也不問緣由,只走過來恭敬地說道:「兩位公子,我家小姐要歇息了,兩位請回吧。」

    就這麼,很莫名其妙地,他們被請進了艷雕的房中,再莫名其妙地被請了出去。

    來無由,去也無由。

    只是艷雕,倚窗枕月,靜靜地目送二人離開,嘴角是飄飄忽忽,看不出遠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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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

    守候在媚仙樓後門的蓬歌跳跳腳,這該死的鬼天氣,入了夜就是縮著脖子冷意還是不留情地鑽進來。不過,他逕自嘿嘿地笑起來,爺雖然帶了個寡婦進去,不過看來也不礙事,第一次進去這麼長時間,到現在都還懷隼矗怕是有戲了?

    他才不管爺落入誰的溫柔鄉,反正不要再對他流露那種曖昧眼光就好了。

    沖馬車轱轤踢了一腳,其實他肯定爺不過是逗逗他,但是爺難道不知道自己生的就是一雙桃花眸嗎?那樣曖昧的笑容,任誰看了都會誤會!他還想攢點銀子回家娶個老婆呢,可不能叫爺那種目光壞了名聲。好在爺不過私底下逗逗他……

    其實,爺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吧?他入莊不過兩年,沒見過爺死去的未婚妻,倒是聽下人常常私下提起,說是長得雖然傾國傾城,但身體不好,因天音府山水秀麗,所以才去靜養幾個月;誰知就遇到了火焰門上門奪寶,遭遇不測。爺這幾年隻字不提那時候的事,身邊也沒有親近的女子,想來還是惦念著如眉小姐吧。

    可是,爺成日懶洋洋地笑著,倒是看不出來有多悲傷……該不是打擊過度了,所以才變成這樣的吧?聽說以前的爺老是喜歡板著臉,活似戴了面具一般。

    他想像著楚送月黑面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不過,還是覺得沒辦法想像,因為爺在他心裡的印象一直就是笑得不懷好意,就好似現在這麼笑著。

    現……現在?

    他倏地睜大眼,彈跳開兩步遠,不料撞到了後面的車門,腦後一陣疼痛,「爺,您……您怎麼這麼快又出來了?」

    楚送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也不答話;倒是一旁家丁打扮的洛九兒,忍不住掩嘴偷偷笑。

    這……這不男不女還逛窯子的寡婦,居然敢取笑他!也不想想,好歹他也是爺的貼身小廝!「你……你笑什麼!」被惹得惱火的蓬歌跳腳,有幾分惱羞成怒。

    洛九兒仍舊笑著,也不搭理他,只轉頭看了看楚送月。

    楚送月倒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對蓬歌說道:「上車,回去了吧。」然後才轉頭對她說道:「你先上吧。」

    洛九兒揉揉鼻子,露出小小的笑容,無視蓬歌的哀怨目光,走到了馬車前。先慢悠悠伸出一隻腳踏上車,再慢悠悠跟上一隻腳,再慢悠悠地將身子前探入車內……

    「你不能快點啊!大姐!」

    原本就憋出一肚子火的蓬歌再也忍不住吼起來——那是人的動作嗎?簡直緩笨如豬!

    洛九兒定了定,回過頭看他,一臉無辜,「我才十八歲。」

    蓬歌一呆,這什麼話?哪兒跟哪兒?

    「我聽望休說,你好像還大我一點點。蓬大哥,我比你小。你這樣叫我,」她露出羞澀的笑容,「我很不好意思的。」

    讓他死了算了吧!

    蓬歌一賭氣,大力跳上了車把式的位置,馬車一震動,差點將剛爬到門口的洛九兒給震了下來,好在楚送月在後扶了一把,才穩住了她後仰的身形。

    她回眸笑笑,接觸到他眼裡的桃花,連忙揉揉鼻子,照例緩笨如豬地爬進馬車。

    楚送月眸色略暗,待她進了馬車,才撩起下擺,一腳踏了上去。

    蓬歌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忍住了沒說——他好想告訴爺,那樣的眼神很奇怪,的確很奇怪,尤其帶三分厭惡三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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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一路往五行莊駛去,洛九兒坐在靠左的位置輕輕笑,又看看正盯著窗外出神的楚送月兩眼。他就這樣見了艷雕出來,可是失望了?

    「哈啾!」

    一陣冷風吹起了窗簾子,她前些日子受了涼還沒痊癒,一個噴嚏就打了出來,驚了楚送月的目光。

    「受了風寒?」他問道,順手將吹起的窗簾子放好,連著窗戶的簾子也放下了。

    「多謝爺。」洛九兒笑笑點頭,心裡幾分疑惑,大家都說莊主雖不大說話,但卻是愛笑的人,可是為什麼每次她都看不到他笑起來的樣子?

    楚送月只看她一眼,目光裡有幾分探究意味,復又沉默不語。

    馬車在路上噠噠行著,冷風照例會吹進來,楚送月只手壓住了窗簾,這才好了許多。好在不多遠的距離,所以很快車便停了下來。

    「爺,到了。」蓬歌跳下車,撩起車簾說道。

    「下車。」楚送月說道。

    洛九兒連忙彎著身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外挪。果然動作很慢,楚送月擰眉。

    等她下得車來,蓬歌只覺得自己已經快睡著了。

    車子停在了五行莊的後門,守門人見是二莊主回來,連忙將門大開;還沒走進幾步,忽然耳邊一陣雞貓子鬼叫:「死寡婦!你居然敢這麼晚才回來!」

    月光下一件明晃晃的物什直挺挺地飛了過來,眼看就要砸到洛九兒臉上,蓬歌驚呼一聲,楚送月連忙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天,竟是一把菜刀!

    「嗤!」

    手掌上傳來一陣痛,虎口處被劃出寸長的口子,血頓時流了出來。這刀果然很利,若劈到洛九兒臉上,毀容事小,恐怕是連命都沒了的。

    「……莊主?」

    丟刀的丁廚子傻了眼,莊主也太奮不顧身了吧?不過嚇嚇那寡婦而已,雖不敢自誇天下第一,但丁廚子還是自認用刀出神入化,剛才那一刀是絕對不會傷害到寡婦的,只是沒想到莊主這麼義氣——丁廚子一臉崇拜。

    楚送月連忙用手壓住止血,倒是旁邊的洛九兒反應極快地拉過他的手,不及細想,直接將唇覆了上去。

    一片溫熱傳來,楚送月頓時怔住。是什麼時候……也有人,這樣地為他止過血?這麼自然的舉動……怎麼可以……如此的自然?

    「你……」

    「爺!」蓬歌急忙擠過來查看。

    洛九兒凝著眉鬆開唇,手仍舊緊壓著楚送月的虎口處,然後轉頭冷臉對蓬歌說道:「還不快叫齊先生過來替莊主止血?」

    「那個……我……」蓬歌愣一下,這寡婦板個臉還怪嚇人的!他連忙朝齊先生住的地方跑去,寡婦一定是因為長得太嚇人了所以才讓他這麼心驚的!他絕對不會承認剛才她板著臉的樣子的確嚇到了他!可是……可是……齊先生不過一個花匠,請來做什麼?

    「沒事的,」洛九兒安慰地一笑,然後死瞪著正偷偷往迴廊拐角移動的人,「死廚子,你去哪裡?你跑了小心我燒了你的廚房!」

    丁廚子委屈地從迴廊柱子後露個臉出來,「我……我……」

    楚送月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一雙桃花眸流光溢彩,其實他很想說,就算燒了廚房,也是他的損失……不過看丁廚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叫人收拾一下也好。這寡婦,看似糊塗,倒是精明得叫人讚歎。若不是他一早看穿了她偽裝的面目,只怕現在也要驚奇。

    忽地,桃花眸中顏色略暗,齊先生是位江湖落拓大夫,醫術高明卻遭仇家追殺,從如眉入府半年後便在府中住下,一方面醫治如眉的病,一方面隱姓埋名躲避仇家追殺。自如眉不在後,他便做了花匠,這寡婦入莊不過兩個多月,為何在他手傷後知道找齊先生?這樣一想,他忽地伸出手扣住了她按在他虎口的手。

    洛九兒乍見那桃花,忍不住又鼻子癢,連忙想騰出一隻手揉了揉鼻子,卻忽地叫楚送月扣住了。

    「爺……」她抬頭,對上了他幽深的目光。

    「你……」他想問,卻不知該如何問,只覺得那目光,明明是陌生的,卻莫名地帶三分熟悉。

    遠處腳步聲傳來,是蓬歌帶著齊先生快步趕了過來,而兩人的身後,是五行莊的大半家丁,一個個都提著燈籠趕了過來。

    然後,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集體傻眼。

    再看兩人交織的眼神,原來莊主和那寡婦,真的有曖昧啊。

    這次,逮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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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著丁廚子的脖子,洛九兒差點沒吐血地用力晃晃晃!這個死廚子,三番兩次地敗壞她的名譽,她是個寡婦啊!

    「你說,你是不是看我被拿去浸豬籠你就如意了?」

    「我……」丁廚子自知理虧,也不敢強辯,「我也不是故意的。其實……」涎著很可恥的笑,丁廚子趁洛九兒不注意的當口從她的魔爪中解脫出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說什麼?」洛九兒瞪過去。

    「我說……」丁廚子選了個還比較方便逃跑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說:「你不覺得你和莊主本來就比較曖昧?哎……」看她目光又帶刀子一般地射過來,丁廚子連忙雙手舉起安撫她,「是我說錯,是我失言。不是比較曖昧,簡直就是已經該發生不該發生都發生了嘛!天,」丁廚子音量陡然拔高,「莊主居然還帶你去逛了窯子!」

    此刻正是夜深人靜,四下裡住著的又全是府中家丁,相信這句話全府醒著的家丁都聽見了,當然,發生了半個時辰前的事,相信活著的家丁都醒著。

    「你……」洛九兒跳起來摀住丁廚子的嘴,「你還嫌不夠亂嗎?」

    「唔……唔唔……唔唔唔……」丁廚子大力點頭,看洛九兒寒著臉,又連忙搖頭,「無(放)……亥(開)……鵝(我)……」

    「你若再雞貓子鬼叫,我現在就殺你滅口。」

    好狠吶。雖然知道她只是順口威脅而已,丁廚子還是忍不住冷汗涔涔而下,這寡婦笑起來像蘋果一樣可愛,一黑心起來果然比平常人還狠三分。

    洛九兒緩緩放開手,順便在丁廚子脖子上做個抹脖子的手勢,嚇得丁廚子連忙跳開十步遠,「搞不明白你氣什麼。你想想啊,莊主多麼高貴的身份,就是收你做個二房,也是大大的福氣啊!」

    「是嗎?」洛九兒壓低音量,在黑夜裡顯得陰深恐怖,「那你去做如何?」

    「我……我怎麼能去做?我是堂堂的男人家!」丁廚子一挺胸,輸了氣勢一定要再贏回來。

    洛九兒目光曖昧地看了良久,忽而笑著偎了過去,「這麼說,你我親密無間,倒是有機會結成夫婦?」

    這笨人,以為穿了男裝就是男人了嗎?雖然她菜做得一等一的好,嗓門也大得夠去弔喪的,到底身上的女兒氣改不了的。否則二人天天這麼膩在一起,當那些個家丁都瞎了眼嗎?還會去信她和莊主的傳聞?

    「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離我遠點!你你你,你不要再過來了!」死寡婦,去了一趟窯子就學了些魅惑人的招數回來,雖然樣貌不是頂美,那副模樣倒學了個十成十。

    「怎麼?還要不要當男人?」洛九兒直接將她按在床板上,魅惑笑顏轉眼換了顏色,雙手也掐住她的脖子。

    「不……不當了。」保命要緊啊!

    「那麼……莊主的二房?」

    「我……我去,哎,不不,都不去。」差點不留神就被賣了出去。

    洛九兒滿意地點頭,鬆開手放過了她,「你回房睡覺吧。」有些洩氣地坐到了床沿,想不通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她……原本就不想在五行莊裡和任何人有瓜葛的!若不是婆婆莫名其妙地冒了那些話出來,她也不會……都是她不好。

    「你……沒事吧?」好像受很重打擊的樣子,難道……丁廚子瞪大眼望著她,手指發顫地指著,「你……原來你想做莊主的正室?」

    「丁捨悠!」一急之下,她連丁廚子的閨名都叫了出來。

    哇!丁廚子嚇一大跳,「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全莊上下,連總管都不知道她的真正名字啊!這寡婦不過進府兩個月,從哪裡知道的?

    她記得,她記得,她的名字只告訴過一個人……就是……

    不可能!丁廚子轉眼否定掉那個可能性,那個人死了很久了!

    「你……你……」指著洛九兒的手指更加顫抖,丁廚子雙眼不置信地張大,「你是誰?」

    「洛九兒。」

    丁廚子怔住。寡婦怎麼能這麼鎮靜?「你……」該不是師父派她來的吧?

    「你到底來五行莊做什麼?」抓她回去嗎?她……她才不要。她在這裡吃好喝好睡好,日子逍遙賽神仙,怎麼可能再回去受那老番顛的愚弄?

    「做廚娘。」仍舊是那麼鎮靜。

    丁廚子眸光一沉,忽地伸手到她面門前,五指如勾向下抓去,見她嚇著一般地朝後退去,也沒感覺任何勁力反彈回來,丁廚子連忙轉向改抓她雙手,很輕易地就抓了個正著。

    「你幹嗎?」洛九兒不自在地縮了縮,叫出死廚子的本名她已經很後悔了,現在又差點被她殺人滅口。她是死過一次的人,知道死的滋味是多麼的不好受,自然是怕死的,試問天下,又有誰不怕死呢?

    扣住她的腕穴,丁廚子疑惑地皺眉,沒一點內力,九兒自然不會是老番顛派來抓她的人,那……她疑惑望了洛九兒一眼,「你到底是誰?」

    眼前這熟悉的,平常總愛露個小小笑容有幾分羞怯、但其實有些奸詐的寡婦,霎時間變得陌生了起來。

    「我……我是洛九兒。」她這麼一句,卻帶意味深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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