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儘管楚送月已經下令那天在場的人不許多舌了,但管得了眼前,顧不了身後。
五行莊後堂的小花園內,幾個家丁圍坐在石桌前,偷閒在這裡交換小道消息。
「四王爺來南京了,聽說過幾日要來莊裡做客了。」家丁甲得意地賣弄新消息。
「四王爺來做什麼?」疑惑的聲音響起。
真是沒常識!家丁甲朝天不雅地翻個白眼,乾脆站了起來,一腳踩在石凳上,說書一樣地手舞足蹈,「四王爺和咱們莊主關係匪淺,這些年吶,聽說四王爺和咱們莊還有些生意上的來往呢。上次咱們『靜秀坊』的繡品,就是走的官船到了海外的,這裡面全是四王爺幫忙在周旋。」
「你怎麼知道的?」家丁乙問道。
家丁甲四下看看,然後才湊近小聲說:「我呀,昨天打掃金鑲閣的時候正好聽到莊主和望總管在說呢!」
「唉唉唉,」另一個家丁換上曖昧的笑容,小聲說道:「你們知道嗎?前幾天有人看到顧家的寡婦清早從莊主的房間出來呢!」
「早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那天還是丁廚子不懂事,一腳就踹開了莊主的門,才看到兩個人都沒穿衣服,還抱在一起呢!」
「寡婦的衣服好像穿戴整齊了的吧?」疑惑聲音又響起來。
「沒穿!有人親眼見著的,兩個人都沒穿!」慎重地申明自己消息來源的可靠性後,家丁乙說道:「那個小寡婦啊,成親三日不到丈夫就暴斃了,說不定是想男人,所以跑去勾引莊主呢!」
「是啊!那天晚上正好莊主還喝醉了酒!」有人附和,幾個人吃吃笑了起來。
「就算是她勾引,莊主也看不上她吧?」疑惑的聲音再響起來。
「這倒是事實。那小寡婦長得好像也不怎麼樣,不過莊主喝醉了嘛!」哪裡管得了是貂禪還是母豬啊!嗯,可以解釋得通,「那小寡婦……」
「她叫洛九兒。」疑惑的那道聲音解釋道。
「那洛九兒……哎,我管她叫什麼!她呀,是顧家的童養媳,打小可就傻不溜丟的,是個傻姑娘!顧俊人暴斃後,這傻媳婦不知道是活不下去了還是誤走到了落情崖,可不就這麼掉了下去,三天後才被人發現暈在落情崖底下。這傻媳婦還真是命大,救上來聽說都斷了氣,是顧家老奶奶請道士作法才把她從閻王爺手裡拉回來的,之後好像是神志也清明了些,人也沒以前那麼傻了,半年前望休就把她領到莊子裡來了。」
「顧俊人死得可離奇了,幾年前聽說是被柳家家丁抬出門的!沖喜都沒衝過去呢!」
「是啊,他醫治的柳小姐在他死後居然還賣身青樓了!聽說啊,是顧俊人看上了柳小姐,結果柳老爺嫌棄人家,這才動了私刑的。」家丁們說著說著就感歎起來了,「我看,八成是那小寡婦命太硬,掉下落情崖都不死,所以把顧俊人剋死了。」
「那是迷信吧?」疑惑的聲音再度發出。
「我說你這個人……」家丁甲不耐煩地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卻發現是張生面孔,一身家丁的打扮,但那模樣,雖然很普通,卻一眼也可看出是個女子,「你,你哪裡的?怎麼穿上男人的衣服跑到這裡來偷聽我們講話?」
「我叫洛九兒。」她露出小小的笑容,抱拳施禮。穿男人衣服有什麼奇怪的?莊子裡又不是她一個女人家穿了男人的衣服。這身家丁衣服是她幾天前纏著望休討來的,裙子穿著做事很不方便,而且偷聽也不方便。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洛九兒?眾家丁對望了下,這……這不是那小寡婦的名字嗎?「你就是那寡婦?」
「正是。」大家的談話真是精彩啊!她笑意晏晏地回想。
「真是見鬼了!」
被人逮個正著,眾家丁沒趣地散了,留洛九兒一個人站在庭院中。
走得這麼乾淨!真沒意思。洛九兒摸了摸左耳垂,轉身慢悠悠地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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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真是可畏啊!那天她明明穿戴整齊,是莊主沒有穿衣服嘛,居然傳成兩個人都光溜溜的,還抱在一起。
忍不住又想起來那身流光溢彩的肌膚,那天,她的臉還貼上了那光滑平坦的腹部,好溫暖……唔,不能想,又要流鼻血了!
她揉揉有些充血的鼻子,跨進了廚房門。才踏入,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死女人,你又跑到哪裡去了?」打雷一樣響起的,正是丁廚子媲美火雞的嗓門。
「去偷聽他們講話去了。」洛九兒拂開了被丁廚子揪住的袖子,坐到了小凳上。
丁廚子一臉的奸詐笑意地走近她,「是不是聽到他們傳你怎麼勾引莊主的?」
她瞪丁廚子一眼,「是啊,要不是那天你打雷一般驚天動地地鬼叫,恐怕也沒人知道!」她抓過一邊放著的黃瓜擺弄著,有點悶也有些疑惑地說:「不過也奇怪,想也知道莊主就算喝醉了酒也不會看上我的嘛,他們居然還信?」
丁廚子笑嘻嘻地湊近,「這倒是事實!唉,莊主看不上你,你覺得不好受吧?」
「胡說八道!」她瞪丁廚子一眼,雖然丁廚子有雷一樣大的嗓門,但她知道這人其實軟弱好欺負極了。她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怎麼大章頭、羅嬸、小二、九成都不在?」
丁廚子閃到鍋子旁,開始洗洗刷刷,狀似不在意地說:「全部放假了。」
「全部?」洛九兒抬高了聲音,「那這麼多事情怎麼辦?」
「你一個人全部做完啊!誰叫你平常天天偷懶,動不動就請假!」丁廚子答得天經地義一般,心裡則在狂笑,瞪我啊,瞪我啊,盡情地瞪我啊!
洛九兒蹙了蹙眉,看丁廚子一副心底得意的模樣,懶洋洋地放下手中的東西,聊天一般地說:「我好像記得有個人雖然做大廚子的,卻分不清青菜蘿蔔長什麼樣子啊?」
呃?丁廚子傻眼,那個分不清青菜蘿蔔的傢伙可不就是自己?
「嘿嘿,」丁廚子連忙賠笑,要是洛九兒等下亂指一氣,把黃瓜說成蘿蔔,做錯了菜,那可就完了,「這個,我們好商量。」
「我覺得好熱哦!」洛九兒百無聊賴地說。
熱?你熱個鬼!都快十月的天氣了!「我給你扇。」丁廚子連忙上前,抓起平常大章頭拿來扇火用的扇子,奮力扇了起來。
我扇,我扇,我扇扇,最好把你扇出五行莊去!
「嗯,」洛九兒滿意地點頭,站起來擺擺手,「算了,就放你一馬,那邊的菜就歸你洗了,這邊的我洗。去做事吧,別巴結我了。」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丁廚子用力瞪她的背影,誰說洛九兒是個傻姑娘的?分明就……機靈得過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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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南京城集市裡來來往往的人潮絡繹不絕,吆喝聲此起彼伏。各色早點、珍稀藥材、剃剪、紙畫、舊衫買賣,說有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蓬歌卻拉長著臉跟在楚送月身後。
昨兒個晌午爺吃飯時突然說起好久沒逛過市集了,他就提議說晚上出來看看,順便再「不小心」地帶爺到秦淮河畔轉上一圈,爺要是上了哪位姑娘的花船,破了童子身,從此也交上三兩個紅粉知己,那他這個做小廝的也安全了。誰知,一向講信用的爺昨晚居然捧了本書就這麼伏案良久,看得那個仔細程度怕是連書上有多少字都數清楚了,然後三更時分滅燈就睡了,提也沒提要出去的事,害他希望落空。
今早爺一醒居然就一臉大悟地想起昨天的事,然後拖了他出來,早上出來哪裡還有什麼花船可看?就是窯子也是關門歇息的時間。哼!爺分明就是故意的!
就這麼漫無邊際地走著瞧著,一個早上也瞧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楚送月回頭打量了一下不甘願的隨從,淺淺一笑。這蓬歌,當初挑他在身邊,就是看他什麼心事都放在臉上,逗起來還真有意思。
走過賣胭脂花粉的鋪子,來到了一處賣畫的地方。楚送月目光掃過,腳步也停了下來。
他目光定在一張掛在牆角的畫上,嚴格說來,那並不算得上一幅畫,說是一張草圖還貼切點。一張泛黃的白紙上用簡單的幾筆勾畫了一個女子的樣子,筆法粗糙且不流暢,就是女子的身材比例也嚴重地失調,完全是失敗的作品。但那女子的眉眼卻勾勒得極其細緻,含羞斂目的神態,楚楚動人。
楚送月展了笑容,這畫看來,倒不是一個人所畫。
「公子,買畫嗎?」老闆見他的目光定在那張紙上,怕他看低了自己鋪子的水平,連忙解釋道:「這幅畫原是幾年前一個大夫所畫,不過只畫了臉部那大夫就過世了,昨天我小兒子又翻出來,加上了身子,趁我不注意就掛了出來。您要不要看看別的?」
他說著就伸手取下那張紙,準備收起來。
「這畫多少錢?」楚送月像沒聽進他的話,逕直開口問道。
老闆怔了怔,他是做生意的人,看人的眼力自然銳利許多,眼前這位公子雖然看來有些慵懶,但身上隱隱透出些貴氣,不像是看得上這樣的東西的人啊!
「這畫,您要便送你好了!」反正他留著也賣不了,最後也是毀了的。
楚送月搖了搖頭,「既是你的東西,非親非故怎能隨便送我,你開個價吧。」
老闆暗自欣賞,這公子倒有幾分傲氣,「這東西原就不值什麼錢,給個三文錢當給小兒買糖吃好了。」
楚送月點頭,果真轉頭叫蓬歌拿了三文錢給老闆,接過了畫來,仔細地看。
「這畫上的女子啊,聽人說就是媚仙樓的艷雕姑娘。」老闆見他瞧得入神,便多嘴解釋了一句。
「媚仙樓?艷雕?」楚送月念了念這個名字,艷雕?他舉著畫,邊看邊走。原來,這就是艷雕的模樣。
蓬歌從後面窺來,見是個女子的樣貌,心裡暗喜,爺終於開了竅了。媚仙樓?可不就是秦淮河畔生意最好的窯子嗎?
這下,可有希望了。
待他們離開不久,畫店老闆轉入了內屋,笑容中帶著幾分驚奇地對坐在裡面的人說道:「哎呀,嫂子,你這畫可賣出去了。也怪了,這樣貴氣的一個公子,怎麼會買這麼……一幅畫呢?」說著,他自懷裡掏出了三文錢,遞給了那人。
那人站起身笑笑,「我自是知道有人會買才拿來賣的。倒是多謝老哥您了!」也不客氣地收下了那三文錢,眸中的詭異笑容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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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打噴嚏的是那個自詡命苦的洛九兒。這幾天她可被折磨死了,廚房裡走得只剩她和丁廚子兩個人,兩個人做平常六個人做的事,還真是人盡其用啊!要不是望休過來幫幫忙,她恐怕真是活不出來了。
昨天她洗菜的時候還不小心掉到了莊子後面那條河裡,要不是手腳快爬了上來,差點就淹死了,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受涼了,今天一早噴嚏就打個不停,就連出來買菜都不得安寧。
「一定是丁廚子在詛咒我。」她吸了吸鼻子,一陣鼻癢後又是一個噴嚏。
「丁廚子不會詛咒你的。」陪著一起出來買菜的望休接話。
洛九兒點頭,「是啊,丁廚子只會直接罵我。」
望休忍不住笑了,她的表情生動得很,「丁廚子也是為你好,你動作太……慢啦。」
顧嫂子真的是動作很慢的人,上次洗一小盆子菜就用了近兩個時辰,差點沒把丁廚子氣得燒了廚房。不過也怪,丁廚子天天罵她,就是不見對望休說要讓他將人領回去。
可見,這兩人也有一點投緣吧?
洛九兒再吸了吸鼻子,小聲抱怨:「我本來就笨嘛,腦筋不靈光,所以做什麼都會慢一點。可是那個可惡的廚子卻總說我偷懶。」
雖然她有時侯的確會偷懶,但是……這種事怎麼可以承認!
「對了,今天買菜的單子帶出來沒?」望休也不知道接什麼好,乾脆轉移話題。
「帶了。」洛九兒從袖兜裡翻了出來,遞給了望休,自己卻朝菜市相反的方向走。
望休連忙拽住她的袖邊,「走錯了,顧嫂子,買菜往這邊走。」
洛九兒看著他,眼神有些茫然,「不是你去買菜嗎?我還有事啊。」
我去?望休臉快黑了,這是廚房的事啊,他只是幫忙而已,怎麼變成他去了?「那個……」他有些費力地想解釋清楚。
「你知道的,」洛九兒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樣子,露出小小的笑容指著那張單子說道:「我不認識字嘛,也不知道要買什麼菜,我跟著你去也是個負擔,我動作慢反而耽誤工夫,不如你一個人去來得快。」
也是吧。望休淘Х艘幌隆?br> 「還有,」洛九兒又補充道,「銀子也在你身上,等下我去的話,要是算錯賬回去我們都不好交代,所以你一個人去是最好的辦法。我前兩天燒火的時候不小心把衣服燒壞了,這下正好有機會出來,那趁你買菜的時候我去買件舊衣裳,以後我做事也方便啊。你看怎麼樣?」
望休點點頭,難得顧嫂子一次說這麼多話,他也被她說暈了,渾然不覺自己掉入了圈,「那好,我去買菜了,你一個人小心點。」
「好好,」
洛九兒趕忙轉身,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才邁開步子,就聽到望休又叫:「顧嫂子!」
完了,她臉垮下來,慢吞吞地轉身,刻意迴避望休的表情,「什麼事?」
「你身上有銀子買衣服嗎?」望休有些擔心地問道。
洛九兒心裡內疚了一小下,望休這麼善良,真不忍心欺負他啊!然後她抬頭,笑道:「有的有的,你放心去吧。等下你等不到我就自己回去吧。」這樣她才有時間慢慢看。
望休,對不起了。她在心裡道過歉,然後開開心心地朝另一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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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衣坊,舊衣坊……她一間間找過去,有些洩氣,這些招牌上刻的字都歪七扭八,筆畫繁多,她簡直認不出幾個來。
舊衣坊,舊衣坊……她仍舊慢慢找,冷不防與人撞了個滿懷。一張紙悠悠然落下,她俯身拾起,看了一眼,這上面的面孔,好熟悉呀!
她抬頭,沒想到對上了楚送月泛桃花的幽深眼眸。她驚訝地張了張嘴,不能看,不能看,又要流鼻血了。鼻子好癢,好癢……她舉起手,原是想將畫還給楚送月的,卻來不及遞出,便是一個結實的噴嚏,一下子,所有的鼻水都噴到了那張大大展開的畫上。
「哎呀!」她驚叫,「完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小心!」蓬歌快步走上來,就要拿袖子將畫上的髒東西擦掉,一抬頭,「啊?是你呀!」
「對不起對不起!」洛九兒連忙小心地賠著不是。
她故意的。楚送月冷眼看著,嘴角的笑容冷了下來——雖然她的動作一氣呵成,毫無破綻,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看出來了,她故意將畫弄污的。
「別擦了,畫髒了便髒了,也就是三文錢的東西,髒了就扔了吧。」楚送月的眼漫不經心地掃過了洛九兒,發現她也偷瞄了他一眼。
「爺!」爺雖然嘴上不計較,可蓬歌看出來了,爺心裡不痛快呢!
楚送月擺擺手,「扔了吧。」反正他也決定要去媚仙樓看看那艷雕了。然後他轉頭看向洛九兒,「你一個人在市集做什麼?」莊裡已經閒到可以隨便出來逛了嗎?
「我……」才一抬頭,就看到桃花眼正看著她,又連忙低了頭回答:「我本來是和望休一起出來的……」
「走丟了?」楚送月四下看了看,早晨人是多了點,依她這樣外表看來迷糊的樣子看來,要故意走丟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去買莊裡明天要用的菜了。」她低眉斂目,模樣乖巧。
哼!楚送月在心裡冷哼一聲,要不是剛才那一下的意外,她這裝傻的模樣倒可以騙了所有人。這女人,只怕狡猾得很,「你怎麼不一塊去?」
「我動作慢,怕耽誤了他。」她有問必答,就是不抬眉看他。目光鎖在他的鞋子上面,那是一雙黑色的布鞋,看起來好像很舊了,有些塵土。
「這是廚房的事吧?」他淡淡的聲音裡有著不悅,嘴角雖然笑容不減,但口氣卻嚴厲了起來。
洛九兒也聽出來了,生氣了?怎麼呢?沒有人惹到了他啊!她抬起眼,目光慢慢往上,停在他的下巴部位,「是。」是生氣了,下巴的線條有些僵硬。
嘻,她心底倒開心了起來,居然會生氣了。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她心裡,這也算小小的成就了。下人都說,這個主子極好的,幾乎不會生氣,總是很和善的樣子。
生氣才好,她偷偷樂,這樣不會顯得太虛偽。
看她有問必答,卻總給些不著邊際的答案,楚送月一拂手,「時候也不早了,一起回吧。」
她乖乖跟著,唇角是微笑——他會生氣,想必是看出了她故意弄污了那畫吧?她這點小伎倆,到底是瞞不了他的。
只是,從來多少事,欲語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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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那不是王府的轎子嗎?」後面傳來了竊竊私語聲,兩邊的行人也都自動散出了一條道。
「是啊,聽說昨晚四王爺從京城到南京來了,將媚仙樓的艷雕姑娘接到王府的別業裡去了。」
艷雕?洛九兒停下了腳步,這個名字她聽得多了,多數都和她的亡夫聯繫在一起,所以她便露出笑容候立在一旁的道上,等機會看看這花魁是如何的傾國傾城。
蓬歌跟在楚送月身後走了一截,回頭卻發現那女人落下好遠,那慢悠悠走路的速度,真是讓人看了著急。莫怪這段時間老是聽見丁廚子雞貓子鬼叫的聲音。
原就走得慢,現在她居然還停了下來?
他正要給她打手勢,催促她快點,揮起的手卻停在了空中,目光也定在了她的身後。洛九兒沒有注意到蓬歌,倒是轉頭正看見一輛極其精緻漂亮的轎子從身邊過,微風起時,吹開了垂下的粉色轎簾,她看見了一雙盈盈然的水漾眸子,如泣如訴,只那一低眉的神態,便似承載了紅塵萬千傷心事。
那張面孔啊……那是剛才楚送月畫上的面孔……那是她曾經多麼熟悉的面孔!
楚送月也聽到了路人的話,腳步停了下來,艷雕?
他似有所感應一般地回首,正看見了轎中露出的容顏,正是適才畫上的面孔。
洛九兒怔住了,完全動彈不得。一時間,今夕何夕,她有了錯亂的感覺,嘴裡不自覺地低喃起來,而全身的力氣卻突然盡數掏空,眼前一黑,她跌了下去。
這次,不會再有人及時接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