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長長的尖叫自彭家老舊公寓的頂樓裡傳了出來。
砰!鏘!兩聲巨響隨著尖叫聲之後,由臥室和廚房傳出來。
彭勳因尖叫聲而被嚇得從上鋪跌下來,撫著痛得差點開花的屁股,無奈的白眼一翻,仰天長歎。
彭-看著地上的炒菜鍋,和散落一地的美味菜餚,好……好可惜喔!只差一步,就差一步而已啊!唉!下次動作得快一點才行。他小心的將地上的「油燜香冬」一塊一塊的撿起來,排列在盤子裡,反正地板乾淨得很;反正彭家的家規就是「勤儉」這兩個字;反正又沒人看見;最、最、最重要的——這冬瓜也只有那「罪魁禍首」彭玨才愛吃。嘻……
「阿-!小妹又怎麼了?」彭勳撫著屁股,走出房間站在廚房門口,無奈的問。
彭-暗地裡吐吐舌,幸好大哥沒有看見他「勤儉」的行為,那盤「油燜香冬」已讓他早一步放在桌上了。
「大哥,別理她,阿玨的週期性又精神病發作了,昨天和今早,老余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來問候了,」彭-不在意的揮揮手,轉身再去準備下一道菜。
「啊?又月底了?!早知道昨晚就和陳哥換班,幫他代班還有錢賺,真是失算。」彭勳晃回客廳,半躺進那快要壽終正寢的沙發椅上。
這間公寓只有兩房兩廳一衛,是他們的父母惟一留下來的遺產,兄妹三人就住在一起。
老大彭勳,是個警官,現年二十八歲,身高一八二,體格因多年來的訓練,變得……嘖嘖,令人垂涎啊!再配上他那英俊冷漠的五官,難怪常被派去星期五餐廳當牛郎做臥底。這也是他胸口永遠的痛啊!難道一個人長得英姿勃發、氣宇軒昂也是一種錯?
老二彭-,是一家素食餐廳的主廚,現年二十六歲,身高一七八,體格瘦削斯文,俊朗的五官刻畫出溫文儒雅的氣質,雖沒有彭勳那股奪人的氣勢,完全是一副書生模樣,但偶爾在他那溫和的星眸一閃而過的精銳眼神,證明他並非如外表般的斯文。而不認識他的人,光看他的外表,是絕對猜不到他的職業竟是廚師。
老三彭玨,只有一首歌能形容,就是「圓圓的,圓圓的,月亮的臉……」雖然她的五官臉蛋算是還能看,但是她的身材……唉!不提也罷。雖然彭家老大、老二常常安慰她,說她的身材比例很好,是個標準的葫蘆形,但她清楚得很,就算如此,那也是個超大型的葫蘆。她以前是會在乎,不過,這兩三年來,她已處之泰然,不再在意自己與兄長的不同。
彭家三兄妹都有一份很好的收入,熟識他們的老朋友常會疑惑的問他們,為何不換一間較大的房子?他們明明有這種能力的呀!但,他們都只是微笑不語。
只因這房子是父母遺留下來的,裡頭有他們對父母的思念和他們點點滴滴的成長回憶,他們不想遺忘,也不願割捨。要他們搬離,除非兄妹各自成家才有可能了。
「大哥,先吃飯吧!」彭-弄好飯菜,走到客廳叫彭勳吃飯。
「小妹呢?不等她嗎?」彭勳站起來往廚房走去,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下來問。
「別等她了,她正在發病中,等一下我再送進去給她。」彭-溫和的笑說。
「小妹也真是奇怪,平常不認真趕稿,一定要等到月底老余催三請四之後才發神經似的沒日沒夜的趕,遇到靈感失蹤就來聲尖叫,真教人受不了。」彭勳望向彭玨的房門口,無奈又帶點寵愛的搖頭。
他們都知道小妹的自卑情結,她認為自己長得一點都不像他們,甚至有一段時間還懷疑自己不是他們的親妹妹。
唉!其實他們一點都不認為她長得醜,他們覺得她長得很可愛啊!圓圓潤潤的,人見人愛。圓圓的蘋果臉上,有對圓而亮的大眼,秀氣俏挺的鼻子,豐潤的紅唇,怎麼看就怎麼惹人愛,她的身材很豐滿,和時下流行的瘦骨嶙峋、營養不良的模樣不同,但是他們並不覺得她胖呀!
可是她就是覺得自己其貌不揚,這都得怪那些她求學階段的好同學和好朋友,尤其是利用她來接近他們兄弟的多嘴女人,從來不曾想過她們無意間(或有意)說出來的話,對身為她們「好同學」的她造成多大的傷害——說什麼她為什麼和兩個哥哥長得完全不像!她父母偏心,把她生成這個模樣!她是不是彭家的養女?她的哥哥們走在路上會不會不認她?
各種幼稚、荒唐、無知、令人生氣的話從她們嘴裡不斷的吐出來,該死的她們!
自從那次彭勳氣得拿槍將她們趕出門,並且威脅她們不准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後,小妹就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好像不再對自己的外貌耿耿於懷了,他真希望她是真的釋懷了才好。
「哇!好香、好香、好香!我的肚子餓死了!」彭玨突然打開房門,聞香而來。
「咦!阿玨,你出關了?」彭-仍然溫和的笑著,起身幫她添了一碗飯遞給她。
彭玨胡亂的點點頭,狼吞虎嚥的掃著桌上的美食。
「吃慢一點,又沒人和你搶。」彭勳寵愛的看著她,叮嚀著。
彭玨直到肚子差不多有七分飽之後,才緩下速度。「哥!老余有沒有又打電話來?」她問他們。
「當然有,昨晚半夜十二點半一通、三點四十分一通,早上六點十分一通、八點一通、九點一通、十點一通,剛剛十一點一通,現在差三分十二點,可能待會兒又會來一通。」彭-仍是一號表情,溫和的笑著。
「奇怪,我怎麼都沒聽到電話聲?」彭勳疑惑的問。
「電話鈴聲我把它轉小了,怕吵了你們。」彭-說道。
「勳哥,我們換個電話號碼吧!」彭玨思考了三秒鐘,決定道。
「你想害老余急得心臟病發作嗎?」彭勳送了一個白眼給小妹。
「喔!對喔!」彭玨可愛的抓抓頭,俏皮的吐吐舌。
「鈴——鈴——」電話鈴聲又響起,三兄妹默契十足的看一眼牆上的時鐘,十二點整。
相視一笑,彭-淡道:「自己去接吧!記住,別再捉弄老余了,他負責你的稿子已經很可憐了。」
「知道啦!」彭玨做了個鬼臉,放下碗筷,起身到客廳接電話。
「喂?老余啊……好了、好了,你可以過來拿了……什麼?!要我送去?你吃錯藥啦……我不……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咧,要我送去幹脆讓我封筆算了。少來了,我的心是黑的!沒錯,我的良心早八百年前就失蹤了,我還四處尋找過,但沒找到,最後乾脆登報作廢了……什麼?!你老婆要生了?那你為什麼不早說?笑?有什麼好笑的,誰規定女人四十三歲不能生孩子的,這代表你老當益壯啊!誰敢笑,我替你好好的揍他一頓……」
「好啦、好啦!看在余嫂生孩子的份上,我會想辦法把稿子送到的啦,你好好替余嫂加油吧!嘿嘿!老余,你也有五十一歲了吧!這算不算是老來得子啊?我才不是笑你呢,我是在恭喜你……」
「好啦,我一定會送去的,放心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別那麼婆婆媽媽行不行?就跟你說我一定會送去的啦……好……好……拜拜!」
彭玨掛上電話,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明顯,坐回餐桌上繼續吃飯,
「怎麼從沒聽說余嫂懷孕了?」彭-好奇的問。
「嘻嘻……他覺得丟臉,年紀一大把還不小心讓余嫂懷了孕,出版社沒一個人知道,他保密得很,要不是不得已,剛剛也不會告訴我。」彭玨笑嘻嘻的說。
「難怪,這六、七個月沒見過余嫂一面。」彭勳瞭解的點點頭,轉問彭玨,「阿玨,那你等一下要怎麼去?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我騎機車就行了。」
「好吧!記得戴安全帽,否則不准騎車,還要……」彭勳叮嚀著。
「還要罰五百塊錢!知道了啦!『警察仔』。」彭玨用閩南語戲稱大哥的職業。
「哼!那是很久以前的職位了,我現在可是你口中那些『警察仔』的長官,是大隊長,瞭解嗎?」
「Yes,Sir。」彭玨俏皮的回個舉手禮,大聲的應道。隨後又開玩笑的說:「勳哥,你為什麼不辭了這工作,投入我的偶像的工作行列?很刺激的哦!」
「你的偶像?!又是城市獵人!你要我去當殺手?」彭勳驚訝的問。
「他才不是那種不入流的殺手,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城市獵人,是社會敗類的清道夫,是偉大的,而且……」
「而且啊,他只是個漫畫人物,現實中不會有這種人的。」彭-打斷小妹疑迷的敘述,真搞不懂她,只不過是個畫出來的人物,也值得她迷戀到這種地步。
「難說。」意外的,反駁的人並不是彭玨,而是彭勳。
彭-眼中光芒快速的一閃,嘴角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但並沒多說什麼?
「什麼意思?」反倒是彭玨好奇的問。她當然知道漫畫人物不會成真,而她之所以迷上城市獵人這部漫畫,並不是因為男主角-羽獠那神乎其技的槍法和頭腦,而是他對阿香那似有若無、似深情似無情的感情。
「沒什麼,只是認為世界幾十億人口,難保不會出現一個神似城市獵人的人。」彭勳避重就輕的答。他知道小妹那幾近病態的迷戀,他才不會自討苦吃的告訴她,兩天前他的身邊就出現了一個城市獵人,名為史爾傑-羅茲,由美國調派來協助辦案,也是他的拍檔——暫時的。
見到史爾傑-羅茲的第一眼,彭勳可說是嚇了一大跳,因為他除了金髮藍眼之外,幾乎長得和那名漫畫人物-羽療一個模樣。而昨天在練習場目睹了他的槍法後,彭勳更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小妹見到他。因為這個史爾傑-羅茲就是現實社會裡的城市獵人,而小妹一定會迷戀上他。
這原本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誰教史爾傑-羅茲是個冷酷的花花公子呢?而且,他對女人的評價並不高,換女人就像用衛生紙一樣,才認識他兩天,就見他身邊出現過兩個女人,還是美艷不可方物的超級美女。
更何況他也不會看上像小妹這種姿色的女人。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就算看上了眼,交往到最後小妹一定會受到傷害的。小妹可是他們的寶貝,尤其在他已能預見未來的情形下,他怎麼能置之不理。所以,他不會讓小妹知道,甚至見到史爾傑-羅茲這號人物。
「哦!」彭玨聽大哥這麼說,有點失望的應道。
「阿玨,你不是還要送稿子到出版社嗎?」彭-聰穎的把話題轉開。
「啊!差點忘了。」彭玨連忙站起來,衝進房裡拿出稿子,又衝了出來,在經過廚房時探頭問彭-,「-哥,今天那道『油燜香冬』吃起來好像有沙子。」
「啊!真的嗎?」彭-心虛的看著她。
「對啊!」彭玨肯定的點點頭。
「奇怪!我記得地板拖得很乾淨啊!」彭-低頭咕噥著。
沒想到被耳尖的彭玨聽到了。「彭-!你……你是什麼意思?!」她大喊。
「嘿!我……我只是不想浪費食物……」彭-訕訕的笑,覺得大禍臨頭了。
果不其然……
「彭-!納命來!」彭玨不理會他的辯解,開始追殺他。
「啊!大哥,救我!」彭-繞著餐桌大喊。
不料,彭勳並不理會他,自顧自的吃他的午餐。「活該,」他淡道。哼!平常他或許會插手,但今天他不,誰教阿-不事先警告他,害他也吃了一塊冬瓜。哼!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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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爾傑-羅茲瀟灑的抬手撥弄一下頭髮,抬頭望著眼前這幢老舊的五樓公寓。
他厭惡的皺緊眉頭,上頭怎麼會讓他住在這種破爛的地方呢?真是太對不起他了,自有任務以來,他每次的住處,若非別墅,至少也是上百坪的高級大廈,怎麼這次竟是這種該拆掉重建的破舊房子呢?
到台灣兩天,也住了兩天的飯店,今天上頭才遞給他幾把鑰匙和一個地址;看著手上的住址,再和門牌號碼對照,沒錯,是三十七號五樓。想到未來的日子要居住在此,他便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是否他最近太聽話了,上頭認為他被馴服了?
看來他得好好的再加強上頭的記憶了。他只是懶得和他們計較,他們就得寸進尺了。哼哼!等這次任務結束,他會好好的伺候他們。
甩甩手上的鑰匙,史爾傑開了樓下的鐵門,走進昏暗的樓梯間,眉頭蹙得更緊、該死的羅克朗,回去以後自己一定會讓他好看。
踏上樓梯,認命的往五樓爬,才到了三樓的轉角處,樓上突然傅來乒乒乓乓的聲音,特有的警覺向他示警,危險!
是誰?他的第六感向來靈驗,察覺危險就一定有危險,來人一定會危害到他;史爾傑冷靜的繼續往上走,一步、兩步、三步……
來了!
「哎呀!快讓開!」彭玨三階一跳的衝下樓來,為了追殺-哥花了太多時間,直到發現已經遲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候,才匆匆忙忙的收拾畫稿衝下樓來。當她發現有人擋路時,已經來不及停下腳步,下意識的尖叫出聲,希望那個不明人士能讓開。
史爾傑身手敏捷的往有限的空間一閃,免去了一場面對面的接觸,可彭玨的運氣就沒有這麼好了。她身體失去平衡,一腳踩空,還嚴重的扭了一下,就這麼「咚!咚!咚!砰!」的滾下樓梯,還「叩!」的一聲,頭撞上了牆壁才停了下來。
「唉喲!痛死我了啦!」她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微側著臉,身體痛得令她哼哼的呻吟著。
史爾傑居高臨下,皺著眉看著躺在下頭的人,由她的身型和聲音來判斷,他知道她是個女人,而以她方纔那笨拙的模樣,他實在很難相信她會對他造成危害,是他的直覺失靈了嗎?不!應該不會,但這女人能對他有什麼危險?
她……受傷了?應該是吧!否則怎會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哎哎的叫痛?
史爾傑慢慢的走下去,但仍保持著高度的警戒,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以往百試百靈,沒道理這次例外。
「你還好吧?」史爾傑一口沒有任何腔調的標準國語從他口中說了出來,不帶一點溫度,平板得像是問候一塊木頭似的。
彭玨痛苦的睜開眼睛,昏暗的樓梯間讓她看不清站在她身旁高高在上的人,只知道他是男人,很高大,而且一定是個冷血的人,否則他不會這麼久才下來看她,他也沒有蹲下來檢視她有無受傷,只是佇立在一旁,冷冰冰的問一句「你還好吧」。
「快死掉了……」她沒好氣的低喃,全身痛得無法動彈。
史爾傑眉頭皺得更緊,雖然四周昏暗,但以他的夜視能力,他將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實在沒興趣去碰一個又醜又胖的女人……或女孩?
雖然她所受的傷,部分責任應該由他負責,但追根究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手腳笨又在樓梯奔跑,遲早都會出問題,他只是比較倒楣碰上了而已。
「喂!你這個人怎麼像棵『青仔叢』站在那裡,不會高抬貴手幫我一下嗎?」彭玨可憐兮兮的抱怨著。嗚……今天為什麼如此多災多難呢?黃歷上一定寫著不宜出門,或是「大凶」,有血光之災。
史爾傑對她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盡收眼底,也看見她額頭流下來一道血痕,深邃的藍眸危險眨了眨,沒有多想便彎下身子將她抱了起來。
「啊!你要做什麼?」彭玨驚呼,但頭部傳來的劇痛和昏眩感卻讓她無力的閉上眼睛。
「我送你到醫院。」史爾傑冷淡的說。
哦!她真的不輕,大概有五十八至六十公斤吧!不過還好,這個重量對他來說還不放在眼裡。
「我的稿子……」彭玨無力的喊。
他低頭看見掉在地上的牛皮紙袋,伸腳一踢一勾,牛皮紙袋就落在她的肚子上。
「拿好。」他冷冷的命令,走下樓去。
見她久久沒有反應,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昏倒了。
「該死!」史爾傑低咒一聲,以前所未有連自己都不自覺的溫柔動作,將她放進車子後座,再快速的坐進駕駛座,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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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爾傑坐在病床邊,審視著躺在床上尚未清醒的女孩,她頭部綁著繃帶,有輕微的腦震盪,右腳踝骨裂傷,短時間是無法走動了,胳臂處的擦傷倒是不嚴重,過幾天就看不到痕跡了,倒是她全身上下大概都佈滿了淤傷,可能會酸痛上幾天,不過整體來說,並不會造成永久的傷害。
端詳著手上的身份證,那是從她的腰包裡搜出來的。她叫彭玨,就住在他對面,三十九號五樓,真巧,是不!他幾乎已經嗅到麻煩的味道了。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她竟是那自大的傢伙——彭勳——的妹妹。
真該死!羅克朗這次真的惹火他了,不僅安排了一個拍檔給他,還讓他們住這麼近,明知道他一向獨來獨往,還替他惹來這種麻煩。
史爾傑再仔細看一眼彭玨,其實憑良心說,她並不醜,應該算是可愛吧!圓圓的臉,圓圓的五官,夠不上他的標準,她該說是平凡的,在人群中不會吸引人看第二眼,並且過目即忘的那一類型。
但是……為什麼他這麼看著她,竟覺得她……可愛?!霍地站起來,甩開那種莫名的思緒,翻出她的通訊簿,打算找出她家的電話……
瘋了!在翻遍通訊簿還找不到電話時,他才咒罵自己紛亂的思緒;誰會在自己的通訊簿上寫上自己家裡的電話?至少他自己就不會。
把彭玨的東西放回腰包裡,史爾傑到外面打電話到局裡,問出了彭勳家的電話,再打電話到彭家。
「喂?」
接電話的是彭勳,史爾傑聽出彭勳的聲音。因為他不想讓彭勳知道是他送彭玨到醫院,所以他用中文和他交談。「你是彭玨的親人嗎?」他明知故問。沒有客套話,只有冰冷的語調。
「你是誰?」彭勳似乎也聽出對方不善的口氣,冷下聲問。
「無關緊要,我只是通知你,彭玨受傷,現在人在健新醫院復健大樓十樓一○二八號房。」史爾傑簡單的交代清楚,沒有理會彭勳在電話那頭厲聲的質問,逕自掛斷電話。
他該離開了。他不想和彭勳在這裡碰面,也不想和彭玨扯上任何關係,所以現在離開最好。
史爾傑走到停車場,拿下他偽裝用的黑色假髮和鬍子,丟到行李箱裡,裡面至少有十頂假髮和各式各樣偽裝用具。他若不想讓人指認出來,偽裝是必要的手段,否則隨便一個護理人員的描述,都能讓精明的彭勳清出是他,他也相信彭勳一定會追查,所以他從頭到尾都說中文,因為彭勳並不知道他會說中文。
從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就不敢小覬彭勳這個人,更何況他的外貌是如此特殊,金髮、藍眼、冷俊的五官面容、高大挺拔的體格,他相信彭勳能輕而易舉的清出他的身份。
在駛出停車場的同時,史爾傑眼角餘光正看見彭勳一個緊急煞車,將車子停在醫院的大門口,掏出證件,並將車鑰匙丟給前來查看的警衛,便衝進醫院。
哼哼!好個假公濟私的傢伙,不過他倒來得挺快的嘛,看他車頂上仍嗚嗚作響的警笛聲,想必是一路飛車而來的吧!看來,彭玨這個妹妹是他的寶貝了,真是個好哥哥啊!
史爾傑駛離醫院,拿下墨鏡,往他未來的臨時住所駛去;在不可測的未來裡,為什麼他有個預感,那將是一連串麻煩的組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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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爾傑環視著這間大約三十坪左右的屋子,還好,裡面比外表中看多了。
看來羅克朗並沒有那麼不知死活,還知道將房子重新裝潢,以符合他的品味;所有應備的器材一應俱全,組織新開發的最新型高科技電腦,擺在其中一間房裡,另一間則是他的臥室。
史爾傑首先打開電腦,接通了總部,直達羅克朗辦公桌上的個人電腦,留下了一段話給他:
我會報答你在台灣為我所做的一切,不會太久的,敬請期待!
哼哼!這會讓羅克朗寢食不安的,直到他回美為止。
切斷通訊,史爾傑又直接輸入另一串繁複的密碼,待電腦接收並確認無誤後,他進入了台灣某個幫派的秘密檔案裡。
呵呵……看來這次的任務是易如反掌,根本用不著他出面,這不禁又讓他懷疑羅克朗的動機。
這種小幫派利用模特兒經紀公司,在巡迴國際的服裝發表會進行非法的毒品、珠寶交易,並用毒品控制男、女模特兒,以進行賣春交易。
這對組織來說並不是什麼大案子,也用不著他「神鷹」親自出馬。而且「七煞幫」將所有的犯罪證據全都沒什麼大腦的記錄在電腦上,以為他們的電腦很難破解嗎?哼!隨便一個駭客都能輕易的進入,時間用不著十分鐘。
這到底怎麼回事?
史爾傑將資料拷貝一份,退出電腦,切斷電源。他不急著解決這宗小case,反而想著羅克朗到底有何陰謀。
等等……,該不會和那個該死的神棍有關吧!他在接到任務的前一天,那個羅克朗聲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古今,能知過去、預測未來」的好朋友尼克?斯巴達-傑格?桑德思,正好前去拜訪羅克朗;而原本不需要他的任務卻在隔日落在他頭上。
是他嗎?是那個神棍對羅克朗說了什麼嗎?
史爾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羅克朗對尼克的話深信不疑且奉為圭臬,他只不過是個以神為名騙吃騙喝的神棍罷了;至於他說中了五名組員的姻緣所在,並促成了五對佳偶,那只能說是巧合罷了。
難道……輪到自己了?!該死!尼克也在算計自己的姻緣了!他為什麼不乾脆離開組織,去開一家「婚姻介紹所」呢?看來這就是羅克朗塞個小案子硬要自己來台灣的原因了。尼克認為自己的另一半在台灣了?
史爾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彭玨的身影。不!不可能!他不會看上那種醜女。
算了,反正他並不打算順他們的心,合他們的意,他會盡快將案子解決掉,然後揮別這塊充滿陷阱的土地。
而若他猜測屬實,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尼克的預言,那羅克朗最好在他回去前做好萬全的準備,他的報復絕不會讓羅克朗太好過的。有膽量設計他,就必須要有膽子承受他的怒氣,哼哼!他已經開始期待回國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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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美國的組織總部裡,羅克朗的背脊突然竄起一股寒意,他看看坐在一旁的尼克,不放心的問:「尼克,你說史爾傑不會報復我,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尼克笑答,最後「假的」兩個字他當然沒說出口,垂下眼,遮住眼底流露出的惡作劇光芒。
尼克當然不會告訴羅克朗,史爾傑一定會報復他的,否則剛剛就不會趁他還沒進辦公室時,把史爾傑的留言消掉了。
呵……呵……呵……好玩,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