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屬於我的懷抱,
溫暖我冷寂太久的心。
我不知道那名早熟男孩的信誓旦旦中,懷著怎樣的心情;我也不知道從何時起認定的姐弟情又是怎樣地起了微妙的變化。
當我強烈地意識到他對我的愛戀時,未曾驚慌未曾了悟自己的心,只是不由自主地投入了這段驚心的愛慾糾纏當中。
他一直說著要娶我的話,我未曾認真過,是我真正忽略了亦北的意志力有多強。尤其是他堅持等他滿22歲的時候馬上與我組成另一種不一樣的家庭。而我,卻是在那個時候才開始驚慌失措。
怎麼辦呢?我愛他嗎?我不愛他嗎?
我依戀他,但這種依戀是能到達婚姻的愛嗎?
我迷惘了。
愛情這堂陌生的課程我不曾修過,又哪知是什麼模樣?!
比這更令我掛心的是他們學校捎來的消息,他只願報考本地區的大學,這對完全有能力進入哈佛、麻省理工等高等學府的學生而言不啻於自毀前程。學校老師急了,我更急,我知道他是為了我而選擇留下,但他這樣做,對我和他來說何嘗是好的。於是,在他生日前夕,在一片混亂之中,在沒有明確的遠行目標的情況下,我留書離開了他,不讓他找到。
梅竭力向他隱瞞我的行蹤,那段時間他是渾噩的。不過後來從梅那兒得知他重新振作起來乖乖進了英國劍橋大學就讀,我放寬了心。但另一方面卻再次困擾住了我的情緒,劍橋——他是認真地把我曾說過的話記在心裡,也是為我圓夢。依稀間,我彷彿又看見了他固執深情的黑眸。
他愛我,他可以為我改變他的路——他真的困住了我。而我,恐怕在幾年前早已作繭自縛而不自知吧?
日本的冬天很冷,即使有梅相陪,那股透心的空蕩還是異樣地刺骨。英國的冬天是否更冷呢?我不敢前去求證。
翻著厚重的日記,一年多來塗塗寫寫的習慣讓走過的足跡躍然紙上,也讓它記錄下心情的點點滴滴。為何每一個心情記事都有他的身影浮現?亦北,像一滴鮮紅的血滴,強悍地進入我的血液、融入我的血脈,每一次心跳,都提醒著他的存在。冬的寒峭,在此劃下失落的句點。我無法再欺騙自己——我愛他。
男子倚著欄杆,仰望著霧濛濛的天空,看不清表情。一身灰暗的衣服襯著高大健碩的身材,似乎和灰暗的天空混為一色。
「四年了,該是把你緝拿歸案的時候了,我親愛的小鴕鳥!」
冷硬無情的眸子透出熱切的光芒,稍縱即逝。
西班牙。
「嘿,丫頭!什麼時候主動回去自首啊?!」這句話橫著聽,豎著聽,不管怎麼聽幸災樂禍的意味都十分濃重。
「……」
「說話啊!舌頭被熱情的西班牙帥哥吞掉了嗎?」
天外飛來一腳,踹在YOYO的大腿上,震掉她蓋在臉上遮陽的漂亮草帽,露出一張嬌美、小巧的臉蛋,頓時引來幾道男性欣賞的視線。
「我說不知道!」
「呵呵……是不敢去找他吧,你這個膽小鬼!」嘴裡嘲諷著人,梅還不忘擺出嫵媚的姿勢對來往貪看美女的男人拋出媚眼。
「拜託!把你的電眼稍微收斂一下,你不覺得附近『積壓』的男人越來越多了?而且你已經是個死會的女人了!對了,你走了小貓由誰照顧?在她爺爺奶奶那兒嗎?」
小貓是梅三歲半的女兒,加上梅在旅行途中收養的小男孩BB,他們是兩個人見人愛的漂亮寶貝。
「切,只是訂婚算什麼死會!而且……我是被逼的!至於小貓,她以前黏BB,現在正忙著黏他老爸呢,唉……只是從來都不黏我!」梅原本充滿誘惑的臉一下子拉長,「丫頭!轉移話題的段數太低了!」
「哪、哪有?!我、我怕什麼嘛!我是……我是……為他的學業、前途考慮才不得不……」
「嘖嘖嘖……在我面前說這話不怕閃了舌頭?你!我太瞭解了!你是怕被早早綁死,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跑開遊山玩水!嗯?我說得對不對?」
「……」
「臭丫頭!有種別跑……單挑……」
兩個自詡成熟的女人一前一後從樹陰下的斜坡草坪躍起,笑鬧著用屬於自己國度的語言在草地上追逐著、嬉笑著,把那邊的「積壓品」遠遠拋在腦後。
討論時間結束,兩人再次達成無言的協議,遊玩繼續,至於等待著各自男人的問題,鑒於問題的複雜性,暫時擱置、忽略。
但是事情往往不會按照自己的劇本演出。當天晚上,YOYO坐上最近的一班飛機飛往英國,命運的齒輪把他們再次轉到了一起……
站在英國的土地上,YOYO只想尖叫——好冷哦!對於這個她頭一次造訪的國家缺乏瞭解,再加上是匆忙收拾著上飛機的,所以——帶的衣服不夠厚,不夠暖。
好冷啊!她還來不及感歎,就風塵僕僕地奔向劍橋大學的醫學院。剛拿出報紙詢問亦北的傷情、病房,卻見幾個醫生瞪大他們本來就大得嚇人的眼,神情異常呆滯,搞得她一頭水霧,深深擔心英語語法錯誤以至讓人聽不懂。
後經路過的一好心同學告知受傷的幾個人都已回家休養並幫她查到亦北的住址。
馬不停蹄地,她又往地址上的地方奔,無心察覺之前的怪異,只是感歎著:「缺少人情味的英國人殘忍地把傷患趕回家住,真是個一片冰冷的世界!」
見到亦北的那一刻,她扔掉了手中的行李,衝上前把他摸了個遍。當她扒開他的衣服也沒有找到一點點傷痕時,她非常機靈地發覺——
這是陷阱。
手上的動作比腦子更快一步地立馬撤出敵區抓起行李正要轉身逃跑時,地獄之聲及時響起。
「這次你要是走了的話,我不敢保證下次實驗室爆炸時我不在裡面!」
YOYO面對著門,再次扔掉手中即將報廢的行李箱,停在原地。她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激動。
屏住呼吸,她等待著那雙溫暖的手再次擁她入懷。
一片安靜……
「你就不能主動走向我嗎?!」他咬牙切齒,瞪著面前纖細的背影。
勾出笑顏,眨回差點氾濫的眼淚,YOYO慢慢轉過身,只見他拉敞著外套衣襟,等待她的主動靠近。
原先那個冷冰冰的大男生在四年後蛻變成眼前這個冷酷、穩重的成熟男子,對她來說本該是陌生的,可他眼中深刻的痛楚和愛戀卻始終是屬於她的。
「亦,我好想你!好想你、想你……」以最大的撞擊力衝入他的懷中,YOYO馬上被他的雙臂緊緊環住,好似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
「你這只愛撒謊的小鴕鳥,非得我設計你才會主動回到我的身邊,還……還敢說想我!」下巴頂在她柔軟的發心,他的聲音因激動而低啞。
被他的外衣裹得只剩下一半額頭露在外面,他的身體在冬天總是很暖,靠在上面,一會就被焐熱,每次總是讓她舒服地睡著。
「我好想念,亦,我真的好想你……」YOYO嘟嘴辯稱,雙手伸至他背後,圈住猛然一震的他的軀幹,她將頭整個埋入他堅實的胸膛,像想證明什麼似的磨蹭來又磨蹭去。
「我好想念你,真的……」
她這樣真的很小人……亦北又愛又恨,憤憤地閉上眼,下巴緊緊頂著轉來磨去的卑鄙小人。她這樣彷彿她真的有多想念他一樣,鬼才信她!
口是心非的冷唇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幸好她有點腦袋,先來個柔情攻勢,否則情緒不穩的他難保不會來個算總賬。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真的很想你嘛……你……你……不信就算了。」視而不見他冷冷瞪人的「凍人」表情,YOYO更加挨緊他。
惡劣心緒起死回生,比初次簽成百萬美金的跨國合作案更讓亦北愉快,「暫且相信你。」
積蓄多載的怨憤,被她率真的甜言蜜語輕易擺平,他勉強暫且休兵,寬宏大量判她個緩刑。這次,他決不會讓自投落網的逍遙人兒再次逃離他的身邊,他要讓她因留戀他而不願離開,一定……
「我們要一直保持這種姿勢說話嗎?」YOYO輕擰他的腰際,「我好睏啊,亦,陪我去旅店訂房間……」
「不用,這兒有空餘的房間。」打斷她的話,他輕輕抱起她往他的臥室方向走去。
亦北緊摟著她一同偎進看起來就很暖的被窩。
「先睡一會兒吧!」
一接觸到軟綿綿的床面,YOYO舒服地長吁口氣,積壓了好幾個小時的擔憂與緊張卸除,睡意迅速上湧。她全身放鬆,暈紅的臉頰安穩地緊貼他的心房,嗅著他清爽宜人的味道,很快便進入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四點,YOYO伸著懶腰走出臥室,睡飽後真是舒服極了。
一出臥室,她便聽到炒菜的聲音。哇!是亦在炒菜!好久沒嘗過亦的手藝了,好期待哦……
「亦,炒什麼菜啊?」環抱住亦北的腰,YOYO探頭詢問。聞起來好熟悉的感覺,像是……
「爆炒鴨舌,你最愛吃的。」偷得空閒,亦北側身吻上他覬覦一個下午的紅唇,輕柔纏綿地加深這個吻。
「唔……唔……」意亂情迷的YOYO猛地推開他,她漲紅著臉,羞澀地望向廚房門口,「是……你的朋友嗎?」
「菲席爾,你回來得真不是時候!」亦北瞪向斜倚在門口擺明了看好戲的漂亮男子。他和菲席爾,還有勞爾一起合租這套公寓。
醋意大發的雙臂一陣痙攣,亦北發狠地圈住看美男看得忘乎所以的YOYO的小蠻腰,拉回她的注意力。
「哈哈。」乾笑兩聲,某女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忘形惹怒了身旁的醋罐,及時送上一堆「亡羊補牢」的諂媚蜜語。
「美的事物嘛,愛欣賞是正常的。當然,對我來說,你這型俊雅冰男才是我要的。在我眼裡,你是最帥的!我的亦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亦北忍不住笑了,顯然她的這番話讓他很受用。慘的是菲席爾,自此成為亦北的頭號眼中釘、肉中刺,任他如何喊冤也無法改變。
亦真的變了好多好多,他以前雖然話不多,但不會像現在這樣……她從沒發現,他不說話的樣子怪嚇人的……
而他不說話的時候,一直胡思亂想的她就會想起那件對不起他的事,然後她會不敢面對他、不敢直視他那似乎洞察一切的冷眼……然後他會因此發現她心虛,進而發現其實當年她的離開完全屬於惡意拋棄,然後……一切就完蛋了!結果絕對是她目前所不能承受的!
一切都要從四年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