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燈海形成一條長長的明珠,明珠在夜裡綻放柔和的光芒。
初冬的冷風吹來,讓我忍不住縮起了雙肩,直到一件西裝外套披上我的肩膀,我才側身看著身邊的大帥哥。
「謝謝。」我給了他一記微笑。
「不客氣。」
這裡是烘爐地。我又再一次和大帥哥來這裡賞夜景,只不過這次不像第一次那樣開心的交談,我們從上車到現在,連句話都沒有。
「呂武,對不起。」我終於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幹什麼說對不起?「
「我……我看我們還是當朋友比較好,我心裡有陰影。」我決定跟他實話實說,我可不想害他們兄弟鬩牆。
在躲了大帥哥好幾天之後,我再也不能用忙碌當借口,而他應該也察覺出了某些不尋常的跡象,今晚他才會帶我來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你的過去我全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這麼快就接受我的感情。」
聽到他這麼說,我突然鬆了一口氣。「那你對我……到底是?」
他揚起一股溫柔的笑臉。「我很喜歡你,我願意為你放棄整片森林,我也願意用時間來等待你的心。」
「為什麼?「我知道大帥哥是認真的,因為他的眼神不再桃花亂亂飛,而是有著專注清澈。
「也許是因為你不在乎我,也許是因為你本身多變的特質,也許是因為你忽冷忽熱的態度,也許,千萬個也許,如果把喜歡這兩個字變成教科書上的理論,那不就一點羅曼蒂克都沒有了?」
「我猜第一個原因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呂大帥哥什麼時候吃過女人的虧,每個女人都嘛是巴著你不放,大概沒有像我這種捨得把你往外推的女人。」我試圖讓氣氛活潑些,再這樣悶下去,我怕我的心臟會先向我抗議。
「你的意思是我很賤?追不到的才覺得可貴?「
哈哈哈!我笑了,他那種自嘲的態度,讓我覺得很好笑。「我可沒那麼說。」
「我喜歡看你的笑容,像是日正當中的太陽。」
「老實說,要不是我被傷得太重,我一定會很想跟你談戀愛的。」誰讓大帥哥的甜言蜜語總是說得這麼好聽。
「哦?」他一臉的興致勃勃,看來我的話取悅了他。
「可惜我的心已經跌落到萬丈深淵。我能呼吸、我能說笑,已經是上天賜與我的最大奇跡了,我真的不敢再奢求其它了。」
「你這個樣子又像是傍晚時的落日,哀愁到讓我心痛。」
「是嗎?我一直以為我把悲傷隱藏得很好。」
「你只是看不見你自己。」
「喂,我很好,別把我想得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心嵐,給自己機會,也給我機會。失去愛情之後,一定要擁有更美好的愛情,讓那個拋棄你的男人刮目相看,你明白嗎?「
我點點頭。「給我時間,等到我真的能夠把他從我心底徹底的消除掉。」
他也點點頭。「無論你選擇的是我還是阿文,你都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
看來我和小帥哥的八卦早就滿天飛了。「我只有你們兩兄弟可以選擇嗎?」
「當然。因為我們是全台灣最帥、最優的男人。」
我笑了,他也笑了;我笑他誇張的說法及誇張的語氣。
今晚的圓月很美麗,星星也很燦爛,跟大帥哥聊過天之後,心情整個輕鬆起來。我不用再背負感情的債,我得有更多的能量,好讓自己重新振作。
隔天,「風情」的招牌正式在店外高高掛起。
店內雖然是以原木當主基調,但是用色卻充分展現南洋的味道,大膽到讓人在驚艷中又不失溫暖的柔情。
小陳確定去住四樓,因為心碎的文婷搬走了。看來我的功勞不小,救了一個笨女人逃出不屬於她的愛情。
而本來預定要空下來的四樓,現在也不必要了,因為我和大帥哥之間注定當朋友比當情人好。
小叔叔請命相館看了開市的日子。據說這個星期六是黃道吉日,由於只剩下三天,我和小帥哥、小陳幾乎從一早忙到夜裡。
當然,小帥哥並沒有空親自走一趟-裡島,店內的擺設只好全委託設計師去佈置。
我雖然是個寫文章的人,但對藝術卻一竅不通,通常是小帥哥一個命令我就一個動作。
像現在,已經是夜裡的九點了,小帥哥和小陳還交頭接耳的說著悄悄話,而我只能拿著抹布擦拭玻璃大門。
看著小陳的手不是搭著小帥哥的肩,要不就擱在他的腰上,這個小陳根本就是在偷偷吃小帥哥的豆腐,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他們在一旁說笑,小陳用著那台黑色的咖啡機煮著咖啡,咖啡香溢滿了整個屋內,我看見小帥哥嘗了一口,然後他唇邊的笑意始終沒停過。
我終於從呂真口中知道小帥哥不敢談戀愛的原因。
聽說,在小帥哥大一那年,有個女生為小帥哥自殺了,女生吞了太多的安眠藥,家人發現得太晚,於是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小帥哥背負著殺人的罪名,事實上他也才跟那女生交往兩個月就因為個性觀念不合而打算提分手,結果分不了手,他的下場就是千夫所指的負心漢。
他從一個開朗的陽光青年變成了鬱鬱寡歡的男人,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跟任何女人來往過。
雖然小帥哥的心事無人能解,因為他從不向家人吐露心事,表面上他很堅強,事實上他所做的一切,都證明他在贖罪,因為他把自己的感情完全封閉起來。
當我知道小帥哥的往事之後,我替他感到心疼和不捨。原來被愛不是幸福,而是一種痛苦的詛咒。
所以小陳的中性才能跟他合得來,所有女人在他身邊的地位都清清楚楚地隔了開來,難怪小叔叔要這麼緊張大小帥哥會娶不到老婆。
一個是風流成性,一個是孤僻自閉。原來長得太帥的男人,也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的。
只要是小陳在小帥哥身邊,小帥哥的笑容似乎就特別的多,也沒了那張繃緊的臉。難道……小帥哥喜歡小陳?
我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眼神不由自主的一直在他們身上溜轉。
小帥哥和小陳是大學死黨,據說交情好到能睡同一張床,為什麼這一男一女沒有迸出愛的火花?難道是小帥哥的心結在作祟?
六年多了,看來小帥哥還無法從那個陰影裡走出來,就算他真的喜歡小陳,恐怕也說不出口。一旦感情表白了,就會變成一種責任,我可以想像他對愛情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我看著小帥哥,心裡漾起了酸酸苦苦的滋味。喝咖啡連問都沒有問我—聲,我算什麼?
忙了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從沒有問過我累不累,每天照樣是九點就把我挖起床,天天吃我的晚餐,卻連個伙食津貼也沒有付給我,更別奢望他會付我薪水了。
我這樣辛苦是為誰忙?而他們竟然在那裡喝咖啡、閒聊天?!我卻像個菲傭般忙進忙出,就只因為我不會煮咖啡?!
越想越不甘心,我將手中的抹布往水桶裡一扔,水花濺了起來,噴濕了木板地,而那兩個甜甜蜜蜜的人,終於抬頭看著我。
「你在幹什麼?地上都濕了。」小帥哥走了過來。
這是我住進頂樓以來,第一次覺得委屈;以往小帥哥的訓話都讓我有種溫暖的感動,可以熨燙我寂寞的胸口,可是現在……
他的話為什麼那麼刺耳?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難受?
「沒幹什麼,你去喝你的咖啡,不用理我。」我從水桶裡撈起抹布,再將抹布擰乾,然後蹲跪在地上,擦著地上的水漬。
「你……」
我不想說話,心窩處像被一團棉花給堵住,悶到我快喘不過氣來。
木板地不能受潮,這點我還懂,我趕緊擦乾,然後提起水桶就往後頭的廁所走。
「心嵐。」小帥哥喊了我。
不過我還是不想說話,這大概是破天荒的第一遭,我的話竟然比小帥哥還要少,平常都是我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的。
我將水桶的髒水倒進馬桶裡,然後將水桶和抹布收好,一轉身就看見站在廁所門口的小帥哥。
「你怎麼了?「我看見他眼底有著淡淡的擔憂。
「沒什麼。」我穿過他,直直走出去,看了一眼在吧檯裡的小陳。「晚安。」
「晚安。」小陳對我一笑,客氣而疏遠,那是種淡到不能再淡的公式化笑容。
我知道她在排擠我。這幾天,她總是和小帥哥自成一個圈圈,講著我聽不懂的人事物——過往的大學生活、哪個學長同學的情事、軟體處理的分析、網站架設的步驟,這些都是我無法介入的。
不要介入就不要介入,有什麼了不起嗎!
我走出咖啡店,掏出鑰匙,打開鐵門,看著高高的五層樓樓梯,我突然覺得好累。
在我要關上鐵門時,小帥哥走了過來,於是我門沒關,就一步一步往上爬,早已經爬習慣的樓梯,此刻走來,卻是連點勁都沒有。
為什麼沮喪的心情,來得又快又猛?
我的頭,很昏、很沉、很重。
砰!砰!砰!我似乎聽見了敲門的聲音,不過我不想醒來,一點都不想。
「心嵐……心嵐……」小帥哥的聲音忽遠忽近,我在夢裡看見他離我遠去,就像是爸爸媽媽弟弟背對著我,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我。
要走就全走吧,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我是這麼個討人厭的女人,連相交二十年的男朋友都可以把我像丟垃圾一樣的丟棄。
我感覺全身越來越冷。這個可惡的小帥哥,哪有把我當姐姐看待,虧我還把他當弟弟一樣的疼愛。
「心嵐……心嵐。」
小帥哥的聲音比鬧鐘還準時,他就不能讓我睡到自然醒嗎?我的雙眼瞇起了一條縫,看見了窗外陰暗的天際。
又是這種沒有太陽、濕濕冷冷的鬼天氣,我把棉被整個往上拉,蒙住了臉。
「心嵐,你再不起床,我就要進去了。」
聲音很遠,卻像是魔音一般,竟可以傳進我的腦海裡。要進來就進來吧,我今天就是賴定了,就不相信小帥哥可以拿我怎麼辦!
房門打開了,我的意識卻還在渾沌之中,想清醒卻無法完全清醒,因為頭好暈、好痛、好難受。
「心嵐……」
我不想理會近在耳邊的聲音,我想叫他不要吵我,這才發現我的喉嚨乾澀到讓我開不了口。
我感覺小帥哥拉下我頭上的棉被,我卻沒有力氣阻止,然後我感覺到額頭上傳來一股涼涼的觸感,我的雙眼又瞇成一條縫,看見小帥哥的手背正擱在我的額頭上。
「你發燒,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搖搖頭。「我要喝水。」我努力讓喉嚨發出聲音。才短短的一夜,我的聲音竟變成破鑼嗓音,低沉沙啞到像是鬼在叫。
小帥哥匆匆走出去,又匆匆拿了馬克杯走進來。「你穿衣服了沒?」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還沒。」
「你先把衣服穿上。」然後,我看著他背過身去。
我努力從床上撐起來,才發現我不只頭痛、喉嚨痛,我連全身的筋骨都在酸痛,骨頭像是被拆散了般,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衣服穿戴整齊。「好了。」
聽到我這麼說,他才轉過身來。「喝水。」他將馬克杯遞給我。
我一口喝盡馬克杯裡的溫水,感覺喉嚨比較沒那麼乾澀了。
「你的外套呢?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要!「我像耍賴的小孩,生病讓我整個情緒都不好,尤其一想到他對我和小陳之間的大小眼,我就覺得更委屈。
「你發燒了,不看醫生不會好的。」
「你都不讓我睡覺,你讓我多睡一下,我就會好了。」我又打算躺回床上,他卻眼明手快地坐上床沿,讓我倒在他的懷裡。
「不行,要睡看完醫生再睡。」
「為什麼我說什麼都不行,小陳說什麼都可以?你怎麼這麼偏心!小陳是女人,難道我就不是女人嗎!」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定是燒糊塗了,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先看醫生好不好?「他的口氣軟軟的,再也沒有以往的硬梆梆。
「不好。你都只顧著小陳,喝咖啡也沒叫我喝,只會叫我做東做西的。」
「別這樣,你生病了。」
「不要就是不要!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嗎?雖然是假的,可是你也要對我好一點呀。」
「心嵐……」
「你看我這麼討厭,每個人都討厭我,這一定是老天爺在懲罰我,乾脆讓我死掉算了。」我的眼淚掉得很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哭濕了整張臉。
我真的好累,我感覺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為什麼要發生這麼多事情?胡凱新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我不是無情無緒的耶穌、佛祖,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我有血有肉,我也是會痛的。
「不准你說這種傻話。你等我,我去叫阿武開車。」他將我放平在床上,然後快步跑了出去。
是傻話嗎?我只希望能有疼我愛我的家人,難道這麼微小的願望我都無法完成?既然老天爺不眷顧我,為什麼不讓我跟著爸爸媽媽弟弟一起去?為什麼要把我獨留在這個世界上?
在我的意識又陷入模糊之前,我感覺到有人把我攔腰抱起,然後我就墜入了無邊無際的夢中。
白色的夢、美麗的花海、爸媽微笑的樣子、弟弟的調皮可愛,我的心徜佯在一片暖洋洋的世界裡。
身體好像沒有那麼熱了,額頭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我的手心有著一股安心的力道,耳邊隱隱約約有著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不舒服,怎麼都不告訴我……」
「……你說你不喜歡喝咖啡,你說你喝了咖啡會心悸,所以我才……」
「……明明你會失眠,偏偏又要日夜顛倒、作息不正常,我要是不天天準時叫你起床,你的失眠只會越來越嚴重……」
「唉!」這是一聲很深很深的歎息,我聽得特別清楚,因為是這麼的撼動我的心。
「……我怕你沒事做,像個遊魂似的,所以弄了間咖啡店,沒想到,卻讓你生病了……」
「……對不起……」我感覺到一隻冷冷的手撫摸上我的臉頰。「你生病了,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生病了。我想回答,話卻沒有辦法說出口。
我的嘴唇,像是被一記溫暖的春風拂過,柔柔地滋潤著我乾涸的唇瓣,我偷偷瞇開一條縫,眼前卻出現小帥哥那張放大的酷臉。
我清楚看見他因為閉上雙眼而又捲又長的眼睫毛,小帥哥這是在吻我嗎?我一慌,又連忙閉上雙眼,才感覺到他的唇離開了我的唇。
雖然我的腦袋因為發燒而模糊不清,可是這樣的觸感卻是實實在在的,還有那些飄進耳裡的話,讓我有種恍然大悟。
原來不愛說話的小帥哥默默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我怎麼會孩子氣地跟他鬧彆扭?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有勇氣睜開雙眼,沒想到眼睫一眨,眼淚就跟著掉下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小帥哥急急地問。
我看見他一臉的著急和不安,我的手動了動,才發現一手被他給握住,一手的手腕上正吊著點滴。
「我頭好痛,想喝水。」
「好。」他放下我的手,替我從熱水瓶倒了一杯水。
我環看了四週一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原來這裡是醫院。
「慢慢起來。」他坐上床沿,扶著我坐起來,讓我靠在他的胸口,才小心翼翼的把馬克杯放到我嘴邊。
等我喝完了一杯溫開水,才發現這個杯子很熟悉。「我的馬克杯。」那個紅色的馬克杯,後來就被我霸佔了。
「阿武載你來醫院之後,醫生說你要打點滴觀察一下,於是他又回到家裡,替你帶來杯子和面紙。」
「那他人呢?」
「他趕回去上班了。」
這時,有個人走了進來,在我還沒看清楚是誰時,倒是先聲奪人了。
「心嵐,你怎麼病了?「是呂真,揚高八度音的呂真。
「嗨,呂真。」我用手臂趕緊擦乾臉上的淚水,氣虛無力地勉強扯起一記微笑。
「胡凱新給你婚變,你都沒有生病,現在是怎麼回事?」呂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天氣變化太大了。」我一說話,還是刺痛了我的喉嚨,只能盡量小小聲的說。
「真真,你少說兩句,心嵐累了。」小帥哥讓我躺平在床上。
「好啦,我來照顧她,你可以回去了。」呂真揮手趕著小帥哥。
「我不走。她待會打完這瓶點滴,醫生說她就可以回去了。」小帥哥對著呂真說。
「那你現在還好吧?「呂真問。
「很好。只不過,我可以起來一下嗎?」
「不行。」小帥哥還是一副霸王的樣子。
「人家要上廁所啦。」這時,我看見小帥哥臉上爆出了可愛的難為情。
「我抱你。真真,你幫忙拿點滴瓶。」
小帥哥抱著我,他的胸膛有種熟悉的溫暖,早上應該也是他抱我來醫院的。雖然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病,但是換來小帥哥隱藏在內心裡的想法,我想這場病是值得的。
「小帥哥。」我在廁所門口喊了他,然後將自己的嘴巴附在他的耳邊。「其實你說的話,我都有偷聽到哦。」
然後,很明顯地,小帥哥身體一僵。我淡淡笑了,我喜歡看小帥哥不知所措的老實樣。
一場不大不小的感冒,讓呂家上下緊張得不得了。
小叔叔送來了蘋果,並叮嚀我不要亂動,要多休息多喝水;大帥哥特地提早下班回家,買來了據說在南昌路上很有名的皮蛋瘦肉粥,讓食慾不振的我可以胃口大開;呂真更是待到晚上十點,才讓小叔叔給送回家去。
至於可愛忠厚的小帥哥,他可是一整天戰戰兢兢、寸步不離的守著我,就怕我少塊肉似的。
我大概是太累了,在睡眠嚴重不足、天氣忽冷忽熱、心情又被擾得七上八下的情況下,我的病才會來得這麼快又這麼猛。
夜裡,小帥哥一臉擔心地,還打算趴在我房裡的書桌上睡覺。
「我沒事,你回房去睡。」
「不行,我不放心,萬一你半夜燒了起來。」
「萬一我發燒了,我一定會把你叫起來的。」
「你這次人不舒服根本都沒讓我知道。」他一副不相信我的樣子。
「我也是一大早被你挖起床時,才知道自己發燒了。」
「我還是不放心。」他搖頭。
「那你跟我一起睡,就是不准你趴著睡。」我故意逗他。
他歎了口氣,顯得很無奈。
我只好哄著他。「你好好睡一下,明天才有體力繼續照顧我,是不是?「
他終於點頭,然後才離開我的房間。
沒想到小帥哥那麼大的個頭,照顧起人來是這麼的細膩貼心,動作輕柔到讓我以為自己是一摔就碎的玻璃娃娃。
我很開心,終於有人可以照顧我了。愛情再美,總有分別的那一天;但是親情就不同。我一定要把小帥哥抓來當弟弟,就算威脅利誘也要當成他的姐姐,這樣他就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我了。
在我病了兩天之後,終於恢復了五成的元氣,雖然依舊流鼻水、喉嚨痛、頭痛,但至少不再全身軟綿綿,也沒有再發燒了。
明天就是咖啡店開幕的好日子,小帥哥為了照顧我,這兩天都忙進忙出的,不知道店裡準備得怎麼樣?
我很煩心,打算下樓去看看,一走出房門口,就看見客廳坐著不速之客。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是胡凱新,我感到很訝異。
胡凱新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心嵐,你還好吧?聽說你生病了?「
「你幹什麼放他進來?」我對著小帥哥問。
「他一定要見你,見不到你,他一直在一樓大呼小叫。」小帥哥淡淡的解釋。
「你怎麼瘦成這樣?沒有我在你身邊照顧你,你就一點都不愛惜自己。」胡凱新靠近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特別脆弱?我竟然沒有撥開胡凱新的手,我只是愣愣地看著他的舉動,心裡很懷念胡凱新過往帶給我的溫柔。
「心嵐,原諒我,看在我們二十年的交情上原諒我,好不好?「他懇求,眼裡還有著濃濃的哀傷。
我沒回答。胡凱新也許看出我的猶豫,於是一把將我擁進他的懷裡,而這次我並沒有抗拒。
「心嵐,我好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你也不能沒有我,我們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就讓我們回到從前。」
「從前回得去嗎?」我悶在他的胸口問。
「當然回得去!我保證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真的嗎?「我的心動搖了。
「跟我回家吧,我爸媽很想你,都希望你能快點回去。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我真的很不放心,你看你臉色這麼蒼白,一定沒有吃好睡好。」
我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胡凱新,他的甜言蜜語依舊很甜,可是我卻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
「回家?」
「嗯,回我們的家。」
那小叔叔、大帥哥和小帥哥呢?我已經認真的把他們當家人在看待了。
「不行,我的咖啡店才要開幕,我不能跟你回去。」我推開胡凱新,抬眼尋找著小帥哥的身影。
剛剛小帥哥明明站在陽台前,他人怎麼會不見了呢?
「呂文!呂文!」我慌慌張張大叫著,眼神四處穿梭尋找。
陽台門拉了開來,小帥哥就站在陽台外。「怎麼了?「
「我以為……」以為小帥哥不要我了。「沒什麼。」我尷尬地笑了笑。
「我不會走遠的,你放心。」小帥哥似乎懂得我的憂慮,給了我一抹微笑,好讓我安心。
「心嵐……」胡凱新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頭看著胡凱新。「你……」我的心很慌,胡凱新曾經拋棄過我一次,我害怕會再被拋棄一次,那是種天崩地裂的絕望,我不想再嘗試一次。
「跟我回去吧,你不該留在這裡。」胡凱新的語氣很重。
「明天咖啡店就要開幕了。」我反而只能小小聲說話。
「咖啡店開幕關你什麼事?」
「我是股東之一呀,我還要負責廚房的工作。」
「你拿錢給這個男人?「
「沒有呀,我只是出力。」我怎麼會越說越心虛?以往在胡凱新面前的小女兒樣又完完全全回來了。
「你是寫文章的,你能出什麼力?難道你要用你這雙寫文章的手去在廚房裡切菜、煮飯、洗碗盤?」胡凱新一臉不能相信。
越想越不對。我幹什麼跟他解釋這麼多?「你不要管我,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負責。」我輕輕甩開被胡凱新握住的手。
「心嵐……你別這樣。」
「你回去吧,我住在這裡很好。」我往小帥哥走過去。「他很照顧我,這次我生病多虧了他。替我向你爸媽問好,有空我會回去看他們的。」
「我說過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胡凱新看了小帥哥一眼,才悻悻然地離開頂樓。
「別出來吹風。」小帥哥拉著我走進屋內。
「小帥哥,讓我抱一下好不好?」
聽我這麼說,這次他主動將我擁進他的懷裡。
他厚實的胸口還是那樣的令我感動。「不要離開我,我好怕。」
「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自己要離開。」
我緊緊抱住他,我真的好怕被丟下,我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我故意忘記那個在病床上的吻,我以為那是沒有意義的,沒想到卻是該死的有意義。
我現在只要家人,我再也不要什麼狗屁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