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期考過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班上的女孩子們又忙著搞如何讓自己更有魅力之類的研究會,傻傻的,被當成“姐妹”看待的司朗,當然也被那群沉醉於性感美少年戀情的怪怪美少女們捉去上課,聽她們說什麼告白後就是正式的“男男”朋友,“男男”朋友都會親親愛愛的……哇啦哇啦……。
由一壘、二壘……男女朋友本來就會這樣照公式走。
可是,這個公式要用在“男男”朋友上?
司朗想了半天都認為好像套不進-業學長和他之間,男生愛上男生……告白之後要做的事是什麼呢?
他們也是可以一壘、二壘啦!
拉拉手、親親嘴……都還好,外國人天天不都是這樣以示禮貌。
不過……三壘……三壘不就是要……“互摸”。
呃!五條黑線出現在司朗額角。
互摸……想想其實也還勉強可以,人洗澡時都必須摸才能洗干淨,只是多兩只手出來幫忙摸,還算可以啦!
他們也有親也有拉,偶爾也會親密的摟腰抱抱,有時應-業要求也會如膠似漆黏一起。
重點是那個“全壘打”。
不行!他還沒有一點心理准備,絕對不可以“全壘打”。
女孩們偷塞給他的書上寫著,“交往”,含著交流往來深意的動詞,有著過去式、現在式、未來式三態之外還可以在字尾掛上“ING”,演變成一種極曖昧的狀態。
原本以為示愛告已經是很難的挑戰,沒想到示愛完後的交往比前一關還慘烈十倍,一整天都很用力的思考著,連回家後的司朗依然對著數學習作發呆,心裡想著如果交往有公式可循不知道會有多方便。
“除了吃飯、看電影、逛街、到-業家吃東西之外還能做什麼?”司朗數著手指頭歎氣。
就沒有一本正常一點的書在教新手怎麼進行下一步嗎?
男生和女生的交往好像沒這麼難,這幾天司朗都在想著、煩著有關男生和男生交往的事,書店裡可以參考的專業書少之又少,循著“姐妹們”開給他的書單去找,絕大多數可以看看的只有一部又一部的男男小說、漫畫、同人志……但是那些書……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站在店裡看,只能偷偷摸摸買回家用衣服包一包藏在衣櫃裡,交了“男朋友”的事可不能隨便曝光,更不可以讓家人知道。
“那些動作……我怎麼可能做得到啊?”揪著頭發的司朗哀號。
說實話,他雖然只是胡亂翻看過一次就通通塞回衣櫃不去碰了,不過,這不代表他沒吸收到,那堆小說裡教的東西還真少,倒是如何上床這回事說的天花亂墜,幾萬字的形容只為一場流血流汗的床上運動,看得司朗臉紅心跳之余還覺得怪恐怖的,漫畫教的東西就更驚悚了,鐵條、鐵鏈、手機、蠟燭……天!很難想像如果主角換成他……呃!光是想……他就不行了,若是來真的,他一定會當場嚇昏在床邊。
況且,還有一個大問題,他的零用錢有限,又不能以沒有道理的理由預支。
吃飯、看電影、逛街……樣樣都要錢,“交往”是目前司朗零用錢的“頭號殺手”,不但讓他的零用錢“死”的無怨無悔,還在心甘情願之余恨不得讓這殺手多“砍”幾刀。
怎麼辦?
“叩!叩!叩!”房門遇襲聲驚動了正在神游的司朗。
“誰?什麼事?”司朗朝房門問。
房門外掛著“用功中”的牌子,照理說是不該有任何人敢前來打擾。
“大哥,有電話,媽咪說是一個姓孟的學長打來的,你要不要接?”
一之宮家的老三以嬌嬌的童音在門外中氣十足的喊,能為他世上最崇拜的大哥服務是一種莫名的驕傲-
業……打電話給他?!
什麼事?
司朗立即刷新個人最快記錄由房間跑到樓下客廳,把一臉想討賞的弟弟忘在房門口。
“喂喂……是我,司朗。”司朗一邊喘氣一邊回應。
“嘿!親愛的,你怎麼聽起來很喘?”-
業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好奇與笑意,略略低沉的嗓音經過電話線的傳輸有特別的味道。
“呃!學長……有事嗎?”瞟了眼在旁邊看電視的母親和妹妹,司朗有種“家裡的電話為什麼不是無線”的怨恨。
“你家人在旁邊?”
聽起來似乎是有點洩氣的感覺,-業想說什麼呢?
“是,怎麼了?”司朗急著問。
“我想,明天我們下課後直接回我住的地方,你就順便住一晚吧!”-
業把這個邀請說得好像“今晚沒下雨,不用拿傘出門”一樣簡單。
“啊?”司朗真的覺得自己的耳朵出問題。
“啊什麼!來嘛!我有‘好東西’給你看,怎麼?你不能外宿嗎?”-
業像極了對夏娃耍心機的那條蛇,話中充滿了勾引。
“我要問一下。”老實的司朗回答。
結束了電話,司朗回房考慮了一小時後懷著謹慎和害怕的心情走下樓,向在廚房裡准備明天便當的母親詢問可否外宿的事。
一之宮媽媽一臉有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你好像很緊張,你的學長是很可怕的人嗎?如果那麼害怕,明天就跟對方道歉說不去了。”
“雖然是有點……但是,我還是想去,可以嗎?”司朗閃過一絲僵硬的臉色硬著頭皮問。
“你想去就去,自己要把換洗的衣服和隔天上課用的書整理好,給你兩萬,去住別人家要有禮貌喔!”一之宮媽媽擱下布菜的筷子,拿出皮包裡的兩張大鈔塞給司朗。
“謝謝媽咪,多的錢我會還你。”司朗說。
“不用了,你就留著當零用錢吧!!只不過別跟小堇說我多給你零用錢,你知道你妹妹很計較這個,還有,最近看你很煩惱,選擇的路再怎麼不好走都得想辦法克服,要振作唷!乖兒子!”一之宮媽媽說。
“我會的,那我先上去整理,媽咪晚安。”不知不覺冒了身冷汗的司朗朝母親露出微笑。
“晚安,早點睡別弄到太晚,對了!那些……沒有不見,我幫你把它們收在床下的防潮箱啦,別讓小堇看到喔!她還未滿十五。”一之宮媽媽拍拍司朗的肩說。
驚!
冷汗呈放射狀分布噴出,濕了他一額、一背、兩手心,最後只能在母親的微笑下變身軟件動物緩慢地爬回房間。
司朗邊整理行李邊想,家裡最深藏不露的就是似乎什麼事都知道的媽咪,若非必要媽咪什麼都不會說,這次媽咪特別說了些有意無意的話,“選擇的路再怎麼不好走都得想辦法克服啊”,還把那堆書幫他收好……呃!他是不是要先慶祝一下?
隔天,一整天的課,以百分率來算,司朗神游的時間至少占了百分之四十五,而且有在聽的課吸收率應該也高不到哪裡去。
司朗的心裡只想到下課後要入虎穴過夜,不知隔天是否會平安無事全身而退,既緊張又興奮,卻不能表現自己太在意,這太難了啦!
“學長!一之宮學長!你……一之宮學長!請等一等。”
背後急切中帶著興奮的叫喚聲拉住一下課就努力往樓下跑的司朗,讓抱著書的司朗一臉不耐地回頭。
誰啊?做什麼?
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司朗心裡直叫糟,趕忙加速逃之夭夭。
升了級,司朗形於外的溫文氣質很容易讓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產生誤會,幸好有勇氣敢行動的只有他身後那個“麻煩精”,天海朋子是跟自己學號同一掛的高一直系學妹,這家伙是出了名的難纏,絕不能讓她來壞事。
別來纏啊!他很忙的,要把手上的書拿到櫃子裡,再拿著行李和書袋趕去赴-業的約,管你拉拉雜雜什麼什麼的,全都沒空沒空。
“學長你別跑啊!”後頭的一年級學妹大吃一驚邁開不短的腿用力追。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司朗在心裡回嘴。
“一之宮學長,你等等我……請你停下來!前面已經沒路了!”學妹扯開嗓子大叫。
會停下來的是笨蛋!
啊!不妙!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神啊!
硬著頭皮,司朗縱身一躍穿過“立入禁止”的護欄,以跳格子的方式,踩過從剛剛冒出鮮翠的青蔥綠地間露出來的稀疏褐上地,再次躍出護欄往回廊跑去,閃過六堵人牆,跳過兩個花圃才以最直線的距離抵達櫃子區。
“學長!”小高一穿著短裙看到那個警告牌沒膽子跳,硬生生在護欄前煞車。
氣極的她只能原地跺腳,目送莫名其妙練成飛毛腿的一之宮學長跑掉。
跑得差點喘死的司朗在自己的櫃子前快手拿出行李和書袋,喝!這種事可別常常發生,不然他可能會練到刷新世界極速逃逸記錄。
“啪!啪!啪!啪!啪!”
身後響起的熱烈掌聲引了司朗的注意力,一回頭就看到-業笑得很開心。
“司朗剛剛的表演比馬戲團還精彩。”剛剛在窗邊將司朗“闖關過程”全收眼底的-業說。
馬……馬戲團?
他像馬戲團?啊!不是這樣的……啊啊!為什麼他做蠢事的時候都會被-業看到?
司朗的臉轉紅,顯得相當不好意思。
“走吧!要不然會被那個‘天海朋子’撞見。”皺一下眉,-業拿過司朗的行李往校門走。
“噢!”司朗應聲跟上。
走了一小段路,司朗才想到,為什麼-業會知道他的高一直系學妹的名字?
他曾經對-業提過嗎?
絕對不能讓-業被那怪家伙認識到,他一個人倒霉就夠了。
“怎麼了?”-業開口問。
“學長你認識那個怪女生?”司朗很難得的疑惑。
“不認識。”-業面無表情的說,“不過有跟她說過一次話。”
事實是今天早上第二節下課,那個叫天海朋子的笨蛋違反不得到三年級教室的禁令,自己送上門對他挑釁,結果被他狠狠地用毒牙欺負了一下。
“這樣。”司朗點頭。
“司朗喜歡她嗎?”-業問的很直接。
“喜歡?我怎麼可能喜歡她?她很煩咧!幾乎每節下課都像小狗一樣沖來找我,我又不是她的飼主,躲都來不及還說什麼喜歡,不但如此,她還會做一些難吃的東西要我吃,我不吃她就要哭要哭的樣子,班上的女生也被她煩的要命,常常叫我管管她。”司朗回的更肯定。
“哦?!可是她聲稱你正在跟她交往,司朗要不要申辯一下?”-業露出在夕陽斜照下顯得森白的虎牙說。
“交往?”司朗差點一跤跌死在人行道上。
天地良心,無中生有的謠言是誰說的?
“你沒有吧!”-業的笑弧度數上升,司朗焦躁的樣子真像哪裡失火,好可愛。
“我才沒有,吃飯、逛街、看電影這些事我只有跟你一起做過,我才沒跟她交往。”司朗停下腳步喊冤。
“小朗,你真可愛。”-業當場被司朗的交往哲學打敗。
“我……我覺得你又在嘲笑我。”對於出自於-業嘴裡的“可愛”司朗已經免疫,並且懂得將它歸類進嘲笑裡。
“我沒嘲笑你啊!你真的很可愛,說你可愛是犯忌嗎?”-業搖頭微笑。
“也不是這樣。”司朗歎氣。
怎麼靈光的腦袋遇上-業就失效了呢?
老是被-業帶的團團轉,雖然覺得不對勁,但是卻仍然是傻乎乎的任-業耍著玩。
欺負他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沒有跟她交往就好,我很擔心呢!”-業點頭。
雖然聽起來這話好像很有真的在擔心的感覺,但是,-業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是這樣嗎?”
小小疑心之火被感動的熱潮澆熄,-業也會擔心他被搶走,心頭一陣暖流。
相視而笑,司朗有種抓住小小幸福的感覺。
“嗯,不過話說回來,司朗真覺得做過吃飯、逛街、看電影這些事就是在交往了嗎?你哪來這種想法?”-業繼續往前走。
“難道不是這樣嗎?書上都這麼寫的,我……我沒經驗,所以我看了很多書,就是那個……那個‘男男’……就是男生愛男生的那種……那種小說,然後……咦!你在笑我嗎?別笑啦!不可以笑我,真的啦!不要笑!再笑我不說了。”司朗對聽了他的話之後就一路大笑的-業皺眉,很認真的想封了-業的嘴。
“哈哈哈!你你你……小朗,你真是太可愛了,哈哈哈!”-業笑到肚子痛。
真被司朗的天才打敗,交往哪有公式可循呢?
因人、因事、因物、因天時、因地利和改變,交往的狀況都會不同,何況人是種百變生物,兩只百變生物湊在一起所引發的物理化學效應至少都會有千變萬化的機率,怎麼拿別人的交往模式套在自己身上呢?
“要不然交往是什麼?”司朗理直氣壯地問。
他不懂啊!
就是因為不懂才鬧笑話給-業笑,既然-業會笑就表示-業懂,懂還不告訴他,司朗對-業的小氣藏私燃起生氣的情緒。
“純純交往,發乎情,止乎禮;不純交往,發深情,吻暈你。”-業掉了句有著嚴重深意的文言文。
“啊?”司朗傻掉,什麼啊?
“因為你真的好可愛,小朗,我教你怎麼跟我交往好不好?”-業盤算了一下說。
“我覺得有會被耍的感覺。”司朗喃喃自語。
“我不會欺負你的,我保證。”-業用他早就不知風化到哪去的人格擔保。
“那你要真的很認真教我。”司朗想了想十分慎重的說。
“當然,等一下到我住的地方就先教你笫一課。”-業讓賊笑隨風飄。
“第一課?第一課是什麼?”好奇的司朗問。
“呵呵!教你……”教你如何在接吻時呼吸-業在心裡補完這句話。
“到底是什麼?快告訴我,我剛剛沒聽到。”吊人胃口的斷句叫司朗越發好奇。
“呵呵!”-業笑著不語。
兩人長長的身影在地上時而交纏、時而分離,曖昧不已。
**凡◇間◆獨◇家◆制◇作**
這一天,成了司朗記憶中最甜蜜的一天。
雖說他的“在室男”之吻早在溺水時就被偷竊的不知不覺,但是,司朗很肯定,-業這回對他絕對不是隨便吻吻而已。
和之前親臉、貼唇的小兒科有雲泥之分的吻,貨真價實到連再怎麼沒經驗如他都有意識,-業的吻就跟火焰一樣。
司朗可以很清楚的記得,-業先用笑容迷惑他,讓他喪失警戒心,慢慢的貼進他,趁他不注意張臂把他抱進懷裡,帥氣的臉溫柔的靠了過來叫他不得不害羞的閉上眼,濕潤的舌尖觸碰他的唇,一次、兩次……感受他唇瓣的柔軟、溫熱、與彈性,緩緩的一點一滴潤濕他發干的雙唇,讓他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業探索的用舌尖滑進司朗微顫的雙唇,有意無意的游戲著,如同印象派畫家一樣,以色點為構成的基本要素,輕輕的接觸著濕潤光滑的肌理,在察覺司朗有絲怯意時立即縮回去,重新開始以唇輕啄著,不給司朗一絲壓力,讓司朗感受到微微的酥麻而放松。
“學會了嗎?”聲音有著壓抑過的低啞,-業邊啄著司朗的唇邊問。
“好像……嗯!我……好難喔!”司朗紅著臉小聲地說。
“還不會嗎?那我再教一次,要學起來喔!”奸計得逞的野狼對送上門的小羊說。
“好。”被吻的迷迷糊糊的小羊義無反顧的陷入野狼布下的天羅地網。
一再重復吻著,等司朗的接受底線大幅跌落,-業就放肆的放起火來,吸吮、啃咬、纏卷……當場吻的司朗忘了呼吸差一點昏死過去。
在客廳裡,-業吻了他兩次,他吻了-業一次。
為了加深記憶-業在廚房裡特別又吻了他兩次,他也不甘示弱的回吻了-業三次。
看影片時他壓根不知道在演些什麼,只知道-業的吻好甜。
睡覺前在床上-業怕他忘掉硬是替他惡補吻了他五次,而他更青出於藍的吻了-業七次。
就像熱戀狀態的情人之間,時間有如飛逝的子彈列車,被吻的不知天南地北的司朗甚至希望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那就太棒了。
呵呵呵!想起-業的吻,滿心的甜意就像快溢出來一般,世界真是美好。
原來這就是戀愛,交集之後進入交往模式,在交往模式裡可是手牽手、一起出去玩還有……接吻。
戀人的親密時間就這樣流沙般消失,但是既酸又甜的點滴永遠留在心頭。
不過現實很殘酷,就算完成重要的接吻儀式,心裡卻快樂的不得了的司朗的唇有點腫、有點痛,可是,第二天還是要上課的。
重點是,上課上的越多,司朗就越覺得焦躁不安,因為他知道縱使相處的時間多過五十二萬五千六百分鍾,但是,再一轉眼,-業要離開了。
司朗知道這是無法抗拒的事實,擋不住的驪歌已經悄悄地在校園裡瘟疫般傳開,為了自創校以來就不曾變過的傳統,每一班都努力的練習著那首老掉牙的歌,連他和-業在約會時都會聽見微風幫助傳播的歌聲,屢屢讓他想捂住雙耳。
“你怎麼了?不專心。”-業很無奈的蹲在司朗身後把臉貼在司朗頸邊抱怨。
吻著吻著司朗居然失了神,皺起眉頭仿佛他的吻很爛的臉色,簡直把一向對吻技很有自信的-業嚇壞了。
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把單純的司朗調教到學會十八種吻法,明明之前司朗總是一臉很快樂的樣子,為什麼現在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我沒有啊!”司朗環著-業的脖子回過神小聲的說。
“你如果有煩惱可以告訴我。”-業蹭蹭司朗的臉。
“……嗯!”司朗想說些什麼,可是“我想你,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這些話在心裡千回百轉卻說不出口,想歸想,他能做到嗎?
隨著畢業典禮的腳步越走越近,司朗一天比一天憂心忡忡,那首歌已經被他歸類為“奪魂類”的曲子,嚴重級別為“聽了馬上就地抓狂”那種-
業要離開了,再怎麼想阻撓都擋不住,交換學生的年限已到,簽證迫使-業必須回台灣,司朗不能自私的要求家境雖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的-業為他留在日本留學,如同他沒有一個好理由可以說明自己去求父母讓他轉學回到台灣。
是心情不一樣吧!連平時吹慣的涼爽和風都變得灼人起來,司朗對著需要三人雙手才能合抱的大樹歎氣。
放課後的大樹下是他們最常約定見面的地點,雖然不成文規定裡已修完學分的或已經確定要直升大學部的高三生不必刻意來上學,但是特地到學校裡按上下課時間自己念書或是三兩好友組讀書會想要外考的還是大有人在,-業早在期中時就已確定能回台灣直升台灣的帝大,但是因為閒著沒事所加入的小型讀書會往往下課後還必須留下來討論什麼,所以司朗通常會是等人的那一個。
孤單的坐在樹下,司朗拿出明天小考要考的課本,屈起腿翻開書,眼睛看著舞蹈般的文字,嘴裡念著歌謠似的語言,心裡想著的卻是即將要遠去的情人。
好矛盾啊!
為此苦惱的司朗在幾個輾轉反側的夜裡也曾動過早死早超生、就此分手的念頭,可是那一骨子的不甘心似噬人的猛獸啃咬著他的心,他做不到啊!
記得前幾天裝成不經意與父母提起想回台灣的事,可是媽咪卻只是笑笑地問他是否是功課壓力過大所以有點不安,而因忙碌而顯得有些疲憊的父親僅是拍拍他的肩要他忍一忍,司朗苦笑著搖頭,這叫他如何能開口呢?
為了情人拋棄一切永遠相隨的事是小說裡寫來唬人的故事,現實裡有太多的考慮,一個小小高二生能做什麼呢?
“小朗,你在想什麼?你能告訴我嗎?”悄悄的走到戀人身後,-業雙手環住懷裡的人。
柔順的頭發揚著添加了薄荷的洗發精清爽味道,聞了這麼久幾乎成了一種喜歡的理由,司朗將頭往後靠近熟悉的懷抱仍舊不發一語。
無奈的,-業將司朗抱得更緊。
人非草木,還是會有感覺,對於離別在即司朗的話越來越少,多多少少心裡還是會有數,-業在心裡歎氣。
“你的機票定了嗎?”司朗突然的開口-
業在不知不覺之中已成了他的呼吸,試問哪一個人失去呼吸還能存活?
然而想歸想,司朗沒有辦法靠以前與現在的相處模式推斷未來會如何,人是會成長的生物,過了一年、兩年的漫長時間後,-業會不會覺得他一點也沒長進而移情別戀呢?
以-業的條件,光是站著就會引來很多回頭率,日本與台灣之間的距離好遠啊!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業會不會被別人近水樓台撈了去呢?
司朗一點把握都沒有。
“嗯!”-業回答。
“拿到畢業證書就走嗎?”司朗微顫一下後問。
司朗並不是認為遠距離戀愛不好,而是他的心裡存有一份不安。
“我不會馬上走。”-業用下巴蹭蹭司朗的後頸。
“那你什麼時候會走?”司朗像是得到一線希望。
一對分離兩地的戀人,事實上是會由一雙比翼鳥變成兩個孤單的個體,對方所說的誓言是否會變成空口白話並不能確定。
說與做是兩回事,話的真實度有多高需要事實來證實,愛會讓人盲目,在身邊的情人都無法完全掌握了,分隔兩地的就更不用說。
堅持與相信到底能讓一個人支撐到何時,司朗不知道,也許在這世上也不會有人確切知道。
靠著一條電話線或是無國境的網絡,真的能談戀愛嗎?
此題無解。
“小朗,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幾天有點怪怪的,你到底怎麼了呢?難道連跟我說說都不肯嗎?你總喜歡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裡,難不成連我都不夠資格知道嗎?”-業擔憂的問。
“不是這樣的。”司朗搖頭。
班上的女孩子們都對“遠距離戀愛”保持很難持續的態度,甚至有幾個早就以“漸漸疏遠”為手段想與即將畢業的學長男朋友分手,一個又一個的證據讓司朗的心一次次的動搖,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男朋友對她們來說似乎是再交就好、可有可無的可拋棄品。
或許是他自己死心眼,-業對他來說是唯一,司朗沒想過在這滾滾紅塵還有誰能像-業一樣撞進他的心房,不只如此,司朗更沒想過平凡傻氣的自己會有人追,從來沒有。
“這樣好了,我問你回答,可以嗎?”-業一臉凡事好商量的樣子。
“好!”司朗點頭-
業閉起眼深思了半晌,嘴角微勾抱著司朗坐在司朗身後。
“你想跟我分手嗎?”-業裝做沒事般。
一箭正中紅心,司朗的表情變的既驚愕又慌亂。
“哼哼!說中你的心事是吧!”-業咬咬司朗的耳朵。
“我……我……只是……不是這樣的。”司朗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解釋起。
“別告訴我你沒想過這件事。”-業打斷司朗的話。
“我……”司朗頓時說不出話。
是的,他想過,而且想過不只一次,還找了各種借口來幫腔,因為,如果不再愛了,就不會對遠方的戀人懸心掛念,即使-業愛上更好的別人,他也不會太傷心,可是,軟弱如他卻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你認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曇花嗎?在月下開出璀璨又嬌弱的花,可惜卻有時限,天一亮就注定凋零的命運。”-業難得文藝的說。
司朗緊咬下唇,一聲不吭。
“小朗對自己沒信心嗎?不想綁住我?不願與我在一起?”-業問道。
兵敗如山倒,司朗只剩搖頭的份。
“我們都還未成年,很多事都無法隨心所欲,但是,請你把我放在心裡,把我們的分離當成是上天給你的思考空間,在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想想我們的未來,我希望你認真想,規劃出你自己的人生藍圖,倘若你想清楚後認為我的存在是一種阻礙,距離是很好的借口,你也可以在沒有我的日子裡認識其他人,如果你的未來裡有我,請來到我身邊告訴我,這樣好不好?”-業很慎重的看著司朗。
司朗的身份和他的不同,沒有兵役問題也沒有簽證到期或是金錢上的壓力,所以,比起他,司朗是自由的。
“那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司朗低聲要求。
“我沒有要和你分手,小朗已在我的心上定居,是我的寶貝,我才捨不得與你分手,在帝國,交換學生是很正常的事,若是成績夠好就有一次的機會可以到姐妹校就讀,我的機會讓我遇到你,你要不要給自己個機會?若是真愛我,你一定會辦得到。”-業讓甜言蜜語傾-而出。
“-業,你是在安慰我嗎?”司朗沉默了十秒。
“你需要我安慰?少年仔,你若是想被吻就老實說一聲,我不會笑你的。”-業像是看到什麼古怪生物般笑出聲來。
司朗定睛望著笑如燦陽的-業,眼前的人他真的好愛好愛。
“小朗兒,你這樣看我,我可會狼性大發啊!侵害少年是犯罪你知道嗎?”-業淺笑傾身吻住司朗。
淺淺的吻慢慢加深,愛戀的溫度隨著若有似無的喘息與呻吟上升著,司朗知道-業和他一樣想探索更多、擁有更多,也許這樣就夠了。
溫柔的、體貼的擁抱與親吻纏綿成一家,微弱的自信地司朗心裡冒出芽來,讓他知道-業並非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無動於衷,沉默中兩人之間傳遞的是我愛你!
是的,我愛你,愛到若把你從我的心裡抽離,我再也找不到我自己。
司朗下定決心,不管書再怎麼難念,拼死也要得到成為轉學生的機會。
一個半月後,遠揚的風起,在機場-業笑著與紅著眼圈的司朗道別,司朗凝視著最愛的-業,企圖將-業的樣子印在自己的腦海裡。
“小朗要小心,若是心甘情願被壞人拐走可要通知我一聲唷!”臨上機前-業叮嚀。
“我會想你。”司朗硬撐著把快落地的眼淚眨回去。
不要哭啊!很快就能再見面的。
“讓我抱有一點希望,我等你來當我的學弟,加油!”-業張開雙臂將司朗緊緊抱在懷裡。
“嗯!”司朗點頭應許。
他一定會去的,到他最愛的-業身邊。
暫別了,他的學長,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