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之後,伊於棠想捉弄赤敖麟的心並沒有改變,他故意告知赤敖麟和樊仲冥兩人只有一間空房,硬是要讓打擾他新婚生活的兩人不得安寧。
橫豎是他們自動送上門來的,也莫怪他一時興起,非得要他們付出擾亂他的代價不可……
???
一同進入房裡的兩人皆沉默不語,樊仲冥坐在床榻上,赤敖麟則是以著一雙詭魅難測的眼眸直盯著他。
誰也沒有先開口,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這凝滯的郁悶氛圍,幾乎要把他們兩人壓搾得不成人形。過了好半晌,直到桌上的燭淚堆積成小丘,赤敖麟才驀地開口。
“來到這兒,你看來似乎開心多了。”不開口倒好,一開口便是又酸又澀的妒意湧現。“怎麼,見到睽違五年的愛人,一定很開心吧?”否則他又怎會一心只想趕到洛陽?
赤敖麟冷哼一聲,試著讓自己別再介意,別再回想當樊仲冥望見伊於棠時,那眼眸之中閃動的燦亮;別再想當石泫紜擁抱他時,自他眼中流瀉而出的愉悅光痕;別再想……
該死!他怎能不想?
他狂愛著他,癡戀著他,想他、念他,任憑一顆心痛楚難堪,他依舊遵守著樊仲冥要求的禮教;但他們卻輕而易舉地進入他的心中,如此輕易便獲得他的回眸一笑!
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他試圖平息的妒意狂肆地在心底翻攪,教他愈是努力抗拒這教人惱怒的情緒,卻愈只能任之過分地欺壓他的心,如排山倒海般地淹沒他,反反復復、波譎雲詭的擾人思緒硬是又酸又澀地鑽入他的魂魄中,肆無忌憚且放縱地在他的心底竄流,擾亂他強自鎮定的心神。
他是在自欺欺人!
他用甜蜜的謊言教自個兒不可退卻,而樊仲冥卻是恁地殘忍,硬是用他無情的舉止傷害他眷戀他的心。
他知道情愛不該勉強,但他所付出的一切,怎麼能夠這麼簡單地隨著他的否定而消失無蹤?
他不是神、不是佛,怎能忍受自己付出的愛得不到回報?
他要,管他是同情抑或手足之情,他定要他的回報,他付出多少,便要他還他多少,盡管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作法。
是愛、是戀,是他心底不願放棄,才會苦得自已心如刀割!
“你在說什麼?”樊仲冥聽到他的一番話,不禁開口駁道:“你當所有的人都同你一般?”
他怎能如此污蔑他!?
伊於棠像是他的兄長一般,他尋了他五年,是真切的手足之情,他怎能說得仿佛他戀上了伊於棠一般!?
那不只是輕蔑了他,更是間接褻瀆了伊於棠!
“不對嗎?我說錯了嗎?”赤敖麟突地轉過身子,如寒星般孤傲的眼燃著詭魅的火焰,任之灼燙了樊仲冥的心神。“若不是喜歡他,你又何必像只狗兒見到了肉一般的興奮?”
想誑他?他是把他當成了瞎子,以為他沒有眼睛可以看嗎?
他眼眸中閃爍的燦亮不是愛,他俊顏上的喜悅不是愛,那麼,他所看到的到底算是什麼?
只是純然的手足之情?
那可真是笑話了。
他待在良村五年,從來不曾見過他笑得如此開懷,不知他的笑是恁地攝人心魂,甚至當他帶著大批財富回良村時,他也不曾見過他怎地開懷過;若樊仲冥對伊於棠的感情不是愛,那究竟什麼才是愛?
“赤敖麟,你的嘴可真是自得令人難以忍受,”樊仲冥緊咬牙關,驀地站起身,俊顏略微向上揚,瞅視他暴戾肅殺的眼眸。“我想要怎麼著便怎麼著,你以為你管得了我嗎?”
該死!他已經很努力地試著去了解他,豈料他竟是恁地無理取鬧,放肆地傷害他對他的感情!
這份感情只是純然的手足之情,或許並不是他想要的,但那是他僅能給予的了,再多……他無力給予!
難道不能只當兄弟嗎?
他是那麼地疼他、寵他,真心把他當成自個兒的兄弟看待,為何他非要破壞這一切不可?
???
“你說什麼!?”赤敖麟難以置信地望著樊仲冥,隱晦的眼眸裡迸射出冷厲的光痕。“你的意思是說……你真要伊於棠!?”
這是什麼鬼話!
他以為他不要男人,以為他是因為他是男人而不要他,然而他卻告訴他,他要的是伊於棠?
這代表他是能夠接受男人的,是不?若真如此,那他為何不接受守護著他的自己,偏要伊於棠這寡情薄愛的男人,難道自己比他差嗎?
“我!?”天!他什麼時候這麼說了?他不過是說……
“你為什麼不要我?”
赤敖麟驀地擒住他的肩頭,雙手使勁地搖晃著他,粗嘎的嗓音裡有著濃濃的傷心。
樊仲冥突地想到那一夜,亟欲掙脫他,然而他的雙手才剛往前想推開他,便讓他粗暴地將之擒制於自己的頭頂上,溫熱的唇隨即貼上他的。
赤敖麟不斷地告訴自己別再嚇到他了,偏偏他的話總是刺得他疼痛難忍,令他必須抓到一點依靠,才能令自己不至於被痛楚吞沒。
他的大手緊擒住樊仲冥的雙手,憑恃著身材上的優勢將他壓到一旁的床榻上,肆無忌憚地探索著他的身體。
大手狂恣地扯掉樊仲冥束在腰間的革帶,扯開他的長袍,拉扯裡頭的單衣,露出他蜜色的胸膛,令他瞧之不禁迷醉。
他倏地結束熱切的吻,將唇緩緩地移至他的胸膛,覆上他胸前的果實,以舌卷吻、舔吮。
“住手,你這個該死的娃兒!”
樊仲冥驀地漲紅了臉,想要踢動雙腿以掙脫他,卻被他的雙腿夾住不得動彈。
“娃兒是不會做這種事的。”赤敖麟突地低低地笑了兩聲,大手殘忍地扯掉他單衣的繩結,褪去他的長褲。
“赤敖麟……”樊仲冥才剛要制止他,卻因為他的碰觸全身驀地一顫,仿若痙攣竄過全身般,引起一陣陣令人悸栗的輕顫;即將逸出口的怒吼,頓時化為輕柔無助的呻吟。
天!他怎麼會……
樊仲冥羞愧得連蜜色的肌膚上都透著誘人的紅暈,今他直想將自己藏入被子中。
“噓,你不想被伊於棠聽見吧?”赤敖麟威脅道。
雖然他是不甚在意,不過,他相信樊仲冥絕對不會希望自個兒的呻吟聲穿過這老舊的木牆,傳到伊於棠耳中去的。
樊仲冥一聽,果真立即噤口。然而,他簡直無以隱忍這情欲心的戰栗。
“舒服嗎?”
像是鬼魅的低語一般,赤敖麟欣賞著他如雲霞般紅艷的臉頰。
“住口!”
樊仲冥怨慰地瞪視著他,卻又不能不理會他在自己身上引起的銷魂狂浪,只能低低地喘息著,拼命隱忍幾欲沖關的欲望。
望著樊仲冥微啟的唇低低地喘息著,像是在邀請他品嘗一般,赤敖麟不禁俯下身子,霸氣地探入他的口中撩撥他的欲望,色引他的情欲。
他想要他主動開口,告訴他他很需要他,在正常的情況之下或許很難,但是在意亂情迷之際,在憤張的欲望影響下,很多事都很難說。
赤敖麟倏地加重手上的力道,令樊仲冥似在雲端上翻飛一般,亟欲沖上更高的天際,無奈卻……
樊仲冥感覺到他下的力道突然消失,倏地睜開迷蒙的眼眸,望向赤敖麟邪氣的俊臉。
“求我。”他輕柔地道,極為詭魅,以著令人無以抗拒的魔力挑逗他的身心。
“你……你說什麼?”
樊仲冥粗喘著氣,有點不能理解他突來的話語。
“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需要我,你想要我,那……我就可以滿足你的欲望。”
他粗啞的嗓音,低低柔柔地像是裹上一層淫藥似地誘引著他,等待他走進他為他所設下的陷阱。
樊仲冥這才明白,頓時感到身體一陣酸軟,全然使不上勁,只能無助地任由欲念四處流竄,尋找惟一的出口;他不禁暗斥自己怎會變得恁地軟弱,竟任他予取予求!
早知道有一天會如此,他便不會為了不再殺生而放棄武藝,反倒會更加勤練功夫,不讓赤敖麟有任何欺凌他的機會。
“你決定吧。”
樊仲冥不斷地悶哼著,俊顏上淨是細碎的汗珠,全身火熱得像是在正午的沙灘上滾過一圈似地難以忍受。
“求你……”他終於吐出哀求。
簡短的話語,顯現出他的不願,卻又無力遏阻他的魅惑的無奈。
“你要做什麼?我不要,不要!”
“我會溫柔一點。”赤敖麟察覺到他的低泣聲,於是趴伏在他背上舔吻著他的耳垂,輕柔地安撫他。
“啊……”不知為何,樊仲冥竟隱隱感到莫名的喜悅與痛苦在他體內迸現,交錯縱橫地相互較勁,刺激著他體內深處的渴求。
他不自覺地低吟出聲,隨即趕緊噤口,卻又無法承受那如浪濤拍打般的欲念沖擊的猛烈力道。對赤敖麟而言,他不經意逸出口的呻吟,莫不是對他最大的鼓舞,迷亂地在他蜜色的背上印下一點一點的烙痕,恣情地迷失在樊仲冥模糊不清的囈語中……
???
天一亮,望著依舊熟睡的樊仲冥,赤敖麟不禁漾起心滿意足的微笑。
先不論他是否接受他,光是昨兒個夜裡樊仲冥的熱情反應,便讓他覺得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值得了。
忽地,樊仲冥翻了翻身,像是極不舒服似地皺擰了眉頭,隨即睜開雙眸,卻沒料到,映入眼眸的居然是赤敖麟濫於言表的柔情,令他不禁錯愕,霍地往後一退,登時感到股間傳來一陣痛楚。
“小心一點。”赤敖麟趕緊伸出長臂扶住他,免得自己又會心疼。“以後你便會覺得舒服一點。”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樊仲冥一聽,驀然想起昨夜赤敖麟的霸道,以及自己不知羞恥的呻吟,不禁面紅如火燒。
“又怎麼了?”
赤敖麟望見他的反應,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馬上光裸著身子走下床榻,自自個兒的包袱裡取出藥瓶,再走回床榻,欲翻過他的身子。
“你要做什麼?”
樊仲冥任由他翻過身子,卻在感到他的指尖在自己股間游移時,驀地轉回身子,羞紅了臉地暴吼。
“幫你抹藥。”赤敖麟壓根兒不理睬他的反應,蠻力一使,便讓他服服帖帖地任由他上藥。“你要是再嚷嚷,待會兒若把伊於棠吵上門來,我可不知道他看到這光景會有什麼想法。”
樊仲冥一聽,待他抹好藥之後,便掙扎地坐起身來。“把我的衫袍拿來,你也趕緊穿好衣服。”
天!他現下才想到,昨兒個伊於棠的神色擺明了早已知道這一切,若是再讓他聽到昨兒個夜裡的聲響……他簡直想要直奔回良村了!
“你就那麼怕被伊於棠知道咱們之間的關系?”赤敖麟不悅地站著,雙臂交疊在胸前,絲毫不在意身子赤裸的展現在他面前。
“你在說什麼啊?趕緊穿上衣裳吧!”
樊仲冥的目光一觸及他完美無瑕的身子,不知為何,居然感到些微的羞怯,他趕緊拂去這像是個娘兒們的想法。
昨兒個夜裡,他都已經任他予取予求了,他尚未同他算起帳呢,他倒是先向他發飆了!
“不如讓我去告訴伊於棠我們之間的關系好了。”與其讓自己一直在那兒喝干醋,倒不如迅速地將事情處理好,免得夜長夢多。
“我和你之間是什麼關系?”樊仲冥怒問。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為什麼要告訴伊於棠?這種事能夠告訴伊於棠嗎?他可不這麼認為。
“你都已經接受我了,卻不願意承認我們之間的關系?”赤敖麟大聲咆哮,心頭像是萬蟻侵咬一般地痛徹心扉。
難道這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我?”樊仲冥也跟著提高音量。
那全是因為他的蠻力所造成的,他怎能這麼說?
赤敖麟怔愣地瞅著他好一會兒,突然穿自個兒的衣衫,像只戰敗的猛獸般沮喪地離開房間。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一閃神,樊仲冥便會死在他手下。
樊仲冥只是呆愣地坐在床榻上,望著他落寞離去的背影,感受到心底一股莫名的疼楚慢慢蔓延……
???
赤敖麟一走進小廳子裡,便見到伊於棠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木椅上,一雙詭邪的眼眸帶著戲譫的神色瞅著他瞧。
“在吵什麼?”
“不干你的事!”赤敖麟繞過他身旁,打算無視他的存在離開。
“真是個別扭的娃兒。”伊於棠勾起唇角,低低地笑著,像是在嘲諷他的幼稚似的。
“我說過我不是娃兒!”他無法隱忍的怒氣沿著牙關擠壓而出。
“只有娃兒才會如你這般地莽撞不知變通。”他的話寓意深厚,像是在同他暗示著什麼,卻又點到為止。“仲冥呢?”
“在床上,還起不來呢!”像是故意的一般,他意有所指地道,卻眼尖地瞧見樊仲冥正走進小廳子裡,觸及他的怒目,他不禁撇了撇嘴,悶聲道:“我出去外頭走走。”隨即轉身離去。
“起來了?”伊於棠不理會赤敖麟無禮的離去,徑自問著樊仲冥,語氣中含著濃濃的曖昧。“睡得可好?”
樊仲冥一聽,整張俊顏甚至到耳垂,無一處不通紅;他就知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他的眼睛。
“不談那些了。”樊仲冥強自鎮定地略過那羞人的話題。“倒是你和嫂子有沒有打算回良村?”這才是他欲找他的最大目的;若是他願意回良村,他便可以拋下一切,自由地雲游四海去。
“想要我回去,好讓你可以帶著娃兒雲游四海?”伊於棠低低地笑著,滿意極了樊仲冥臉上的困窘。
“我沒有這種想法!”他是打算雲游四海,不過怎會扯到赤敖麟?
“是我瞧錯了?”伊於棠挑了挑眉,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卻又驀地正色告訴樊仲冥:“我是不打算回良村了,相信你瞧見我現下的生活,應該也猜得到。”
“如我想的一般。”樊仲冥淡淡地道。
他早知道伊於棠的性子向來詭譎多變,不過……“那你當初為何要我替你守著良村?”
“我是怕那群莽夫趁我不在的時候又去行搶,只好要你看著他們,免得他們重蹈覆轍。”伊於棠說得理所當然。
“你!”該死!還真與他所想的一樣。
“別你呀我的,咱們不如來談談娃兒的事情,我倒還有興趣一點。”伊於棠唇角的笑意益趨擴散,像是不乘機多捉弄他一點,他會不甘心似的。
“我……”
該死!早知道事情全如他想象的一般,早知道他依舊離不開良村,他又何苦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