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你的債權人了?」尚行書愣了下。
這種後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他這帖藥會不會下得太猛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作風太過強勢,所以才會讓文沛含記恨至今,儘管她是在他的身邊沒錯,但她的周圍像是築起了一道牆,讓他靠近不了。
「不,我是說,因為我一時衝動砸了你的車,所以我成了債務人,因此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至少薪水她還挺滿意的,不過,此地不宜久留,她還是得要想辦法聯絡上東方妤。
說真的,她最受不了像他這種男人了,能夠閃多遠就閃多遠,尤其當他的聲音又那麼酷似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更是教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我沒有把你當成債務人看待。」唉,倘若不能先解開她的心結的話,他算計好的招式又要怎麼進攻呢?
「可是你的威逼卻讓我確確實實地感覺到我是個被欺壓的債務人,而且是沒得選擇的到貴公司當個無聊的顧問。」她微笑地睞著他,濃密的睫毛輕顫彷彿在譏笑他似的。
哼,那一天是誰先把話說絕的?說什麼若上法院的話,她不怕她的行徑會讓她的父母知道嗎?到底是誰軟硬兼施對她施加壓力的?
倘若他有良心的話,就快快放她走吧!
「如果我要逼迫你的話,就不會只要你當顧問,我會要你當我的情婦,用你的身體償還債務。」他有些微惱地說道,音量不算太大,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
但是聽在文沛含的耳裡卻是一清二楚。
「你以為我會願意嗎?」文沛含一點也不意外他這麼說。
所以打一開始,他沒有這樣要求她,她就覺得有些古怪,但她根本不管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要她到這裡當顧問,她也絕對不會給他機會越雷池一步。
「我當然知道你不願意。」尚行書就是太清楚她的個性,他才沒做出愚蠢的提議,當然他也不願意趁人之危,因為他要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心,就算他要她的身體也要等到她先把心交出來給他。
「所以才硬要我來這裡當個看門的米蟲?」她輕笑著,順便將一雙長腿放到桌下。
「誰說你是米蟲,廢棄物的處理系統是每一個企業都急於成立的部門,這麼重要的工作,你怎麼會說你是米蟲?」他看起來像是那種會為了將她留在身邊,就把她擺在公司裡當花瓶的人嗎?
就算他真的把她當花瓶看待,相信她也不願意讓自己成為花瓶。
「我這麼閒,你看不出來嗎?」她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你看,我桌上的文件全都已經搞定了,你要的廢棄物處理系統我也幫你搞定了,其他的小事,根本就用不了我半天的時間,結果你派給我的工作,我在兩天內就搞定了,接下來的這幾天,我就這麼無聊地等著下班。」
她不好意思說她幾乎都是來這裡補眠的,然後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馬上會清醒過來,絲毫不會讓他發覺她偷懶了一個下午。
「那是因為你的工作能力強。」尚行書乘機誇她兩句。
這樣還不好嗎?就是怕她累,才故意安排有工作要做卻又工作輕鬆的位置給她,怎麼她連這樣都有意見。
「不對,我的工作能力確實是強,但是你所安排的工作卻不是我的專長,而且所謂顧問,就是有人上門開口向我詢問,才叫作顧問,可如果沒有人開口對我發問,我就成了一個顧門的米蟲。」
簡單的說,這個公司根本就不需要成立一個顧問部門,而且還是一個專門為了處理公司廢棄物問題的部門。
「但是你幫了我的忙是事實。」他閃躲著她的目光。
說她刁,說她蠻,但是她有時候卻聰穎得教他不知如何回應,不愧是當代第一才女,是環境工程和資源工程的雙料博士,也是當年的校花……在她尚未主動對他提出交往的要求前,他早已經注意到她了。
文沛含會唸書又懂得玩,相當大方又活潑,會吸引他的目光,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當初她對他告白時,可見他當時的震撼有多大。
相對的,她無故要求分手,對他而言,更是非常地震撼。
尚行書真的不懂她-冷-熱的理由,不懂她怎能如此任性地在他的生命裡遊走,像是惡作劇,像是戲弄他……他想問,卻又覺得丟臉。
文沛含讓他嘗到人生頭一場的敗戰,而且讓他敗得十分狼狽。
「我幫了你當然是事實,可是問題是,你不覺得有點大材小用了嗎?」她索性站起身,雙手環胸,抬眼直盯著他閃避的眼。「我能請教你,你為什麼硬要我到你的公司上班嗎?既然你說你很瞭解我絕對不會販賣我的身體,那麼你要我待在你的身邊卻又不覬覦我……到底是為什麼?能給我一個答案嗎?如果你無法給我一個答案的話,我可能無法在這種曖昧不清的情況之下工作。」
把事情說明白也好,省得她還要浪費精神在他匪夷所思的行為上。
他沒料到,她居然在他還未正式展開攻勢時,就要逼他掀開底牌,那怎麼成?
「你是我的債務人,我是你的債權人,你無權過問我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你只管去做,要不然就等到你有辦法一口氣把所有的債務都還清,再來和我談。」
笑話!若是把底牌掀出來的話,他還玩什麼?
***
「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這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一下子是風一下子是雨,就跟今天的天氣一樣教人難以捉摸。「你剛才明明就說我不是你的債務人,不過才幾分鐘而已,你就改變說辭了,難道你的生意理念就是這麼顛三倒四嗎?難怪今年的長礬企業沒有什麼成長,還要內部大整修。」
「那不是大整修,那是替未來鋪路。」尚行書惡狠狠地回答,「日後有關於高科技產品一定會有廢棄物相關條例,我這是未雨綢繆。」
她今天是吃錯藥了是不是?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原本想要邀她一道出差,順便偷空閒晃一下的,現在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到底要他怎麼開口?
「是嗎?」也對,但是這絕對不是他要她待在這裡的原因。「不過,既然你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用這麼多前後矛盾的理由把我強行留在這裡的話,那麼我就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談不出結果,那就別提了,反正她也不是很在意;東方妤失蹤了那麼多天,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要玩夠了,相信這幾天應該可以找得到她的人才是。
只要讓她找到東方妤,她就可以脫離他的魔掌了,管他要強留她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她一點也不在乎。
「你……」尚行書瞪大眼,看著她拎起背包往門口走,他望著她一身簡便衣衫的背影,胸口倏地一悶,大喊了一句:「因為我喜歡你!」
咦?他說什麼?
在尚行書發愣的瞬間,他眼角的餘光瞧見她也回過身,一樣的瞪大眼,仿若對他的說辭驚訝不已;啐,就算他告白的話,她也不需要表現得這麼錯愕吧,至少也該要表現出一點喜悅的,是不?
算了,得不到滿意的回應也無所謂,反正……他也只是隨口說說,重點只是要她暫時留下來罷了。
她要走,至少要等他把十八般武藝都使出來再說,讓他再一次輸得心服口服,屆時她再走也不遲。
「你當你沒說,我當我沒聽到。」文沛含斂下眼,冷聲道,她回過身,仍是決定要走。
他瘋了,莫名其妙跟她告白做什麼?以為她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嗎?
可惡!他的聲音和嚴至盛那麼地酷似,當他開口的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為是嚴至盛在對她告白,害得她的心臟都快要停止了。
「我明明已經說了,你怎麼可以要我當作沒說,又要我當作你沒聽到?」他大步擋在她面前,大手抵在門板上,將她圈在他和大門之間,怒眼瞪著她滿不在乎的臉。
就算他說的不是事實,她也不該表現得這麼無動於衷吧!
「你要說是你的事,我有權利選擇我有沒有聽到。」文沛含纖瘦的手臂是沒多少力氣,但是要推開兩人太過接近的距離,還是辦得到的。
她根本就搞不清楚他突然對她告白有什麼用意?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好事,在她明知道不是好事的情況之下,還要她留下,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嗎?她幹嘛要自投羅網?等著他把她吃了嗎?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你不能沒有聽到,因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以為這一種話我會放在嘴上,想到就對每一個女人說嗎?」她怎麼能到這當頭還拒他於千里之外?
「你有沒有對每一個女人這麼說,那不關我的事。」她索性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背後的門板上,桃木做的,應該撐得住她的重量才是。「你一廂情願打算想得天花亂墜,那是你的事,可是你總不能架著我說喜歡我,就強逼要我喜歡你吧?土匪也沒你這麼殘忍的。」
幹嘛,如果有人說他想殺她,難道她也要讓他殺嗎?她不能抵抗嗎?難道她一定要坐以待斃嗎?
簡直是莫名其妙!尚行書好端端地幹嘛對她喊出愛的告白?又不是被下降頭還是被下咒來著……說到下咒,文沛含的腦海裡倏地浮現一個念頭,她猛然想起……
對了!金未來的預言,該不會是他的魔咒開始生效了吧?
要不然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對她告白?他和她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交集,儘管以前交往過,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根本沒有痕跡可尋!
「我沒有強迫你一定要喜歡我,我只是希望我們之間能夠有多一點的時間相處,讓你能夠更加瞭解我,不要像當年那樣,莫名其妙地對我提出交往,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要求分手!」是啊,多麼美麗的謊言,連他都快要相信這是真的。
文沛含挑高眉頭,微微瞇起晶亮的水眸,試探性地開口問道:「你該不會是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吧?」
難道不是魔咒,不是預言,只是純粹他大男人的自尊受不了傷害,如今的告白不過是他蓄勢待發的報復罷了?
「我……」他一時語塞。
要承認嗎?一旦承認的話,好似他真的輸不起……
「你尚大少爺是不是因為長勝將軍的名號斷送在我的手裡,所以打算對我重新追求,想要一雪前恥?」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倘若是這樣子的話,似乎還挺合理的,而且這麼一來,她倒也安心了許多。
尚行書突地拉著她的手便往外衝,惱怒地吼道:「你現在是我的員工,我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不用問那麼多,就像眼前我要你跟我一起去出差,你就得要跟我一起走!」
他拖著她衝進電梯裡,惱怒地瞪著電梯門,痛恨自己怎麼會讓她耍得團團轉,連一句反駁,甚至更好的搪塞藉口都沒有,只能放任她欺負他!
難道他真是一點成長都沒有?
文沛含睇著電梯裡的鏡子,看著鏡子中的尚行書,盛怒卻又不敢動怒的樣子,他一張俊俏的臉因為她簡單的幾句話惱怒得染上紅暈,不知為何,她居然閃過一絲淡淡的整人快感。
為什麼呢?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她是挺樂的。
文沛含滿臉笑容,任由他抓著也不掙扎,然而一下電梯,踏出大樓門口,見著一輛黃色的保時捷時,她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上車。」他先行上車,等著她。
「車修好了?」不會吧,這不是進口車嗎?就算只是表面板金和烤漆的問題,應該也要花上一段時間才是,算了算時間,從事發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不可能現在就搞定了吧!
「前天剛拿回來的。」就是為了能夠帶著她偷空遊玩,才刻意要廠商趕的。
「上車吧!陪我一道拜訪客戶。」
其實,若是他真要帶她出去玩的話,他大可以開另外幾部空著的車子,但是這一部黃色的保時捷不一樣,勉強可以算是兩人再次相遇的關鍵,所以他才刻意要開著這部車和她出遊。
「拜訪客戶不關我的事吧!」她冷聲道:「我不是業務專員,你沒有權利要我和你一道外出。」
金未來的預言不斷地在提醒著她,打死她也不要坐上那一部車,不管金未來的預言到底會不會實現,反正她是不可能坐上去的。
「你……」怎麼她剛才不抵抗,現在又開始找他麻煩了?她是想要玩死他不成?「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債務人,從你踏進我的公司,你就是我的員工,而你就得要聽從我的命令!」
他不想再把氣氛搞僵,怎麼她就有通天的好本事,可以逼得他每每失控?
「我會把錢還給你的,而且是一次付清。」
她雙手環胸,瞅著坐在駕駛座上的他,死也不願意相信他會是她的另一半,死也不願意和他共處下半輩子。
或許她該想辦法趕緊潛逃出國,要不然就得要計劃第二次的砸車事件了。
「好,什麼時候?」他也火大了。
難道她以為在公司大樓前製造焦點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嗎?難道她就不能為了他坐進他的車子裡嗎?難道說她真的那麼討厭黃色保時捷?
「很快,只要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她冷冷地道:「我明天給你答覆。」
今天晚上,不管她到底要花費多少時間,不管東方妤現在人到底是在何方,她一定要想辦法把她揪出來不可。
「無所謂,但是你現在必須先上車!」難道她就真的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他身旁逃開嗎?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如此惹人嫌的人了?「先上車,開始下雨了。」
他瞪著她,瞪著開始飄雨的熱鬧大道。
「我要回去休息了,反正我明天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覆。」話落,她隨即邁開步伐鑽進人行道,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隨即隱入擁擠的人潮裡。
「喂,下雨了!」
見她像見鬼似地拚命逃離,儘管他好心地提醒她已經在下雨了,她依舊跑得頭也不回,他不由得無奈地趴在方向盤上,但見自個兒又成了眾人的注目焦點,只好猛踩油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