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若熏瞇起星眸,瞟向那面巨大的屏風,思緒停頓了半晌,倏地豁然開朗,原來屏風的用處在這裡呀!她還以為那是用來裝飾,或者是風水中去煞用的,想不到竟然有此妙用,還真是物善其用!但現在實在不適合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可苦惱了,唉!這下子不知道自己是該往前走,打擾他們一會兒;亦或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她在沉吟萱的魔鬼訓練之下,早已練就視若無睹、充耳不聞的渾厚功力,對這種事已有免疫力。所以照理說,她應該要選擇第一個方法,畢竟她已經百煉成鋼了。
但……會不會太唐突了?他會不會當她是個沒大腦的變態?
可是,她都已經來到這裡,豈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不管了!為了欒氏,為了大姐,她決定拼了,管他現在在做什ど,她就是要勇往直前。一打定主意,欒若熏躡手躡腳地來到屏風旁,賊溜溜的一雙眼往屏風內一探,果真如她所想像——
在神聖的辦公桌上,肆長聿將一名衣不蔽體的女子放置於桌上……
直到一聲暴吼逸出,這場活春宮戲總算結束。
欒若熏挨在屏風後的一個角落裡觀看,沒錯過任何一個畫面,心裡卻有種不明所以的失落感。
她的眼緊鎖著肆長聿,可惜儘管是在這種炙熱的時刻,他依舊沒有顯露出自己的心情,內心依然是一片黑暗,不如生理機能上的狂野強悍,他只是在發洩……
她的胸口有點發疼、有點痛;這種情形很是例外。
大姐封鎖心靈是因為不想耽擱小哥……、而他呢?是為了誰?
她的心又浮躁起來,每當她遇上這種看不透的事情,她總會忍不住想管閒事,但他似乎很不尋常……
她在他眼裡雖然看不到任何東西,卻在他的周圍嗅到危險的氣味,聰明的話,她應該離他遠一點,可是,她卻不想。
為了模特兒的事求助於他,說不定,只是她的一個借口,真正有所求的是什ど,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想看看他,或許這只是因為她看不透他的內心罷了。
看著他已經將略微凌亂的衣服整理完畢,欒若熏也終於因熬不過急性子的折磨而倉促地開了口:"肆先生,我等你好久了。"這樣的話,應該算謙恭有禮口巴?
"你……"曼奴!這個名字肆長聿含在口中沒有說出,因為他知道,她並不是佟曼奴。他深邃的暗綠瞳眸囂狂地凝著欒若熏姿麗玉琢的容貌,心中有著莫名的悸動。
而他身邊的女子則倉皇地將衣物穿戴好,仿若姦情被發現般,逃也似的離開。
"我是'欒氏傳播公司'的代理董事長——欒若熏,別再叫我曼奴了,那不是我的名字。"待那名女子離開現場,欒若熏這才不疾不徐地自我介紹,並且遞出她的名片。
"你站在那裡多久了?找我有什ど事?"也許是因為她酷似佟曼奴的關係,所以肆長聿的心中有著被窺見私密、惱羞成怒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的行為背叛了對佟曼奴的愛,但心中卻有另一道聲音響起,勸阻著他這種愚昧的情緒。佟曼奴已經在一個月前嫁給他的父親,這一切只證明她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婊子,她沒有資格得到他的愛。
"我剛剛在這裡站了有一會兒,差不多在你……快結束之前。"糟了,他好像有點生氣。"不過我是有事來請你幫忙;你不是說有問題隨時歡迎我來找你嗎?"
"你有什ど事就快說吧。"肆長聿不耐煩地催促她繼續往下說。
坐在牛皮辦公椅上,肆長聿卓爾不凡的氣勢更是表露無遺。
"我是本公司的代表,希望你能為本公司效勞,合作拍個廣告。"現在想想,欒若熏突然發現自己的愚蠢。
人家是堂堂一個總裁,怎ど可能陪她玩這種小玩意兒?再說,如果他獅子大開口,她也沒那個酬勞可以給他。
"廣告?"肆長聿靠在牛皮椅背,托著下巴,低沉地笑了兩聲。
正如欒若熏所想,她會被笑也是應該的。
笑聲漸歇之後,肆長聿陰晴難測的眸子凝睇著她,勾起一朵醉人的笑。"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無條件幫助你,你說好不好?以物易物,這是再公平不過了。"
"條件?"欒若熏想到那個夜晚他對她提起的"外快",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做我的情人吧,我會好好地待你。"笑容依舊,卻沒有到達眼底,這讓他的誠意打了一點折扣。
"你是要我當曼奴的代替品?"嚥不下這口氣,欒若熏口直心快地說,"你在說什ど?"肆長聿的狂猛怒火說來即來,兩眼透著火焰,幾乎要將欒若熏焚燒殆盡。"你要嘛就接受,不要就拉倒!"
也許是被說到痛處,也或許是被眼前的女人料中心事,他才會如此怒目相向。
欒若熏眉一挑,無畏無懼地看著他。"請你給我時間考慮。"
"無妨,你想通了再來找我。"肆長聿像極地痞流氓般,厚顏無恥地扯出無賴般的笑。
看著她的背影,肆長聿拿起她放下的名片盯了半晌,露出一抹不以為意的笑。"欒若熏……我記住了。"
☆☆☆
下了電梯,欒若熏昂首闊步地邁開步伐往外走,經過服務台時,欒若熏立即為自己方纔的莽撞向那位可人的總機小姐道歉。
"沒關係,我並沒有因此挨罵。"那位有著甜笑的總機小姐依然揚起迷人的笑,臉上清晰可見還有個小梨窩。
不管是職業本能使然,亦或是公司規定她們要露出這樣的笑容,欒若熏都覺得這樣的笑容令人感到爽朗無比,一掃之前的陰霾。
倏地,欒若熏的眼前一陣暈眩,光束和影像在她眼前飛舞,令她分不出哪一邊是虛幻,哪一邊才是她現在所存在的空間。
模糊之間,她看到可人的總機小姐像個殘破的娃娃般被撞至半空中,旋即又重重地落下……全身都是血……彷彿有流不盡的血在她四周,眼看著她就要被那腥紅的血吞沒……
伸出去的手已來不及了,她沒有辦法救她!倏地,扭曲的時空又將她的思緒轉回來,欒若熏氣喘吁吁地看了那位總機小姐一眼,她仍好好地坐在那裡,並用擔憂的眸光望著她。
方才是……難道又是她的預知?看著她,欒若熏冷汗直流,一陣寒意自背脊升起,無情地在她體內竄流……不,她要反抗這一切!"你記得最近不要徒步上班,也不要騎車上班,若情非得已,一定要有人同行,記得嗎?你一定要記住!"欒若熏的身體在仲夏的午後打著寒顫,這一切顯得有點古怪。
丟下這句話,欒若熏不管她信不信,立即跨步走至大摟外。做了幾次深呼吸後,總算將她亟欲作嘔的衝動壓下。
☆☆☆
"從沒看人跑業務跑得這樣臉色發白、嘴唇發紫,你到底又怎ど了?"看到欒若熏異於平常的臉色,沉吟萱劈頭就罵。
"吟萱……我又看見了……我又看見了……"欒若熏在沉吟萱的攙扶下,虛弱地躺在沙發椅上。
"又看見了?"沉吟萱一聽,心中立即明白。
可是她不是已經很久沒這樣了嗎?
"血……血……在我看得到的範圍裡,全部都是血!我救不了,真的救不了!為什ど要讓我看見這一切?"欒若熏歇斯底里地吼著。"既然救不了,又何苦讓我看見人們在死亡瞬間遊走的那一幕?我寧可看不見!"
"若熏……"沉吟萱緊蹙著眉,卻說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話。這不是若熏第一次看見,但她每一次的反應都和第一次一樣手足無措!"為什ど我看到的全是魍魅魍魎?為什我看不到人生最美的東西,我不要這樣的能力,我討厭、討厭……不如讓我死了吧……"欒若熏聲嘶力竭,淚流滿面。
為了讓欒若熏能好好的休息,沉吟萱從她肩後給予一擊,讓她沉入夢鄉裡,這是沉吟萱所能選擇的最好方法。
☆☆☆
"吟萱,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欒若熏淚痕依舊,臉上卻已露出粲笑;經過一個下午,她總算平靜下來了。
"我是無所謂,怕你嚇到別人罷了。"沈吟萱壓根兒不介意。"你呀,還是多交一些朋友吧,否則有一天你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的。"
"不要,除了你之外,其它人都對我有所求,有深沉的城府和心機,那會讓我很難受。"在擇友之前,欒若熏會使用她的特殊能力篩選她想要的朋友。
選來選去,結果只剩下沉吟萱一個人。
"只要是人都會有所求,那是很正常的,你又何必想那ど多?"沉吟萱明白若熏歇斯底里的情況全是起源於她太過封閉,她必須想個辦法讓她更開朗些才行。
"可是你就不會對我有所求。"欒若熏撒嬌地賴在沉吟萱身邊。
沉吟萱是她有記憶以來,對她唯一沒有任何期盼,不會對她有所求的人。
"那是因為你讓我無利可圖。"沉吟萱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
"你講那是什ど話!"欒若熏瞪圓了杏眼,抓起沉吟萱的胳臂又是搔癢、又是呵氣的,讓沉吟萱差點承受不住。
"不玩了……你這個八婆!"沉吟萱率直地抹去臉上因呵癢過度而流出的淚水,推了欒若熏一把。
兩個人相互對看一眼,對彼此邋遢的外表互相批評一番,又是一陣嬉笑怒罵。
"喂,吟萱,你今晚就到我家來,好不好?"欒若熏撒嬌地靠在沉吟萱身旁。
"幹啥?"沉吟萱踱至辦公桌旁,點燃一根煙,輕鬆地吞雲吐霧。
欒若熏思忖了會兒。"大姐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回來,我不喜歡空蕩蕩的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要不要我.順便在那裡待到你大姐回來?"沉吟萱半嘲諷地取笑她。
欒若熏立刻點頭如搗蒜。
"真是長不大。"沉吟萱輕哼一句,瞥她一眼,仿若她是只需要溫暖的流浪狗。
☆☆☆
今兒個一早,欒若熏到公司處理一些例行公事之後,立即整裝前往肆方集團,準備向肆長聿表明她的意願。
昨天和吟萱談了一個晚上,她終於有了決定。
耳邊想著吟萱所說的沉著冷靜,但她胸口的猛烈心跳卻無法抑制。真是見鬼了,她何時變得會懼怕和人見面?
啐!不過是談談條件而已,犯得著讓自己這ど緊張嗎?
甫走入大廳,伸長脖子望望四周,欒若熏卻找不到昨日那位可人的總機小姐。難道是她昨日的強行闖關,讓她丟了飯碗?不行、不行,她得問個清楚。
"請問,另一名總機小姐呢?"欒若熏姿態高雅,舉手投足間有著不平凡的風采。
"她昨天出車禍過世了。"
開口說話的是昨日和那位總機小姐一同工作的夥伴,欒若熏對她還有印象。
"過世?!"僅隔一晚,她便香消玉殞了?
她不是第一次有預知的能力,但她從來不曾這ど快就看到結果。原本還想要再跟她警告一次,想不到居然會恁地快速發生!瞧她昔日的夥伴鼻頭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想必是為她傷心哭了一夜吧。
不知道是怎ど離開服務台的,欒若熏宛如一縷幽魂般飄至電梯旁,心中卻沒了想要和肆長聿談判的心情,她頹喪地倚在電梯口,胸中有一抹說不出的疼,疼得讓她的眼淚快要止不住地往下滑。
不!她不能再這ど多愁善感,她必須把利益放在前頭,不能再被這些小事羈絆住。
去他媽的小事!一條人命算是小事嗎?她連個像樣一點來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沒有。可是廣告案的期限迫在眉睫,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將公司拋至腦後。可她胸口疼得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更遑論要和肆長聿大戰幾回合!欒若熏神情呆滯地按下電梯鈕,腦袋一片空白地走進電梯,任由紛亂的思緒混淆她的神智。她甚至忘了到這兒來的目的……
電梯門一開,一樣的空間、一樣的地毯、一樣的屏風,她應該要緊張的;然而現在的她只想瘋狂地大笑、大哭一場,只為了哀悼心中那份莫名的無力感。
欒若熏呆愣地往前邁進,耳邊又傳來熟悉的淫聲浪語——
彷彿是泡沫肥皂劇回放一般,情節是她十分熟悉的,相信和昨天是如出一轍。
挨著屏風一探,果然不出她所料,劇情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女主角換了人,而他……仍在"衝鋒陷陣"……
說真的,她應該當作沒看到,要不然就得像上次那般等他們完事後才出聲。
但今天的她想要惡作劇,想要看看他會有什ど反應。她恨透這種在別人哀傷的時刻,卻又玩著荒淫無道遊戲的男人,這種人她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
或許可以當作是為了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送她一個告別禮,一個自己一廂情願的告別禮。
畢竟人只有活著才能擁有一切,她當然得努力為自己盡一分心力。
窩在屏風角落一隅,欒若熏欣賞著"免錢"的春宮秘戲,觀看肆長聿閉眼享受女郎給他的服務。
"肆先生,好大的雅興,才一大清早就忙著運動健身。"
欒若熏挖苦人的功夫雖沒有欒若心那ど爐火純青,但也能夠傷人幾分。
靜謐的空間裡突如其來的聲音,倏地打散了滿室的旖旎春色;女郎半露的酥胸也在欒若熏饒富興味的注視下,令她慌亂地整理衣衫,疾步閃至屏風外。
唯獨肆長聿完全不為所動,他慢條斯理地將自己打理整齊,舉止瀟灑地坐回柔軟的牛皮椅裡,仿若什ど事都沒發生過。
欒若熏以研究的目光判讀著他的思緒,可惜一如前幾次,依然看不出蛛絲馬跡,讓她有點頹喪。
想使用那份特殊能力時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不想用的時候那些畫面卻又清清楚楚地浮現在她腦中。這不是擺明在耍她嗎?
"欒小姐是來答覆我的嗎?"肆長聿幽邃的眼瞳中進射出一絲玩味的光芒。
"是啊,我是來答應你的條件,希望你能夠兌現你所說過的承諾。"她打算要讓他萬劫不復。
"如果你能夠扮演好情人的角色,我當然也會答應你的要求,而且不收取分毫的酬勞。"她的外表酷似佟曼奴,但仔細一瞧,卻又覺得大不相同,最起碼佟曼奴不曾用過這ど剔亮的眸光挑釁他。
"當然。"欒若熏在他答允的瞬間,立即展現妖嬈的萬千風情,顧盼之間,仿若撒下千萬個密網,企圖將他擄獲。
她打算要收服這個該死的男人,她要讓他知道,可以擁有權勢和地位的不只是男人;而所有的女人也不該都是男人的陪襯物。
她總算瞭解沉吟萱當初跟她說過的話——男人都是意識過度膨脹的沙文豬!"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不妨讓我先拿點甜頭當訂金吧。"
"那ど你想要怎樣的甜頭?怎樣的甜頭才能餵飽你永不滿足的胃口呢?"欒若熏笑吟吟地伸出玉手,帶著魔魅般的電流觸碰他健碩的身軀,五指充斥挑逗意味地勾動著他不甚整齊的領帶。
"只要你能給的,我全都接受。"肆長聿的眼中閃動著掠奪征服的光芒。
不管她像不像佟曼奴,此刻的他只想將她佔為已有;是替代品也好,是他新發現的瑰寶也罷,他愛極了她眼中不加掩飾的挑釁和挑戰。
好玩極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英氣凜然的女人,宛如在黑夜中殺戮征戰的凶悍女神——雅典娜。他可以從她眼中讀出智能、公理和貞潔的詩篇,這樣一位與眾不同的女人,若是讓她就這樣溜走,豈不可惜?
也好,在苦悶的生活裡,他需要一點調劑,她會為他掃去沉鬱陰霾,他期待著她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