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那樣叫我!」鍾離禁暴-了一聲,奮力撐起自個兒的上半身,怒眸微赤。「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樣叫我了,為什麼跟你說了這麼多次,你卻老是聽不懂?」
可惡,那感覺就像是快要死了,頭痛、喉嚨痛、全身酸痛……
「喂,我們之間的契約還在嗎?」任他趴伏在自個兒身上,她的心跳依舊,但是卻慢慢地燙出淡淡的裂縫,連她自己都沒發覺。
唉,他不是病得要死了嗎?怎麼他的聲音聽在她的耳裡,還是十分有力?
「你以為呢?」
他還沒告訴她要終止契約,她倒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雖說打一開始他並沒打算邀她一起出國,但無心插柳柳成蔭,她不是應該要答應和他一道出遊,而非丟下他去赴自己的約!
有點職業道德好嗎?就算她只是業餘的,也該懂的,是不?
「我不知道,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早在五年前便已經結束了,畢竟依你的性子,倘若置一個你曾經寵愛過的女人五年不理,我想這意思就是代表兩個人已經到了該分開的時候。」她雙眸直睇著天花板,倏地感覺到他用行動推翻了她的理論。「喂,你在幹什麼?」
「你倒是挺瞭解我的……」他哂笑著,大手輕滑過她窈窕依舊的身段。
是該結束了,是時候結束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她提起,就讓他倍感難受,一種不是太難受卻也不算好受的滋味。
她想結束?
輪得到她作主嗎?
「我們不是該結束了嗎?」她閉上水眸,沒有半點的反抗,語調中淨是無奈。「鍾離弟弟,病人就該有個病人的樣子,就該好好的靜養,別三心二意地搞東搞西而影響病情。」
倘若不是確定他是真的在發燒的話,她幾乎要以為他是在藉病裝瘋。
「不會結束的!」她想結束就結束嗎?「我從沒打算要結束,所以,我當然還擁有你的一切。」
他相信她定是心知肚明,否則她用不著赴約。
倘若她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依她的性子,她壓根兒不需要再出現,她大可以赴自個兒的約去。
「可我不這麼認為哩!」她又向他挑釁了。
久違的體溫讓她有點意亂情迷,但也僅止於此,該結束的事情再不捨還是會結束,拖拖拉拉不是她的個性;之前以為他既然已經選擇放棄她了,就這麼淡淡地逝去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她不太滿意眼前的情況。
「這五年來是你不來找我的,我可是時時刻刻都在等待你這個年華不再的女人造訪。」他頭痛得要死,難道她就真的殘忍得連一點點的憐憫都擠不出來嗎?硬是要在這當頭和他槓上嗎?
她是千年頑石嗎?不認輸就是不認輸,真令人感到疲憊。
「哼哼,我哪裡敢去拜訪總裁您呢?」她淡淡地道,「倘若你的記性不差,應該還記得當年拉拔我,和一把推我下谷底的是同一個人……而那個人不就是你?」
心中是沒有恨的,雖然她不懂他為何在大力支持她,在她正值顛峰之際把她推進谷底,但也因為那時候的她已經看透那絲毫不真切的名聲丰采,所以取之於他,還之於他,她沒有半點怨言,只覺得自己學到了很多。
這一切也讓她清楚出賣肉體換得自己想要的未來,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既然已經流放她五年,她建議他繼續流放下去,最好是從此不再有任何的情感糾葛。
「你!」他猛地用雙手撐起自個兒的身軀,登時覺得頭痛欲裂,徒勞無功地再次跌回她的懷裡。「可不可以暫時停止這無聊的話題,我不是因為沒事做才來這裡的,更何況我現在難受得要命……你該不會是故意在這當頭對我報復吧?」
沒良心的女人,就算再恨他,也不該在這當頭報復他的,是不?
他是病人,而且還是頭一次生病的病人,難道她就不能擠出一些同情心給他嗎?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吧!
「但是你把我壓住了,我又要怎麼去拿藥?」她也很無奈。「你不想上醫院,總該吃點藥吧,難道你以為你只要小睡片刻便會生龍活虎了嗎?」
他還不想結束嗎?他想要在事隔五年之後再來干涉她的生活嗎?
她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不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即使沒有他,她依舊可以活得很好,畢竟五年的光陰證明她的想法無誤。
雖說一開始要她紆尊降貴地到學校教學是件困難的事,但日子一久,倒也慢慢地習慣了,和鍾離禁在一起後所訓練出來的耐力,足以讓她教導一個厭惡美術課程的孩子愛上美術課。
「可惡……」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人。
雖說她從來沒有可愛過,但也沒有現在這般教人憎恨。
「如果你要繼續躺著,我也沒意見,但是……」她顯得有點猶豫,仿似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是什麼?」
可惡,如果不是他頭重腳輕得連站都站不穩的話,他會二話不說地離開這裡,打死他也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糾葛。
老天待他真好,選在此時此刻讓他享受第一次生病的滋味……去他的,每次和她在一起,總是會讓他碰上許多第一次。他是不是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注定就得這麼還給她?
天底下就只有她敢這麼對他!
為什麼老天偏安排他陰錯陽差地撥了電話給她?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要等著她對他求救,要她開口求他,但現在反倒變成他先對她招手……
「我不希望你在我這兒出事,連帶著讓媒體破壞我的生活,因為我不知道一旦媒體問起我們的關係,我該如何解釋我們的關係。」平板的語調,淡淡的仿似沒有什麼味道也沒什麼起伏。
「你……」他感覺自己的體溫直線上升,並不是因為發燒,更不是因為兩人的親密接觸,而是她這一番不帶情感的渾話。「倘若我真是死在這裡的話,你大可以跟媒體們解釋我們之間只是交易,我是你的後盾,而你是我吃干抹淨、早已超過食用期限的情婦!」
她現在是打算把他氣死嗎?今天是除夕夜,她居然淨挑難聽的話觸他霉頭,真不知道她是真的變了,還是故意在他面前裝得冷若冰霜?真恨他恨得希望他得個小感冒便駕鶴西歸?
可惜的是,他的命硬,八字重,天生就是帝王命,這麼一點小詛咒,比起商場上的戰爭還來得容易破解。
「既然已經過期了,是不是代表契約終止了?」她又問。
倘若是這樣,事情不是更好辦了?一拍兩散,只要把事情說清楚不就好了?拖泥帶水地只教人不耐。
「不是,我是指我們之間的契約要重新再續約!」暴喝了一聲,初次罹患小小感冒的鍾離禁終於陣亡。
續約?
初梓璃斂眼瞅著他,不懂續約到底是什麼意思。
都已經過期了還要續什麼約?
遊戲已經結束了,他現在是事隔五年之後,玩膩了其他口味,這一次想走復古風嗎?
那也得看她肯不肯、玩不玩得起!
當然,她一定是玩得起,但她不想玩了:同樣的把戲再玩一次就沒意思,原諒她不打算奉陪。
只是,他怎麼那麼碰巧感冒了呢?
害她狠不下心把他趕出去……
斂下水眸睞著壓住她半邊身子的男人,她心裡直喊不妙:唉唉唉,再這樣下去,她寥寥無幾的母愛就快被激發出來了……
碰碰碰——響亮的鞭炮聲劃破天際,把整個寂寞的城市覆蓋其下。
唉,過年嘍……
「鍾離弟弟,新年快樂。」
她低下頭在他的耳邊輕喃著,在觸及溫熱的唇瓣之後,驀然想起他仍在發燒,連忙把他推到一邊,急忙找藥去。
***
嗚……
該死的感冒!這種頭昏腦脹、欲吐無力的滋味就是感冒嗎?
可惡,全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他才會悲慘地染上感冒。如果不是被她傳染的,就是因為他昨天晚上在機場門口站太久……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她!
不管是從哪一點看,全都是她的錯。
美麗的大年初一,他居然悲慘地躺在床上遭受病魔無情地折磨,之前好不容易從美國逃回來,忙了一個月,以為接下來便可以好好休息,迎接下一季的商業戰爭,想不到……
唉,這下子,可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了!
而這一切全都拜她所賜!
「梓璃,初梓璃!給我端杯水來!」他不禁放聲大吼著,但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
呃,喉嚨像是著火似的,吼得這麼大聲,感覺像是有一把刀在割他的喉嚨似的……可惡,連開三場會議也沒讓他的喉嚨這麼難受過。
全是因為她……讓他享受到何謂喉嚨痛的滋味,他可真要好好感謝她才是!
「初梓璃,你是死了不成!」
等了許久,見她仍舊沒有回應,他也管不了喉嚨痛得如針扎刀剮來著,硬是又放聲吼著,希望可以喚醒她僅剩的慈悲心。
就算恨他,也不該對他不理不睬吧?
才剛睡醒,房內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手錶上頭顯示著七點,但是他根本分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晚上還是白天,而喊了老半天,卻又等不到她的回應……
想報復他也犯不著在他生病時對付他吧,況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可以讓她如此恨入心坎的事,沒來由的恨他也太不光明磊落了吧?
如果對他有什麼不滿的話,她大可直接說,犯不著這麼迂迴。
可惜的是,她卻什麼都不說。
一點都不像是她直言無諱的性子,只是他卻連她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都不知道。一直到當他回過神來,才發覺兩人之間出現了極大的鴻溝,他修補不了,也不打算修補。
然而充斥在他心頭的惱怒,卻始終困擾著他,即使和一百零一號在一起,也總是在感受她過分柔順時,憶起初梓璃的特殊。
但是……
「初梓璃,你究竟死到哪裡去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太可惡了,居然放任一個病人在房裡,難道她不知道一個小感冒也有可能致死嗎?
他怎麼能夠死在這裡?他的人生和事業才開始,所聚集的財富根本未達他預定的一半,而他所擬定的下半年度的計畫都尚未進行……他如此美好的人生怎麼能夠就此結束?
難道是天妒英才?
他的人生一帆風順,要權有權,要財有財,要女人有女人,在他大學畢業之後沒多久便已經如他所願地把東皇推上高峰,甚至遠在美國的附屬公司亦成為美國五十大企業之一;幾乎可以說,他在一生中想擁有的全部都擁有了。
不對,他的人生並沒有那麼平順,因為她的出現。
因為她的出現,讓他的人生數度出軌,鬼迷心竅似的做了幾樁計畫之外的蠢事,而後還遭她恨之入骨。
要他如何接受這生命中唯一的不完美?
至少也要等他把她搞定了才能讓他死去的,是不是?
但是,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他無法再用以前的模式對待。甚至連想要牽動她的情緒都是一項挑戰,比要他把東皇擠進美國前十大企業還難。
可她原本便是他的情婦,而他再怎麼算都不認為有什麼利潤可言,遂他根本不須理睬她。過期的情婦根本沒有利用價值,還要續什麼約?依投資報酬率來看,他根本就不須再接近她;倘若真要和她有接觸,也要她自個兒來,而非他陰錯陽差地主動找出她來……
唉,一時衝動說了那些話,連他自己都無法收拾。
是生病的關係吧!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臨時改變心意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可若是她再不回應他的話,也別怪他會打破原則,
反正當初為了她,他早就親手毀去自己的許多原則。
「初梓璃,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可惡,都已經過了多久了,她居然可以如此狠心地對他不理不睬。
看來,他必須自力救濟了,否則真要等到她來,說不定他早已經渴死在床上了……
狼狽地自床上爬起,用盡這一輩子所花費最多的氣力,總算讓自己可以平穩地坐在床上,然而卻也已經讓他氣喘吁吁、筋疲力竭。
「好狠……的女人……」
可惡,他鍾離禁是何許人也,如今卻這麼狼狽!
不過是喝杯水罷了,他居然要這麼辛苦。她的心還真不是普通的狠,居然放任一個曾經為她付出許多的男人……
他沒打算要她報答,或是以身相許,但最基本的照顧,她也不該蓄意迴避。
討厭他也不是用這種方式吧?她以往的風光,可都是他賜予她的。
即使……她的風光也是他親手毀掉的。
難不成她的恨意是從這裡衍生出來的?但這可不能怪他的,是不?
天曉得她居然卑鄙到一旦掌握到她所想要的風光之後,便打算把他丟到一邊去……是她自己沒有善盡職責,不能怪他毀了她的一切,況且是她自個兒不來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