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來店賀禮和點數兌換商品不足。」
「我剛才補回來了，在倉庫裡，你過去跟倉管人員點一下。」
「經理，禮券不足。」
「一樓櫃檯還有，先到那邊拿一些。」
行銷企劃經理辦公室裡鬧成一團，一大堆人來來去去，叫喊聲此起彼落，感覺得出整個氣氛的緊繃感和熱絡。
展清-坐在辦公桌前，手上正趕著簽公文和文件通知。
很累，相當累，但又累得相當有價值。
打出名品限量搶購的口號確實是夠聳動，也將一些崇尚名牌的人給逼出門，甚至頂著大太陽在外頭排隊。雖說限時搶購時間已經過了，但
是今天的重頭戲卻不只是擺在名品限量搶購上
頭。
二樓有名牌時裝走秀，還有不定時限量搶購，三樓更有滿額精品大方送……一直往上延伸到十一樓，每一層樓都有不同的戲碼上演著，以致禮券和贈品都稍嫌不足，這也表示今天湧進的人潮遠超過他的預計。
看來今年的情人節和父親節會幫他把業績給推到最高峰，等到年底，他要請調回總公司，應該不會太難過關。
這一切都該感謝唐意舒。
倘若不是她帶動折扣回饋，其他名品廠商也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跟進，以致充實了今年的節日折扣大戰。
待會兒找個時間去看看她。
從店門一開便見她忙得焦頭爛額，現在已經超過十二點了，不知道她有沒有空用餐……
此時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他頭也不回地應聲。是誰?他正忙著呢!
「不好意思，展經理，我不知道你正在忙。」唐意舒輕推開門，一雙剔亮的大眼直睞著他。
展清-一愣，忙抬眼。「是你啊!」真巧!正想著她，她便來了。
「我在想，你說不定還沒吃飯，所以我幫你帶了便當過來。」她揚了揚手上便利商店的袋子。
「進來啊，怎麼一直站在那邊?」見她一直站在門邊，他忙站起身，很自然地拉著她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我本來要去找你的，可是一直在忙……想著想著，你反倒是先來了。」
「是哦!」唐意舒仿若盈水的眸子淡含著羞赧。
為什麼?是因為她幫了他的忙，還是因為他對她比較關心一點?
會嗎?有可能嗎?不過是幾面之緣，對人的好感和欣賞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建立起來嗎?
「你忙完了?」見她低著頭不吭一聲，展
清-想引她開口。
她抬眼睇著他，「已經告一段落了，我先出去買午餐，等一下要回去跟盧盧換班，要不然她會忙死。」
不是她的錯覺，他好像對她頗有好感……可是，她怎麼會這麼不中用，為什麼在這個緊要關頭，想要擠出一點笑意的時候，硬是擠不出來呢?
「哦，那你吃了嗎?」他把眼光調到她擱在桌上的便當。
「我……」唐意舒側眼睇著他的笑臉，心倏地漏跳一拍，向來伶牙俐齒的嘴吐不出半句話來。
她現在該和他一起坐下來吃嗎?
要一起吃飯……一想到此，她渾身僵直，全身都不對勁了，好像大腦在瞬間失去了作用，只能呆坐在這裡……她到底是怎麼了?不是很想要親近他嗎?為什麼偏是在接近他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自處？
「怎麼了?」展清-突地湊近她，抬手輕
觸著她的額。「是不是太忙了，身體不舒服?」
現在仔細一瞧，她的氣色果真不如往常好。
但是僅上淡妝的她卻是一樣的賞心悅目，要是臉上能夠再多一點笑意的話，不知道看起來會有多挑誘人心。
唐意舒突地瞪大眼，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他怎麼會有這麼大膽的舉動?而且這麼地突如其來，反倒是教她不知道該怎麼響應……
她趕忙往後一退，纖指直指著便當。
「你吃便當吧!我已經吃了，我得要趕緊回去，要不然盧盧會忙不過來。」不行!來得太突然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展清-一愣，笑得有幾分尷尬。「哦……」他打開袋子，驚見裡頭居然是便利商店的超低價便當。
「嘉義火雞肉飯，味道相當好，我強力推薦。」
他一抬頭，不知道她何時已經跑到了門邊，
然而欲走之際，還不忘回頭再加以批注一番，隨即一溜煙地跑掉。
他不由得輕笑……是他的錯覺嗎?
她哪裡有述文說的那麼冷若冰霜?根本是可愛得緊。
雖說她的長相屬於冶艷清冷型，然而她的舉止卻是恁地可愛，和她那一張臉給人的感覺不同；瞧她那模樣，似乎對他也有相當的好感……或許等這一個檔期告一段落，他該要約她出去走走。
該要上哪兒去走走呢?他得要好好考慮一下。
*****
怎麼會這個樣子?她怎麼會這麼笨，居然連這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唐唐，你在幹嘛?」盧月若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慢慢地繞到她的身邊。太古怪了，她怎麼會愈來愈反常?一些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現象全都出現了，實在是教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看不出來我正在懊惱嗎?」唐意舒無力地抬眼睞著她。
難道自己表現得還不夠嗎?她這一輩子還不曾如此生自己的氣過。
「懊惱?」她臉上有出現懊惱的表情嗎?為什麼她看不出來?頂多只能發現她異常的古怪而已。「為什麼?」
不可能是因為業績吧?今天還賣得不夠好嗎?
雖說今天辦了限時搶購，但實際上限時搶購的商品都是屬於相當高價位的，就算打了大折扣，頂多是不抽紅利而已，根本就賠不了錢；然而因為今天的折扣活動，也讓裡頭的商品搬空了不少，可以想像今天的業績有多可怕，相信必定會再一次地引起總公司方面的注意。
「因為我……」唐意舒欲言又止。
這種事方便告訴盧盧嗎?可是如果告訴她的話，她肯定會笑她的……
「到底是怎麼了?」太有趣了，認識唐唐這麼久，頭一次見她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的，真是一點都不像她了。
「我……」笑吧!她寧可讓盧盧笑，也不願意錯過他。
雖說唐意舒不敢肯定展清-到底是不是喜歡她，但她卻相當確定他對她有某個程度上的好感……應該不是她自作多情才是。
但是要她承認這種事情：是她畢生頭一遭，她怎麼開得了口?
「算了，既然這麼為難，那就不要說了。」盧月若睇了她一服，轉過身去笑得很賊。「把東西稍微整理一下吧!可以準備下班了。」
不說?就不信她真的不說!
「盧盧……」嗚嗚，這小妞一定是故意的。
「說啊，想說就說嘛!我正等著。」盧月若嘴上是這麼說，但是整理商品的動作可是沒停下來。
「我……我在想，一個女人要怎麼做……」唐意舒絞盡腦汁思索著該要怎麼讓盧盧瞭解她的
意思。「才能……吸引一個男人的目光?」
一咬牙，她豁出去了。
就她所知，盧盧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手腕相當高明，一旦讓她看上了，真正逃得了的實在是沒幾個。反觀她，只有一張好似顏面神經失調般的漂亮臉蛋，就算心儀的人就在她面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響應，更不知道該怎麼笑……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在展清-的面前顯得更具魅力?
「哦?」盧月若突地轉過身。「是為了展經理，對不對?」
「我……我先講好，是因為他搶了我的便當，所以我才想要接近他，我……」見盧月若挑高眉，擺明了不相信的模樣，她只得加重語氣說：「我只是想要報復他，所以……你知道的啊，誰教他搶了我的便當，所以我想要報這個仇，其實也是很正常的，對不對?」
對，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我有問那麼多嗎?你何苦一下子解釋得這麼清楚?」盧月若笑得不懷好意。「你說得這
麼急，只會讓我覺得你是在欲蓋彌彰。」
認識唐唐這麼久，頭一回見著她慌張……天啊，外頭是不是要下紅雨了?
「我……」有嗎?她真的有很急嗎?她覺得自己已經很控制了。
「得了，從你搞什麼限時搶購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不對勁；你現在跟我說你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是絕對不相信的。」沒見過唐唐給任何男人好臉色，突地見她對展清-獻慇勤，是笨蛋也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唉!」就知道自己一定逃不過盧盧的法眼。
「雖說你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但我光是瞧你的行為舉止，一樣可以猜得出你在想什麼。」哼!她可是個老手了，這麼簡單的一點小事，她會看不出來嗎?「只是喜歡就喜歡嘛，有什麼好說不出口的?」
「你會笑我。」唐意舒微惱地撇了撇嘴。
「我笑你幹嘛?」她是那種人嗎?就算她是，讓她笑個兩聲有什麼關係?。「只是我不
懂，向來不把男人放在眼裡，甚至是瞧不起我 說的黃金單身漢的你，怎麼會突然間對他有好感?」
「那是因為……哎唷，就像我講的，是一種感覺嘛!根本不需要太多理由，觀察他一段時間之後自然會發現他的好。然而現在重要的是，我的顏面神經在他面前會失調得更嚴重，連笑都笑不出來，害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接近他。」一想到自己的無能，唐意舒就覺得好挫折。
「幹嘛要刻意接近?最近你們見面的機會不是很多嗎?循序漸進不就得了?」
「可是我……等不及，忍不住想要再接近他一點，想趕快打破這種暖昧不清的僵局。」總覺得他對她好，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好是不是跟她想對他的好是一樣的。
「好積極哦!」厲害!要麼積極向前，要麼冷若冰霜，真教她佩服。「想打破僵局的話，來個一吻定江山不就得了?」
「你笑我?」
「沒有，這樣哪裡是笑你?」自己還沒正
式笑她呢! 「倒是你，想要接近他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啊，有什麼好煩惱的?」
唐唐的條件之好是眾所周知的，只要她真的有意思，有哪個男人不動情?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簡單嘛!從服裝開始做調整。」盧月若歎了一口氣，上下打量著她。「你的身材相當好，要是你願意穿一些可以表現出身材的衣服，那就更完美了，而且為了襯托你美艷型的臉蛋，穿得性感一點才算是恰到好處。然後呢，你的態度再親切自然一點，應該就差不多了，反正就是不要讓人家覺得你高不可攀。」
不過很難吧!她那張臉再加上她的條件，有的時候確實很容易讓人產生距離感。
「穿這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唐意舒斂眼瞅著自己得體又端莊的打扮。
她並不喜歡太過顯露自己的身材，更不認為自己一定要以身材去誘惑人，但是她不否認，有時候曼妙身段不啻為吸引人的最佳利器。
「這樣也是可以啦!畢竟最重要的是你的笑
容。」盧月若笑睇著她，不忘雙手帶動作地鼓舞著她。「先笑一個讓我鑒定鑒定吧!」
「哦!」笑嘛!簡單。
「笑啊!」等了一會兒，盧月若不禁催促著。
「我笑了啊!」唐意舒不解地抬眼瞅著她。
自己很努力地在笑了，難道她看不出來嗎?
「有嗎?你說的是現在嗎?」這樣算是笑?」別嚇人了! 「小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會笑的眼睛?」最高竿的女人，是即使唇角不動也能夠用笑眼勾人的——看來唐唐更高竿，唇角未動、眉眼未挑，便能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真是教人佩服之至。與其如此，她倒不如保持面無表情，還是別笑比較好。
「眼睛要怎麼笑?」
「呵呵，那就請你努力地把他當成是便利商店的超低價便當吧!」這真是一絕了，而且也只有她適用。
「為什麼?」
「因為你最喜歡便利商店的超低價便當，只
要把他當成超低價便當，你就很容易笑得出來了。」對不對?多簡單! 「反正你跟他也算是因為便當才結緣的，要不是因為他搶了你的便當，你又怎麼會去注意到他?」
「啐!」他長得又不像便當。
「誰搶了誰的便當?」
突地，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在唐意舒耳畔響起，她驀地瞪大眼望去。
「經理?」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下班了，你叫我清-就好。」展清-輕噙著笑，還帶著些許的瀟灑。
「哦，那我也可以這樣叫嗎?」盧月若在一旁起哄。
「這當然了。」
「怎麼可以答應得這麼快?經理，你應該說
只有唐唐可以這麼叫，這是她的特權，其他人都不能這麼叫的。」
「呃……」他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或者是因為唐意舒跟她透露了什麼消息吧?
看來，他今天打算約她出去走走的決定似乎還挺正確的。
「盧盧!」唐意舒忙打斷她，一張秀麗的粉臉透著紅暈。
盧盧怎麼可以在這當頭開玩笑?要是人家沒那個意思的話，她豈不是很丟臉?
「我說錯了嗎?還是你不介意我這麼喊他?」先說好，她盧月若和經理之間的交情可沒有好到能這麼親密地叫彼此的名字哦!
「你!」盧盧根本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還沒有把心情整理好。她偏在這當頭鬧她……盧盧一定是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啦!
她沒有臉再站在這裡了，她要走了啦!
唐意舒有點不知所措地拿起自己的皮包，想要往外走。
「我送你回去。」在她走到身旁之際，展清-忙拉住她。
她是害羞嗎?
真不知道盧月若是好心要當催化劑，以加快他們在一起的腳步，還是存心在搞破壞?
「不用了。」
唐意舒搖著頭，抬臉想要給他一個漂亮的笑容，可誰知道，一見到他那張總教她思念的臉，她的眼便不自覺地瞪大，笑容沒扯出來，反倒像是在瞪他來著……
她的臉怎麼會這個樣子?
每一個女孩子見著自己心儀的男人，儘管笑不出來，也不會像她這麼失常，但她就是管不了自己臉上的神經，有什麼辦法?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與其讓他誤會，她倒不如先把笑臉練好再找他。
唐意舒甩開他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另一隻手又被抓住，一回頭一一
「盧盧……」不要再讓她難堪了啦!
倘若不讓她先緩和臉上神經的話，她沒有勇氣面對他……還不都是盧盧害的，要不是盧盧在那邊起哄的話，她也不用逃得這麼狼狽，又怕
自己太過強硬，會讓他誤會她是在故作清高。
要是他真誤會了，她絕對要找盧盧算帳。
「經理要送你回去，你讓他送不就得了?」盧月若不由得微擰起眉。
她知道她會害羞，但是這麼好的機會，剛好可以讓彼此開誠佈公地說個清楚，她幹嘛選在這當頭逃走?
況且展經理也是個相當有原則的人，現在他人都來了，還打算送她回家，這麼清楚而明白的意圖，她居然還躲……知道她沒談過戀愛，但是就算沒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吧，怎麼會笨到這種地步?
「我不要!」唐意舒又羞又拗地甩開盧月若的手，滿臉通紅地往外狂奔。
盧月若不敢置信地睞著她離去的背影，再抬眼瞅著不發一語的展清-，笑得有幾分尷尬。
「她比較害羞……」要是自己，早就二話不說地拖著他走了，怎麼可能會逃?
「是嗎?」展清-斂去了笑意，微瞇起深邃的黑眸睇著唐意舒的背影。
怎麼依他瞧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害羞呢?說
是抗拒他、逃避他，他倒還覺得比較有可能……難道真的是他會錯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