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務晴微酡紅了俏臉,對身旁的桓愷說著,隨後便趕緊下車。
她對他真的完全改觀了。原本以為他是一個不要臉的花花公子,但是光是昨天一天相處下來,她發覺是自己太相信報導上的捕風捉影了,是她自己沒把持住公平的尺。
可是沒關係,從今天開始她會改變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絕對不會再讓自己的成見遮住自己的眼睛。
「那我先走了。」桓愷勾著邪氣的笑,對她眨了眨眼,隨即揚長而去。
務晴站在報社前,望著馳騁而去的車影,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心臟竟然快得令她不知如何平撫。
唉!難怪他會成為演藝圈的寵兒,也難怪他即使離開演藝圈,所有的人仍是惦記著他。瞧他不凡的氣勢和泱泱的氣度,又有幾個女人可以抗拒他的魅力?
他真的很適合演藝圈,他擁有所有藝人最渴望的魔力——可以蠱惑眾人的魔力。
不知道他當年為什麼會離開演藝圈,記得那時候的他事業如日中天,可是他卻選擇在那當頭退出演藝圈,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不過沒關係,改天她再下一點功夫去查資料,而這回純粹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罷了,不再將她所得知的事情發表在報紙上。
好了,現在該是她努力工作的時候。
給了自己一點精神鼓勵,務晴隨即轉身,卻發現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堆記者。
「剛才那位先生是桓愷嗎?」
「務晴小姐,你可以告知我們你和桓愷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嗎?」
「我們可以大膽地推測你是為了得到內幕消息,所以才會和桓愷扯上關係的嗎?」
一個個記者像是蝗蟲一般,一隻接著一隻無情地掩蓋住她蔚藍的天空,凝滯了她臉上殘留的笑意。
這就是媒體?這待遇未免差太多了?
昨天她和桓愷一同離開報社的時候,他們全都退到桓愷身邊數公尺遠,為什麼桓愷不在,他們竟又變成了另一張臉?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請問你是為了桓愷才故意發出那一篇新聞,引出桓愷的嗎?」
「畢竟你長得挺標緻的,我們猜測你是想以此作為進入演藝圈的跳板,這樣應該沒說錯吧?」
傷人的話語如氾濫的黃河席捲而來,化為一枝枝無情的箭殘酷地刺向她的心窩。難道在他們的眼中,她是這樣的一個人?不是的,她不是這樣的,她不過是為了想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為什麼大家要這樣曲解她的報導?
「還是你以此威脅桓愷,要他為你鋪一條通往演藝圈的黃金大道?否則大夥兒都知道桓愷最厭惡媒體提起他三年前的事,而你竟然這麼隨便地破壞這一個約定,如果說你不是為了進入演藝圈這麼做,實在很難令人信服,不是嗎?」
訪問到了最後化為惡意的傷害,令務晴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眸,任由刺眼的鎂光燈在她的眼前不斷地閃爍……
???
後來,她到底是怎麼走入報社的,她一點也沒有印象。
「務晴。」
「嗯?」
聽到有人喊她,務晴有點恍惚地回過頭去,頓時發現這個時候該是一片冷清的採訪組辦公室裡,竟是人滿為患。
「天!想不到你和桓愷竟是這樣的關係,難怪你敢把他以往亟欲隱藏的往事再翻出來炒。」樓繼培笑嘻嘻地說著,雙手還不忘拍她的肩以示獎勵。「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一天你還幹嘛找我去突襲他?最可惡的是,你什麼事也不告訴我,害我把照片交出去的時候都快要被嚇死了。」
樓繼培嘰嘰喳喳地像是陽台上的麻雀,她覺得她的腦袋已是一片紊亂。
她不懂,一點也聽不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智商太低,還是他的談話內容太複雜,反正她是一句也聽不懂。
「你到底在說什麼?」務晴愣愣地問著,即使再迷糊也感覺到辦公室內的人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她,彷彿她是一塊上等的肉,令人垂涎。
「你還裝?不就是……」
「務晴,進來!」
樓繼培原本還想和她哈拉幾句,編輯室裡的紀姐喚了一聲,他也只好識相地滾到一邊去,自動讓出一條走道。
務晴仍是怔愣不已,小步小步地走到編輯室裡去,原本以為自己又要挨罵了,孰知……
「來,過來這邊坐。」紀姐溫和地拍著身旁的座位,等著務晴坐到她的身旁。
這樣詭異的舉動,反倒讓務晴嚇得不敢移動半步。
「紀姐,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事?」她遲疑地走到紀姐的身邊。
「哪裡有做錯事?」紀姐誇張地吼著,五顏六色的一張臉露出嚇人的笑。「你做得很好,好得讓我無話可說呢!」
「啥?」
務晴仍在強烈的錯愕之中,卻被紀姐一把扯到她的身邊,拿起桌上的報紙放到她面前。
黑色的圖片模糊地印在報紙上,上頭那兩個人彷彿是桓愷與她,背景則是在旅館門前,她正幸福地酣睡在他的懷裡。光是瞧見這一幕,她用不著看旁邊的標題,也可以猜到上頭寫了什麼,畢竟她也是個記者,她知道該如何運用文字寫出最聳動的標題。
沒想到當狩獵者成為被狩獵的獵物時,感覺竟是無法以言語來形容。
這就是媒體?她感覺頭有點暈,眼前有著一片不透光的黑暗。
「你做得很好,這可是本報社難得到手的獨家耶!」紀姐沒有感覺到她的異樣,逕自開心地說著。
「獨家?」這是什麼意思?
紀姐狂喜的聲音像是一劑強而有力的強心針,狠狠地扎向她的心窩,逼迫她自一片黑暗中甦醒。
「是桓愷准許我們拍的。」雖然是她要報社的記者偷偷地跟蹤,但是拍這一張照片還是桓愷親自答應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知道有人在跟蹤,居然還能夠回過臉揚著笑,這不是擺明了要他們拍嗎?
「他?」務晴瞪大眼眸望著報紙上不堪入目的報導,她氣得淚水都快要掉下來,再往旁邊一看,赫然發現是紀姐所提的筆。
「你不要生氣嘛,這也算是彌補了你之前誤報的錯。」紀姐瞧她的神色益發不對勁,便忙著陪笑臉。
「我的錯?」她所報導的事情有誤所以她必須彌補?是的,她或許有錯,但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彌補方式!
這該不會是桓愷故意傷害她的吧?
不會的,他的眼睛是恁地真誠而哀戚,倘若這是演技的話,那麼她甘願被騙也無所謂!她要找他問清楚,問清楚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
對紀姐的急呼置若罔聞,對工作同仁的異樣眼光視若無睹,務晴的心早已亂成一團,只能踏著有點浮躁的腳步直往報社門口跑去,只想著要早點見到桓愷,要跟他問清楚原因。
可是才剛踏出報社,她便眼尖地發現原本已離開的那一輛車竟然停在報社前,而報社前所有的媒體記者則是安靜地站在一旁。
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向前。但若是不走向前的話,她永遠也不知道答案;可若是向前的話,她又怕明兒個的報紙上又出現了她。
「晴兒,上車!」
忽地,車窗搖下來,桓愷低沉的嗓音傳來,誘使她義無反顧地投進他的懷抱,車子隨即揚長而去。
車子在熾熱的柏油路面上留下兩道明顯的胎痕,宛若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給印上痕跡,她卻渾然不覺。
???
「你沒事吧?」望著她蒼白的臉色,桓愷擔憂地問著。
「你為什麼讓新鮮報報導了那一篇新聞?」初見他的欣喜,在剎那間旋即被心中熊熊怒火所掩蓋。
她不懂,他這樣子戲弄她很好玩嗎?該不會連現在都是在演戲吧?
「我原本以為這麼做的話,或許那些媒體便不會對你有任何的為難行為了,誰知道我剛剛離開的時候覺得聚集在報社前的記者們似乎不太尋常,所以我又趕緊趕回來了。」桓愷不慍不火地說著。
「真的?」她半信半疑。
該不該相信他?她已經有點混亂了,只能求他千萬別騙她。
「如果不是真的,我剛才大可以走人,又何必特地趕回來?」桓愷有點無奈地說著,霎時,憂傷佈滿他的俊臉。
「是嗎?」能信他嗎?相信他吧,他應該是不會騙她的。
「你會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報紙上寫了什麼消息?」醒愷側過臉看著她,望見她晶亮的水眸盈聚著淚水。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我,我又沒有那麼做,為什麼要把我說成一個愛慕虛榮、卑鄙下流的人?」說著說著,不爭氣的淚水終究還是沾濕了粉臉。「這一定是我的報應,因為我之前對你的報導也不算真實,所以大夥兒今天才給了我這個報應。」
「你用不著在意,這個圈子裡就是這個樣子,沒什麼好在意的。」
望見她的淚水,桓愷的心裡湧起一股淡淡的快意,嗜血的快感正等待著下一次血祭的來臨。
「可是……」她總算是明白這種身為明星的苦了。
倘若是幾天前,她或許還不能明白這種感受,但是現在她置身其中,便能夠設身處地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著想,她可以想像她所帶給他的痛苦,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公平的,絕不會像那些倚勢凌人、收受賄賂的記者,可是……
愈是見他,她便愈感覺到自己的愚蠢,所以她一定得要向他道歉。
他是一個這麼溫柔而貼心的男人,卻被她寫成十惡不赦的惡劣男人,她怎麼會那麼傻?寧可相信報上隨意刊登的新聞,片面地以為他是始亂終棄的男人,全然忘了身為記者該保持的公正心。
她會不會是不適合做記者?
務晴低垂著臉,淚水一滴滴地滑落在她的手背上,羞得不敢抬起臉看他。驀地,她感到車子急彎進陰涼的地下停車場,因毫無心理準備,她的身子又倒在他的腿上。
「怎麼了?」她驚慌地抬眼望他。
「你總算願意正眼瞧我了。」桓愷笑看著她。
「我……」她蹙緊眉頭,晶亮的淚水仍是串串滑落。
「別哭了,先到我家去坐一會兒吧!反正媒體現在會一直跟著你,你暫時也不可能回家了,對吧?」
桓愷下意識地伸出大手抹去她臉上的淚,一觸及她溫熱的淚水,他猛地回神,錯愕不已地瞪視著沾染在他手中的淚。
不過是淚罷了,為何他感到莫名的震撼?
「走吧!」他有點慌亂地別過頭,心虛地避開她誠心贖罪的臉。
桓愷牽著她下車,大手佔有性地握住她柔軟的小手,一股異樣的情愫在心底產生,沿著血液熾燙地衝上握住她的大手,他的心莫名的戰慄。
這和他原本預定該得到的快感不一樣。
???
「她就是你的妻子?」
坐在桓愷簡單而不奢華的沙發上,務睛盯著旁邊小矮几上的照片直發愣,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沒錯。」桓愷自廚房裡拿了一杯冰涼的飲料給她,優雅地坐在她身旁。
「她很漂亮。」她吶吶地說著,心中泛起一絲無法理解的酸意。大概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吧,不過紅顏果真是薄命。「她確實長得不錯,可惜任性了點,就連要死去……亦是那麼任性地讓我措手不及。」桓愷啜著微辣的白蘭地,眼眸幽沉,比暗夜還要黑暗、孤寂。
「你別難過。」務晴不假思索地抱住他,嬌小的身子偎進他的懷裡。
這樣的感覺十分奇妙,無法完整地表達這種感覺,但她很清楚自己是被他所吸引。當愛情來臨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冷靜的抗拒它,況且是抗拒他這無人能抵擋的魅力。
「我給你的是柳橙汁,你該不會連喝這個也會醉吧?」他有點詫異地問著。
「我……」她抬起粉嫩的臉,羞紅得宛如燦紅色的晚霞。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看見他這個樣子,她便覺得心疼。怪了,以往在報章雜誌上見到他,總覺得有說不出的厭惡,為什麼現在望見他透著寂寞的眼,她竟沒來由的感到不捨?
難道她真的愛上他了?
不會吧入到現在為止,兩人不過才見了三次面,她竟然可以這般花癡地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