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詭異了,真的是太詭異了。
許美樂一邊料理晚餐,一邊東張西望,看著美式小木屋的裝潢,不知道在心裡頭第幾回讚歎。
真的是太棒了!要是讓她老媽瞧見,肯定死賴著不走。這房子簡直是老媽心目中最美的夢想,連她也覺得太美了。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
教她感到詭異的是,這房子不便宜吧?
不但是獨棟的,佔地還很大,一份秘書的薪水供得起嗎?
她斜眼往後方探去,發現徐慕庸竟然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一身簡單便服,還穿著短褲,和公司裡的他大相逕庭。
現在的他,看起來很優閒。而她,很忙碌!
原以為他會假借職務之便對她毛手毛腳,現在看來,好像是她太小人,把他想得太差勁了。
不過,真是這樣嗎?
她老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總覺得……
「需要我幫忙嗎?」
「咦?」他剛剛不是還在客廳嗎?怎麼一眨眼就飄過來了?
「看來已經差不多了。」徐慕庸看向餐桌,上頭擺了幾樣簡單的菜色,但是聞起來卻香極了。
「是啊,就在你當大爺的時候,身為管家的我當然得趕緊開工。」盛好菜,她沒好氣地啐他一口,走回流理台,打算清理用過的廚具。
真是的!他怎麼走起路來無聲無息,就像貓一樣?
還是她自己想得太入神了?
「聞起來好香啊。」他拉著她一起坐到桌前。
「喂,我東西還沒洗。」她是管家耶,能不能別老是動不動就摟著她?剛才還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豈料瞬間就回復「本性」。
「我待會兒再洗。」按著她坐下,他隨即起身準備碗筷。
「你要洗?」他不是大爺嗎?
「你煮,我洗,我們一起分工合作不是挺好的嗎?」
他盛了飯再走回她身旁,輕輕地將碗遞給她。
許美樂凝睇著他,發覺他的頭髮未乾。原來她忙著上工,他大爺倒是洗澡去了,還洗得挺香的;未乾的髮絲滴下了幾滴水珠,弄濕了領口,更有幾綹沾著水珠的髮絲垂落在額間,眼看水珠就快要滴落下來……
「你在做什麼?」
「啊?」什麼做什麼?
咦,她的手是什麼時候伸出去的?她只是看著他而已啊,怎麼會……
她有點慌亂地收回手,卻被他給握個正著。
「喂,你……」別再這個時候要小人,她會很不齒的。
「你的手濕了。」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紙巾,輕輕地將她的手拭乾。
然而手已經拭乾了,他依舊沒放手。
「喂——」快破皮了,能不能別再擦了?
「我姓徐。」
「我知道。」她每天都收到他送的小卡片,想不記得都難。而且,他剛好和老媽那個朋友同姓,讓她一聽就頭痛。
「我不介意你叫我慕庸,就像我叫你美樂一樣,我們之間可以不用那麼生疏。」
他噙著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晶亮的眸子好似不斷地放射出魅惑人的光芒,教她一對上眼便捨不得轉開。
唉呀!太可惡了,好卑鄙的男人,如此善用自身的魅力,他是打算怎樣?以色誘人?太下流了吧,也把她瞧得太扁了!
以為拿一雙眼盯著她瞧,她就會忍不住地撲向他懷裡嗎?
別傻了,他要是拿出一疊錢的話,她說不定還會撲向前去。
不過,他的眼實在太美了,仿若帶著魔性,教人很難不多看一眼。
就好似他是個自然發光體,而她是帶有趨光性的昆蟲,總忍不住要朝他飛去,明知道他有害,她還是難以自拔。
不行、不行,她怎能這麼簡單就被吸引?
「我肚子餓了。」許美樂突道。
她用力地甩了甩手,發覺他真的乖乖鬆手,反而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不禁暗罵自己,趕緊端起碗,假裝忙碌地猛扒飯。
「要是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帶一些換洗衣服過來,讓你方便做家事。」徐慕庸神色自若地吃起飯,還不忘誇她兩句:「哇,這菜很特別、很爽口呢。」
「簡單的家常菜而已,承蒙大爺不嫌棄。」她冷笑,努力地再扒兩口飯。
這男人為何總能表現得如此落落大方?不,這樣形容不夠貼切,應該說他相當的老謀深算,好似什麼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他只要端坐在她面前,不一會兒她便會自動爬到他身上……
不可以!他不是她要的男人。
更何況,以她的現狀,她根本沒時間和他攪和啊!
她要賺錢,她要賺很多很多的錢,哪有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很有家的感覺。」徐慕庸突道。
許美樂不由得抬眼瞪著他;現在是怎樣,開始玩苦肉計了?他想要告訴她,其實他是一個人生活,沒有人幫他張羅三餐,幫他整理家務……
算了吧!屋子裡頭乾淨得一塵不染,分明就是有專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難不成這麼大的房子就只有你一個人住?」她隨口一提,想知道他是不是會如她所料般回答。
「目前只有我一個人。」
「那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呢?」這房子很大,就她初步估計約有六、七間房,住上一個大家庭也不是問題。
「我是孤兒。」
「嗄?」她抬眼看著他始終掛在唇角的笑容,微微地瞇起眼。「你是孤兒?那這間房子是誰的?」
想撒謊也該打個草稿吧。
千萬別說是人家送給他的……哦,不!說不定真有名人貴婦看上他俊秀的容貌及優秀的能力,所以包養他。
哇,這是頭條耶!
「我養父的。」仿若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不禁咧嘴笑道:「我自認為我的身價不是任何人包養得起的,除非那個人是我要的女人。」
她扁嘴斂眼,懊惱又被他看穿了心思:奇怪,她是這麼易懂的人嗎?
「因為我隨時隨地都在看著你,恨不得要將你揉進我的靈魂裡。你那麼一點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見她張口欲言,他不疾不徐地搶先道:「你不覺得身邊有個瞭解你的人,相處起來相當快樂嗎?」
「可是只有你看得穿我,我又看不穿你。」一點都不公平,她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赤裸裸的,什麼也遮掩不了,這種感覺她不喜歡。
「還不簡單,只要你像我看著你這般地看著我,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也會看穿我。」他溫柔地笑著,眸子隱含魅惑的光芒。
啐,他老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用好聽動人的話誘惑她,簡直是在催眠。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敗在他那極具說服力的漂亮臉孔及完美無缺的說辭上。
「你真的是孤兒?」她問出先前的疑問,想逃避他那深情的眼眸。
不能看他,一見他的眼,不小心又要瞧得入迷了。
「你關心我嗎?」他不著痕跡地朝她逼近了一些。
「我……」他為什麼老是要堵得她無話可說?這樣很累耶,他們倆要怎麼繼續對話下去?「這不是關不關心的問題,而是……等等,你現在要做什麼?」
他是鬼啊,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就靠過來了?
「你應該沒忘,我們是男女朋友吧?」一對年輕的情侶共處在無第三人的空間裡,自然都會想要靠近對方一點的。
「可是,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啊。」太沒天良了吧!他這種做法,難道自己都不覺得很丟臉嗎?
怎麼可以在同一時間裡賦予她兩種身份?
「但這也是我和你共處的時間哪。」
他噙著笑意,輕易地就將她摟入懷裡。
「那個……家務要每天整理還是……」許美樂趕忙隨便挑了個話題,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努力地以雙手撐出一點空間,不想沾染上他的氣息。
他是梅杜莎,一和他對上眼她便抽不開身了。
她現在只想大喊救命,她不應該聽他的話,和他一道回這裡的!
「你要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聞言,她不由得一愣,光火地瞇起眼,指著他的鼻頭罵:「你這樣子做根本就不是聘我為管家,只是因為我需要另一份薪水,所以給了我這份工作,但我卻不用做任何事,這算什麼?」
當她是被包養的嗎?一個月四萬塊也太廉價了吧?
「我寵愛自己的女人有什麼不對?」他一如她所認知的理直氣壯。「於私,我不忍心你為了錢而把自己累出黑眼圈:於公,我更不願意見你因為晚上兼職而影響了工作,我有什麼不對?」
「這……」她驚懼地閃避著他仿若會攝人心魄的眼。
完了,她怎麼又笨得和他對上眼?這一對上,她有種在劫難逃的錯覺。
「嗯?」他好聽的嗓音自漂亮的唇緩緩地流瀉而出,溫熱的氣息伴隨著剛沐浴完的清新氣味襲上她的鼻間。「一個男人寵愛他的女人是理所當然,這全是因為愛。只要你開口,我沒有做不到的事,我可以竭盡所能地疼惜你、寵愛你。」
他的愛情宣言是那麼的直接而狂烈,和他顯現於外的內斂深沉氣質大相逕庭,教她有些銜接不上,陌生得讓人想逃……但,一對上他那雙彷彿有魔性的眼,她卻是想逃也逃不了。
完了,難不成她真要就此淪陷不成?
「你沒有拒絕,那就是答應我了?」
不是,她不是不拒絕,她是沒機會開口。
瞪著他愈來愈逼近的俊臉,他好看的唇緩緩地貼上她的。
「啊……」他真的親她?
發覺她微微啟口,他隨即放肆而張狂地入侵。
她張大眼,對上他魔魅噬魂的瞳眸,腦袋一片空白,耳邊轟轟作響,她僅存的理智在拉鋸;剎那之間理智之弦斷裂,情慾的火焰燒上身,彷彿快將她焚燬……
她的心神被燒成碎片,握緊雙手卻握不住自己快要潰散的心神,只能緊抓著徐慕庸修長又精實的身軀,跟著沉淪。
完了,她有一種逐漸墜落的暈眩感……
叮叮叮——
聖誕鈴聲突兀地從遠方傳來,及時讓許美樂清醒過來,她才發覺自己竟已合上了眼,張眼對上徐慕庸飽含慾念的眉眼,好似正放肆而狂妄地宣示他要定她了,那目光使得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抖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開門。」緩緩地將她打橫抱起放在椅子上,他才如往常般優雅地走向玄關。
她止不住地顫抖,纖手摸上自己紅腫的唇……鏡子呢?她要瞧瞧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要是不能見人的話,她得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不要臉的色胚!居然不由分說地吻上她,完全沒有經過她的允許。
更教她無地自容的是,她心裡雖然又驚又懼,卻又帶著幾分期待……
真是太可怕了,這吻居然讓她有些心猿意馬。
要不是有人按門鈴,她真怕自己會在意亂情迷之下依了他……是她意志太薄弱,還是他的魅力太強?她居然這般輕易就屈服了。
「你們怎麼會跑來?」
外頭響起徐慕庸的聲音,她立時如驚弓之鳥般坐直身子,不忘以指代梳,隨意地爬了爬有些凌亂的發。
完蛋,不知道是誰來了,她出現在這裡不知道合不合適。
「來看看你啊……哇,吃晚餐啊?這麼香。」
訪客的聲音傳來,許美樂抬眼探去,驚見三個長相不俗的男人,不由得懷疑他們三人是藝人。
其實她很少看電視,如果他們真是藝人,她也認不出來。
「要不要一道用餐?」
「好啊。」
聲音逐漸接近,她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待在這裡,是否會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揣測,但既然徐慕庸都沒出聲了,是否意味著她不需要動?
「總機小姐?」三位不速之客頗感意外地瞧著她。
「咦?」為什麼他們會知道她是總機?
「他們是秘書室的同事。」走在前頭的徐慕庸很快地幫她解惑,然後快步走向她,在她身旁坐下,佔有慾強得教眾人不發現也難。「要吃飯的人自己動手。」
「想不到你真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把她給釣上手。」宋湛耒忍不住給了他幾個掌聲。
幾天前狀況還不怎麼明朗化的,怎麼今天就立即為他洗手做羹湯了?
聞言,許美樂驀地擰起眉頭,瀲灩的眸子睇向他:這是什麼意思?
「了不起,真是輸給你了。」應威在惡狠狠的說,眸子裡像是要噴出火來。「真是不愧為賭王之王,沒一回贏得了你的。」
「我也服了你了。」運呈徽不忘補上一腳。
徐慕庸微挑起眉,瞧著一干他自認為交情相當好的兄弟,似笑非笑地撇撇嘴,不動聲色地瞥了身旁的許美樂一眼。
「你拿我當賭注?」她脫口問道,目光無懼地對上他迷人的眼。
徐慕庸驚歎不已,真了不起,她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冷靜……也對,她該要冷靜才是,怎能在這當頭亂了手腳?
「不是。」他想也沒想地回答。
「那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指著眼前三個正在大快朵頤的男人。
「他們是看我過得太幸福,所以打算毀掉我的好姻緣。」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嘴角不忘牽出笑意,「你嚇到了嗎?」
足以魅惑眾生的漂亮眸子眨也不眨地凝睇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神情。
「嚇到?」她反覆咀嚼這句話,笑得有點僵。
到底是誰被嚇到?被嚇到的應該是他吧!
明明就是他的詭計被人拆穿了,他怎麼還說得出這麼理直氣壯的話?
「不用放在心上,什麼事都沒有。」他依舊溫柔,態度就和先前沒兩樣,好像他說的都是真的。
許美樂側眼瞪他,不由得搖了搖頭:唉!三人成虎這句話他不知道嗎?
再說,他們都是他的同事,沒道理陷害他的。
她早就在想,他怎會無緣無故追求她,還提供條件這麼好的工作,其中肯定有鬼;誰知真相竟是這般不堪!
她只是他拿來打賭的工具……
可惡!虧她剛才還覺得有一點心動,幾乎快要沉淪下去,還好他們來得正是時候,要不一個不小心,她真會讓他吃乾抹淨還傻傻的不知發生何事。
說不定他們賭的不只是他要多久把她釣到手,還包括何時把她給拐上床;哼,要不是他們湊巧跑來,說不準她真的會被誘拐成功還不自知呢。
要她就這樣算了?
那可不行!
「你和他們賭多大?」她突然道。
「嗄?」
「我說,你和他們到底賭多大?我要一半的賭金。」既然牽涉到金錢,她也算是當事者,她想分一杯羹不為過吧。
「嗄?」埋頭猛吃的三個男人莫不停下碗筷。
「不過分吧?」她冷聲道,直視著他深邃眸子和不變的笑臉。
「那你得要找他們領錢。」徐慕庸笑彎了眼,壓根兒不在乎東窗事發,彷彿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許美樂眼珠一轉,瞪著眼前三人。「把錢交出來。」
三人面面相覷,緩緩地拿出皮夾。「喂,我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天曉得。」明明是打算來壞徐慕庸好事的,怎麼現在卻搞得要破財?
「早知道就不來了。」
許美樂收了一大疊千元大鈔,有點難以置信。
好可惡,他們這群有錢的公子哥兒,居然以玩弄女人為樂!
「我要走了。」她收了錢,直接走向客廳,拎了包包就打算走。
「我送你。」
「你有朋友在,不方便-」她冷笑一聲。
「那我們送你。」其他三人自告奮勇。
「不用了,我跟你們不熟。」
臨走前,她瞥了徐慕庸一眼,恨恨地瞪著像沒事人般的他。
「美樂,記得明天要上班哦。」
大門毫不客氣地砰一聲關上,徐慕庸緩緩地回頭瞪著不請自來的三人。
「你們高興了?」哼,居然這樣整他!
「會不會太過火了?」應威在小心地問著身旁的宋湛耒,暗惱他出了餿主意。
「這……」人都氣跑了,還不過火?但是話說回來,徐慕庸自己也幹過這種事,他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不過不小心玩得過火一點點,他應該不會太計較才是。
總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壞了兄弟情分,對吧?
「這一回,我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你們吧。」徐慕庸依舊勾著笑,掩在長睫底下的眸子閃動著精光。
她生氣了,而且還相當光火,這其中除了被人欺騙的惱火之外,還有一部分應是她對他動了情;他們來得正是時候,正巧讓他察覺到這一點,就算將賭金全數給她,他也覺得值得。
這下子,她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