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悍婦 第五章
    天色漸暗,已是掌燈時分,幾道人影自大街跑進辜府,一路往後院狂奔,不一會兒便聽見後院裡傳來惱怒的暴-聲。

    「你說什麼?!」

    「少爺……」

    下人們話不多說,雙膝跪地,立即求饒。

    「為何等到這時候才回報?」辜在淵重擊由黑檜木製成的案桌,怒目瞪向跪著的下人。

    「少爺,因為咱們以往都是這時候回報的,所以……」

    「住口!你們到底有沒有腦袋?」辜在淵氣得額爆青筋,「此事非比尋常,難道你們不會分辨嗎?真是一群飯桶!」

    「少爺……」

    一干人噤若寒蟬。

    「滾!」他惱火得踹翻了一旁的椅子。「全都給我滾出去!」

    聞言,那些人連滾帶爬地逃離烏煙瘴氣的後院花廳,就怕再不走,待會兒就沒機會可走了。

    「混帳東西!」他止不住地咆哮著。

    可惡!秦沃雪居然光明正大地偷漢子,甚至還帶著男人回家……她到底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要她乖乖地回頭求他,有這麼困難嗎?

    知道她是個硬骨頭,根本不可能回頭求他,他卻想用當年她爹對付他的方式對  付她,孰知她壓根兒不為所動……可不是?她是個才女哪,風流放肆得很,一身傲骨,豈會為了五斗米折腰?

    她畢竟不若他一身銅臭,手下有好幾家商行的人得養……她爹捉準了他的弱點,藉著自個兒是個官,將他整得可狼狽了!這兩年來他可說是苟延殘喘,是憑著一口氣才撐下來的。

    這些事……她應該都知道吧?

    他是她爹,她豈會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然而,她為何能在他面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難道是他誤會她了?倘若真是他誤會她了,現下在她府上的男子又是誰?

    一個已出閣的女子,豈能隨便帶著男人回家?

    她安的是什麼心?她到底要怎麼整治他?想報復的人明明是他,為何受傷的人卻是他?

    那個男人是誰?她為何要帶他回府?

    辜在淵緩步走回案前,向來犀利的目光此時卻有些渙散……他是不是該去秦府走一趟?

    明明是要逼她回來的,為何事態卻變成他得去秦府找她?

    他可以不用在意的,但是……他卻不能勉強自己不去在意。

    當年,他都能不向秦裕德低頭,為何他現下非得要對她低頭?究竟是因為自個兒丟不起臉,還是因為……原因,他應該是最清楚的才是。

    他早就知道她的性子,卻未曾厭惡過她,他只是無法忍受她不羈的舉止……倘若他真的可以棄她於不顧,他就不會答應娶她,就不會身不由己地把心都懸在她身上了……

    秦府

    「千呼萬喚始出來。」

    「萬里歸心對月明。」秦沃雪笑得醉眼微瞇,大口呷酒,又道:「咱們這回不吟對句,咱們來接句,我吟上句,你接下句。」

    「不如讓我吟上句,你接下句。」蕭侯獻也笑瞇了眼,帶著幾分醉意。

    「成!」

    「身無綵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她想也不想地道。

    蕭侯獻頗為讚賞地睇她一眼,再道:「還君明珠雙淚垂。」

    「恨不相逢未嫁時。」

    「了得!」

    「簡單!我告訴你,你難不了我。」

    秦沃雪咯咯笑著,又斟了杯酒,壓根兒沒發覺外頭來了不速之客。

    辜在淵像是惡鬼般,一聲不響地踏進秦府大廳,微飲陰驚的眸子瞪向正在吟詩作對的男女,

    他們是在互訴衷情不成?

    好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時,好一句心有靈犀一點通……好不熱情哪!

    他惱火地往門板上一踹,發出刺耳巨響,教正坐在桌旁飲酒作樂的男女霎時回神,雙雙回眸睇著他。

    「你來作啥?」她微醺地瞪著他。

    哎喲!今兒個吹的到底是什麼風?不但將蕭大哥給吹來了,就連他也不小心地一併吹上門來。

    「我來接你。」他沉聲道,雙眸直鎖著她的紼紅臉蛋。

    她居然醉了……她在這個男人面前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然而大廳裡怎會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倘若她真是醉了,眼前這男人要對她……她豈不是插翅也難飛?

    「啐!你說要來接我,那是好幾天前的事了,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直到今兒個才想起來!」她毫不客氣地啐道,揮了揮手。「回去吧!這兒便是我的家,我哪  兒也不去,你請回吧!」

    啐,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他想帶她走,就先整她一頓,發覺整不了她,所以逼不得已來向她低頭了?

    別傻了!誰說他來了,她便得跟著他一道走?他把她瞧扁了,她不吃這一套,她才不跟他走。

    當初執意要嫁給他是她蠢、是她笨,現下她清醒多了,想跟他老死不相往來,讓彼此都可以清靜清靜,難道這也不成?

    「你忘記你已經出閣了?」他隱忍怒氣,將目光緩緩地-向她身旁的男人。

    這男人究竟是誰?他知道她向來不拘小節,然而會幹出這般驚世駭俗之事,也得瞧對方是誰……她跟他肯定是舊識。

    只是,是什麼樣的舊識可以讓她如此自在、快活?

    「我出閣了又怎麼樣?我不都說了要休夫嗎?」他的腦袋是壞了不成?到底要她說幾遍呀?

    「休夫?」蕭侯獻不解地睇向她,「沃雪,這是怎麼-回事?」

    「呃……」她不禁咬了咬唇。

    都怪他,害她一時口快,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她還沒同蕭大哥提起休夫之事哩,他要是問起豈不麻煩?

    「這兒有你說話的餘地嗎?」見她難以啟齒的心虛模樣,辜在淵不由得微惱地暴吼。

    她以為她要休夫便能休夫嗎?大宋律法是由著她一張嘴便能改變的?她還沒休夫,他還是她的丈夫,她至少要尊重他一些,是不?

    當著他的面和其他男人眉來眼去,當他死了不成!

    「你居然這樣跟他說話……」莽夫!就說了他是莽夫,眼睛長得那麼大,不只是用來看銀兩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差點被他氣死!

    「我管他到底是誰,現下都什麼時候了,他明知道你已經出閣,竟然還待在這裡,成何體統!」他怒不可遏地吼著。

    這男人都跑到他跟前,當著他的面同他的妻子調情,難不成還要他招呼他嗎?

    要不要他乾脆將她送到這傢伙府上?

    一你在胡說什麼?他是我的義兄,他是我爹的學生,他是當今的西府知院哩!」她趕緊警告他,要他別再口無遮攔。

    官?他驀地挑起眉,滿臉嫌惡。

    「狗官。」他啐了一口。

    秦裕德的學生?

    難不成他就是當年秦裕德口中所說的那個人!

    「你在胡說什麼?」她嚇得直跳腳,立即衝過去摀住他的嘴。

    西府知院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頭一句蕭大哥還能當成玩笑話,第二句話,連她都不知道蕭大哥會不會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同他計較。他真是古怪得緊,民不與官鬥,這道理他會不懂嗎?

    「蕭大哥,不要理他,他喝醉了。」她回眸笑得很苦澀。

    「不打緊,我沒放在心上,」蕭侯獻倒不以為意,還自斟了杯酒,-口飲盡,興致盎然地睇著他們兩人,心裡漸漸有了譜。

    「真是對不住,我先帶他到裡頭休息,你若是累了同管事說一聲便可,我已經替你備好一間上房了。」她呵呵笑著,然而捂在他嘴上的力道卻一點都沒減少。

    「你不用招呼我了,畢竟……」他頓了頓,有點挑釁地睇向自他身旁走過的辜在淵。「這兒我熟得很。」

    「那我就不陪你了,你早點歇息吧。」她輕笑著,然而一回頭便怒瞪著橫眉豎目的辜在淵。

    這混蛋,非在這當頭找她麻煩不成嗎?

    「到底是誰醉了?」

    一進到秦沃雪的閨房,辜在淵便放聲怒吼,就怕前院的蕭侯獻聽不見。

    「你這個混蛋,我都說了他是西府知院,你還在他眼前撒野,你是活膩了下成?」

    「是官又如何?現下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窩在你這兒,還同你一起把酒吟詩,他到底知不知恥?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你已經嫁作人婦,他這般腧炬,我是可以上宮府告他的!」

    辜在淵火大地吼著,瞠大的眼眸彷若要噴出火焰。

    「你要怎麼告他?」他是什麼時候變笨的?「他是官耶,你沒事告他作啥?再說,他是我的義兄耶!」

    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嗎?告官很好玩嗎?他以為他富甲一方就可以拿金山銀山砸死一個西府知院嗎?他太天真了!

    「他是官,我就告不得嗎?」他皆目欲裂地瞪著她,如小蛇般的青筋在他的額際跳動。「他是你義兄,我就得給你面子嗎?他都要讓我綠雲罩頂了,我為何要放

    要他眼睜睜地瞧著他和她談笑風生?要他眼睜睜地瞧著他爬上她的床,而他還得極開心地在一旁伺候著?

    「你在胡說什麼?誰讓你綠雲罩頂了?我都說了,他是……」

    她話還沒說完,隨即教他狠狠地摟進懷裡,嚇得她瞪大了眼,不知是要扯開他,還是抱住他……

    可……總不能放任他繼續摟著她吧?

    雖說讓他摟著還挺舒服的,她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感覺,可……今非昔比,現下他怎能再這般放肆地摟著她?

    況且,他方纔還胡亂罵人哩!

    「你不是說我讓你綠雲罩頂?那你作啥摟著我?」她沒好氣地問。

    可惡!摟得這麼緊,她快不能呼吸了。

    「你真的偷漢子了?」他突地扣緊她的雙臂,在兩人之間隔出些許空間。

    她驀地瞇緊水眸,直想抬腳痛踹他幾下,梢緩突如其來的心痛。「干你屁事  啊!」

    混蛋!莽夫就是莽夫,說起話來毫不修飾,非要說得這麼難聽,他才爽快不成?

    倘若她真與蕭大哥有染也不關他的事啊!更何況她並沒有這麼做,他憑什麼凶她?

    開口閉口都是偷漢子……這是什麼意思啊?

    「你沒有背叛我。」他突地說道。

    秦沃雪傻眼地睞著他……

    現下又是怎麼著?

    先是說她偷漢於,現下又說她沒有背叛他,什麼事都由著他說了算……他以為他就是王法嗎?可以由著他陰晴不定的心情宣判她的罪行?她偏是不依他!

    「我有。」

    「你沒有。」他說得斬釘截鐵。「依你的性子是不會這麼做的,你再怎麼豪放不羈,可女子的清白之於你還是很重要的。」

    可惡,他就將她摸得這麼透徹?

    那怎麼成?現下的他教她猜不出心思,可他對她似乎瞭若指掌……

    「那可不一定。」她偏要逆向操刀,就算他猜中了她的心思,她也絕不承認。「畢竟我和蕭大哥是舊識,而且他待我相當好,我會委身於他也是天經地義:再者我也說過了,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無權管我怎麼做!」

    怎樣,氣死他了吧?

    管什麼清白不清白,她現下有一肚子氣,倘若可以氣氣他,就算被誤會她也覺得值得。

    辜在淵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森冷的笑,額際青筋抖顫。「你不會這麼做,那個男人也不可能這麼做,畢竟他是個官,絕對不會和一個已出閣的女子做出法理不容的勾當。」

    她是故意在氣他的,他懂她、瞭解她,絕不會敦她三言兩語蒙騙過去。

    「那你就錯了。」秦沃雪笑得很賊,見著他硬是壓下怒火的神態,她便覺得過癮。「蕭大哥是我爹的學生,我也算是我爹的學生,我爹能把我敦得這般放蕩下羈,蕭大哥的性子自然也下會跟我相差太多,況且他一點部不在乎我足下是完壁之身,只要兩情相悅……啊!」

    她驚詫地抬眼瞪他,儘管他抓在雙臂上的大手今她疼得快要落下淚來,她依舊咬緊牙關不喊疼。

    「不要故意說這種話氣我。」他沉聲道。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不論她對他的情感是否依舊,依她的性子,她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誰說我是故意說話氣你?我說的全是事實,才不是玩笑話!」怎樣?就算被他識破了,她也不會承認……可惡,他為何能看透她的心?他真是這般懂她?倘若他真的懂她,就不該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她!

    「你醉了!」他不信!不相信她可以這般絕情。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疼死她了,這個莽夫是存心要廢了她的手不成?辜在淵抿緊唇,怒瞪著她,突地一把將她拉近,不由分說地覆上她的唇,放肆-吮咬著。

    她驀然瞪大眼,拾起玉腿毫不客氣地往他的腿問頂,聽他悶哼了聲,她再往他的腳踩了一下,非得讓他痛得毫無反抗能力。

    見他無力地趴倒在地,她連忙拔腿要逃,孰知走沒兩步就教人擒住,她驚呼一聲,還來不及反抗便被一股強勁的力道轉過身子,唇瓣隨即感到刺痛的-咬。

    「唔……」

    她蹙起眉頭,一陣刺麻感後,他的靈舌隨即竄入她的口中,彷若多年以前,他輕薄她一般。

    該死!他好下流……可更糟的是,她竟然不討厭……

    老天哪,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倘若他再抓著她,說不準待會兒她便會……可她不要啊!她不想毫無掙扎地臣服於他,然而這般親密的舉止,卻是她在洞房花燭夜前便已偷偷想過好幾回的……嗚嗚,下流的到底是他還是她?

    他濕熱的舌正霸氣地逗弄著她的……哎呀,她連心部快要酥了,這怎麼得了啊?

    啊!他的手……好無恥啊,居然亂碰她的身子!

    可、可是為何她一點都不厭惡啊?

    嗚嗚……怎麼辦?倘若他再這樣胡來,而她也不再掙扎,這下子……事情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不要……」

    趁著尚有一絲理智,她努力地反抗他,可實際上她的手非但沒推開他,甚至還緊揪著他,彷若想讓他更貼近自己,意亂情迷、難以自持。

    可她的低吟聲一出口,辜在淵果真停住了動作,這令她有點意外,還有-點點  的……失望。

    啥?他何時這麼聽話了?

    「夜深了,睡吧!」

    他輕而易舉地將她抱到床上,隨即也翻身躺下。

    「喂!你躺在這兒作啥?」這是她的床耶!

    「咱們是夫妻,自然要一塊兒睡。」他的聲音粗嗄,彷若正隱忍著什麼。

    「可……」她原本還要說些什麼,可一想到蕭侯獻還在府裡,倘若她和辜在淵分房睡,肯定會令他起疑,到時候說不准他還會找辜在淵麻煩……那情形可不是她所樂見的。

    反正天氣有點涼,有個人可以抱著睡也挺不錯的……反正只是一起睡嘛,有何不可?況且,她本來就不討厭他的擁抱,要不是打一開始他就避不見面,她和他早成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愛侶……唉,為何他和她的感情會變成這樣?

    倘若他可以一直抱著她、親著她,就像以往那般,豈不是挺好的?都怪他,莫  名其妙地對她使什麼性子。

    瞧!以往是因為他們尚未成親,所以她得花費不少工夫才能制止他更進一步,然而……現下明明已經成親了,為何他……

    他真是古怪極了!

    她偷偷地覷了他一眼,卻見他的額上佈滿細汗、大眼緊閉、濃眉深鎖,彷若在隱忍著什麼。

    「你怎麼了?」她低聲詢問。

    好吧!說她對他餘情未了、說她想死灰復燃都無妨,可她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而不管。

    恩怨總是要分清楚嘛,是下?

    況且,她至今還不知道他待她的態度怎會出現這麼大的變化……雖然她嘴上說不在意,但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兩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睡吧。」

    「天候有點涼,你卻冒出一身汗……分明是身子出了問題!」秦沃雪又往他湊近了些。

    「別靠過來!」她的手一觸及他的手臂,他立即出聲斥。

    秦沃雪愣了一下,隨即氣得齜牙咧嘴。

    「你以為我愛管你啊?我是怕你在我的府裡出了什麼事,到時候我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我才不想惹麻煩哩,倘若你現下就走,我才不管你的身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你居然想在這時候趕我走?」他咬牙怒問,佈滿血絲的大眼直瞪著她。

    好狠心的女人,難不成她將方纔的事都忘了?

    「不成嗎?」這是她的閨房,她想趕誰就趕誰,難不成還要先問過他要不要讓她趕?

    「難道你忘了你方才將我踹得狼狽極了?」他忍不住大-一聲。

    秦沃雪一愣,吐了吐舌頭,笑得很尷尬地縮到床榻最裡頭去。

    對喔!她怎麼忘了……

    嗯,應該挺疼的,他會冒出一身冷汗,就表示蕭大哥教她的那幾招確實好用得很……

    呵呵,好用得很、好用得很……

    第八章

    「你不是很忙嗎?」秦沃雪沉聲問。

    「還好。」辜在淵淡淡地應了句。

    「可你明明告訴我你很忙的,你忙得連和我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不是嗎?」她沒好氣地質問。

    這男人的心思還真是古怪,教她愈來愈摸不透。

    甫成親,他就足足冷落了她個把月,待她找到他之後,他卻說他很忙……忙,既然忙得不可開交,他現下又何苦天天耗在她的輔子裡?

    他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

    一間沒有客人上門的鋪子,有他、她還有蕭大哥……嗚嗚,因為蕭大哥在場,害她好多話都不能說,就連罵人都不能罵得盡興,處處都得替他著想,省得將他罵得狗頭淋血,蕭大哥真以為他待自己不好,對他採取什麼報復行動就不妙了。

    她處處替他著想、以德報怨,他還想怎麼樣?

    別以為她足真心要待他好,她實在是……嗚嗚,也對啦!畢竟她真的怕他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她何必這麼好心地替他著想?真是的,倘若她能絕情一點,不知該有多好。

    「此一時、彼一時。」辜在淵沉聲道,幽黑的眸子直睞著坐在一旁賞玩古董的蕭侯獻。「我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就算要待在這裡陪你一整天都不是問題。」

    只要那個男人待在這裡一天,他就絕對不走!

    一開始冷落她,是想報復她兩年來音訊全無,是想報復她眼睜睜地瞧著她爹對  他使出那些卑鄙手段,然而他始終相信她,相信她並沒有如她爹所說的背叛他。

    可眼前這男人的出現,教他不曾動搖的信念起了小小的變化。

    「哼!一個月前還忙得讓我找不著人,現下反倒清閒得不得了?」她勾起唇角,笑得很不屑。

    騙誰呀,當她是三歲娃兒嗎?

    「我那時確實很忙。」

    「那你何必在當時娶我?」她不禁發噱。

    「日子不是你選的嗎?」他好整以暇地睞著她,等著她自圓其說。

    她那一張嘴最有本事了,吟詩作對、詠賦誦曲,樣樣精通,就連顛倒是非、把死的說成活的都不會太難,是不?

    「你!」可惡,居然反將她一軍!「你可以不要的,不是嗎?」

    她可有這他?她有拿刀架著他的脖子嗎?

    「可是我要啊。」他的目光總算停留在她身上了。「為了你,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空下來了,只要你隨我一道回府,咱們便能回復以往的生活……你不是說過,想同我一道遊山玩水、走遍五湖四海?」

    秦沃雪彷若可以看穿人心的細長水眸直瞅著他,眉頭微鎖。

    「你的神情好似喜愛的玩具教人搶走般的不悅。」她扁起嘴來,有些氣惱。

    啐,她何時成了玩具?

    可她不想欺騙自己,要不是因為蕭大哥突地上門拜訪,相信他肯定會同她繼續耗下去,非耗到她低頭不可;然而因為蕭大哥的出現,逼得他不得不親自出馬,甚至天天到她的鋪子坐鎮,這感覺豈不是和她所說的一模一樣?

    絕不是她的錯覺……聽他說得情真意切,好似把以往的事記得一清二楚;然而倘若他真的全都記得,打一開始就不該那樣冷落她,讓她覺得這樁婚事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好似他是因為可憐她才收留她……她豈會悲慘得非要他收留不可!

    「你在胡說什麼?」他微惱地蹙起眉。

    他都已經主動示奸,她還想怎麼樣?

    玩具?倘若真能將她當成玩膩了便可丟棄的玩具,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而且他也不會窩在這裡,拿珍貴的時間和她耗。

    「唉,咱們心知肚明便成,犯不著把話說得太明白。」她睇著一旁的蕭侯獻。

    蕭大哥在那兒呢!她可不想一個不小心便說漏嘴。

    「什麼叫犯不著把話說得太明白?」明明是她對他產生誤解,這種事能拖嗎?一我從未將你當成玩具,你不能這般荒唐地曲解我對你的感晴!一

    她連忙摀住他的嘴。「你就不能小聲一點嗎?」真可惡,他一點都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真不是普通笨的莽夫哪!

    「我為何要小聲一點?」他拉下她的手,瞪著像個沒事人的蕭侯獻。

    「這兒是我的鋪子,你想待在這裡,說話就給我小聲一點!」

    她這個主人家說起話來都格外輕柔了,他這個「不速之客」難道就不能識相一點?

    辜在淵惱怒地瞪著她,卻沒再開口。

    見他真的抿緊了唇,她才緩緩地道:「我才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因為我已經決定休夫了,所以你若有事儘管走,我絕對不會留你。」

    他這一張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倘若再讓他留在這邊,天曉得他還會說出什麼蠢話。

    「你!」他瞇緊利眸,嗓音粗嗄的問:「他到底是誰?為何你寧可趕我走,也要和他獨處?」

    說什麼義兄,她當他是傻子不成?

    「我前幾天不是說過了嗎?」他真是貴人多忘事,要她說幾遍哪?要不要讓她提筆寫張告示,貼在鋪子前?

    「可你跟他之間……」

    「你不是說過我絕對不是那種人嗎?」

    「可是,你和他……」他總覺得不對勁,若是一般的義兄妹,豈會這般親近?

    秦沃雪瞇起水眸瞪著他奸半晌,突地聳聳肩,搖了搖頭。

    算了!她才不想同他爭辯,再辯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秦沃雪挽上蕭侯獻的手,逕自往外走。

    「你們要去哪兒?」

    辜在淵一個箭步擋在二人身前,大手扣住她挽著蕭侯獻的那隻手。

    她當他死了不成?居然明目張膽地在他面前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難道她真是打算移情別戀,難道當年秦裕德同他說的都是事實?倘若那些都是真的,她為何要他迎娶她?

    「晌午啦,我們要去用膳了,大少爺若是不忙,就替我看著鋪子吧。」她沒好氣地道,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我也要去。」他隨即跟上。

    「你不是很閒嗎?」

    「我是不忙,但不代表我不餓。」她也知道已經晌午了,難道不該請他一起用膳嗎?

    「可我的鋪子總得有人替我看著才成。」她瞇起水眸,

    「這種鋪子哪需要人看著?」她的鋪子裡不過十餘樣東西,要如何和他開在對街的古玩店相比?

    「哎呀,你說的是什麼話!」她鬆開挽著蕭侯獻的手,纖指指著他的鼻頭。「你到底識不識貨?虧你還有間古玩鋪,居然看不出這些東西全是聖上御賜的珍品,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

    像他這種不識貨的莽夫,怎能開設高雅的古玩鋪?

    「可你現下不就是要賣?」跟她爭論難得佔上風,他笑得微露白牙。

    「我……」

    秦沃雪怔愣地睞著他,不只是因為他難得堵住她的話,更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微笑……瞧!笑起來多俊、多溫柔!這感覺豈不是像極了尚未沾上銅臭味的他?

    這感覺不是頂好的?他何苦把自個兒搞成那般不近人情的惹人嫌模樣?

    「瞧傻眼了?」他突地道。

    「我……」她粉臉漲紅地瞪著他。「我哪有?我是肚子餓了,你不要再囉唆了,把鋪子看好,我要去用膳了。」

    「可我記得咱們同榻而眠時,你老是在半夜時起身,凝睇我的睡容直到天色大亮……」

    他湊近她的耳畔,用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柔聲笑道,看在蕭侯獻的眼裡,兩人彷若在打情罵俏。

    「你!我……」好可惡,他居然裝睡……

    太不要臉了,真是太不要臉了!

    「而且,你有的時候還會偷偷地摟著我!」

    她對他做了什麼事,他當然瞭然於心,而且還得費上一晚上的時間教自個兒摒除邪念哩。

    他那麼辛苦的忍耐,為的就是這一刻。

    「住口!」她的眸子好似要噴出火來。

    倘若他真是裝睡,豈不是意謂著他都知道她對他做了什麼,這當然包括了在他瞼上摸來摸去,甚至對他毛手毛腳,還有……她忍不住地偷親了他好幾回。

    她不要做人了!她真是沒臉見人了,尤其他這個大嗓門的莽大又蓄意在蕭大哥面前說,到時候蕭大哥要是取笑她……

    嗚嗚……好卑劣的人哪,她怎麼會喜歡上他?

    早知道他會變成這麼卑鄙的人,她寧可打一開始就不要認識他。

    「其實……你仍是愛我的,是不?」他緊張地問。

    應該是吧,倘若她這些舉止不代表她對他的情感,會是什麼呢?

    他明知道,他應該很清楚的,可她身邊多了一個蕭侯獻,這令他惴惴不安。

    「不愛、不愛、不愛!」可惡,他現下是吃定她廠不成?

    「甭害羞了,咱們一道用膳去吧。」

    辜在淵大方地摟住她的肩,目光卻是對上在一旁看好戲的蕭侯獻,彷若是在向他聲明秦沃雪已是他的妻子,他絕對不允許他覬覦佳人。

    她是愛他的吧?應該是吧!她是這般地羞赧……讓他瞧吧,他該知道他和她之間再無旁人可介入的空隙。

    「不要!」

    她氣得直跳腳,纖指更是毫不客氣地往他臂上。

    他以前沒有這麼可惡的,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混蛋的?他以前從來不會堵她的話,更不會要手段、使心機,現下可是花樣百出,硬是要教她難堪,真是令她寒心透了!

    這一回,她是真的不原諒他了,絕不!

    「倘若你是擔心這問鋪子的話,我連鋪子一塊兒買下,成不成?」儘管捏在他臂上的力道毫不減輕,他依舊眉頭不皺地睇著她。

    「不成!不賣!」她尖聲吼著。

    氣死她了,有錢就是大爺嗎?不好意思,有錢的大爺她可認識下少,可就沒瞧過有哪個像他這麼囂張。

    「你鋪子裡的東西原本就是要賣的,是不?」

    他不禁微蹙起眉,睇著她掙脫他的箝制,像隻鳥兒般飛到蕭侯獻的懷裡。

    「我也可以不賣!」

    笑話!東西擺在鋪子裡就非賣不可嗎?

    「你開個價錢。」

    他怒瞪著她,瞪著她身旁那個直盯著她胸口瞧的男人,想要一把將她揪回,她卻飛快地跑到他身後。

    她這個笨女人,什麼天候穿什麼衣裳都不知道!入冬了她居然還穿那種袒胸襦衫,豈不是擺明了要讓那男人佔她便宜?

    「不賣!我的東西只賣有緣人,你出再多銀兩,我也不賣!」她躲在蕭侯獻身後吼著。「蕭大哥,咱們去用膳,不要理他。」

    她拖著蕭侯獻正要開門離去,辜在淵搶先一步擋在門前,惱怒地瞪著她。

    「你何時變得這麼笨了?難道你壓根兒沒發覺這男人的目光一直鎖在你的胸  前?他根本就是對你圖謀不軌嘛!」能不能麻煩她眼睛睜大一點?虧她還是當代才女呢。

    「你在胡說什麼!」她瞠圓了眼。

    莽夫啊……都跟他說了蕭大哥是官,他怎麼說起話來這麼難聽?

    「我說的全是真的,不然你問他!」他毫不客氣地指向蕭侯獻。

    「蕭大哥……」

    蕭侯獻見兩人皆瞧著自個兒,不禁莞爾一笑,「我是盯著沃雪的胸口瞧沒錯,不過……我只是不解她一個姑娘家怎會戴著男人的玉珮。」

    「男人的玉珮?」

    蕭候獻的話一出口,辜在淵隨即將目光轉向她的胸口;見狀,她往後連退幾步,眼看就要奪門而出了,誰知竟教辜在淵逮了回來。

    「你在做什麼?」她搗著自個兒的胸口。

    好無恥、好下流,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往她的胸口摸……她是比較特立獨行,可不代表她可以忍受這麼卑劣的行為。

    「讓我瞧瞧你到底戴了什麼玉珮!」他沉聲怒道。

    沃雪居然戴著男人的玉珮……難道她的心真是飛向他人了?

    不可能的,她不會這樣待他!

    「你不要這樣,很難看耶!」她還要做人哩。

    「那你直接讓我瞧不就得了?」他動手去扯她的衣服,不經意地觸及她胸口的滑嫩肌膚。

    倘若不是那個男人也在場,他肯定會將她的衣服扒個精光!

    「這怎能讓你瞧?」光天化日之下,身旁還有人哪……

    她不忘使出慣用的伎倆——頂、踢、踹!

    「啊——」慘絕人寰的悲鳴聲響徹雲霄。

    「蕭大哥,我們走。」

    「他……」

    「不要管他!」

    秦沃雪的心怦怦狂跳,可她依舊拖著蕭侯獻遠離此地。

    真沒想到他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居然……好險、好險!蕭大哥教的防身術她全都沒忘,每一次都運用得極好!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