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亮了,你不歇息嗎?」
端弋側躺在床榻上,一手支首,一手則理所當然地摟著嬌軟在他懷裡的璧璽。
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夠努力,還是太過溫柔,她竟然毫無睡意,甚至睜著一雙美眸與他對視一夜。
「我不累。」她只是有點不舒服。
原來寵幸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真不知道皇額娘以往為什麼老等著皇阿瑪來寵幸她。
「真的?」他淺淺勾笑,確定是自己努力不夠。
他撫著她玉石般光滑的背,不安分地在她滑膩的雪肌上游移著,唇也緩緩地俯下,眼看著即將落在她的唇上……
「不要!」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要不要他先寫契約?
「不是……」她羞紅了臉,不願意告訴他答案。哼,這麼羞人的事情,她才不會說哩!
「那是我不夠體貼,弄疼了你?」他有點愧疚,不過只是-那間。「那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很溫柔地待你,讓你完全感覺不到痛,往後便會自動地巴上我的身體──」
「無恥!」她嬌嗔著,抬手想要將他推遠一點,孰知卻被他抓個正著,吻如細雨般落在她身上,她不禁又嬌吟了一聲,想推開他的手變成了屈服,甚至攀住了他的肩。
眼看著短兵相接、戰火蔓延,天雷即將勾動地火……
「端弋,你醒了嗎?」
胤-的嗓音突地在房外響起,躺在床上雲雨交錯、渾然忘我的兩副赤裸軀體倏地一僵。
皇兄!?璧璽在心中暗叫不妙。
糟了,皇兄說過一早便要送她回宮的。
「有事嗎?」端弋立即回神,對著房門吼道。
他連忙將璧璽抱起,示意她趕緊整衣,自己也手忙腳亂地套上褲子。
「沒什麼事,只是想問你有沒有看見璧璽。」
端弋快速地替自個兒套好袍子,又轉過身去替璧璽綁好肚兜上的細帶子,並將她的衣袍拉好;可他用力太猛,她竟連人帶衣地跌在床榻上,發出了一點聲響。
「沒瞧見,我剛睡醒。」端弋隨即又對外吼著。
在外頭的胤-似乎有點懷疑,但沉默了半晌他仍道:「知道了,我到其它地方找看看。」
「我待會兒就出去幫忙找。」端弋撒著漫天大謊。
聽著胤-的腳步聲離開,端弋隨即又拉著璧璽準備離開。
「喂,你幹嘛那麼緊張?」她是胤-的皇妹,若是她緊張便罷,他壓根兒不知道她的身份,想不到卻比她還緊張,彷似兩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女孩子的清白是很重要的,難道你不知道嗎?」他微開門,審視著外頭確定無人。「倘若讓胤-看到你在我房裡,他定會把你當成個不正經的女人看待。」京城的格格們亦是如此,才會讓胤-嗤之以鼻。
「哦。」她傻氣地點了點頭,跟著他往外走。
可才走了兩步,便見到胤-自遠方走來,端弋連忙又將她推進房內,輕聲地告訴她:「我來引開他,你待會兒抓好時機先回房去,知曉嗎?」
「好。」
端弋勾笑睇著她,突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立即走出門外,假意和胤-寒暄,邊帶著他往另一頭走去。
站在房內的璧璽看著,露出連自個兒也不明白的笑。
停頓了半晌,她才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間;人才踏入房內傻笑還沒半晌,胤-變像鬼魅般地竄近她房裡。
「你上哪兒去了?」他修長的指輕敲著她面前的桌子。
璧璽徐緩地抬頭,露出傾城之笑道:
「皇兄,我要回宮了。」
※※※
這是一場惡夢……
「我不去!」
雪已融、春已來,京城的風光是滿山滿野的嫣紅奼紫,然而在郊外的將軍府裡卻傳出三個多月前的熾怒吼聲。
那是驍騎將軍端弋的聲音。
「兒子,你就別為難阿瑪了。」穆裡一張臉汗涔涔,勸得老淚縱橫、疲憊不堪,來軟來硬,他的寶貝兒子一樣不聽勸。
「她要我去,我就得去嗎?門兒都沒有!」
端弋大掌一擊,倏地擊碎了一張上好的大理玉石所製的桌案,穆裡心裡抽痛了下,眼淚不禁多掉了兩滴,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端弋怒焰正狂熾,饒是萬歲爺來,他一樣不見。
啐,該死的胤-居然出賣他!
倘若不是因為他,他今兒個的處境也不會如此窩囊,更不會失去心愛的女人璧璽。
虧他以為他是可以相信的朋友,孰知他早已布好天羅地網,就等著他這個傻子傻傻地走進他所設下的陷阱;還以為在他的轄地內,定是無人會找到他,孰知他硬是出賣了他。
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到那一夜竟會是他和璧璽的第一夜和最後一夜!
那時他要璧璽趕緊回房後,為了不讓胤-起疑,他忍到晌午才去找她,孰知他急著要見她,她卻已不見;回頭找胤-,然而等待他的竟是駐守在海岸領域的兵將們,正等著把他押回京城。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婚事居然還在等著他!
一回到將軍府,他便等著成為額駙,不管他願不願意,皇上的旨意都已經傳下來,讓他不得不從。
接連下來,他莫名地成了額駙,見著了丑公主;孰知她居然還戴著密不透風的面紗,讓他連瞅她一眼也不願意。
更可惡的是,她居然對他擺架子,甚至不讓他踏進她的宅邸,不讓他入洞房……
也罷,免得他想吐。
真不知道丑公主為何不撤婚?他給她出了這麼大的醜聞,她居然還在京城等著他回來。然,婚禮一過,便又給了他一頓排頭。
不經公主奶娘的命令,他是進不了公主宅邸,見不到公主的。公主是不同他與阿瑪一道住的,而是住在皇上另賜的宅邸裡;他居然還得等待公主的諭旨才得以進入,且還要他隨傳隨到!
他突地發覺自個兒成了後宮佳麗,沒有諭旨,一輩子都得不到寵幸!
哼,不進公主宅邸,他倒還覺得慶幸,不但可以利用時間調動人馬為他尋找璧璽的下落,又可以讓他避免吐死在公主宅邸,有什麼不好?
這一個月來都是這般相安無事的,為何公主偏在這當頭喚他入宅邸?
準備好要寵幸他了嗎?
啐!他寧可一死,也不願意讓她寵幸!
「可你不能不去啊,公主的諭旨……」穆裡也是左右為難。「公主已差人在外頭等你了。」
「阿瑪!」端弋蹙起眉,狂鷙霸戾地瞪著他的阿瑪。
「公主都已經下嫁予你了,你是不能再納妾的,你所愛的那個女人,就把她忘了吧!」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口拙,才會導致今兒個的悲劇,可木已成舟,再逃避也沒用,是不?
「您以往追求額娘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兒的!」端弋冷哼一聲,隨即又道:「無妨,我就去會一會她,把話說清楚,省得她他日再寵幸我。」
端弋怒瞪穆裡一眼,隨即往外走去,步步燃著狂焰。
穆裡看著兒子的背影,只能搖頭。
唉,他會被璧璽給害死的。
※※※
「你來了。」
端弋在宮女的帶領下,來到玉塵公主的寢宮裡,看著一道人影出現在層層綃帳包圍的床榻裡,他不禁翻了翻白眼。
怎麼,她平日戴著面紗不夠,連在自個兒的床榻也要搞得如此密不透風嗎?她真如此見不得人嗎?
「你找我有什麼事?」端弋不耐地問。
算來,這是他和她第一次的對話,更是頭一次面對面地對視,只可惜這綃帳太厚了,他看不清楚她。
「放肆,見到本宮,你膽敢如此無禮!」綃帳裡傳來她的嬌斥聲。
端弋猛地一顫,不為她渾然天成的威儀所懾,而是她的聲音像極了璧璽。
「還不對本宮行禮?」她接著嬌嗔一聲。
啐了一聲,端弋不禁輕斥自個兒怎會錯以為她可能是璧璽,不過是聲音像了一點罷了,璧璽才不會如她這般刁蠻。
他深吸了一口氣,衣袖一揮,單腳跪地,緊咬著牙道:「額駙端弋見過公主吉祥!」
他簡直要噴火了。
「起喀。」帳裡頭的人似乎挺得意的。
「不知公主要我前來所為何事?」不會是要他來伴她銷魂的吧!大白天的,他可沒那興頭。
「本宮覺得腰有點酸、有點疼,正等著額駙來替本宮推拿。」帳裡傳出銀鈴般的笑聲,笑聲十分迷人,卻令端弋怒紅了眼,一時氣不過,怒聲喊道:
「倘若無事,恕我退下!」
可惡的阿瑪,全都是他惹的禍,讓他毫無尊嚴地讓丑公主當成猴兒戲耍。
「啊,難道你不想看看本宮的面貌?」
綃帳裡的人笑意漸濃,隱隱約約中,他可以看見她坐起了身子正視著自己。
「快晌午了,我怕會吃不下飯。」他不客氣地嗤道。
哼,相貌醜便罷,想不到她連心都那麼醜,對於這種人,恕他難以好言相對。
「額駙說這話可真是傷人。」她笑意一樣濃。
「倘若公主不滿意,大可以休了我,另覓加婿。」若她願意這麼做,他會十分感激她的,早晚給她上三柱香。
「本宮豈能休了你,倘若休了你,那本宮肚子裡的孩子要教誰阿瑪呢?」
「你……」蕩婦!想不到丑公主居然已經不是清白之身,甚至還帶了一個拖油瓶過來!
她這起不是擺明了讓他帶綠帽子!
「甭亂想,本宮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你的,你不能不認帳。」她的話有點威脅的意味。
「胡說,我從來不曾見過你,豈會與你有過肌膚之親!」端弋咬牙切齒,握緊雙拳,青筋在額上竄動著。「公主,我可不管你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但這一樁婚事,我會再請示皇上作定奪,現下請恕我告退!」
他衣袍一揮,轉身便想走,卻聽及身後傳來嬌軟的嗔聲──
「端弋,你膽敢拋下本宮,本宮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笑話,我……」他猛地轉身,卻見丑公主已經走出綃帳;一見到她那張傲氣十足的俏臉,他所有的火焰和穢語不禁消失不見。「你……」
「你確定你不認帳?」璧璽挑起眉笑得很可惡。
「璽兒,你怎麼會在此?難道……」天啊,難道她就是玉塵公主?
「怎麼,你忘了那一夜,想要賴掉本宮肚子裡的孩子?」他往前一步,她便往後一步,偏是不讓他碰著她。
哼,倘若不是念在孩子需要個阿瑪,她可不會那麼輕易就原諒他。
「不!我……」天,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將她抱入懷裡,彷若要將她嵌入身體裡似的。
「輕點,傷了孩子怎麼辦?」她在他懷裡輕推著。
端弋連忙鬆開她,看著她緋紅的醉顏,情難自禁地在她額下烙下一吻。「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是……」
「我也沒想到我逃出宮竟會碰巧撞見你。」唉,緣分囉!
「那你怎麼……」
「我要皇兄送我回宮的。」
「皇兄?胤-?」說的也是,她既然身為公主,自然是胤-的皇妹;難怪胤-什麼都不告訴他。「你不用這麼做的,就算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我一樣要你,我說過了,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
「可我怕你還逃啊!」她說的好無辜。
「既然如此,你為何在成婚之夜不告訴我?為何偏要等到一個月後的今天?」他心急地問,想到她肚子裡的孩子,連忙帶的她到炕上坐下。
「懲罰你以往對我的不尊敬。」她說的很得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任何人只要欺負我,我定會給予相當程度的懲罰,就如同方才帶你進來的宮女便是小惠子扮的,我要他在我的宅邸裡當差,而且得終生著女裝。」
端弋一聽,難怪他方才老是覺得那個宮女有點眼熟,原來是小惠子……如此聽來,她對他的懲罰算是輕的囉!
「我好想你……」
他的大手輕撫上她的肩,將臉枕在她的頸窩,汲取著屬於她的芳香。
「是嗎?可我瞧你方才火氣可大得很。」她隨即往一旁閃躲。
「那是因為我太想要你了。」他低啞地喃著,魔掌開始放肆游移。
「不成,本宮肚子裡有你的孩子哩!你想傷了他嗎?」她嬌嗔第閃躲著,俏麗的粉臉似錦。
「可我……」一見到她、一碰到她、一聞到她身上的香氣,他便情不自禁。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放肆!難道你想要違抗本宮?」這下子輪到她作威作福了。
「嗄?」
「來人,將額駙拖出去!」她往外一吼,兩名護衛隨即走進來,不由分說地將端弋往外頭架去。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她的懲罰有多殘忍。
「璽兒!」端弋怒吼了聲。
「待他冷靜一點,火氣全無再讓他進來。」璧璽接著又吩咐道。
「喳!」護衛不顧情面地將他往外拖。
端弋不禁怒喝了聲:
「你著個刁蠻的公主!」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亦不可發,遇上這等刁蠻公主,他……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