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眼花了?
焦念要眨眨大眼,眼珠子左轉一圈、右轉一圈,再緩緩睇向眼前依舊未散的「幻影」。
「你在幹嘛?」李之窈沒好氣地問。
他是打算對她視而不見嗎?
「真的是你?」他哂笑著。「有何貴事?」
他還以為自己是因宿醉而看到幻影哩!
昨天晚上他喝醉了,醉得到底是怎麼回家的都不知道,不過他還記得是林迎柔送他回來的。
他記得她身上淡淡的惑人香氣,還有她無微不至的照料……真想罵罵自己,倘若他沒喝得那麼醉,說不定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她很快便會被他「收服」!
然而,為何他偏偏無法對她「下手」?
林迎柔貴為雲集企業的總經理。是林總裁的親妹妹,臉蛋、身材更是上上之選,最重要的是,她對他好……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否則她為何要接受他的邀約?
一連二晚,她完全沒有拒絕他,甚至還照顧他這個喝醉的人,種種跡象都顯示,只要他願意她肯定會點頭,但不知道為汁麼他就是下不了手。
昨晚是更進一步的最佳時機,但是他卻刻意地錯過了。
說刻意倒也不是相當刻意,只不過是他在賭,反正他就多喝幾杯、如果沒醉就下手,如果醉了那就順其自然,或許是老天要他適可而止,或許是他命裡無貴人、萬事只能靠自己。
算了!沒到手也罷,倘若他真的想要她,相信機會多的是;但……她惟有身上的香味勾起了他的衝動,除此之外便無其他能吸引自己之處。不是她不好,而是他不好,他不識貨,是他有「心魔」,然而那個心魔已經幻化成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沒事。」她扁起嘴,一臉不悅。
幹嘛板著一張臉給她瞧?
就算他真的很不想見到她,臉色也不需要這麼臭吧?是怕她沒看清楚是不是?
「沒事?請回。」他拿著筆的手指了指他辦公室的門。
「焦念要!」
「有事請說,沒事請回!」他沒好氣地擱下手中的筆,閉上眼睛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你不用上班,我還要辦公呢。」
「你!」李之窈氣得直跳腳,見他壓根兒不打算理睬她,她索性在一旁的沙發落座,氣沖沖地瞪著他。
「你在幹嘛?」睜開眼時,見她坐在沙發上,焦念要不禁翻了翻白眼。
「我坐著,你沒看見是不是?」眼睛是拿來幹什麼用的?「我坐在這裡也不行嗎?」她閉目養神,懶懶地應道。
她都已經退讓一步了,他還想要怎麼樣?
「這不是重點吧?」他推開椅子,走到她的身旁。「能不能麻煩你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什麼都不說,我實在很難猜耶,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他才不相信她只是想來他的辦公室裡呆坐著,況且他們多次不歡而散,相信他和她根本沒有友誼存在,而她如此大搖大擺地坐在他的辦公室裡,其用意真是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之窈想抬眼看他,不料他正將雙手按在沙發椅背上俯視著她,倘若她的臉再仰高一點,兩人的唇恐怕就要貼在一塊兒了。
不過光是靠得這般近就教她心跳加速,新鮮的空氣彷彿全都消失不見了……
原來,他的眼睛是這般深邃,鼻子是如此挺直,厚薄適中的唇就在她的眼前,教她有股衝動想要咬他一口……
「啊!」她猛地尖叫一聲。
焦念要瞪大了眼。「你在幹嘛啊?」她的反應會不會太過遲鈍了?自己靠近她這麼久她才尖叫,她到底是在鬼叫什麼?
「走開!」她揮著手,像是見了鬼一般。
天啊!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她的思想會這麼齷齪?
「搞什麼?」他的脾氣再好也受不了她這麼莫名其妙的舉止。
既然對他嫌惡到這種地步,她何必特地跑到這裡來?該死!他又何必在乎她對自己厭惡不厭惡?
「不要再靠近我了!」她連忙手腳並用「禦敵」。
焦念要冷眼看著她近乎歇斯底里的防禦動作,不由得惱火地探手抓開她護住身子的手腳。
「如果不想見到我,你就不該跑到我的辦公室來!」
多傷人的舉動啊!好似他想要對她做什麼……他需要這麼做嗎?想做的事那一晚他全做完了,她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她蹙緊眉頭,一股酸意在胃裡翻攪,直要往往上竄。
不要靠她這麼近,她的心……她的心跳快要停止了,身子也開始止不住地發顫,胸口悶得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雖然焦念要的怒火燒得正旺,然而他還是察覺到她的異狀。「喂!你到底是怎麼了,手怎麼會這麼冰?身體怎麼會抖成這樣?你是不是生病了?」他眼尖地發現她手上有打過點滴的痕跡,不由得鬆開手。
他皺緊濃眉,萬般擔憂地盯著她佈滿汗水的粉臉,不由得輕觸她的額頭。
李之窈眨了眨眼,睇著一臉擔憂的他。「我沒事啦!」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剎那間心悸和胸悶的情況好像沒那麼嚴重了……
「你先前去看過醫生了,是不是?」 他指著她的手腕。
她微挑起眉。「我沒事。」眼睛這麼尖,難怪不管她的身子起了什麼變化,他總是可以輕易地發現。
焦念要瞅著她,沒再多說什麼,而她則靠在沙發椅背上,大眼眨啊眨的,不知道為什麼,光是這樣看著他,雖然心跳緩和不少,但心臟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緊縮著。
他剛才不是還在發火嗎,怎麼現在會對她這麼關心?
擔憂的神情看起來很真誠,好像是打從心裡在擔心她;他先前不是老愛對她吼嗎?怎麼現下又露出了那一夜的溫柔神情?
二人就這樣對看著,誰也沒有先開口打破沉默,彷彿在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又彷彿珍惜著這難得的和平。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互看的結果,她輸了。
她不是故意要打破沉默,只是他一直盯著她看,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身子又抖了起來。
「你還不是一直盯著我,要不然你怎麼會知道我一直盯著你?」
「我……」那他還不是承認了他一直盯著她?幹嘛拐個彎說話!
「你今天大駕光臨,到底有什麼事?」他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白開水,潤潤自己有點干的喉嚨。
現在這一刻,八成是他們自夏威夷一別之後最為祥和的一刻,真教他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適應;其實,他和她之間根本就沒必要搞得這麼劍拔弩張,可是天曉得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和她為何總是怒目相向,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
「聽說你和我大……總經理在交往?」她險些說溜嘴。
焦念要突地蹙緊濃眉。「誰說的?」
他瞇眼睞著她,突地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你和林總裁的關係匪淺,而林總經理又是林總裁的妹妹,所以你自然會知道我和貴公司的總經理近來走得比較近。」哼!事實證明她確實和林總裁有不尋常的關係;既然他們有不尋常的關係,她怎麼還特地跑來找他?難道她不覺得十分不妥?「難道是貴公司的總裁要你過來問我的?」
聽說林總裁對林迎柔管教甚嚴,他和林迎柔一連約會三晚,他會差人來問個清楚也不為過,只是為什麼派來的人會是她?
「不是!是……」唉!就當做是他說的那樣好了,要不然她還能找什麼借口堂而皇之地待在這裡,「不過,我先跟你講清楚,我跟總裁雖然關係匪淺,但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一種。」
她坐直身子,搶走他的茶杯,喝了點水,稍稍紓解喉間的乾澀。
焦念要微怔地睇著搶他水喝的她,輕咳了一聲才說道:「如果不是我想的那一種,又會是哪一種?」
「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一種。」她不想說……
其實告訴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
「哼!」聽到這種不是答案的答案,沒來由的,他心裡又煩躁起來。「算了!這件事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倒是我跟林總經理之間的事……就看我們有無緣分吧!
反正未來的事誰都不知道,況且他也沒理由把林迎柔往外推吧?而且她對他似乎也不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什麼叫做緣分?」難道他真的要追求大姐?「依我看,你根本就是貪圖總經理的身家背景!
很多男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先前和她交往的人,不都是看上她顯赫的家世?
可是她沒想到他也是一丘之貉!
焦念要倏地瞇起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她,突地撇嘴冷笑。
「說得對,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林迎柔對我還滿有好感的,如果我要追求她應該不會太困難,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忘了她可以帶給我多大的好處哩。」
聞言,李之窈一怔;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猜錯了?
難道他根本就沒有打那種主意,卻因為她雞婆的一句話,令他興起了那種念頭?
「沒事的話請你離開,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他火大地起身,冷冷地下逐客令。「不送了。」
氣死他了,居然把他瞧得這麼扁!雖說維摩的規模比不上雲集,但他好歹也是個業務經理,犯得著使用那種爛計謀嗎?雖然他曾經想過要娶個能令自己少奮鬥三十年的妻子,但想歸想,他還沒無恥到拿自己的婚姻當籌碼。
「我不走!」她悶哼一聲。
既然他是另有圖謀才接近大姐,她當然得阻止他,而阻止他的最佳方式就是看著他,不讓他有任何機會接近大姐。
焦念要才剛走到辦公桌前,隨即火大地撈起西裝外套住外走去。「你喜歡待在這裡,那你就待下吧,我走!"
就算辦公室裡真有什麼機密文件他都不管了,如果她想偷就給她吧,反正他已經管不了了,他只知道若是不趕緊離開這裡,他遲早會氣得對她動手。
他不是女權主義者,但他不能對女人動手,為免因為她而讓自己的原則受到考驗,他選擇離開,永絕後患!
「喂!」
她豈能讓他就這樣走了?到時候他要是撥通電話給大姐,大姐豈不是要笨笨地上鉤了?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
「你到底想怎麼樣?"
走進夜店,剛挑個位子坐下,便見到一道倩影非常理所當然地在自己面前落座,焦念要又氣又惱,卻又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沒有位子了,我想坐在這裡不行嗎?」李之窈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焦念要暗歎一聲,揉了揉已經痛了一整天的太陽穴,雖然宿醉未退,但是他實在很想再狂飲幾杯,最好能把自己灌醉,免得被她活活氣死。
他真的猜不到她到底想做什麼,就算她是代替林總裁來探他的口風,她也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吧?從中午跟到現在,他拜訪客戶她也跟,甚至還硬擠進他的車子裡,讓他拒絕不了。
想不到都已經下班了,她還跟著他一道用餐,還跟著他上夜店……
想表現她的忠心也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給我伏特加。」他點了一杯酒,故意不理睬眼前的她。
「也給我一杯。」對了!她最近失眠得這麼厲害,怎麼就沒想到喝點酒幫助睡眠?
不過,她相信今天晚上肯定會很好睡。
為了要看住他,她從中午忙到現在,一雙腿酸得快要斷了,全身更是酸痛不已,相信今天只要一躺上床,她肯定會一覺到天亮,要是現在再喝點酒,呵呵!說不定她可以睡到隔天中午。
「不會喝酒的人學人家喝什麼烈酒?」他知道自己管不著她,但若是可以,他不希望她重蹈覆轍。
「反正喝一點酒會好睡些。」她悶聲回答。
哼,不就是他害的嗎?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失眠得如此嚴重,甚至還得了什麼內分泌失調……什麼古怪文明病嘛!
「要喝就待在家裡喝,也不想想自己喝了酒之後會變成什麼德行。」他可沒忘記那一晚她只喝了兩杯紅酒。
不過是兩杯紅酒就可以讓她那麼失態又主動地誘惑他,喝下一杯伏特加的話,她該不會跑到舞池大跳艷舞吧?雖說不關他的事,但是他不想看見那種情況。他今天的心情已經夠差了,可不希望到時候還要由他充當護花使者。
「哼,就不知道到底是誰趁人之危。」她粉頰紅艷地道。
就說了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他為什麼老是要提起?要不是這裡人多音樂又夠大聲的話,她肯定會發火。
「是誰趁人之危?我可是經過你同意的!」
狠狠地將服務生送上來的伏特加一口飲盡,再微惱地把她面前那一杯拿到自己面前;就知道不能沾惹這種不解世事的丫頭……瞧!他現在把合作案給搞砸了,對他而言就是殺傷力最大的報應,更是教他永難忘懷的教訓。
「我不記得了!」無恥,居然偷她的酒!
「你不記得,我記得!」混帳,他的好脾氣都不知道被她逼到哪裡去了。
「那是你單方面的說辭。」反正這裡的音樂吵得屋頂都快要掀開了,她吼得再大聲也無妨,說不定還可以減壓,釋放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壓力。
「我不想跟你講了,你現在馬上離開!」不能再面對她了,他真的很怕自己會在無法控制之下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偏不!」不等到他回家,她也不回去。「這裡是公共場所,你沒有資格趕我走。」
反正太早回去也只是盯著天花板到天亮,她倒不如窩在這兒,至少這兒還滿熱鬧的,不會令她胡思亂想更加難受。
「你!」他狠狠地把面前的酒一口飲盡,正要起身,立即有一雙柔軟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他剛要惱怒地撥開,卻聽見對方溫柔的耳語,抬頭一探,綻放笑容。「是你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找你啊!」女子笑得極為嫵媚。
「找我?那我們可真是有緣了。」他膘了對面的李之窈一眼,笑得更加張狂。
李之窈眨了眨眼,覺得酸意又從胃裡慢慢翻騰而上,有一股作嘔的衝動;不要臉的男人,居然跟其他女人勾搭上了!
就說了,他接近大姐肯定是為了大姐的身家背景,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大姐;倘若他真的喜歡大姐,就不會跟其他女人勾三搭四,更不會任那個女人的一雙手在他身上游移。
可惡!她非但想吐,就連胸口都悶了起來,好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下午明明好多了,怎麼現在又難受起來了?
「她是你朋友?」女子指著李之窈。
焦念要輕瞅李之窈一眼,冷冷地道:「不是。」
胸悶的感覺霎時化為銳利的刀劍,狠狠地劃開她的心臟,痛得她得大口大口地喘氣,要不然她就快要窒息了。
「哦!那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敘舊』?」女子暗示的意味濃厚。
他豈會聽不懂?微揚濃眉笑得不羈,再偷覷了對面的李之窈一眼,見她的神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本想開口問她,但一想起她的惡行惡狀,他一咬牙狠下心不理她,摟著身旁的女子起身。
「我們走吧。」
他刻意繞過李之窈,然而昏黃的燈光卻讓他瞧不出她的臉色有多蒼白。
李之窈抬起剔亮水眸望著他,見他狠心地摟著身旁的女子離開,痛楚的淚水無助地淌落……
他真的不理她……見她這麼難受,他也不理她……
不要臉的男人,她絕對不會讓他和大姐在一起的,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