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握二哥的手,但見指間寒光一閃,毒針!
我大叫:「不要!」
飛身而起,卻被大哥一把抓住,跌進他懷裡。
二哥急速縮手,身形轉動,躲開東籬射出的暗器,輕飄飄落在幾步之外,姿勢優美。我長吁一口氣。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安平王爺讚道:「好功夫,要在如此近的距離躲開東籬的暗器,當真不易。你就是新任武林盟主蘇慕華吧,本王可是久仰大名啊。」
楚風良道:「又是你,段王爺在哪?」
二哥微微冷笑:「原來號稱『小諸葛』的沈先生喜歡暗箭傷人。怪不得當日慕然對我說『沈東籬詭計多端,二哥不要和他多說話,也不可靠近他。』」
東籬含笑看向我,道:「原來慕然如此看我,我是該高興,還是傷心呢?」
我取下覆面輕紗,澀然一笑,道:「東籬如何看破二哥的偽裝?」
東籬又笑:「慕然又如何看破?」
我看著二哥道:「慕然不必看。」
大哥抓著我的手一緊,二哥卻笑了,輕道:「我知。」
我又看向東籬,他點頭:「蘇盟主的易容毫無破綻,東籬未能看破他的偽裝。」
我也點頭:「那東籬何時得知段王爺是二哥所扮?」
「應該是在門口。」
「門口?」楚風良訝然道:「你竟在門口就已得知,你是怎麼知道的?」
其他人也都露出詫異之色。
我歎,東籬,什麼偽裝你都能一眼看破嗎?當初在金陵城你也是在門口就認出了我,那次是因為我的眼睛,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呢?
東籬眼波蕩漾,似笑非笑看著我,大概也想到了當日之事,緩緩道:「這次是因為你,慕然。當時我們全都站在門口,只有你面遮輕紗,大理來人莫不好奇打量,只有這位段王爺眼光也沒掃一下,那時我就有所懷疑了。蘇盟主應該是怕洩漏情緒而不敢看吧?」
二哥點頭:「不錯,再怎麼鎮定,第一眼見到慕然也會情不自禁,只有故作沒看見。」
莫可問沉吟一下,道:「這麼說,東籬在介紹時是故意漏掉三少爺,是在試探他了,看你的舉動我當時也有所懷疑,可是他有問到三少爺,也沒露出絲毫異樣的情緒,你又如何確定?」
東籬看著我,笑而不答。
我不禁又歎:「二哥若繼續視而不見,便是心虛。若問起則必會看我,雖然未有情緒波動,但是眼波流轉,東籬便可看出端倪,這是必輸之局,除非他是真的段王爺。不是二哥不夠高明,只因為對手是東籬啊。」
東籬含笑點頭:「慕然不愧是東籬的知己,看陌生人與看至親至愛之人,眼神總是不同的,隱藏的再好,也會有破綻,這的確不怪盟主。」
安平王爺道:「蘇盟主此來所為何事?若想用段銘楓那小子威脅本王,怕是行不通,我正不想將妹妹嫁給他。」
莫可問也道:「蘇盟主惹上大理段氏可謂不智之極,請盟主速放了段王爺。」
二哥道:「我不會傷他,只要你們讓慕然跟我走。否則郡主大婚,新郎失蹤,安平王府也會顏面盡失。王爺忍心讓郡主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嗎?」
楚風良冷笑:「你休想得逞。你的詭計已被拆穿,竟還如此猖狂。若安平王府就此屈服,才會顏面盡失。而且這件事因你而起,天下人唾棄的也會是你。」
二哥也冷然一笑:「大理侍從都隨段王爺進了安平王府,若段王爺突然失蹤,或許大理還會認為是王爺故意施計害了段王爺,誰叫王爺與段王爺素來不慕,如此一來,可不僅僅是顏面問題了。」
安平王爺怒道:「你竟如此歹毒?」又看向我,道:「小然兒,你喜歡的竟是這樣的人嗎?」
我低頭不語。
二哥道:「若不是你們苦苦相逼,又怎會如此?當年慕然為我得罪了黑堡和安平王府,今日我為他得罪天下又有何妨?」轉頭看向大哥:「堡主,你怎麼說?」
大哥緊握著我的手,直視二哥,緩緩說道:「你要怎樣是你的事,我不會讓然兒跟你走。何況然兒他,也並不想跟你走,你看不出來嗎?我以為你在嵩山腳下就該知道,看來是我高估你了,你實在沒有絲毫自知之明啊。」
二哥臉色一變,看向我,輕喚:「寶貝兒?」
所有的人也都看向我。
我心一顫,大哥,這次是你在逼我了嗎?你逼我做出選擇,要麼再背叛你,要麼讓二哥死心。而我的選擇卻只能在你不放手的前提之下。
若我說想跟二哥走,你固然不會放過我,二哥為我也必更加不擇手段,他一怒之下,若傷了段王爺,輕則得罪安平王府和大理段氏,這樣雖然棘手也還有一線生機;倘若因此害了郡主一生的幸福,甚至造成兩國交惡,那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而若我說不想跟二哥走,二哥傷心欲絕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麼事,就算他萬念俱灰,放了段王爺,可他自己,他自己會怎樣呢?
大哥,你怎忍心如此對我?你就這麼恨二哥嗎?
大哥他再溫柔也是強勢的啊,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他會變。
「寶貝兒,」二哥又喚:「你當然想跟我走對不對?」
我掙開大哥的手,上前一步,顫聲道:「二哥真的抓了段王爺嗎?真的要這麼做嗎?慕然不信,我愛的二哥,溫良純正,心腸最好,斷不會,斷不會這麼做。」
二哥臉色一白,慘笑道:「溫良純正,心腸最好,慕然還相信二哥是這樣的嗎?若溫良純正的代價是失去你,而巧取豪奪卻反而能得到,那麼我會,我也會——」
「若如此,二哥就真的失去慕然了。慕然寧死也不要二哥這樣為我。」
二哥的臉更白了,退了一步,道:「慕然要二哥怎樣?」
我緩緩跪了下去:「慕然求二哥,放了段王爺,也放了自己,二哥十幾年來,都是為慕然擔心、掙扎、痛苦,費盡心機,又何嘗有過真正的輕鬆快樂,現在慕然再沒有生命危險,二哥何不放眼天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做慕然想做卻不能做的事。」
二哥臉白如紙:「我想做的事就是和慕然一起,現在慕然不再需要二哥了嗎?慕然希望二哥離開嗎?慕然要將二哥忘記了嗎?」一連三問,一字一淚。
我也流淚,道:「二哥好傻,難道二哥不在慕然身邊,慕然就會忘記二哥嗎?二哥永遠都在慕然心裡,永遠都是慕然最重要的人,慕然只會更牽掛,更思念,更難以忘懷。慕然要二哥離開,是因為二哥本不該做守護慕然的母雞,而應該做振翅高飛的鷹,有更廣闊的天地等著二哥。慕然需要二哥的幸福來得到幸福,只要慕然能時時聽到二哥的消息,看到別人提起二哥莫不欽佩敬重,知道二哥還想著慕然,那麼不管在那裡,不管做什麼,慕然都能獲得幸福。」
眾人良久無言。
二哥突然大笑:「不錯,慕然當然不會忘記我,就如我也不會忘記慕然一樣,慕然永遠是二哥唯一的寶貝兒。如果離開能讓慕然幸福,二哥離開又有何妨?」
我也笑了:「不是二哥離開會讓慕然幸福,二哥的幸福才能讓慕然幸福。二哥要時刻牢記。」
二哥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去了。
他一點都沒變,還是最疼我,最愛我的二哥啊。
我仍然跪著,看著二哥消失的地方,直到一雙手臂抱住我。
我緩緩抬頭,說:「我,不想看到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