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二哥的聲音傳來:「慕然,是你麼?」
竟是以渾厚的內力發出,那聲音在山谷中迴盪,漫山遍野的響,
「慕然,是你麼?」
「是你麼?」
「是你麼?」
……
二哥終是沒有追上來,他是新任的武林盟主啊,天下豪傑怎麼會允許他就這樣離開,何況山上不知有多少黑堡的人,他們定會不動聲色的攔住二哥吧。
武林大會,變故迭生,這下江湖上的各種傳言怕要沸沸揚揚了吧。
唐繁原來也是東籬的好友,便與我們一同前往安平王府。
從泰山回來後,大哥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路上都不肯理我,也不再和我住在一起,知他心中不快,我卻不願開口。
楚風良對我也很不滿,幾次暗中出言譏諷,看我沒反應,便也不再說了。唐繁倒是和顏悅色,但被大哥眼刀一殺,也緘口不言。於是,我終日一個人坐在車中。
要是東籬在就好了,他絕對不會不理我,他的溫言撫慰,最能解我心傷。想到東籬,心情好了一點,安平王府在洛陽,應該快到了吧。快些到吧,這一路太難熬了。
但是快到開封的時候,我病倒了。
大哥焦急起來,埋怨我身體不適,為何不早說,我背過身去,不肯理他,心中難過。
大哥歎了口氣,將我攬進懷裡,還是那樣溫暖,我卻哭起來。
心中暗恨自己的軟弱,在大哥面前,怎麼越來越愛哭了,可是卻控制不住眼淚。
大哥輕哄著我。這人只會說「別哭,別哭」嗎?真沒創意,想到這裡,不自覺又想笑。
已沒辦法生大哥的氣了。
「大哥,」我終於止住淚水,軟語哀求:「不要不理我,好嗎?大哥不理我,慕然心裡好難過。」
大哥輕吻我的唇:「對不起,再不會了。」
唐繁醫術頗精,楚風良請他來為我診治。但那裡只是個小村鎮,沒有什麼好藥。只得隨便吃了一些,盡快趕往開封。
到開封時,病越發的重了,我渾身滾燙,卻不停的叫冷,大哥抱著我不肯離身。
只得暫時住在開封的登雲客棧,那是唐門的產業。
大哥坐在床上,讓我半靠在他身上,看了一眼唐繁,不情願的拿下我的面紗,我想笑,卻冷得打顫。
唐繁看著我愣了片刻,被大哥一瞪,忙轉開臉去,專心診治。
唐繁醫術果然精良,我的病來的快,去得也快,兩日後就能下床了。到第四日除了身體還有些無力外,已大好了。
我悶得發慌,又素聞開封繁華,懇求大哥帶我出去走走。
大哥耐不住我的哀求,只得帶我出去。可是才在街上轉了一圈,我又開始輕喘,大哥再不肯妥協,帶我到附近的一家酒樓吃飯歇息。
這裡也是唐門的產業,唐門的勢力竟如此大。
酒樓上人很多,唐繁讓老闆安排我們坐在樓上靠窗的角落,這裡既能看到外面,又能將酒樓內的一切一覽無遺,卻不會引人注意。
我慢慢喝著茶,楚風良點了幾樣我最愛吃的菜,我笑了,他也不生氣了吧,只是一時抹不開而已。
「風良,我要吃這個。」用手指著楚風良最愛吃的重慶辣子雞。
唐繁馬上吩咐人做。
楚風良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瞪他一眼,說:「你倒手快,三少爺根本不吃辣。」
我悄悄撩開面紗,衝他眨眼。楚風良忍不住笑了。
唐繁已然明白,哈哈大笑。
大哥皺眉,又為我拉好面紗,並悄悄握住我的手。
輕靠在大哥身上,邊吃邊聽著楚風良和唐繁說起江湖中的趣事,我的心情大好。
卻突然聽到有人說到二哥,不禁凝神傾聽。
楚風良和唐繁也停下來聽。
聲音是從樓下傳來,那裡坐了六個人,五男一女。個個容貌出眾,衣著華美。尤其是那女子,容貌極美,英氣逼人。
我看向楚風良,他還未開口,唐繁卻馬上低聲對我說:「玉劍山莊大小姐,江湖上有名的女俠玉橫波,武林四大美人之一。可是和三少爺比起來——咳,聽說她對你二哥一見鍾情。」
只聽玉橫波道:「五師兄,打聽的怎樣了?可知武林大會那日,蘇盟主為何突然失常?」
看來她果然很關心二哥,武林四美嗎?我笑。
那五師兄笑道:「小師妹有令,我焉敢不盡心完成。據說盟主那日看到他失蹤的幼弟,才不顧一切,發足狂奔,卻沒有追到。小師妹可知盟主的弟弟是何人?」
另一男子急道:「五師弟別買關子,快講。」
「是,三師兄。蘇慕然這個名字各位都很熟吧。」
「是黑堡和安平王府都在找的蘇慕然嗎?他是盟主的弟弟啊,難怪盟主那日叫『慕然,是你麼?』」
聽她說起當日二哥的話,我心中一痛,大哥攬緊了我。
酒樓裡都靜下來,聽他們說。那幾人倒是旁若無人。
玉橫波又問:「那蘇慕然到底為什麼被黑堡和安平王府通緝,他武功也像盟主那麼好嗎?五師兄你消息最靈通,你快說。」
五師兄卻搖頭:「這我也不太清楚。」
卻聽一人說道:「我知道。」
此人一人獨坐在樓下裡側的角落,年紀很輕,眉目之間似含著笑意,神態可親 ,一身白衣,衣料華貴,卻在不顯眼的地方打了幾個補丁。
我直接看向唐繁,他一笑,說:「丐幫最年輕的淨衣長老莫可問。」
果然,玉劍山莊的人都起身施禮,玉橫波問道:「請莫長老告知。」
莫可問一笑:「據落岫山莊的老僕人說,三少爺斯文謙和,不會武功,終日足不出戶,蘇盟主對他極為疼愛。玉女俠如此著急,可是想幫盟主找回弟弟?」
玉橫波面上一紅,卻不扭捏:「是又如何?既然如此,蘇慕然又怎麼會得罪了黑堡和安平王府。」
唐繁看我一眼,也露出好奇之意。
莫可問卻不肯回答,只笑道:「玉女俠最好打消念頭,那蘇慕然現在應該是和黑堡之主在一起。」眼光若有似無地向我們這裡瞟了一下。
「那又如何,黑堡之主就能搶走人家的弟弟嗎?」
「就是啊,盟主這次劍鋒直指黑堡,擬請各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出面,一同向黑堡要人。」五師兄也義憤填膺。
楚風良冷笑一聲,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莫可問但笑不語,那幾人又感慨了一番,離開了。酒樓又恢復了方纔的熱鬧。
莫可問卻向樓上走來,到我們桌前,躬身施禮,剛要開口,唐繁已搶先道:「莫兄快坐。」
莫可問坐下,又向大哥道:「泰山之巔,蘇堡主走得太快了,可問還未曾上前見禮,請堡主見諒。」
原來他那日也在山上。
大哥點點頭沒說話,楚風良道:「你這個傢伙,不去要飯,跟著我們做什麼?」
莫可問也不生氣,卻道:「前些日子,聽東籬提起三少爺,可問說什麼也要來看一看。」
我忙問:「東籬可好?」
莫可問衝我微笑道:「東籬很記掛三少爺,說離開黑堡那日就知三少爺身體不適,特親手配了一些藥給三少爺,讓我帶來。」說著遞給我一個瓷瓶。
我接過來,這個東籬,他當日不點破我的病,是知道只要我一病,大哥必不忍心對我出手吧。
楚風良怒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送來?」
莫可問不理他,又對我說:「東籬讓我等三少爺去過泰山後再拿給三少爺,東籬說,三少爺的病一傷心就會犯,此藥可除病根。」
我歎,東籬,東籬,還有什麼是你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