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箏掀開被子離開那偌大而空洞大床,清晨寒意一觸到她的肌膚,令她著著實實的打了一個冷顫,她掀起放在床頭李傲天的長披擁在懷中,雖然他不在身邊,但是能擁著他的一些味道也是好的。
前幾天李傲天帶著阿史那獻一起往龜茲的撥換城去巡視,因為那是屬於公務上的巡視,所以李傲天就把冷箏留在城中。
想起他臨去前,她曾問他,她該做些什麼呢?
休養!
這是他斬釘截鐵的第一句話,當然,其後還有一些到現在冷箏想了仍會心跳不已的耳語;不過,這已可點出李傲天把她看得多麼的嬌弱了。
嗯!等他回來,他一定會對他所看到的吃上一驚。
北庭都護府設於庭州,整個城看起來類似一般的城鎮,當初她剛來的時候,只是忙著適應這裡的生活,所以並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個地方,可是趁著李傲天出城的這幾天,她終於有時間好好的把這兒打量一番了。
這個地方著實讓她印象深刻,城牆的四周高插著飛揚的軍旗,上面繡著一隻黑色老虎,彷彿傲然的在大聲宣告威勢。雖然這裡的居民以軍隊為多,但是城內的建築整潔有序,各色的商舖一塵俱全,熱鬧得一如其它熱絡的城市。
李傲天的震雷堡是位在城的最北方,幾乎佔了城的三分之一,多數的將領和他們的家眷都是住在這裡面。
過去的這幾天,冷箏對這裡的環境逐漸熟悉,她發現這裡不只是一個軍防上的要道,更是通西域的要通,所以城中的交易十分熱絡,震雷堡也擔任了類似交易中心的地位。
要管理這樣一個地方是不容易的,而李傲天的事情又多,冷箏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幫他分擔一些事情。
也許有男人並不喜歡他們的妻子管太多的事,但是她覺得李傲天應該不是那一類的人,而且她只是打發時間順便做一些反正她也很拿手的事情罷了。
園中的一陣騷動讓她好奇的探向窗口,這時候時間尚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外面不該這吵鬧才對。
她喚來了紫鴛幫她更衣之後,便急急的走向大廳。她看到一群人分成兩邊對峙,而安思昊正和一個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中土人士的人,不知道在嚷嚷些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
冷箏一出現,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
「大嫂,這些回紇人說大哥向他買了三百匹馬,並答應給他一匹馬二十疋絹的代價,所以他要求我們付他六千疋絹,可是二十疋一匹馬可是上馬的價格,大哥現在不在,他們根本就是趁這個時機敲詐。」安思昊氣呼呼的說。
「開玩笑,我們的馬都是上好的安國馬,一匹要求二十疋並不過分!」那個馬商堅持的說。
「而且這是李大將軍曾答應過的事,難道李大將軍要失信於我們這些遠來的商人!」
「你……」
安思昊被這個馬商的話說得啞口無言,這些人擺明了就是想乘機敲詐,可是現在李傲天不在城中,斷然回絕又落了一個失信於人的口實。
「思昊,你就如數給他吧!」冷箏對安思昊說。
「大嫂!」
「還是李夫人明白事理。」那個馬商一聽到冷箏如此乾脆,一下子眉開眼笑,頻頻打躬作揖。
「既然是將軍答應的,我們當不能失信。」冷箏沉穩的說。「可是你不介意我們看一下馬吧?」
「看馬?」
那個人疑惑的看了冷箏一眼,微微的遲疑了一下,然後眼睛一轉。「當然!當然!小的這就帶幾匹馬來讓夫人看一下。」
「不用了,馬-在哪裡,我們一起去看好了。」
「馬-?!」那個人似乎嚇了一跳,他連忙說。「夫人,你要親自去看馬-?這太危險了,而且恐怕弄污了夫人的衣裳。」
「我不介意!」冷箏笑笑的搖搖頭。
「這……好吧!」那馬商像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他帶了冷箏、安思昊等一-人出了震雷堡,到了西門的城外,那兒正有一-的馬兒聚著。
「夫人,你看這些馬是多麼的雄壯,除了安國馬之外,沒有別的馬能這麼高大了,這二十疋絹一匹馬的價格是很合理的。」
「大嫂,這看起來倒真的像安國馬,可是二十疋的價格著實貴了些。」安思昊皺起了眉頭。
「你說這些全都是安國馬」
冷箏問著聽了安思昊的話而一臉得意的馬商。
「當然!如果不是有『天馬』之名的安國馬,我還不敢收這樣的價碼呢!」
「那這樣,我只能給你四千疋絹!」冷箏突然說。
「不!這裡一共有三百匹馬,一共是六千疋絹才對,夫人,你是不是算錯了?」這馬商以為冷箏可能不懂算數,畢竟女人懂什麼生意上的事!
「我沒算錯,是你說如果不是有『天馬』之名的安國馬,你還不敢收這二十疋絹的價碼!可是你這明明不是安國馬,不是嗎?」冷箏語氣肯定的詢問。
或許一般女人對做生意是一竅不通,但冷箏可是在營商為生的冷竹島長大的,雖然她一向不插手生意上的事,但從小耳濡目染的結果,她想不懂也是很難的。
「怎……怎麼可能!剛剛安大人不也說過這些馬確實是安國馬,夫人可不要隨便亂說話。」那個馬商又急又怒的說。
「放肆!你敢對將軍夫人無禮!」
安思昊對那個膽敢對他大嫂無禮的男人大喝一聲。
「思昊,算了!」
冷箏對安思昊揮了一下手,然後轉向那個馬商。「你這馬確實像安國馬,可是其中卻有不少拔曳固馬的特徵……」
「夫人,你一定是搞錯了,拔曳固馬是屬於驄馬,體型絕不像安國馬這般高大。」
那馬商糾正冷箏的話,他看冷箏的神色是不屑的,要不是礙於冷箏的身份,或許他還會加上一句──
女人會懂什麼馬!
冷箏當然能感受到馬商不悅的神情,但她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拔曳固馬是驄馬,一般驄馬的體型都比較小,所以我只是說這些馬有拔固馬的特徵,我並沒有說這些馬是拔曳固馬;如果我想得沒錯,這些馬有許多是拔曳固馬和安國馬的混血種吧!」
冷箏從小就喜歡馬,這是她唯一比較不淑女的嗜好,不過大哥不反對,加上她有心的學習,對於相馬她仍有幾分自信。
她的話讓所有的人都又敬又驚的看著她,他都不知道原來李大將軍的夫人是個善於相馬的人!
這時的馬商一句話也不出口,他原本是想趁李傲天不在的時候混水摸魚,好好賺上他一票,可是沒想到這李傲天的娘子也能相馬,看來,他這一次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好小子!竟然騙我!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沒安好心眼!」安思昊聽了冷箏的說法後,恍然大悟,他一臉怒意的瞪著馬商。
「安大人饒命!」那馬商嚇得當場跪了下去。
「思昊,人家遠道而來,你就別嚇他了。」
「可是他竟然……」安思昊還想抗議,不過,那個馬商在聽到冷箏的話後,急急的叩首道謝。
「謝謝夫人大恩。」
「如果你覺得四千疋絹還合理的話,就此成交,如何?」冷箏仍是微微一笑。
那馬商豈有不肯之理,他急急的點頭後,就依冷箏指示和賬房一起離開。
安思昊護送冷箏回堡,可是一向有話在心中絕留不住的他,在半途上好奇的問冷箏。
「大嫂為什麼還和這個奸商談生意?」依他的想法,像這種人就應該把他踢出城,給他一個教訓。
「我這麼做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能一次運三百匹馬的商人,若讓他空手而回,造成的損失一定不小,徒增糾紛;再者,他的馬雖然是混血馬,但是肌理分明、筋骨強健,也算是好馬,我們此時出價他定不反對,而依平常的馬價,他的馬大約可以賣到五千疋絹左右,我們能用四千疋絹就買到,算來倒是我的運氣了。」冷箏分析給他聽。
安思昊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的道理,此時他不得不用一種新眼光打量這個他一直以為嬌弱的大嫂。
看來,她的能力甚至比大多數的人都強。「原來如此,大嫂,你真行!」他佩服至極的說。
被安思昊這樣一說,原來還能跟馬商談價自若的冷箏,一下子整個臉又紅了起來,一點也沒有剛剛交易的氣勢,她有些羞怯的說:「你別笑我了!我只是想幫你大哥做一些事,讓他不用這麼累罷了。」
「大哥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安思昊對她肯定的點點頭。
有這麼一個美麗又聰慧的妻子,哪個男人不會滿意呢?
○○○○ ○○○○ ○○○○
李傲天的臉乎黑了一半,他發誓只要找到他的妻子,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
他這一次到龜茲的換撥城一帶巡視,原先預定的行程是半個月,可是他發現他竟然如此習慣於她的存在,只是短短的分離竟令他如此心焦,於是他回絕了龜茲王的留宿,一心只想早點回到他的小娘子身邊。
喔!他有些不情願的承認,他真的想她!
當他馬不停蹄的趕回震雷堡的時候,一進大門,丫鬟就首先送上了一碗熱茶-寒,他雖然有些失望出迎的不是冷箏,但是他仍接下熱茶,然後喝了一口。
「這是什麼?還挺好喝的!」李傲天有些訝異的問那個端茶的丫鬟,他以前好像沒有喝過這樣的東西,才一入口,便把他全身的寒意一下子驅得一乾二淨。
「這是夫人帶來的配方,她說在寒冷的時候有祛寒的效果,吩咐廚房隨時準備給剛外面回來人。」
「冷箏?」李傲天微挑起一邊的眉頭。
「是的,夫人的手藝很好,她還親自下廚露了一手,連廚房伙夫也佩服得向夫人學了好些樣的菜餚甜品,最近堡中的人天天有口福,因為夫人天天都教伙夫一樣新的菜色!」丫鬟的口氣是崇拜的。
李傲天沒有一絲高興的臉色,反而放下了手中的碗,起身就往他和冷箏住的東廂別苑走去,讓仍有些意猶未盡的丫鬟愣在當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講錯了什麼話。
「大哥,你怎麼提前回來了?」安思昊在中庭碰上早回的李傲天,他有些驚訝的說。
「事情辦好了,我趕了些路。」李傲天腳下不停的說。
安思昊看他大哥急著回房的樣子,陡地恍然大悟,促狹的笑說:「原來是有特別的理由!」他點點頭。
「不過,我能瞭解,大哥你真的娶了一個無價之寶,你真該看看大嫂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所做的事,她幾乎以短短的時間就折服了這兒上上卜下所有的人。」
他的話讓李傲天停下了腳步,他轉身回到安思昊的面前,直直的瞅著他。
「她做了什麼?」
安思昊一點也沒有發現李傲天臉上不太對的神色,一打開話匣子,他的嘴巴就停不了的開闢始哩啪啦說了起來。
「大哥,你沒有發現整個堡內煥然一新嗎?大嫂讓大家把整個堡上上下下全部清掃了一番,而且有損壞的地方也都加以修補了,最難能可貴的是,她還親自和大家一起工作,所以上上下下的人對她的做法一點怨言也有。」
「她親自和大家一起工作?」
李傲天的語氣已然有些不悅,但是安思昊仍沒有發覺的繼續說:
「而且她還教這裡的婦女一種新的織布方法,好像是用什麼兩個紡垂交錯織出來的,叫什麼什麼雙絲地蠟對花束紋紗,反正是一個繞舌又難記的名字,可是這種絹布很受吐番一帶的歡迎,比平常絹布的價格高了兩、三倍,所以這裡的女人個個幾乎都對大嫂打從心底的崇拜。」
「當然了,尤其早上她又在眾人面前露了一手相馬的眼光,讓我們不但沒有損失,反倒是賺了一筆,不愧是冷竹島出身的人,談起生意果然有一套。」
一講到今天一大清早的事,安思昊更是得意的把早上冷箏如何巧的應付馬商的事,用他那可以打上好幾個結都綽綽有餘的大長舌,活靈活現的對李傲天實況轉播。
不過,李傲天可沒有心情聽他再講下去,此時,李傲天的臉色已經難看不能再難看了。
他轉過身子,不等安思昊把話告一個段落,便大步的向東廂走去。
「冷箏!」
李傲天一把推開房門,卻發現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不過,繡架上倒是有一幅完成了一半的「虎嘯長風圖」。冷箏學畫多年,這畫的功力表現在刺繡上更使得這圖中的老虎栩栩如生。
「哎呀!將軍,你怎麼回來了?」
進房收拾東西的紫鴛一看到李傲天,一臉的驚訝,然後又看到李傲天正注視著繡架上的圖,「這是夫人說要送給將軍做戰袍,準備給將軍一個驚喜的,沒想到現在將軍先給看到了。」她微皺了一下眉頭。
「將軍,你可要裝作不知道,免得破壞夫人精心準備的驚喜。像這樣一幅繡,要不是夫人的手巧,非得繡上個把個月,而且還不一定能有夫人這樣的水準;要不是將軍回來早了,夫人十定可以及時完成的。」
紫鴛一心護主的怕李傲天壞了冷箏想給他的驚喜。
聽了紫-的話,李傲天一點欣喜的心情也沒有,反而怒氣一下子高漲了起來,他氣呼呼的大聲咆哮。
「她現在在哪裡?」
紫鴛被李傲天這一吼,當場愣在那裡,好半晌她才一臉惶恐的說:「將軍……是說……夫人?」
「廢話!我不說她說誰?」李傲天沒好氣的說。
「將……軍,夫人做了什麼嗎?你別生夫人的氣!」
紫鴛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她有些害怕不知道氣些什麼的將軍會傷了夫人,因為他現在是一臉想殺人的樣子。
「我只要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裡!」李傲天沒心情跟她廢話,他現在只想好好的教訓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被他這麼一吼一瞪,紫鴛只好不敢違逆的說:「夫人現在在馬廄。」
不等她把話說完,李傲天就像颳風一樣的轉身離開房間,朝著馬廄的方向前去。
終於,他在馬廄的前面看到正伸手近一匹高大戰馬的冷箏,他心中霎時一驚,深怕那馬兒一不小心傷了冷箏。
當他正慢慢的接近冷箏,想乖機把她帶開的時候,冷箏像是感應到他的來到而抬起了頭;她臉上先是一驚,然後下一刻即綻出一朵絕美的笑容,一轉身便奔向了李傲天。
可是在離李傲天尚有兩三步的時候,冷箏倏地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發現李傲天臉上不豫的神色,那種神色就像是她以前令不悅時,他臉上會有的表情。
「你在生氣。」
她的語氣是肯定的,現在的她已經可以知道李傲天的心情了。
「沒錯!」人也點點頭加強語氣。「你這個笨蛋,你不知道戰馬是很危險的嗎?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冷箏鬆了一口氣,原來他生氣是為了這事,這她還可以應付。
「不要緊,我從小就跟馬兒很好,它們似乎都喜歡跟我做朋友,它們不會傷害我的;而且我想,一下子多了三百匹馬,我們或許該擴大馬園的範圍,我也跟思昊提過了,現在你回來了,正好可以下個定論。」
李傲天聽了冷箏的話,不但沒有一點放鬆的樣子,反而把一雙眉頭擰得死緊;他幾乎是瞪著冷箏,他雙手搭上冷箏的肩,猛力的搖晃她,然後在她的耳邊大吼:「整修堡內、插手廚房的事務、教人織布、連交易上的事你也去管,攪和了這麼多事,你竟然還有時間刺繡,現在你竟然連馬園的事都攪上!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誰讓你做這些事的!」
李傲天的話讓冷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而且他還搖得她頭暈腦脹。
她做這些事就是想幫他一些忙,希望他回來看到了會開心,而且能知道她雖然瘦弱了一點,但是能做的事絕不會比別人少,可是現在看來,她還是做錯了。
雖然李傲天一直表現得很開明,可是他終究像一般的男人一樣,一點也不喜歡女人插手他們的事情。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乖乖的只待在房中刺繡就好。」冷箏低下了頭,初見他的喜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只剩下滿心的悲哀。
「反正我也不是很需要新的戰袍,你也不用繡了。」
他這句話徹徹底底的傷了冷箏,「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我!」她的淚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討厭你?」李傲天大吼。
「我知道我是不該越權插手這麼多事而讓你生氣,可是你真的討厭我到連我做妻子的一點心意也不肯接受嗎?」說著,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汩汩落了下來。
一看到冷箏的淚水,李傲天是又心疼又生氣,「你這個沒腦袋的女人,我氣的不是你插手這些事,你知道我的是什麼嗎?」
「什麼?」
「你忘了我是怎麼交代你的,我離開前說了什麼?」李傲天一把將她擁進懷中,「我要你好好休養,記得嗎?可是一回來我發現了什麼?我發現你像不要命似的工作,而且還做了好幾個人也不一定做得完的工作,你想累死自已呀!」
一想到他嬌弱的小女人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做了這麼多事,一點也不好好愛護自己的身子,他原本就怕她這朵南方的嬌花無法生存在這嚴酷的關外,一心想好好嬌養她,沒想到她卻一點也不懂他的心!
真是氣死他了!
這下冷箏才知道李傲天生氣的原因,她抬起頭用她微紅的雙眼看著他。「那你不生氣我插手這多事了?」
「當然不了!」李傲天搖搖頭,「依其它人的說法,你做得根本是太好了,我怎麼會生氣呢?」
「那你是不反對我的幫忙了?」說到這兒,冷箏的臉上已經有笑容了,她就知道她的丈夫和一般的男子是不一樣的。
「不!」
「不?」李傲天的否定讓冷箏驚訝得皺起眉頭。
「除非你答應我,不能累了你自己!」
「可是……」她一點也不認為累呀!反而在工作中她還找到很多的樂趣。
「沒什麼好可是的。如果你要做,就答應我,否則我寧願把你鎖在房中,也不要你這樣累自己的身子,聽到了沒有!或許你不重視自己的身子,可是我在乎!」
這就是李傲天的溫柔,縱使是體貼的為了冷箏的身子著想,可是語氣上仍是霸道得像是命令的口吻,而冷箏似乎也逐漸明白了這一點。
他肯為她那麼緊張,是不是表示他已經有點喜歡她了呢?
「這是不是表示你開始重視我了呢?」冷箏暗暗希冀。
「你是我的妻子。」他回答,好像以為這句話就可以代表一切。
可是冷箏要的不是這個,她再問:「你是喜歡我的吧?」
李傲天看起來有些不自在的清清喉嚨,「別淨說這種無聊事了,那是那些文謅謅的書生在搞的,武人是不談這種事的!」
他的話讓冷箏有些失望,雖然她並不期盼李傲天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到這樣的回答仍教她喪氣。
看到冷箏失望的小臉,李傲天心中不覺有些後悔,可是教他說那些情情愛愛的,他可是說不出口,而且他知道冷箏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可是他一點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愛?而他也不想確定,所以也轉開了話題。
「聽思昊說你善於相馬,而你不是說你很喜歡馬嗎?我們現在去挑一匹馬做為送你的禮物,為你做了這麼多的事;然後我們一起去城外溜馬,好不好?」
冷箏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他要送她一匹馬,而且還要陪她一起出城去溜馬!他一定是開始有些喜歡她才會做這種提議的。
她對李傲天興奮的點點頭,而李傲天似乎也感染了她的興致,回了她一個愛憐的笑容。他的笑容又讓冷箏的心中多了一份信心。
沒關係,雖然現在他還不肯說,但是她相信有一天他一定會承認的,她會衷心期盼那一天早日來臨的。
因為她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這個霸道卻也溫柔的男人。
○○○ ○○○ ○○○
李傲天帶冷箏來到震雷堡中一處馬廄前,這裡約有十來匹已馴服的駿馬,每一匹都是毛髮光澤亮麗,體型高大強健,四肢長又有力的上好馬兒,光看著它們,就讓一向愛馬的冷箏興奮不已。
「真的要送一匹給我?」
冷箏像是仍不敢相信的微側著頭,又驚又喜的看著李傲天,她沒想到他會願意送她這樣好馬,在關外,一匹好馬可是值得上一大筆的財富。
「這兒的馬已經過馴服,而且都受過很好的訓練。」他伸出手,愛憐已極的將冷箏臉頰上的髮絲拂開,低下頭,唇跟著輕點了她的小臉蛋,並且在她耳邊低語。「有沒有你想要的?只要你喜歡,你可以任選一匹。」
冷箏被李傲天這般親暱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紅著臉嚅囁的說:「它們都這樣漂亮,你真的捨得送我?」
「它們是很漂亮,不過沒有能跟你比的,你比它們所有的加起來還美。」
他的話令冷箏臉紅心跳,這算不算是一種甜言蜜語呢?當他的臉靠得這麼近的時候,她就覺得腦袋裡好像糊成了一團,什麼事也想不出來了。
李傲天當然也看到了冷箏呆愣愣的表情,他使壞的笑笑:「我是說就馬而言。」
「你……」冷箏的臉一下子又紅了起來,不過,這一次是氣紅的。「你太過分了,竟然把我比做馬!」她忿忿的抗議。
「女人,馬在這裡可是很重要的,而且如果你是馬,也是一匹我心中最重要,也最美麗的馬。」他好笑的拉起冷箏握起的小手,戲謔的輕吻了一下。
雖然這比喻是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冷箏的氣,一下子全消了。她是不是可以把他這些話當作他的情話?
至少了他說了她是他心中最重要,也是最美麗的,不是嗎?
雖然他說的是一匹馬……
「你該覺得可恥,竟然把你的娘子比做一隻馬,還好我一向是沒什麼脾氣的,就原諒你了!」冷箏白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打量圍欄中的馬。「那我要那一匹,就是黑色,頭上有十字白星,腳上好像穿了白鞋的那匹馬。」她終於下了決定。
因為它的神情讓她想起了李傲天!
喔!這可不能讓他知道,因為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而且她也不會無禮的把這種話告訴他,這種事只有像李傲天這種不懂禮節的男人才會做。
縱使他真的很像!
李傲天好笑的看著冷箏遲疑了好久的選擇,如果說她沒有脾氣,那才是笑話呢!瞧瞧她的選擇,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她,選的卻是一匹氣派威嚴,高高的抬著頭,一副傲視一切的樣子,會選擇駕馭這樣的一匹馬,他的小娘子還能說她沒有脾氣?
「它是你的了。」他說。
話才說完,冷箏便高興的抱住李傲天,給了他的面頰一個吻。
「謝謝你!」她興奮的說。
像是突然發現自己這般不端莊的舉動,她倏地又紅了雙頰,急急的想抽身離開,可是李傲天卻緊緊的摟住她不肯放手。雖然他一向不喜歡七手八腳的女人,但是冷箏的擁抱給他心中一種奇異而甜蜜的感受。
「對不起!」她小聲的說。
「又說對不起了,」李傲天對她搖搖頭,「你好像常常說這句話,我真的很不喜歡!」
「對不……」
她的話被李傲天霸道的強吻打斷。「你每講一次這種我不愛聽話,我就吻你,知道嗎?」
冷箏紅著臉點點頭,他真是一個強硬的男人,就連她的話他也有意見,要不是她的心早就屬於他,對這樣一個霸道人,她真還是吃不消呢!
「好了!」李傲天滿意的撫著冷箏嬌艷的粉臉,「南門城外有一個小山谷,上面有些野花和一些特別的小動物,我們就到那附近溜馬吧!」
「花!」
冷箏驚喜的看著他,她不敢奢望這風沙漫漫、氣候嚴酷的關外能看得到花。
李傲天也明白冷箏的意思,「總有些耐寒的花兒。」
「那我們快走吧!」
李傲天你玩的看著冷箏興奮的模樣,他從來不知道,竟然會有一個人能夠這樣影響他的心情,而且這個人還他的娘子。
為此,他衷心感謝!
看她高興,他覺得自己的心情也霎時明朗了起來,就連這個一向漫天風沙的世界,這一刻看起來也明亮了許多。
○○○ ○○○ ○○○
李傲天帶著冷箏來到一座長滿野花的小山谷,這裡因為地勢北高南低,所以擋住了陣陣的北風,溫度也就比其它的地方暖和許多,連春天的腳步看來都快了一點。
「真的有好多花呢!」冷箏被這一片塞外仙境迷住了,不敢置信的說。
李傲天抱著她下了馬,放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然後像是變戲法似的從他的鞍袋中拿出一張毯子、一個水壺、一些精緻糕點和許多從西域過來的不知名水果。
「這是 …」雖然心中大約有了一個底,但是冷箏還是半期望的出口問。
「今天我們就在這裡野餐。」
「可是大家都在忙,只有我們自己出來玩,這不太好吧!」
「沒想到我的小娘子還是個工作狂。」李傲天愛笑的點點她的鼻子,「今天是我徹夜快馬加鞭偷溜回來的,我命令你今天什麼事都不許想,只能想我、我們的野餐和休息。」
他不讓冷箏移動,也不讓她幫一點忙,逕自將毯子鋪好,所有的東西放好後示意冷箏毯子上坐下。
「你先閉上眼睛,不許偷看!」人也故作神秘的說,然後確定她閉上眼睛後才離開。
冷箏等了又等,不知道是不是等待時間特別的慢,她真的好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
「不可以張開!」
當她正準備偷偷瞄一眼的時候,李傲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嚇得她連忙又閉緊起眼睛,心中暗暗嘀咕,怎麼他會知道她想做什麼?
突然好像有什麼東西不斷的落在她身上,她張開了眼睛,卻發現他正對著她的身上灑下一片花雨。
「喜歡嗎?」
她呆呆的看著他,又看看身上和四周的花,「嗯!謝謝你。」她真的好開心。
李傲天在她的身旁坐下,一手藏在身後,身子側著傾向她。「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他將身後的手伸出來,手中有一朵淺藍色約巴掌大的花。
冷箏吸了一口氣,這花好美,而且又是她最喜歡水藍色,他是從哪兒找來的?她驚喜的伸出手要去接,可是李傲天卻很快的將花移開,冷箏只能呆呆看著他。
「給你是要有條件的。」他逗著她。
「條件?」冷箏疑問的看著他。
他點點頭,「一個吻,而且是要你主動的。」
冷箏瞪大了眼,他竟然要她主動去親他!她看看他手中的花,又看看他,心兒一陣亂跳,她閉上眼睛飛快的在他上點了一下。
「我的花。」她伸出手。
李傲天伸出手,輕輕的把花別在她的髮際,然後將頭枕在冷箏的膝上躺了下來,一邊玩弄著她垂在胸前的長髮。
「我只能說,你的接吻技巧有待改進。」他說著,拉下了冷箏的頭,著著實實的教她如何改進。
「這下你滿意了吧!」當他放開冷箏後,她紅著臉喘氣道。
「是個不錯的學生。」
「你……」
她被他弄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而看到她這個樣子,李傲天更是狂放的大笑,好半晌才止住笑;當他再一次看入冷箏的眼中時,他的神情已經變得深沉而纏綿。
「我的小娘子,哪一個才是你?」他輕聲的說,「是那個弱不禁風,似風一吹就要倒的嬌嬌女?是那個工作起來不輸男人的你?還是那個動不動就臉紅,但下一刻又對我瞪大眼的人呢?」人也輕輕一笑。「如果我不是這麼確定你是人,我一定以為你是上天派下來迷惑我,讓我幾乎要忘了自己是誰幻像。」
冷箏被他的話說得一顆心是踏在雲端,她愈來愈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讓李傲天完完全全愛上她的。
○○○ ○○○ ○○○
在碎葉城中,都擔正一臉不悅的瞪著他的妹妹。
「你真是沒用! 一天到晚身後跟了一堆沒用的廢物,但要你抓一個李傲天的心,卻抓得人家都成親去了。」
「哥!這怎能怪我!誰知道大唐皇帝從中作梗,而且莫名其妙又蹦出一個裴冷箏!」都妲娃急急的辯解。
一想到那個女人她就有氣,不僅搶走了原本該是她的李傲天,而且還讓她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下不了台,最可惡的是,自從她來到關外,裴冷箏的名字一下子成了眾人口中的常客,每個人都知道李傲天了一個-美如花,才色雙全的娘子。
而一向是「西域第一美人」的她,在那個女人面前反倒成了不起眼的小角色!
這教她怎麼能不恨?
「那裴冷箏可真是一個完美的女人。」連都擔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
上次在宴會中,乍見裴冷箏即讓他驚為天人,把他這一個妹妹硬是比了下去,再加上她那一手古箏,更教他不由得驚歎,這普天之下,竟還有這樣的女人!
原本他早有反叛之意,而在看到了裴冷箏之後,他這個念頭更熾熱了。
「大哥!」
都擔不理會都妲娃的抗議,陰沉的一笑。
「看來,李傲天這回終究逃不過美人關。」
「不行!」
都妲娃急急的反對,李傲天可是她的人!
「這才好!李傲天愈是重視她,她就成了李傲天最大的弱點,只要抓了她,就等於是拔了李傲天的老虎牙,一旦李傲天這隻老虎沒了牙,那大唐的天下遲早是我都擔的了。」都擔說著,得意的大笑起來。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坐擁天下,天有裴冷箏在懷的景象了。
「可是北庭都護府一向防衛森嚴,而震雷堡更是守滴水不漏,要抓裴冷談何容易?」
都妲娃滿心疑問,因為要想從李傲天的身邊將人帶走,這可不是說說就做得到的。
「百密總會有一疏,我們只要守株待兔,還怕沒有機會嗎?」他一臉自信的說完後,又是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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