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軌聖誕夜 第三章
    「我真的愛他……我真的愛他……」席惜朝他大吼著,眼淚如潰了防的洪水般滾滾落下。

    PUB  裡仍是鬧烘烘的,笑語喧嘩聲此起彼落,也有一小部分人被席惜的哭聲所吸引,投以關注的眼神。

    「好啦!別哭了。」陌生人被她突如其來的嚎啕大哭弄得有些狼狽,忙鬆開鉗制她的手。他注意到四周投來窺探的眼神,於是沒好氣的轉過頭去,大喝: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窺探的客人們被他兇惡的口氣一嚇,都忙轉回頭不敢再看。

    雙手得到自由後,她把自己蜷了起來,縮在座位上,悶頭痛哭著。

    「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呢?」陌生人有些無措,生硬的安撫著她,「既然你愛他,那又幹嘛拋棄他?」

    「我沒有拋棄他。」席惜猛然抬起頭,紅腫的眼睛瞪著那張蝙蝠俠面具。

    「你自己說是你主動和他分手的。」他提醒她自己曾說過的話。

    「是我主動和他分手,可是我沒拋棄他。」

    這是什麼跟什麼?陌生人瞪著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只是讓他避免了抉擇的為難。」她撇過臉失落的說。

    陌生人仍是一頭霧水,「什麼叫做避免抉擇的為難?」

    席惜淒涼的回答:「我替他選擇了他想選擇的道路。」

    他冷哼了一聲,「你又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你以為你的選擇就是他要的?」

    席惜陡地被他語氣中的指責激怒了,「你根本就不瞭解。」

    「我怎麼會不瞭解?你們總是自以為自己選擇的就是別人想要的,從來就不設身處地的為別人想一想。」

    「根本不是那樣。」席惜激動的握緊拳頭。

    「是嗎?」他冷笑了一聲,「那再來你是不是要說這樣對他最好,你只是為他的幸福著想?他XX的,如果你真的知道什麼對他最好,就不應該和他分手。」

    說到最後,他激動的狠狠一捶吧檯,發出了巨響,引來不少注視的眼光。

    席惜怔了一下,他那悲痛的語氣讓她摹地瞭解其實他責怪的對象不是她,而是他心裡的「她」。

    「我…」她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一時啞口了。

    他緊緊的握著拳,並不說話。

    「你對她也是這麼凶嗎?」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問。

    「我從來就沒有對她講過一句重話,發過任何一次脾氣。」他抿緊唇,「我以最大的耐心和最好的一面包容她,把她捧在手裡珍惜著,可是她卻對我說,她不瞭解我。」

    席惜無法想像他不發脾氣的樣子是怎樣,可是他冰冷言辭之下的傷痛,她深切的感覺到了,「人與人之間,要做到瞭解,實在太難了。」她不免有些唏噓,把手搭上他的肩,誠心誠意的說:「我們談和好不好?會在今晚見面也是有緣,其實大家都是傷心人,也沒什麼好爭的。」

    他看了她一眼,而後聳了聳肩,「我才懶得跟你吵,搞不好待會又被你的眼淚給淹死。」

    「只要你不惹我,我就不會哭。」她不服氣地說,「其實我很少哭的。」

    「那倒是看不大出來。」

    「我本來就很少哭。」席惜瞪了他一眼,自己也忍不笑了,「你知道嗎?剛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你和……他,感覺好像,尤其那雙眼睛,我差點以為你就是他。」

    「他?你的男友?」

    席惜黯然的點了點頭。

    「我可不喜歡當人家的替身,所以,你別把我當成他的替身。」他倔傲地說。

    「我才不會把你當成他呢!」席惜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你們只是外形感覺像罷了!個性完全不一樣,向陽他不論舉上、風度、談吐都溫文有禮,哪像你這樣凶巴巴的。」

    「溫文有禮?我看這個男人一定很沒有個性,軟骨頭一個。」

    「他才不是軟骨頭,他雖然對人溫柔又體貼,但是在處理事情時卻很有原則,要不他也不會年紀輕輕的就當上建築設計部的總監。」

    「他這麼好,你幹嘛要放棄他?他對你不好嗎?」看到她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忙說:「算了,當我沒問。」

    席惜倒是笑了,笑容中有些淒惻,也有些甜蜜,「他對我很好,而且可以說太好了,體貼、細膩、無微不至的包容我所有的不成熟。剛交往的時候,我的同學們都羨慕我,有一個那麼好的男朋友……」

    她的思緒飛了開去,飛到那段甜蜜溫馨的最後半年歲月,那一段屬於歡樂的熱戀時期…

    和韓向陽的來往是在自然而然的狀態下展開的,剛開始,是韓向陽向她問一些有關小球的事,或是她在韓向陽必須加班的時候,去抱小球回來照顧,沒多久,他們便順理成章的交往起來。

    在她與韓向陽初交往的那半年,她的日子可說是如蜜裡調油,每天都是化不開的甜蜜。韓向陽雖然不是一個熱情的情人,但是他所給她的感情卻是穩固的、安全的。

    他習慣喊她小貓,說她有著和貓咪一樣的特質,頑皮而好動。當他用他那低低沉沉的聲音喚她時,她一貫的瀟灑便會完全失效,彷彿是沉睡多年的女性特質終於醒了過來,開始意識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英挺偉岸的男人,而她則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席惜的同學們都羨慕她有個細心體貼的男朋友,沈曼芳就曾說:「阿惜幸運得簡直讓人嫉妒,韓大哥這種男人,可以說是萬中選一的;我說韓大哥,你要是哪天膩了阿惜,記得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不介意當候補。」

    韓向陽常常去接席惜放學,也不吝嗇接受她們的敲詐,所以早就和她們幾個好朋友混得很熟了。

    「您想得美啊!韓大哥就算膩了阿惜,也不可能眼睛脫窗,看上你這個活寶。」另一個同學馬上說。

    「咦?我有什麼不好?說身材是身材,說容貌是容貌,哪裡輸阿惜這個看起來不像女人,倒像發育不良的小男孩?」她邊說著,還擺出了瑪麗蓮夢露式性感的姿勢,惹來了眾人的嘔吐聲。

    「人家韓大哥是要交女朋友,又不是要養乳牛。」另一個同學很不客氣的「吐槽」,而這番挑釁,當然引來一陣追殺。

    除了和席惜的同學打成一片,韓向陽也不忘積極的讓席惜融入他的生活,介紹他的朋友給她認識。

    韓向陽大學時代有兩位好友,一個綽號叫阿缺,一個叫阿野,真正名字叫什麼,她反而不知道。總之,他們友誼深厚,即使畢了業各分東西依然沒有改變,

    因為大家都住台北,所以時常大夥兒約一約,就到某個同學家中聚會去。每回聚會,韓向陽必會帶她一起去,阿缺和阿野都是笑鬧不羈、生葷不忌的人,席惜很快就喜歡上他們,和他們打成一片。

    他們三個其實不同科系,各自有各自的工作領域,有時候一聊起來,還真會忽略了她,好多時候,她就自己找事情作,反正除了韓向陽,其他兩人的房間都

    像垃圾山,「寶藏」多的是。

    有一回,他們聊得正興起,她無聊的東看西看時,居然給她看到一本「有趣」的東西——PLAYBOY  英文版。

    她馬上瞪圓了眼睛,二話不說便抽出那本花花公子,眼睛也隨著雜誌裡面的「精彩圖片」愈瞪愈圓,最後終於忍不住低呼了出聲。

    三個聊天中的男人被她的低呼聲引來注意,視線調向她那邊,一看到她在看什麼,三個男人全瞪大了眼睛,最先喊出來的則是那本雜誌的主人阿缺,他一個箭步搶上前去,奪走席借手上的書,尷尬的喊:「阿惜,你有沒有聽過不告而取謂之賊?非禮勿動?」

    「什麼叫做不告而取?是你自己要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還說要什麼自己拿的,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席惜馬上爭辯。

    阿缺一時啞口,好一會兒才又找到話說:「拜託,就算是這樣,有些東西也不該是你能看的,你可是女人耶!

    「你們男人能看,為什麼我們女人不能看?」

    席惜理直氣壯的說。

    「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男人看的。」阿缺這回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臉紅吧!

    「笑話!她們是女人,我也是女人,為什麼女人不能看女人?要男人才能看女人?」

    「你是女人嗎?」阿缺藐視的瞧了她一眼。

    「我怎麼看不出來?」

    「你……」席惜氣得直跺腳。

    「我說老同學,你也管管你的女人吧!」阿缺轉向韓向陽,「我真覺得奇怪了,你怎麼會交上這種女朋友?渾身上下沒半點女人味,反而像青春期發育不良的小男生,我看,你的品味有問題喔!」

    「我還覺得奇怪,像向陽這麼溫文儒雅的人,怎麼會交上你這種瘋瘋癲癲,沒半點正經的人?」席惜伶牙俐齒的反駁回去。

    阿缺哼了一聲,很不以為然的說:「你別看向陽現在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以前大學時代,他比我們任何人都瘋,他現在叫悶騷。」

    「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會發生。」

    「是啊!阿缺這回沒說錯。」阿野附和的說,他雖然也是毒舌派門徒,不過在女孩子面前,卻比阿缺客氣許多。「也難怪你不信,當年剛入學的時候,我們也都以為他是那種標準的才子,就是那種又會唸書,又能彈吉他,還會泡妞那種會引起公憤的人。結果,我們全被他這個話劇王子給騙了。」一說到話劇王子,他的表情馬上變成賊兮兮的模樣。阿缺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一副想笑又要憋笑的模樣。

    這下席惜可好奇了。「話劇王子?」

    「是啊!你不知道,向陽當年還是校園裡有名的最佳男主角呢!演什麼像什麼;對了,阿缺這裡應該還保留了一些照片,叫他去翻來給你看。」

    阿缺馬上應好,興致勃勃的回房翻箱倒櫃,沒一會兒,便捧著一本塵封已久的相簿出來。

    「阿缺。」韓向陽有些尷尬,想要攔住他。

    「阿惜不相信我的話,我不證明給她看怎麼行?」阿缺理直氣也壯的說。

    「讓我看。」好奇心完全被勾起的席惜,身子探過韓向陽的大腿上方,挨向阿缺。

    「小貓,小心點。」她的姿勢實在太危險了,完全不符合人體平衡,一個不好便會摔跤,他只好托住她的腰,免得她受傷。

    阿缺得意洋洋的獻寶道:「你看,這就是當年繫上公演時向陽拍下的照片。」

    席惜認真的看著照片,只看到了一群鶯鶯燕燕,哪有韓向陽的蹤影?她抬起頭說:「你拿錯照片了吧!向陽不在裡面啊!」

    由於她只顧著看照片,並沒有注意到韓向陽一臉不自在。

    「誰說他不在裡面的?他就在這裡。」阿野湊了過來,大手一比,指出照片居中的那個人。

    「這是向陽?」席惜瞪大了眼睛。

    「沒錯,這張照片可是花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拍到的,堪稱絕版佳作啊!」

    阿缺邀功的說,和阿野對看了一眼,兩人都忍俊不禁,捧腹大笑了起來。

    席惜再看了看照片中那個穿著旗袍,濃妝艷抹的妖艷美女一眼,驚異的眼神遊移向韓向陽尷尬微紅的臉,之後,她便再也忍不住,加人大笑的行列。

    韓向陽V.S>妖艷美女?

    這個「笑」果實在是太驚人了,直到席惜笑彎了腰,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是控制不住笑聲流竄。

    「再笑,笑死你好了」韓向陽有些尷尬,沒好氣的說。

    席惜邊笑,邊擦著眼淚,臉上掛著壞壞的表情,伸手晃著他的肩,「向陽,我不知道你還是大美女耶!我好想看看你扮女裝的樣子。」

    「你再說。」。韓向陽懲罰似的把她的小臉按進懷中。

    「阿惜沒說錯啊!我還覺得以你那時的演技,就是不拿奧斯卡,也該拿個金球獎,記得當時的扮相,一上台,台下的男同學哪個不被你的『美貌』所驚艷?那個外交系的系草當場口水差點沒流下來,還一直說這個美人兒要是矮一點,個子再纖細一點,就十全十美了。」

    阿野唱作俱佳,害席惜好不容易擦掉的眼淚又被他逗得溢了出來,還全揉到韓向陽雪白的襯衫上。

    「我是想提醒我要跟你算這筆帳嗎?」韓向陽那張斯文的臉露出威脅的表情,「要不是被你們陷害,我會下去反串?」

    「如果沒有我們的陷害,你哪會受到話劇社的青睞?害他們的第一男主角就此失寵。」阿缺一臉「你還得感激我」的驕傲表情。

    「謝啦!都是你們,害我在校園裡必須每天和話劇社的人玩捉迷藏。」他送了他一記白眼。

    席惜看看照片,再看看韓向陽,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那一段日子是席惜最快樂的時光,在韓向陽的羽翼下,過得歡樂無憂,要真說有什麼不愉快,就是她太稚氣,而韓向陽太成熟,每每她和韓向陽出去,總沒人當他們是情侶,反倒認為她是韓向陽的妹妹——「韓先生,你帶你妹妹出吃飯啊!」

    「韓先生,你們兄妹感情真好,也難怪,這麼可愛的妹妹,想不疼都不行。」

    這樣的話,簡直是多不勝數。

    有一回,席惜終於忍不住在那人走後,氣呼呼的對韓向陽說:「我看起來真的和你那麼不配嗎?為什麼他們老當我是你妹妹?還說我是高中生?」

    「你看起來娃娃臉嘛!」他笑著安撫她。

    「可是說我是高中生不是太過分了嗎?我都快大學畢業了!向陽,我看起來真的那麼幼稚嗎?」她擔心的看著他。

    「你可能是看起來太清純了。」

    「那就是幼稚。不行,你那麼成熟,我們看起來一點也不搭調,我非讓自己成熟些才行。」她像發誓似的說。

    韓向陽被她的認真逗笑了,「你理別人的話做什麼呢?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了,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他低下頭,在她頰邊輕輕一吻。

    席惜的臉馬上不爭氣的紅了,甜蜜的感覺在她的心裡發酵、冒泡,讓她馬上忘了一切……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一個聲音不耐的在耳邊響起,終於把席惜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啊!」席惜一怔,茫然的轉向聲音來處,一臉迷茫。

    「我根本沒在聽我說話是不是?看你,又是發呆又是傻笑的,我差點以為你瘋了。」陌生人不客氣的說。

    「我只是想到一些事。」席惜本能的為自己爭辨。「你說什麼?」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沒聽到就算了。」他揮了一下手:「我去洗個臉。」

    他站起身,朝洗手間走去。

    她抬腕看了一下表,都過十二點了,不過PUB  裡倒是有愈來愈熱鬧的趨勢,嬉鬧笑聲愈來愈響,躲在角落的情侶仍熱吻個不休,正觀看比腕力的人們情緒更是沸騰,大聲吶喊助威。

    是這個城市太寂寞了,還是人的心太空虛?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在這樣的夜裡寧願不回家,而選擇夾在陌生的人群裡,縱情歡樂?

    好一會兒,陌生人還是沒回座位,他這把臉洗得也未免太久。席惜忍不住望向洗手間方向,看見他就站在洗手間的出口處,正被幾名打扮妖艷的女人團團圍住,看樣子,那些女人目標將對準了他,正在對他搭訕。

    席惜先是有點驚訝,這麼傲慢沒耐性的人,居然會有人對他搭訕?不過轉念一想,其實陌生人的外形條件相當不錯,身材高大挺拔,舉手投足間,滿是自信風采,雖然一張臉被蝙蝠俠的面具遮去大半,卻讓人更有遐想的空間,也難怪那群女人會將目標鎖定他。

    即使距離遙遠,不過,席惜仍看得分明,陌生人的身上正散發著不耐煩的氣息,看來那群艷女們要是再不識相的糾纏著他,他大概就要發火了,她知道在那挺拔的外型下,他可是有著火山般的脾氣。

    果然,席惜才這麼想著,不到五秒,陌生人已經壓抑不住自己的脾氣,用力推開擋住他去路的女人,不知對她們大吼了一句什麼,而後怒氣沖沖的回到座位上。

    「一群無聊的女人。」他悻悻然的罵著,坐上座位,眼睛仍冒著怒火。

    一看到他的臉,席惜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他惡狠狠的瞪著她。

    「你……你的面具上有…有口紅印……」而且在額頭正中央,鮮紅的顏色襯著漆黑的面具,特別醒目,害席惜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該死的,那群不知廉恥的女人。」陌生人破口大罵,舉起手胡亂擦拭面具,卻沒擦到重點。

    「你沒擦到。」席情仍笑著,掏出一張面紙,為他拭去口紅印子,「有美人自動送上門來是許多人求都求不到的,你還嫌啊!」

    「是哦!我敬謝不敏。」他沒好氣的說。

    席惜又笑了出來,「你笑夠了沒?」陌生人瞪她,忍不住又罵:「現在的女人真是給臉不要臉,明明就跟她們講不要,還死要纏上來,欠人凶。」

    「你條件好嘛!」席惜忍著笑回答。

    「我條件好也不能隨便讓人亂摸亂親的。」他一臉倒霉樣。

    席惜忍不住又笑了。這是自從和韓向陽分手後,她頭一回笑得這麼盡興。或許是氣氛輕鬆了下來的關係,她忍不住半開玩笑的說:「看來當你女朋友的人一定很累,男朋友這麼吃香,身邊的蒼蠅趕都趕不跑,多累啊。」

    「胡說。」他在一瞬間沉下臉,顯然不接受她這樣的玩笑,「自從和她交往以後,我就不曾再給過任何人機會。」

    「對不起,我失言了。」她為勾起他心事而道歉。

    「算了。」他揮了下手。「我只是不懂,她為什麼口口聲聲說愛我,還要和我分手?」

    「你……恨她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他沉默了半晌,「不,我不恨她。」

    「那你還愛她嗎?」

    他苦笑了,「如果能不愛那就好了。」

    是啊!如果能不愛,那就好了……可惜愛情卻不是可以說放就放的。

    「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她好奇地問:「如果你不想說,沒有關係。」

    「她……」他沉吟了下,「她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就像陽光一樣,燦爛得讓人眩目。」他的眼眸露出一抹溫柔,「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還在念大學,對於在商場上經歷過爾虞我詐的我,她個性中的淳厚與善良就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她有一顆善解人意而且柔軟的心,就連看到路旁的小貓小狗受傷,都會讓她難過上老半天。她也很愛笑,無論什麼時候看到她,她都是精神奕奕的,好像全身有用不完的精神,看到她的笑容,我就是再累,也會忘了那些瑣碎的事情。」

    席惜一震,韓向陽也曾用類似的方式形容過她,他說她是他生命裡的陽光。

    「很多時候,我總覺得,她是上帝賜給我最珍貴的事物,由她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永遠是美好的,她給了我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在和她交往之前,我也曾經交過幾位女友,可是她是帶給我最多快樂的人;她很容易滿足,什麼都不要,只是單純的喜歡我一個人。就因為如此,所以更讓我想對她好,我保護她,盡我所能不讓她看到這世界的骯髒污穢,在她面前,我只用我最好的一面對她,可是……」未意的話語顯示出他的傷痛。

    「她變了嗎?」

    「我不知道那算不是算是一種改變?就本質而言,她並沒有改變,她依然善良、單純,可是隨著我們之間交往的時間愈久,她愈覺得沒有安全感,似乎是我的愛無法提供她足夠的信任。她說,她不瞭解我,以致她一點安全感也沒有…他XX的!我是那麼愛她。」他狠狠的握起拳,再次用力擂向吧檯桌面。

    席惜看著他,心下不禁一陣側然。

    他們之間的愛情問題和她與韓向陽的似乎有所重疊,她們都覺得對方太完美而無法有安全感。然而,陌生人是為了女友才刻意表現出最好的一面,但她卻無法想像,韓向陽是為她而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從她認識他開始,他的舉止就是那麼從容,一貫貴族式的優雅,她甚至無法想像在他身上看到所謂的「缺點」。能為了心愛的人改變自己,陌生人的用情的的確讓人感動,可是……

    「有時候,太完美的人的確會讓人失去安全感。」席惜有感而發的說。

    將心比心,她能夠體諒陌生人的女友的想法:韓向陽之於她,也就是太完美了,完美得好像是文藝小說裡才可能出現的男主角,所以才會讓她覺的不真實。

    「我對心愛的人好有什麼不對?」他的口氣又蠻橫了起來。

    「是沒有不對,只是……」她猶豫了下,沒有說下去,「是什麼事情發生,才讓她對你沒有安全感的?」

    他看向她,皺了皺眉。

    「總不可能沒有事情,就讓她對你失去信心吧!」她聳了下肩。心想,如果蔣宜媛沒有出現,她到現在可能還生活在韓向陽為她築起的夢幻碉堡裡。「

    陌生人再度看了她一眼,眼神頗為複雜,「…我的初戀女友出現……」

    席惜一怔,瞪大眼正面看著他。

    「可是我早就對她說過,那一段戀愛根本已經過去了。」他再次握緊拳頭。

    席惜的眼睛仍是瞪得大大的。

    「那段初戀早就過去了,現在我愛的人是她,可是她卻不相信我。」

    「既然你的初戀情人再度出現,又怎能說你的初戀過去了?」席惜低喃。

    「我愛的人是她,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他倏地轉向她,一臉怒氣。

    「不,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可以告訴自己,甚至任何人,你要的是她,可是別人卻可以從你的舉止看出來,你真正要的,是你的初戀情人。

    你知道嗎?要別人從你的行動中看出來,那是一件多傷人的事。」

    「你憑什麼這麼說?」陌生人一把扣住她的手,面具底下的雙眼怒得像要燃起火來。

    席惜卻很冷靜的說:「因為我也曾經歷過你類似的遭遇。」

    陌生人仍怒瞪著她。

    「因為她的出現,讓我發現了我們之間的問題」

    她澀然一笑,回憶不自禁的溯湧而回,她彷彿再次經歷到那刻骨銘心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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