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嚴格說起來,其實已經不早了,約莫十點半鍾比起朱青鴻平日起床的時間算是晚了,那是因為昨日晚睡的緣故。
昨夜,他就這麼哄著祈晴,瞧她哭得傷心,讓他有種不捨。
他不停的哄著,直到她睡著了,怕她冷,更是把她摟得緊緊的,感受她的柔軟以及一縷清香。
星月為伴,微風吹拂,他就這麼靜靜地摟著她、瞧著她……她的睫毛上還殘留小小的淚珠,映著月光,反射出晶瑩的光芒。
不管她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或者自己心底那種奇怪的感受,他還是覺得她可愛、很可愛,想……想呵護著她!
也不曉得在樹上待了多久,快天明了吧?他才將她喚醒,各自回房去,看來她今天是會比他早起了,只是她倒反常,沒有跑來找他,讓他覺得怪怪的。
他輕搖了頭,嘴角起了些微的笑意,他在笑自己,原來他已經習慣每天早晨聽到她充滿活力的呼喊,還有看到那像花朵初放般的微笑。
只不過得加上一條但書,那就是希望她接下來安分點,別再玩一些稀奇古怪的點子,或者出什麼亂子,因為那通常表示……倒楣的絕對是他!
在木廊上閒晃著,一點躲藏的念頭都沒有,反而有點想瞧見她。
「青鴻?」
在經過父母親的房門前,他聽見老媽叫喚他的名字。
「是我。」停下了腳步,面對紙門,他朝裡頭回茗。
「進來呀……」林玉雲聲音裡頭有著興奮。
「什麼事?」他間,也同時拉開了紙門。
「青鴻哥,早。」略微遲疑的語氣,方祈晴仰起她那張含羞帶怯的小臉,明亮的雙瞳凝視著他,心中有些志忑。昨夜的青鴻哥對她好好,就不確定天亮了……青鴻哥會不會生氣?
「早。」他有點不自在的回答,而不自在的原因是為了她。
「青鴻,你說祈晴是不是很漂亮?」林玉雲正在替方祈晴綁上和服的腰帶,臉上漾著滿足的笑問向剛踏進門的兒子。
那是一件水藍緞面的和服,裙擺跟袖口處還有著浪花的圖案點綴,腰帶則是純白緞面。他認得這件衣服,這是母親嫁給父親時所穿的禮服之一。
短短的發、粉嫩的臉上襯著水靈靈的眼瞳、粉櫻色的唇辦、白皙的頸項……這件和服將她襯得清新可人之餘,還多了一絲少女的嬌媚。
她的腳上也穿上了白襪,踩著紅色的木履。
除了那天將她救回來,她身上穿著的那套衣服之外,她一直都是穿白色的袍子,因為她說在這樣的房子裡,就是要穿袍子才有氣氛,而且穿起來也舒服。
可是,今天她穿成這樣……「弄好了。」林玉雲滿意的前後端詳穿上和服的方祈晴,又摸丁摸她短短的發,「可惜你是短髮,就不能替你梳頭了,不過——」她退後一步,稍微偏著頭再次審視著,「這樣反而更可愛,就像娃娃似的。」
方祈晴也很喜歡身上這件袍子,笑得更加嬌媚了。
「你愣在那做什麼?我問你,祈晴這樣是不是很好看?」林玉雲再次詢問兒子。
「嗯。」他點了頭,發現自己的眼睛離不開她,那小小的身影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聽到青鴻哥的回答,感受到他投注過來的目光,她有些開心,小臉熱呼呼的,害羞的情緒讓她垂下了視線,不敢對上青鴻的目光。
「就這麼一句?」林玉雲顯然不滿意兒子的表現,這可是她花了一個鐘頭的成果。
「你……這樣……很漂亮。」像是回到剛學會說話的孩提時代,朱青鴻說得有些困難,因為他不習慣說出這樣的話語,也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詞句,更別提心底那種莫名的情緒了。
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孩?還是說女人?
好像兩個詞彙都不真正的適合她,她是游離在兩者之間的。
她是長得可愛,尤其那圓圓的小臉、黑亮的明眸……的確是讓他在剎那間失了心神。
她的調皮讓他不敢恭維,但她也有著另外一面——像是昨晚讓他心憐的柔弱。
眼前的她看起來真的跟平常差好多,就像氣質也變了。
「這還差不多,我是今天早上才想到這件衣服可以拿給祈晴穿的;沒想到穿起來的效果這麼好。以前我總是心理不平衡,只生個男孩子,翰文的衣服能傳給你,我的就只能收在衣櫃底層……現在祈晴能穿,真是再好不過了。」林玉雲興奮的喃喃,這的確是讓她相當開心的一件事。
房內,就只聽聞林玉雲的話語,年輕的兩人之間某種情緒正緩緩的流動。
「啊!對了,青鴻,今天天氣造麼好,不如你帶祈晴上街晃晃吧!你也換上翰文給你的那套衣棠,剛好配成一對!」林玉雲拍著手建議道。
「阿姨,不必了。」方祈晴偷偷望了他一眼,小小聲地說。
「為什麼不?我覺得這建議不錯啊!」
「沒有人穿這樣上街的。」她回答,其實這只是原因之一,她真正擔心的是青鴻的想法,他昨晚才對她好了點,她不想又惹他生氣,另外,她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有什麼關係?年少輕狂,有時候做點瘋狂的事很好玩的,像我跟翰文以前——」
林玉雲突然將話停住,輕笑了下,「我看我說完往事天就黑了,你們還是快去吧!」她就像掃地似的,將兩個人推出門外,然後很酷的關上房門。
檜木迴廊上,微風飄過。
「青鴻哥,我想……」方祈晴首先開口,正想說不出去也無所謂。
「要去嗎?」好他的聲音溫柔的在她上方揚起,讓她驚訝地仰起臉,忍不住搜尋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那是她熟悉的青鴻哥。
「怎麼不說話?對了,夏天……你穿著這身和服會不會覺得熱?」
她仍是認真的瞧著,真的很怕他生氣的樣子。
聽到他的問話,方祈晴傻傻的舉起手,水藍緞質的衣袖頓時滑落至臂膀,露出她白皙的手臂。
「你在做什麼?」他疑惑地望著她,將她的手拉了下來,讓那衣袖遮住她的小手。
「阿姨說天氣熱,所以只叫我套了最外面的這件。」她仍是看著他,青鴻哥的眉際平平的,兩道清眉也沒挑起,那眼神就跟昨晚一樣。
「那好,」他嘴角起了大大的弧度,使他的臉更加看。「等我。」簡潔有力的交代完,朱青鴻迅速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跑去。
而方祈晴則是呆果的站在那兒,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動也不動。
因為她以為他不會去的……***
等發覺的時候,朱青鴻已經穿上父親給他的日式禮服——一件黑色的袍子,也踩著木屐,帶著她來到街上。
說不知道,好像有點不負責任,其實他一且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只是不明白也沒有細想,憑著感覺行事,發現一直煩躁不安的心反而靜了下來。
「快跟上來。」他回過頭,朝身後不遠處的方祈晴喚著,並沒有不耐煩的表現。
木屐踩在地上的聲音形成有規律的節奏,有他的,也有她的……或許分不清是誰的,但是很協調。
「好。」她柔順的回答,小臉上閃過一絲不安,一手提著裙擺,將腳步邁大一點。
木履聲開始有些混亂,突然,她差點踩著裙擺,身形一個不穩——朱青鴻連忙扶住她,「小心點。」
「對不起。」她慌忙的道歉。
「幹嘛跟我說對不起?」他雙眉微皺,「你又沒做錯什麼。」視線往下,他看著她身上那長及足踝的裙擺,還有她腳上踩著的木屐,「你穿這樣很不好走吧?我可以走慢一點。」
「好。」方祈晴眼瞳之中閃過一絲興奮,嘴角微揚。
「說真的,不太習慣看你這個樣於,好像成了另外一個人,很淑女、很乖。」
「我可以很乖的,只要……」她倏然住了口。
「只要怎樣?」
「只要青鴻哥不生氣。」她有點害怕的說。
朱青鴻這下才瞭然,原來她最近奇怪的表現,還有昨晚的哭泣都是因為他。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已傷害到她。
「對不起。」換他對她這麼說。
「嗯?」她漂亮的眼倏然的睜大,不太懂青鴻哥為什麼這麼說?
見到她好玩的神情,他笑了,揉了揉她的變。
「等我一下!」朱青鴻突然說道,因為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方祈晴望著他跑遠,心暖暖的,將視線調往他處,胡亂的看著四周。
穿成這樣走在街上,的確足有些瘋狂,好多人直盯著她看。
蒼海流朱家真的很偏僻,因為就算下了山,所謂的街上,也不過是小鎮上的市集,路上的人不算少,但比起台北鬧區可算少多了。
人少,讓她心安,因為她很怕會害到別人。
「小姐,能跟你做個朋友嗎?」一個相當樸實的青年來到祈晴身旁問道,看來他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因為他的聲音還在發抖。
方祈晴用她那美麗的大眼睛朝他眨了眨,開始有了遊玩的心情,臉上則出現迷惑的神情,漾著淺淺的笑,朝他發出「蘇利嗎誰」的語音,然後,那個青年沮喪的走開了。
「怎麼了?」朱青鴻回來時問道,因為看到了有個男人跟她說話。
「他想跟我做朋友。」她老實的回答。
朱青鴻微微皺眉,卻不是因為聽到這樣的回答,而是他發現……他才不過離開她短短幾分鐘,那些惡霸就纏了土來。
該說一步出朱家的結界,他就能感受那些暗陰之氣一直往她靠近,只不過也許是畏懼他的存在,那些氣始終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結果短短幾分鐘的空檔,她身上就纏了不少的惡霸,而且那氣息比他初遇她時還要強大,甚至有要置她於死地的念頭。
趁她不注意時,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正冒著紅色的焰火!
他的靈動力又進了一級,很好!
幾個彈指,輕輕鬆鬆將那些暗黑之氣結驅離,微皺的眉這才舒緩。
「青鴻哥?」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方祈晴喚著他。
「喔,這給你。」他從身後拿出一隻不小的彩色風車,遞到她的手中。
「哇!好漂亮。」她嚷著,小臉上出現大大的笑容,連眼瞳都像發著光。她張開手,讓風車迎著風轉動……轉著身讓風車也跟著轉,七彩的葉片融成絢麗的顏色。
看她那麼開心的樣於,他的心也似乎染上她的快樂,不由自主的笑了。
明知道那是小孩子玩的東西,可是他就是知道她會喜歡的。
「喂,你沒跟我說怎麼回答剛剛那個男生。」他將雙手做成喇叭狀,朝仍在旋轉並笑得開心的祈晴喊著。
「我跟他說「蘇利嗎誰」,他以為我是日本人語言不通,呵呵……」
「好方法,那如果他再來,我就跟他說「吧嘎呀樓」。」他學著她說道。
「不行啦!」她停了下來,拿著風車,蹦蹦跳跳跑到他的身邊。
「為什麼?」他不解。
「因為……」圓圓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太不符合青鴻哥的氣質了嘛!」
兩人正嬉鬧著,而人潮也漸漸多了起來。
當朱青鴻發現空氣間瀰漫著一股瓦斯氣息時,正想喊糟,同一時刻,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那是從附近一棟公寓的二樓傳來的聲音,伴隨著聲音,一堆破碎物品也隨著爆炸的威力飛射了出來。
霎時,整條街尖叫聲四起,所有的人到處逃竄躲避。
但是祈晴竟然動也不動地呆站在原地。
容不得他有時間破口大罵,朱青鴻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就差這麼一點點,一塊像是鐵皮片的東西飛射了過來,當場將方祈晴手中的風車削成兩段,也劃過她的手。
「你的手……」朱青鴻連忙抓過她的手臂,她仍抓著風車那根殘餘的木棒,細緻的皮膚被割開一道五公分的切口,殷紅的血液正不斷的湧出。「該死!」他忍不住罵著。
那道傷口讓他整個臉為之繃緊,想都沒想,他直接撕下衣服的內襯,準備幫她將傷口綁住先止血再說!
「喂,我要幫你綁傷口,先把那根棍子丟了。」他喚道,而她的視線有點茫然。
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而她手上的血又一直冒出來,那紅就像會燙著他的心,讓他緊緊蹙起眉頭,也燃盡他的耐性。
「方祈晴|」他大吼,除了怒氣、著急,也因為週遭的亂烘烘。
他的怒吼喚醒她的理智,只見她愣愣地回過頭,原本呆滯渙散的眼神開始凝聚焦距。
她的手鬆開了,棍子瞬間掉落在地上,血也跟著滴落。
「青鴻哥……」她呢喃,眼眶之中湧出淚水,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濃濃的瓦斯味、漫天的煙塵、從爆炸點飛散而出的殘骸斷片,還有耳裡不停傳來的哀號…;所有的一切都亂成一團。「是我害的!是我害的!都是我……」她自言自語,神色慌亂,那顫抖也更為強烈。
看她那副模樣,顧不得她的手,他接住她的肩,試圖搖醒她的理智。「喂……」
她卻完全沒聽到他的聲音,突然發出一聲崩潰的叫喊:「啊……」
「方祈啃!」朱青鴻在她耳邊大喊,一把將她擁進懷裡,用力止住她的顫抖,不解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是意外,跟你沒有關係,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他擁住她,輕柔的說,像是給她安定的力量。
「不!你不懂。」她搖了搖頭,小小的手仍在發抖,拚命抓著他的衣角。「我會帶來不幸的……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應該活著……」她哭了,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胡說|」他馬上駁斥她的說法,她的話讓他聽了很不舒服。
「我讓好多人都受傷了。」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中,難過的說。
「這只是意外|」他再次重申,卻想到剛剛那欲置她於死地的氣息,右手撫上她的背,感受她的顫動,還有她溫暖的體溫。
「是我……」她仍無法解懷。
「閉嘴!不准再說了,不然我要生氣了。」哄誘不成,乾脆用恐嚇的。
果然,她不再開口了,只是仍在哭泣。
「也不准哭!」他又如了句。
她聽話的忍著,忍得好辛苦,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怎麼辦,我把阿姨的衣服弄髒了!」她揚起手,袖口處那漂亮的水藍緞面已染上些許的紅。
「沒關係,既然老媽拿給你穿,就是送你了,這是她的結婚禮服。」而他身上穿的是老爸的,跟她剛好配成一對。
顯然兩人腦海裡都是同樣的思緒,相視一眼,讀取到彼此眼底的訊息,他略顯尷尬,而她則是羞怯的低下頭來,連淚水也停了……視線洛在那水藍緞而被染紅的部分。
「你的手必須要先處理。」朱青鴻放開了她,準備在那傷口上纏布條,希望能先將血給止住。「如果痛,跟我說一聲,嗯?」他溫柔的叮嚀,小心翼翼的將布條覆在那傷口上。在布條覆上的瞬間,馬上被鮮血染紅,他頓然渾身一震,有點困難的開口,「喂,你以前發生過那麼多次意外,有受過傷嗎?」
「沒有。」
朱青鴻的臉色當場變得很難看,唇邊的線條也為之收緊,將她的傷口暫時處理好之後,他摸向她的掌心去感受,果然……封印消失了!
「我們快點回去。」他牽起她的手,步伐顯得有點急促。
該死|他就在她身邊,卻沒察覺到她的封印已經解了,難怪一出了朱家的結界,就愈來愈多暗黑之氣繞了上來,而那力量還不小,甚至威脅著要她的命。
這麼說,剛剛的爆炸……她說的是真的!因為她才出現了這場爆炸!難怪她剛剛會崩潰,因為她非常清楚那些受傷的人,全是因為她才遭到無妄之災!
她過去的生活到底是怎麼過的?
想來,這種事情絕對不是第一次發生,只是在以往不會這麼嚴重,不會牽連那麼多人,而她也不會受傷,因為有道封印保護著她,而現在,封印解了,她身上能夠吸引暗黑之氣的特質也全部釋放,接下來……事情只會更加的嚴重!
只能先回朱家避一下了。
他的靈動力還只到紅焰的階段而已……朱青鴻深收了口氣,心中就像有著大石壓住,煩躁又難受。
一旁的方祈啃只是靜靜的跟在他身旁,不發一語,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她知道,這時候青鴻哥情緒正不好,最好不要惹他。
另外,她也不想說什麼了,因為她的心中只映著那些殘破的畫面,還有受傷的人們。
都是她害的,她知道的。
垂下了視線,機械式地跟隨著青鴻哥的腳步,她不想看,也不敢想……***
低沉的氣息在朱家旋繞了幾日。
所有的人都知道方祈晴受了傷,雖然傷口是在手上,嚴重的卻不在她的手,而在她的心。
從那天起,她就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踏出房門一步,就算吃飯也是自己一個人端回房裡吃,總而言之,哪裡人多,她就避開哪裡。
直到朱青鴻受不了她的陰沉,跑去逗弄她。
是!他是成功了,還成功得不得了,不僅將她逗笑了,還將她體內頑皮的因子全數引了出來。
她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堆水槍,當場宣佈他得當靶讓大家射,還將所有朱家的忍者拖下水一塊玩,人手一支水槍。
搞到自己現在跑著讓她追!
朱青鴻霍然推開紙門,然後快速關上,俐落地閃進房內。
她真的是不簡單,竟然可以讓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躲在房內,他用食指在紙門上挖個洞,瞧著外頭的動靜。
「完了!完了!她追過來了!」他著急的旋過身,這才發現高中死黨於珍就在身後,是有聽到消息說她今天要來;沒想到她這麼早就到了。
「你在幹嘛?」於珍好奇的問,很少看到「學園貴公子」這麼沒有氣質的模樣。
「嗨!現在沒時間跟你敘舊。」他神色倉皇地打招呼,雙眸不停搜尋可供藏身的地方。「有了!」他大喜,發現這間和室剛好有座大型的壁櫥。他將壁櫥的木門打開,準備躲進去之前,還不忘雙手合十地交代:「看在同班三年的份上,千萬則跟人說我在這裡。」
壁櫥的門才闔上,紙門就被打了開來。
方祈晴踏進房內,一雙眼圓滾滾的,小嘴嘟得老高,還不忘喊著:「青鴻哥!青鴻哥!」
過了一會兒,她才發覺原來房內還有人,小臉上漾起尷尬的紅暈。
「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
「沒關係。」於珍笑吟吟地回答,一雙眼好奇地打量她。
「姊姊,請問你有看到一個男孩子嗎?」她明明看到青鴻哥往這方向跑來,怎麼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了?
「嗯……」於珍故意沉吟了一會兒。
躲在櫥內的青鴻緊張了起來,以為於珍要出賣他,正打算她一說出他藏在這裡時,便快速衝出去,反正別被逮到就好。
「沒有。」
「呼:」他小聲吐了口氣,追該死的於珍,故意嚇他。
「那不好意思,我再去別處找找,打擾了。」有別於平常的胡鬧,方祈晴朝於珍彎腰行禮,然後退出房間,並將紙門帶上。
約莫十秒後,朱青鴻才從櫥裡採出一顆頭,雙眼還防範的查看。
「嗯,你可以出來了。」
聽到於珍的話,他才困難的從櫥子裡抽身,道櫥內堆了一堆東西,剛剛也不知道是怎麼躲進去的?
「天!這裡面亂得可以。」他忍不住抱怨,誰知下一秒,他的頭就被某樣東西砸到。
「噢!什麼東西啊?」他一手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順手將那掉落的東西拿起來。
那是一個竹簡,用無數細細的竹片編織而成,看得出來具有相當的歷史了,不過重點是他覺得好熟悉。
「咦,好眼熟……」他記得自己看過這樣東西,腦海裡拚命搜尋以往的記憶。
「那女孩很可愛。」
他正在努力的想,於珍卻冒出這麼一句話,他這才記起自己仍在躲她,要是被她找到,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你說她可愛?」他的表情彷彿於珍說了一件恐怖至極的事,他承認,初見方祈晴,或者正確的說……某些時候,她的確是挺可愛,但絕對不是現在。
「這就是你兩個月來的修行?」
修行?自從方祈晴來了之後,這兩字還其成為遺忘已久的名詞,還記得他的修行……說穿了,便是跑到山裡到處的玩,當初還覺得無聊得快瘋掉,可是現在……他才覺悟那是種優閒……久違的優閒——如果和與她相處的時候相比的話。
「喔,饒了我吧!為了躲她我寧願修行!」
「美少女呢!」於珍調侃。
「對!她是「禍水美少女」,她出現在哪,哪就有禍事!」他恨恨的喊著,想到每次被她整的情況。不過話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因為又想到她之前為那爆炸案自責的樣子。
那爆炸案還上了新聞,結果是有人為了要恐嚇變心的女友而製造的事件,只不過那人擺了個大烏龍,他女友的家明明是在三條街之外一.警方詢問他時,他還一臉納悶,說不知道為什麼會將炸彈放錯地方。
果然,是因為她的緣故。
這並不是方祈晴願意的,只是她本命如此,她其實也很無辜,比起那些無端受傷的人來說,她不但受了傷,還得接受良心的譴責。
突然,他覺得她很可憐,自己的言語卻有些惡毒。
沉默了會兒,他拿起手中的竹簡,腦中靈光一閃,他朝於珍說道:「啊,我想起來了!於珍,這竹簡上為的好像是你前世的事,我也忘了小時候是從哪兒翻出來的,你知道嘛,這名房子裡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你可以看看。」語畢,他將那卷竹簡遞到她手上。
就在於珍接過竹簡的那一刻,朱青鴻突然感受到她身上的氣息變了,而且還有一種力量,很溫和卻很強大!那股力量甚至透過竹簡傳到他身上。
祖奶奶說過於珍是天女轉世……莫非於珍前世的力量仍有部分延續至今世,而且隨著她記憶的甦醒而增強了?
他似乎能接受那股力量,沒有相斥的作用。
「青鴻哥……」遠處又傳來方祈晴呼喊的聲音,打斷了朱青鴻的思緒,看來她找不到人後又折了回來。
「喔!她還真是精力旺盛!」他拍著頭,表情就像快瘋掉。「你慢慢看,我先閃人。」他快速開了紙門,確定沒有方祈啃的身影,這才閃了出去。
轉角處,佇立著一抹身影。
「原來你是哄我的,原來你跟別人一樣……可是話又說回來,這也不能怪你……」
她低喃著,淚水不爭氣地往下滴落。
原來青鴻哥也認為她是禍水,她什麼都聽到了。虛軟的身子靠著柱子緩緩往下滑,直至坐到地上。
這次,她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