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贏誰輸 第六章
    一張白嫩像掐得出水的臉蛋,襯著一雙晶瑩剔透卻蘊含無限憂傷哀憐的明眸,粉色的唇辦輕輕抿著,柔美中卻隱含一絲化不開的煩憂,輕攏的眉宇帶著贏弱,讓人看了忍不住有股衝動想拂去她內心的憂愁,而一襲象牙白的絹質和服,裹著纖瘦玉立的身軀,益發讓人禁不住想去呵護、憐愛她。

    齊籐薰,一個猶若黛玉的柔美女子,僅是靜靜跪坐在大廳的玄關處,但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嬌弱氣息,已讓一旁等候多時的鬼煞組組員個個動容不已。

    她——一如他記憶中毫無任何改變,就連那張令人心生憐惜的臉龐,依然予人純潔無瑕的感覺;奇怪的是,他原本起伏不定的心境,在乍見她的那一刻竟全然靜止下來,就像是在欣賞一幅精美的仕女圖或藝術品,他胸中鬱結多時的疼痛竟漸漸淡去,淡的如同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郭靖海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少主,老魁主請你過去。」武田浪輕聲提醒立在角落窗邊的郭靖海。

    只見他帶著笑意的臉龐,溫和的注視著玄關處因齊籐薰到來而騷動的眾人。那神情不禁讓人感到恐怖和渾身發麻——看見一個曾經令自己痛不欲生的女子,他的反應竟會如此平靜,就像是一個局外人完全置身事外般的漠然……

    「女主角來了,我是該過去!」郭靖海聳聳肩,自嘲的一笑,然後從容的朝玄關處走去,無視於一臉古怪的武田浪投注在他身上的詭異目光。

    武田浪心驚的尾隨上去。

    對向來溫柔和善的薰夫人,沒人會忍心去傷害她,可齊籐隆史卻很難說……但佐治孝雄鮮少判斷錯誤,或許他該相信他這一次,畢竟這回當事者可是他最寶貝的女兒。

    「喂,是二少主款。」

    「二少主?二少主和薰夫人當年不是——」

    「噓……」

    在察覺身旁的異動和眾人突然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齊籐薰忍不住微仰起頭。那走過通道正朝她而來的男子,不正是——齊籐隆史!她瞠大眼,一顆心頓時狠狠揪緊,眼淚已然盈眶;儘管她早有心理準備會在這場合見到他,可思念渴望的心啊

    怕有六年了吧!

    她總是無法忘記他,當年是她對不起他,但她何嘗願意如此,外人總說是她愛慕虛榮、貪圖富貴,可有誰知道她心裡的苦和痛。幸好老天垂憐,他再度回到此地,而她……還能抓得住她的春天嗎?

    黯然的低下頭,眼角餘光在瞟見一旁的齊籐光野和佐治孝雄……她震了下。這是她唯一的機會,或許該說是上蒼賜給她的最後機會,在她付出代價之後,她曾有過的春天會再度降臨。

    是的!她的春天終究會永遠的屬於她,只是她必須努力,在她付出一切所換來的結果後,她不能再退縮畏懼,因為她愛他!好愛好愛他。是當年的懦弱、害怕讓她失去了他,如今再沒有能威脅恐嚇她的人事物存在,她已經自由了!她不要再過那種只能回憶思念的痛苦日子,那種非人的生活,她不要!她不要!

    「別來無恙啊!大嫂。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美麗,大哥死了快半年,我想我也下用再說什麼節哀順變的客套話:畢竟我和他的關係沒一天好過,你說是嗎?」郭靖海噙著一抹笑容,優雅有禮的邊說邊走到她面前。

    六年的歲月,再看見曾令他心碎腸斷的女子,他的心竟是這般無波無浪,仿-過往一切均已沉澱,原來歲月真能治癒傷口,還是他——真的從情變的傷口中走出來了,在刻意遺忘逃避的情況下,這樣的相逢……還真有點諷刺好笑的意味。

    大嫂!

    這稱謂像利刃般黥穿齊籐熏的心。那惹人憐愛的笑容幾乎凍結在臉上,若非他就像記憶中的站立在她面前——不,不對!他此記憶中的他還多了抹爽朗的笑容,那不復冷淡譏誚的面容,讓她猜不透他的心,就連聲音都多了些溫度……

    溫度!

    齊籐薰愕然的仰望著他如同記憶般令她魂牽夢縈的臉龐和瀟灑挺拔的頎長身影,他是這麼的熟悉卻又不可思議的陌生。那向來冷冽的雙眼不再閃爍著只為她溫柔的光采,那令她心跳加速、眷戀流連的眸光,如今卻帶著暖和的笑意漾滿眼瞳。

    郭靖海錯愕的怔在原地,失神的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明眸流下兩行清淚。當著眾目睽睽,她淚如雨下的望著他,教他的記憶瞬間又飄回五年前那絕裂分手的一幕——相同的眼淚、相同的心痛……

    齊籐薰完全無法遏止的潸然落淚,為一個明明熟悉卻變得陌生、遙遠的人,感到無與倫比的傷心和難過;雖說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但真的面對竟是那麼的令人難以接受——這個曾經愛她至深的男人,如今卻像是個陌生人。

    心痛!他不該還有這樣的感覺,甚至不該有伸手為她拭淚和擁入懷中的衝動;但她就這樣站在他面前,楚楚可憐又傷心欲絕的流著淚。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可能全然無動於衷,更何況她曾是他最愛的女人,呵護在掌心像珍寶般……

    「薰少夫人在哭款。」

    「是呀!哭得好傷心,看來她對二少主還——」

    「噓……這是什麼場合,你可別亂說話!」

    週遭的竊竊私語令郭靖海猛然回神。不知何時他競握緊成拳的,他不禁暗暗低咒幾聲。

    「看來大嫂並不想看見我,那我還是先失陪了!老魁主,可以准許我先離開嗎?」他將眼光-向一旁臉色沉重的齊籐光野和佐治孝雄。老實說,他現在的心情可一點也不比他們好過。

    「不.要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態了。求求你不要走!不要再離……嗚……對不起!」齊籐薰心急的忙抓住他的手,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的模糊了雙眼。她情緒失控的低聲輕語,在鴉雀無聲的大廳怕也是盡入眾人耳中。

    「你——」郭靖海一震,她緊握的手是如此用力,深怕未抓緊他就會離她而去,硬是教他不忍就此甩開,儘管不合宜,他仍是狠不下心這麼做。

    他暗歎一聲的朝一臉凝重的佐治孝雄使個眼色——事情是他搞出來的,而眼前這個哭得淚人兒似的還是他女兒,他還有資格坐在一旁看好戲嗎?

    「來人!帶薰魁主夫人去休息室,她舟車勞頓怕是累得精神恍惚。各位!離用膳時刻還早,不妨先移步到宴會廳小酌一番。」

    接收到齊籐隆史警告意味的凌厲眼光,佐治孝雄心頭一驚的忙下達命令。看見薰的眼淚,他的心亦猶如翻倒的百味罐般五味雜陳,一時間競下知該做何反應。

    當然他承認他是有意想看看齊籐隆史對薰潸然落淚的反應,可一旦親眼瞧見,他的心就像被干刀萬剮般難受……可憐的女兒啊!他真不願感受她這些年來所隱藏的苦楚。幸好上蒼垂憐,齊籐隆史又重回此處,唉!但願有情人真能終成眷屬,要不……

    兩名女傭忙上前攙扶起齊籐薰,在她慌張失措的放開齊籐隆史的手臂離開玄關時,她仍戀戀不捨的回顧他,她不願亦不想在他眼中看見任何一絲鄙夷、不屑或痛恨,那會深深刺痛她的心,痛得讓她無力承受。

    「隆史,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齊籐光野沉重的開口。

    在看見薰的眼淚時,他傻子、愣了!而最教他難以置信的,是他兒子的態度和口吻——不管是說他盡釋前嫌還是刻意掩飾,總之,最不能教人忽視的是他對薰落淚的那一剎那——當真是餘情未了嗎?那當年他真的做錯了?他錯了嗎?

    「老魁主,在這敏感的時刻和場合,我可不認為把話題放在薰魁主夫人身上是適當的作法。我要去宴會廳小酌一番,恕我先走一步了!」郭靖海輕笑的截斷他的話,眼角餘光瞟過兩旁狀似交頭接耳的組織幹員——顯然正是一副看熱鬧、講八卦的好時機。當然啦!看熱鬧誰不愛,不過換作主角是自己可就敬謝不敏嘍。

    「隆史——」

    老魁主!他用這刻意的稱謂來劃清彼此的界限,一如兩人之間比冰還冷冽的關係,何時才會有轉圜的餘地。齊籐光野心裡一陣刺痛,眼睜睜看著他轉身朝宴會廳

    他不是沒瞧見齊籐光野黯然無光的臉龐,只是他雖有萬般不忍卻無法回頭,是當年的愛情斬斷了他的親情,現在……他還是繼續做個不孝子情況會好一點。

    「少主……」武田浪尾隨於後的忍不住開口。

    「若不想教人看笑話就給我閉嘴!」郭靖海輕聲斥道。

    此時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廢話!同時他也無法保證能全然克制胸中波濤洶湧的情緒,一旦失控恐怕是要鬧笑話,而那是他最不願意發生的結果。

    「少主——」

    「你……」郭靖海不悅的側過頭,視線卻不經意瞥到落地窗外陽台圍牆上的一雙手……他難以置信的閉上眼然後再睜開。天!他居然沒眼花!那雙手猶攀在圍牆上,他腦海裡很自然的就浮現一張圓圓帶著甜甜笑容的臉蛋,他猛然轉身卻迎上武田浪錯愕的眼光。

    「我要先上一趟洗手間,這樣你可以閉嘴了嗎?」他沒好氣的撂下話,音量大得足夠讓在場的人全聽見。看見武田浪青白交錯的臉,他朗聲大笑的朝陽台旁的洗手間走去,無視於眾人好奇又困惑的眼光。

    ☆☆☆

    再一點就行了!

    紗美奈使出渾身力氣的抓住圍牆邊緣,試圖將一腳勾住的身子整個往上抬,偏是那連日透支的身軀,卻是差那麼一點的撐不上去:而更悲慘的是,那逐漸發抖的手臂就這樣攀著圍牆不上不下的掛在半空中。

    救命啊!

    她哭笑不得的喘著氣在心中哀叫。她再不快點上去就會被半個鐘頭巡邏一次的守衛給發現,然後下場是可想而知。偏在瞄見那足足有一樓高的地面,她開始後悔起自己為何要拿個小板凳踮腳,現在可好!這回她可死定了!不是每次都幸運的會遇到像郭靖海這樣的人。

    只怕她是癡心妄想!

    紗美奈忍不住長歎一聲。看了看四下無人的景況,她不得不絕望的面對現實;深呼吸數下,然後咬緊牙準備繼續用力把自己給撐上去,只是那無力的手臂再也撐不住益發沉重的身軀。她勾住圍牆的腳一鬆,整個人頓時便乏力的往下掉……

    「碰」的好大一聲,摔得她是眼冒金星、四腳朝天加屁股開花,若非她早有心理準備的閉緊嘴巴,要不那尖叫聲肯定會引來守衛的注意。所以嘍,雖然她痛得是齜牙裂嘴,卻一聲痛都不敢吭。

    紗美奈欲哭無淚又無力害怕的想趕緊起身。今天想來是無法達成目的,所以還是盡快遠離此地,不然可有一堆麻煩的。

    顧不得猶暈眩不明的腦袋,早已筋疲力盡的雙腿和雙手無法撐起身軀,只得焦急的在柔軟的草地上匍匐前進——如龜速般的速度卻是怎麼樣也改變不了的事實;這時候若是有大力水手的菠菜,而不是看到一隻木屐不知該有多好?

    一隻木屐!

    紗美奈猛地睜大眼,一抬頭就迎上一雙燦如星子的眼眸——郭靖海!她霍地撐起身卻不支無力的又癱倒在地。

    她視線在觸及那一襲質地精美的宴會式和服時傻了眼,那藏青色澤的衣料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那是齊籐隆史酷愛的顏色和穿著,他……

    「我還以為是我看花了眼!想不到你還真是不死心款。話說回來,你的行為還真是與眾不同,有腿不走用爬的!嘖嘖……你確定你腦子沒問題嗎?紗美奈。」

    遠遠的就瞧見她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努力爬著,那姿勢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郭靖海忍住笑意的放輕腳步來到她面前。似乎每次一看見她,她沒一次是乾淨整潔的,這小女傭似乎和泥土特別有緣。

    「我沒有,我很正常。我只是全身無力所以才——」溫和的嗓音戲譫的在她身邊響起,俊雅的臉上總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這是齊籐隆史絕不可能出現的表情。他是郭靖海!紗美奈臉一紅,剛剛乍見他的一剎那,她競有種可笑的感覺和想法,她怎麼會將他想成是少主呢?

    「全身無力?喔——說這話可是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喲!紗美奈,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郭靖海調侃的瞄過她髒污臉龐驀然閃過的一抹緋紅,雖不明白她因何臉紅,可確知的是,他的心情真的好轉許多,如果不是遠處還有觀眾在場的話,他的心情會更好!只可惜他還是得藉助那個燈泡,擋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感激不盡,拜託!」紗美奈困窘的點頭。

    早知道就不該偷偷來窺視,但渴望的心卻是怎樣也克制不住衝動。幸好這狼狽不堪的模樣是給郭靖海瞧了去,最多是笑話一樁,要是被齊籐隆史給瞧見……唉!他終究是不會喜歡上她,但內心總不免有那麼一絲絲期盼。

    郭靖海伸手扶起她,面對一張骯髒的小臉,他終於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抱歉!你的臉有點髒,所以……Sorry!」在對上她錯愕又尷尬的眸光,他輕輕的放開手。

    「沒、沒關係!靖海先生,我不會介意的。我——我好像該回去了!」紗美奈羞傀的垂下頭,再一次慶幸自己是遇見了他:只是她還是覺得好丟臉喔,她有點想撞牆。

    「為什麼在我的名字後面又加上『先生』二字,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你不是這麼告訴我的嗎?還是那晚我聽錯了。」郭靖海斂起笑容卻又忍不住挑了挑眉,特別是她又突然低下頭去逃避他的眼光,他心中不覺掠過一抹陰影。

    「我——對不起!我……」紗美奈一怔。她習慣的就脫口而出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在意;只是和他這種身份特殊的人做朋友,她何德何能?

    「抬起頭來!跟我說對不起又不看我,你認為你這句『對不起』有幾分誠意?」看著她仍是低著頭,郭靖海更有點不是滋味。她的態度顯然是在保持距離——對他郭靖海,是因為齊籐隆史的所作所為傷了她,還是他被利用完就可以被踢到一邊去,畢竟她已經毫無希望,相對的也就可以不用鳥他,是這樣子嗎?

    「咦?你——你——」那沉冷的嗓音讓紗美奈愕然的抬起頭。在迎上他帶著笑意卻毫無溫度的眸光,她傻了!腦中霎時浮現齊籐隆史那隱在暗影下的臉龐,和眼前身著藏青色和服的郭靖海相重疊……

    「紗美奈,你太失禮了!虧我把你當朋友看待!甚至還在隆史面前幫你說盡好話。你就用這種態度來回報我嗎?你真是傷害了我脆弱的心靈,我真是太失望、太難過了!」郭靖海側過臉一副傷心的模樣,眼角卻偷瞄著她的一舉一動和臉部神情。

    咦?她驚訝什麼?難不成教她給看出了端倪……不、不可能!那天他故意拉上了窗簾,還刻意站在背光處,她絕計不可能瞧見他的臉——除非她有一雙紅外線的眼睛,只是她為何這般驚訝,是他自露馬腳了嗎?

    「我——不、不是的!靖海先——不!靖海,你誤會我了!我真的好高興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請你不要難過好嗎?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我只是——」紗美奈一震,對他的指責和失望感到無助的心慌和害怕。雖然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失禮,可瞧他如此傷心難過……她真是該死!尤其她還沒向他致謝呢。天!她真是太失禮了!

    「只是什麼?你不說清楚我還是會很難過的喔。」郭靖海猶低著頭竊笑。他就說嘛!憑她一個涉世末深的小女孩,哪可能會瞧出什麼端倪?是自己太多心了。

    「我只是——覺得你穿和服真好看!就像少主——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剛剛我看到你還以為是看見了少主,所以——對不起!其實——我——是覺得自己和你做朋友不適當……你是少主的朋友、是齊籐家的貴賓,而我——只是一名女傭。我——謝謝你!我很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而我卻好像無以回報,我——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所以請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紗美奈有點難過的說。一說完她就失了勇氣的看著地上。

    好怪!和一個其實算不上認識的男人做朋友,她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態度來面對他:或許真如他所言,她的態度的確不是百分之百誠懇。

    生氣?在她語帶惶恐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他還能生她的氣才有鬼!再說一開始他就沒有生氣,現在又聽了她說了好幾句對不起,他如果還生氣那他可就太差勁了!郭靖海瞟過身上的衣物,若有所悟的抬起頭:看著她扭捏不安的低著頭,他心中不禁怦然一動,想也沒想的就伸手抬起她的臉,邪氣的朝她微微一笑。

    「紗美奈,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你是我在齊籐家唯一結交的朋友,我喜歡你都來不及了!我只是害怕你不理我。對了!你說我穿和服好看,那是我穿來好看還是你的少主穿來好看?」

    感覺到他的手輕觸著她的臉,紗美奈差點嚇得跳起來,猛然一抬頭驚見自己和他是如此的接近——他的臉幾乎快貼上她,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拂過耳際,帶來一陣耳燥心跳的悸動;就連他那向來漾著笑意的眼眸,此刻卻閃著熾熱的光芒,幾乎要奪去她的視線、思維和呼吸……

    「紗美奈,你怎麼都不說話,究竟是我穿和服好看,還是你的少主穿來好看。我身上這件和服是隆史借我穿的喔,我個人是不怎麼喜歡穿和服,可是沒辦法!主人的一番心意,我這個做客人的實在是盛情難卻。怎麼?你都沒話想跟我說嗎?對了!聽說那天你被佐治先生給抓到,是隆史救了你。不錯呀!英雄救美。你想必又更愛他了吧!要不今晚怎麼又會偷偷跑到這兒來?不過你膽子還真大!若再教守衛逮了去,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嗎?」

    郭靖海乾脆一下做、二不休的將整張臉貼上她。他很想知道在發生那件事後,她真的還會一本初衷的愛齊籐隆史嗎?而他這個齊籐隆史的好朋友卻真的讓她一點感覺也沒有?若是真有「郭靖海」這人,他豈不是很可憐嗎?畢竟隆史就是他,他就是隆史,沒道理她愛隆史愛得要死,卻對他毫不心動。

    「嗄?你不要這樣——」感覺他的體熱包圍著自己,紗美奈猛然回神就嚇得反射性的伸手推開他;孰料他卻抓著自己的手,輕輕的用指尖磨蹭她的手心,帶來一股酥麻的顫慄感。她又驚又慌,一顆心猶如跑百米般的狂跳下已,臉更是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紗美奈,你不喜歡我這樣做嗎?」看著她猶如驚弓之鳥的想逃開他,郭靖海滿心不是滋味。這回若換作是齊籐隆史的身份,這小女傭的反應絕對不會這樣,怕是會投懷送抱的熱情如火吧?他——郭靖海真比不上齊籐隆史嗎?雖然二者皆是自己,但他就是覺得心情不爽!

    紗美奈手拚命的想從他手中抽出來,因為她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確定他是在捉弄她!偏偏她卻管不住一顆慌亂的心受到蠱惑;她甚至無法迎視他和煦的眸光倏地變得邪氣般的闐暗深沉——那令她心跳加速、心慌意亂的眸光。

    照理說,她該感到害怕和恐懼,但相反的,她竟覺得自己有點期待和盼望……天!她該不會是吃錯藥了!還是這幾天她真的太累導致感覺異常。她愛的是齊籐隆史啊!她怎麼會對別的男人有異樣的情愫呢?尤其這男人還是齊籐隆史的好朋友——好朋友!她真是太糟糕了!

    「如果是隆史你就喜歡了吧?」他不想承認她的反應大大傷害了他幼綿綿的心,但值得安慰的是,她對齊籐隆史的心意確實是一點也沒變。

    他輕笑著放開她的手退到一旁,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她終究是沒被他給嚇跑;畢竟多年的愛戀確實非一朝一夕就能輕易斬斷。唉!看來他還得再費一番工夫,只是一旦付諸實行怕是再難瞧見她在身邊出現,他——該這麼做嗎?

    紗美奈無語的看著他,一顆心莫名為這話難受得緊,是因為齊籐隆史永遠也不可能會對她作出這種舉動,還是因為他又回到她所認識的他——一個朋友。

    「瞧我說的是什麼話!你可不要介意。怎麼不說話呢?還在生我的氣呀!女孩子生氣會變醜的喔!」

    他都有點搞不懂自己的心了。郭靖海暗歎口氣的伸手撥開垂落額際的頭髮。匆地身後傳來一絲極輕微的聲響,他如遭電殛的忙拉過紗美奈躲入一旁的銀杏樹後。

    「啊——」紗美奈驚嚇的失聲尖叫卻被他給一把摀住,尚未反應過來就教他貼緊的身軀給背抵著樹……她不知所措的看著他赫然變得犀利的眼眸。她不覺呆愣住,被他這一瞬渾身所散發出的懾人氣息屏息不已——這樣的他著實讓人難以親近,她莫名的感到害怕。

    「噓!不要害怕。只是有人過來,所以——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不過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的答案,只是——聽說那天他對你並不友善,你——還好吧?」郭靖海放低聲音安撫道。眼光從前方已然靜止的騷動拉回,在觸及她驚慌失措、略顯蒼白的神色……他輕咒一聲,忙不迭的轉移話題。

    「我很好,謝謝你!其實——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向你道謝,可是這四天我都找不出時間,請你不要誤會!我說沒時間不是借口。真的!我最近工作量突然增加,所以我現在連休息時間都沒有,我真的很想找時間跟你道謝,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見到少主;再說……少主對我並非不友善,畢竟若換作是我,我的態度可能比他還不友善,所以……」紗美奈輕輕搖頭,對他一句貼心的問話感動莫名,淚悄悄的湧進眼眶。她猛然的側過頭,伸手欲拭去含淚的眼眸,話卻哽咽得難以再往下說。

    「紗美奈,你在流淚嗎?為隆史那種冷血無情的人實在不值得!抱歉,或許我不該這麼說;但請你明白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你是個好女孩,而他——並不適合你。唉!天涯何處無芳草,套句台灣女孩常說的話:下個男人會更好!你認為呢?」看著突然背對他的肩膀微微顫動,郭靖海為之惻然。

    她哭了!而這罪魁禍首就是他!他只是想勸她不要愛上他,卻萬萬沒想到提起這話題竟是二度傷害;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如此差勁過,一開始只是無聊好玩,現在卻……

    「我不知道……」她極力的調緩呼吸,搖搖頭說。

    天涯何處無芳草,下個男人會更好?或許吧!只是她的心已失落了六年的光景,她能做得如此灑脫嗎?她不知道。

    「時間可以治癒傷口,像我還不是這樣走過來。愛情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你還有親朋好友,你的生活不該只為了隆史而存在;睜亮你的眼睛,我相信在你周圍一定有很優秀又喜歡你的男人在等著你。」在情變重新開始之後,他才驚覺家人和朋友的重要,郭靖海暗自歎息。

    「靖海,這個優秀的男人是指你嗎?」紗美奈強擠出一抹笑容回道。

    她聽得出他在安慰她,他果然是個好人,如果她先遇見他,想必也會難以自拔的愛上他,只是現在……唉!她心裡是又苦又澀又亂又麻,腦海中猶拂下去齊籐隆史的身影,或許有朝一日……

    「咦?」郭靖海一怔,在看見她促狹的眼光和強擠出的笑容。「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喔!」他朝她眨眨眼說。對她強裝出輕鬆詼諧的口吻和神情有著不忍;只是愛情這玩意兒,此刻的他實在無力承受和應付。只是面對她的深情不悔,饒是打定主意如他亦不免有些微動搖。

    紗美奈驀然無語的看著他和煦的笑容和溫柔的眸光,不禁呆望出神。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郭靖海被她瞧得有些不自然,她該不會把他的玩笑話當真了吧!他有點慌亂的微側過頭——他竟無法迎視她澄亮的眼眸,他……他是怎麼了?難不成他真動心了——對她!

    「你真好!靖海。我好高興能交到你這麼好的朋友!謝謝你好心的安慰我,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不過——我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我還是會繼續喜歡少主:不管他喜不喜歡,我喜歡他就夠了!這份愛戀不一定要有所回應,我只要能在他週遭看著他就心滿意足了!所以——我還是要說聲謝謝你!」

    「你——」怎麼這麼傻?這話他終究是說不出口,郭靖海動容的看著她。

    「靖海先生,時辰到了,該入席用膳。」遠遠的傳來武田浪一成不變的恭敬聲。

    「抱歉,我該進去了!你——就這樣了,晚安!」

    「晚安!」紗美奈點點頭,目送著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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