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上官歡顏早有心理準備,這回她要冒充的是名富貴人家的千金閨秀,但初見名媛莊的氣勢,仍是驚得她目瞪口呆、脊樑骨冷汗涔涔。
「怎麼啦?」她的臉色有點兒怪,袁青雨不由得心下難安。
「這裡……好大……」怕是能裝進幾十間豆腐店了。
「會嗎?」袁青雨沒啥兒感覺,他的「五龍令」總壇可比這兒大多了。「普通而已吧!」
「別拿我們這些平民小百姓與豪富之家相比。」上官歡顏睨他一眼,真討厭這些富貴人家的派頭。
袁青雨悄悄彎起唇角。人哪!是學習享受快、努力刻苦難!經過幾日的嬌養!她週身已隱隱泛起一絲貴氣,假以時日,再叫她回去賣豆腐,恐怕她還受不了呢!
「不管怎ど樣,從現在起!你不再是聚仙鎮裡賣豆腐的上官歡顏了,你是名媛莊的八小姐,秦湘影。」
「知道了!」歡顏氣悶地哼了聲,她飛怏收起臉上的不悅,改換上一張尊貴中含著驕縱的花顏。
他滿意地看著她由一名鄉野村姑,一變而為端莊的千金閨秀!再度讚歎於她裝佯的功力不同凡響。
「準備好了嗎?我要敲門了。」
「你敲吧!」她深吸口氣,已有萬全準備要面對接下來的所有挑戰。
只是——他們都忘了一點,秦嘯風和秦湘影並非一般的父女。
在袁青雨敲門請管家入內通報八小姐返抵家門後,才一眨眼工夫,秦嘯風已急匆匆跑了出來,一見上官歡顏,便雙臂大張將她摟了個滿懷。
「女兒啊!你可想死爹爹了。」他大聲高呼,伸出兩指就想點上官歡顏的穴道。
「你想幹什麼?」純屬武人的自然反應,她下意識避開了秦嘯風的暗算。
「不捉住你,將你綁起來,再讓你跑了,老子該怎麼辦?」一想到一個女兒就等於一堆白花花的銀兩,秦嘯風下手更是毫不留情了。
袁青雨怔仲地看著他們過招,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也想不到秦嘯風會這麼對待他的女兒,上官歡顏更是慌了手腳,連忙左格右擋,伸腿一個飛踢竟將秦嘯風給踹飛了出去。
「哇——」秦嘯風揮舞著雙手被上官歡顏一腳從門外踢進了前庭裡。
「糟糕!」袁青雨阻止不及,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哀哉,三日的努力全在這一踢下破了功,這會兒還怎麼冒充下去啊?
該死,砸鍋了!上官歡顏比他更無奈,恨恨地望著自作主張的手腳,惱極了它的反應迅速。
秦嘯風哼哼唉唉地撫著摔疼的腰桿站起來。「不可能啊!五年前你明明打不過我的,幾時學得這麼好的武功啦?」
上官歡顏大吃一驚,敢情秦家父女常常這樣練把式?
她腦海裡轉了幾轉,故意嬌慎地嘟高了嘴。「我說爹啊!俗話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我都離家五年了,武功怎麼可能還像以前那樣菜?-」
秦嘯風神色變了幾變。「那你說,你那手功夫是打哪兒學來的?」
「這……」上官歡顏回憶著袁青雨告訴她有關秦湘影離家五年的遭遇。「當然是……打穆王府裡學來的。」
「穆王爺會這麼好心教你武功?」秦嘯風才不信。
「誰說我這武功是穆王爺教的?那是……我偷看王府裡侍衛間的比鬥學來的。」她胡亂瞎折。
但秦嘯風也不是省油燈。「你不是叫人給軟禁了,怎還有辦法偷看侍衛們比鬥?」
「穆王爺是小鼻子、小眼睛、小器得要死,隨便跟他開兩句玩笑便將我關了起來;但九妹不會啊!只要是穆王爺不在的時候,九妹都會偷偷放我出來,我便是趁那時候偷學武功的。」她越辦越是順口,連袁青雨也不得不讚佩她反應奇快,竟能一句句頂得秦嘯風滿腹懷疑卻發作不得。
「既有阿九幫忙,你幹麼不回來?」秦嘯風依然心有疑慮。
「我離家的任務都還沒達成,作啥兒要回來??」
「你這是什麼話?哪有姑娘家一離家出走就是五年不歸,你還有將我這個爹放在眼裡嗎?」
「我這會兒不是回來了!」
「若我沒請袁公子幫忙,你會乖乖回來?」
袁青雨怕他們再辯下去,恐有穿幫之虞,忙居中協調。「兩位、兩位,可否聽在下一言?」
上官歡顏悶不吭聲,事實上,他再不幫忙,她也演不下去了。
秦嘯風忙拱手行禮。「袁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在大門口吵架難免有礙觀瞻,二位要不要考慮一下,有話進到屋內再說。」袁青雨說道。
秦嘯風隨即側過身子,請他們入內。「老夫倒是糊塗了,袁公子請裡面奉茶。」語畢,他又瞪了上官歡顏一眼。「你這不孝女,為父待會兒再教訓你。」
上官歡顏微一聳肩,倒是將秦湘影的驕縱任性學了個七、八分像。
三人一路無語進了大廳。
這名媛莊外表看似氣派不凡,想不到裡頭的擺設倒挺簡樸的,木桌木椅、四面牆壁仔細瞧去還隱約可見幾條龜裂痕跡,連原本朱紅色的巨大廊柱都脫色得斑斕不堪,幾隻小蜘蛛甚至在牆角吐絲結網,大大削減了它的富貴之氣。
怎跟袁青雨說的都不一樣?上官歡顏好奇地左瞧右瞧,卻發現這偌大的宅院裡竟只一名管家在掌事兒,而送上來宴客的茶盞更是缺角破損,半點兒也不像富甲一方的樣子。
獨袁青雨知曉其中內情,在心裡暗爽不已。想來他派人將秦嘯風在外借錢的借據全弄到手,再以債主身份逼迫他還債,還不出錢便搬走莊內值錢物品以為抵押的計劃是成功了,如今的名媛莊只剩空殼一隻,不餘半絲威脅性了。
就說沒人能佔得了他的便宜吧!秦嘯風以為藏了紫葵就可以不花一文錢要脅他辦事,別說門了,窗兒都沒有!
場中只有秦嘯風對這一片沒落毫不在意,依舊滿臉自得神采。家業敗光了又有何懼,只要他還有女兒,自然能從那大筆大筆的聘金中再賺回來。
「多謝袁公子義出援手尋出小女,老夫無以為報,僅以茶代酒敬袁公子一杯。」
「秦莊主客氣了,武林同道有難互相幫功本是應該,袁某只是盡一名江湖人士的義務,實在難當莊主盛情。」袁青雨淺喝了口茶水,差點兒又吐了出來。好難喝的茶,八成是用茶葉梗泡的,又苦又澀。
「袁公子就甭謙虛了,老夫已命人在花廳擺下宴席,今晚請公子留宿名媛莊讓老夫一盡地主之誼。」秦嘯風哪有錢辦宴席,不過說說場面話,他想袁青雨急著找妹妹,定不會答應留下,不意袁青雨竟一 口應允了。
「那袁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在此先謝過莊主美意。」袁青雨拱手行禮,反正他也不怕秦嘯風過河拆橋、不告訴他袁紫葵的下落;眼下他比較擔心上官歡顏,怕她在此人生地不熟會遭人欺負,他橫豎是要在這裡看顧她幾天的,乾脆就順著秦嘯風的話尾自動爭取留下來的權利。
秦嘯風登時楞到天邊去了。
上官歡顏看秦嘯風張大了嘴,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模樣!著實同情他惹錯了人:這袁青雨是標準的笑面虎,表面上跟你嘻嘻哈哈,其實心裡彎彎曲曲,誰也摸不清;那些個看他笑臉純真可欺就妄想佔他便宜的人,可要小心被賣了還高高興興地幫人數銀子!
「啊!莊主,為了盡早趕回莊,我倆連日奔波了千里之遙,此時也都很累了,可否請莊主命人帶我們去休息。」得寸進尺的袁青雨這會兒可反客為主了。
秦嘯風如夢初醒地眨了眨眼。「這是當然的,來人啊!」他揮了揮手,結果前來應答的還是那名老管家,看來名媛莊真是沒落得很徹底。
「莊主,您找我?」老管家問。
「帶八小姐和客人去休息。」秦嘯風道。
「是。」老管家應後,即走向袁青雨和上官歡顏躬身說道:「袁公子、八小姐這邊請。」
袁青雨和上官歡顏跟在老管家身後步入內堂,在經過秦嘯風身邊時,上官歡顏想起袁青雨的叮囑,富貴人家的千金都是很多禮的,於是她隨即福身說道:「爹爹!女兒告退了。」
霎時,秦嘯風又愣到九重天外去了。
上官歡顏看沒人理她,不敢起身,又道了聲:「爹爹!」
秦嘯風還是呆如一尊木偶。
上官歡顏實在彎腰彎得累了,忍不住將聲量放大了些許。「爹爹——」
這一喊總算把秦嘯風的神魂兒給拉回來了。「呃,女兒免禮。」
上官歡顏這才直起身子,朝秦嘯風笑了笑,轉身追上已走了老遠的袁青雨和老管家。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後,秦嘯風這才砰地一聲跌坐在主位上,靜靜地發起呆來。
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意盈然、一會兒唉聲歎氣、一會兒又咬牙切齒;千變萬化的表情真是比那戲班子的表演還要精采。
直過了盞茶時間,那帶人去休息的老管家再度回到大廳!才用力搖醒正在大作白日夢的秦嘯風。「我說莊主,你幹麼留人吃飯?明知莊內已沒銀兩辦宴席了!這會兒該上哪兒找錢買菜去?」
「先別說這個了!」秦嘯風大手一伸將老管家扯過來同擠一張椅子上。「我問你一個問題喔,『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到底有幾分真實性?」
老管家朝天翻個白眼,挪一挪屁股,硬將秦嘯風給擠下地去。別怪他「欺主太甚」,畢竟那個主子已整整一年未發工錢,莊裡的下人,能走的都走光了,若非他年紀已大,又別無親人,貪這座宅邸尚可還風避雨,誰還留在一這兒做免錢工?
「那句話擁有百分之百的真實性。」就像他這位主子一樣,除了生漂亮女兒外就沒啥兒本領了,卻又偏愛學人做生意,結果賠光了八個女兒的聘金還學不乖,這回又將主意打到八小姐身上,真是沒藥救了。
「是嗎?」秦嘯風突然嘿嘿嘿地賊笑了起來。
老管家不耐煩地看著他發癲,驀地一拐子打斷他的笑聲。「莊主,你還笑得出來,再過一個時辰就到開晚膳的時刻了,但咱們莊裡卻連一碗飯都端不出來,你想拿什麼請人家吃!」莊裡早已沒有存糧!最近主僕倆吃的可全是他上後山挖來的野菜!但總不能拿那玩意兒來請客吧?
「你以前不是告訴過我,七十多年前,你家鄉淹大水時,你們窮得連蟋蟀、蚯蚓都捉來吃,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不止蟋蟀、蚯蚓,連蜈蚣、蠍子、螞蟻,只要處理得當都可以吃,而且味道還不錯哩!」
「那今晚咱們就吃那玩意兒。」
「要拿蟲喂袁公子?」
「對!再加上你前晚做的三杯田鼠,和那個什麼什麼花羹的,都一起端上桌。」
「是菊花蛇羹。」這些東西是皆可食用,在典當盡莊內所有值錢物後,他們主僕就常以這些東西果腹,但自已躲起來吃是無傷大雅!可宴客嘛……「這樣做恐怕會得罪袁公子喔!」
「哼!袁青雨那小子當我是白癡啊!我早知道他買去我質押在錢莊裡的借據,故意成為我的債主,好乘機向我逼債的事。之所以不說破,是因為我還仰仗他找回湘影好助我脫離眼前的困境,但他苦連這一點都想欺瞞於我;我秦嘯風也不是易與之輩,絕對與他沒完沒了。」
都被人耍得團團轉了,還說什麼沒完沒了?老管家懶得理他,逕自跳下椅子。「既然莊主都這麼說,那我就去辦了,要有什麼不良後果,請莊主自行承擔。」
「會有什麼不良後果?他的妹妹還在我手上呢!他敢對我怎麼樣?惹火了我!當心我把那女娃兒賣了,叫他後悔終生。」唉!這秦嘯風實在是太不瞭解袁青雨了!真以為憑一個袁紫葵就可以控制住袁青雨,注定他要「後悔終生」!
上官歡顏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敢相信名媛莊裡吃的竟是這玩意兒!
控訴中含著祈求的眼神轉向袁青雨。他根本在騙人,說什麼富貴人家飲食講究,不僅所用器具珍貴,連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結果呢?眼前一桌子蛇蟲鼠蟻,她光看就快吐了。
連袁青雨都是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莊主,貴莊宴客的菜式……呃!真是別出心裁啊!」
秦嘯風速拱了幾次手。「對不起了袁公子,其實是不該拿這些菜招待客人的,但因為小女自幼胃口就與眾不同,特愛吃這些東西,老夫想,女兒五年沒回家了,這返家的第一頓飯無論如何定要讓她吃得開開心心,因此才叫人做了這些菜,尚請公子見諒。」
真的假的,秦湘影喜歡吃這些東西?袁青雨和上官歡顏對視一眼,又各自轉身虛嘔了起來。
「來,女兒啊!這是你最愛吃的油炸蜈蚣,快嘗嘗看。」秦嘯風說著,上官歡顏碗裡登時多了只蜈蚣。
看著那恐怖的蜈蚣,雖已被炸得焦黃,但猙獰的神色不減反增,嚇得上官歡顏險些吐出隔夜飯。
「呃,爹,我……」正想告訴秦嘯風她的口味已變。
偏偏秦嘯風的惜女之情還沒表完,一手筷子、一手湯匙,拚命地為上官歡顏布菜。「對了,還有這個,醬爆螞蟻、香酥蚯蚓、麻辣蟋蟀……」
秦嘯風每念一個菜名,上官歡顏就顫抖一下,末了,她碗內裝滿了菜,而她粉頰上的血色也全數褪盡了。
袁青雨看她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一時心生不忍。「莊主!令嬡……」他還沒說完!秦嘯風的盛情馬上轉移目的地。
「唉呀!瞧我糊塗的,盡顧著自己女兒,竟忘了為客人布菜了。來來來,袁公子別客氣,嘗口三杯田鼠。」也不知秦嘯風是不是故意的.這夾起來的竟是顆完整的鼠頭!瞧得袁青雨一張臉兒又青又白。
上官歡顏見那鼠頭眉目清明的模樣,再也忍不住了,搗著作嘔不已的肚腹,手忙腳亂地站起身。「對不起,爹,女兒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連禮都忘了施,她只想盡快離開這座花廳。
「等一下啊,女兒,為父辛苦制辦的飯菜你連一口都沒吃啊!」無奈秦嘯風還不肯放過她,大手緊抓住她的柔荑,非要她吃口菜不可。
「對不起爹!女兒真的吃不下。」上官歡顏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那半口就好。」秦嘯風猶不死心,折了半隻蜈蚣送到她嘴邊。「好不好?吃一下嘛!叫為父看看你滿足的笑臉。」
別鬧了!一見這恐怖的蜈蚣,上官歡顏都快哭了,哪還笑得出來。「這個……爹,我想……」但她還沒哭,卻有一個人比她先哭了。
秦嘯風招呼沒打一聲,兩行熱淚就這麼嘩啦地滑了下來。「女兒,難不成你還在跟為父的嘔氣?」
「不是的,爹,我……」
「那你就吃了吧!」秦嘯風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秦莊主,這個……我看令嬡的臉色確實不好,還是讓她先行休息吧!反正令璦已經回家,要同桌吃飯日後有的是機會。」袁青雨心軟地為她解圍。
秦嘯風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驀地舉袖掩臉放聲地大哭了起來。「袁公子,你不瞭解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我等著和女兒團圓的日子已足足等了五年,想不到……嗚嗚嗚,女兒回來了,卻還是不肯原諒我,叫我這做老父的情何以堪?」
上官歡顏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眼見秦嘯風痛哭失聲,再可怕的東西也咬牙吞了。
「我吃就是了,你再別哭啦,爹!」蜈蚣一入口,她整副肚陽開始在體內造起亂來,想吐又不敢吐,憋得她冷汗流了一身。「我已經把……嗯,蜈蚣吃下去了,不過……我真是有點兒不太舒服!要先行回房,嘔……」說完,她轉身就跑,非得趕緊去將這嗎心的東西吐出來不可;否則……眼淚如斷線珍珠落個不停!她腹痛、頭疼,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袁青兩眼見情勢不妙!顧不得在秦嘯風面前與她太過親密會惹人懷疑,輕功一施,快步追在她身後離去。
上官歡顏直跑進後花園,尋了一處陰暗角落,便蹲在地上嘔吐了起來。
「嗚嗚嗚……」一邊吐、一邊哭,直將隔夜飯吐盡,她還是繼續乾嘔著,像要把內臟也一起吐出來似。
當袁青雨趕到時,就見她雙手環胸,不停地打著擺子,青白的嬌顏憔悴得慘不忍睹。
「你還好吧?」他急忙彎腰,打橫抱起她來。
「呀!是誰?快放我下來!」她大吃一驚,及見著他的臉,滿腹委屈頓時化成怒火轟上他的胸膛。「你騙我!」
事出突然,袁青雨也料想不到秦家父女有那種變態嗜好!只能憋著一口氣任她捶打發洩。「對不起!我真不曉得秦湘影有吃蛇蟲鼠蟻的怪癖。」
「你不是說你的『五龍令』是全天下消息最靈通的組織,這世上絕沒任何秘密瞞得了你,結果呢?」居然騙她來吃蜈蚣,呃……一想到她居然吞了半隻蜈蚣,剛剛才吐過的胃腸又自翻天覆地了起來。「快放我下去!」忙不迭地掙出袁青雨的懷抱,她蹲在地上,又開始吐,直吐得頭暈目眩,再也吐不出一點兒東西,一條小命也飛了一半。
袁青雨瞧她白眼上翻,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兒!趕忙再度抱起她,依著老管家白日指引的路線.將她帶回臥房裡。
上官歡顏終於一副氣息微弱的模樣,分明驚得不輕,袁青雨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橫臥在長榻上,立刻倒了杯冷茶端到她身邊。「來,漱漱口,將嘴裡的味道都清掉後就不難受了。」
她聽話地漱了口茶水,又想起蜈蚣在嘴巴裡的感覺,不禁兩手掩住小臉,不止息的淚泛流得更加厲害。
「嗚……我竟然吃了蜈蚣,那麼可怕的東西……我一定會死掉的……」
「不會啦!既然秦湘影吃得!沒理由我們吃不得啊!」
「你當然這麼說,又不是你在吃。」她哭得淒淒慘慘。
袁青雨看得好不心疼,當下又更恨起秦嘯風了,不管他是否真的因為疼女兒,才端出恐怖大餐宴客,看他將上官歡顏害成這樣,他絕饒不過他。
「對不起,對不起……-萬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沒調查清楚,才會害了你,我保證再也不會了好不好?」
「你說的喔!我再也不吃這裡的東西了。」
「別說你不願吃,我也不想吃。」那種鬼東西,只有那對秦家父女才吞得下肚;如他與上官歡顏一般的正常人,是絕計受不了的。「以後你的三餐我都去外頭幫你買,咱們再也不吃莊裡一口食物了。」
「嗯……再也不吃了……」她雖努力吸著鼻子想要停止哭泣,但兩行珠淚兀自滾落不停。
袁青兩心疼地坐上長榻,大手環上她抖顧不已的雙肩,將她的嬌軀摟進懷中,輕輕拍撫慰哄。
她沒有抗拒,實在是被這一頓恐怖大餐給嚇壞了,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只想尋一處安全的臂彎,躲避驚懼。
他沒見過她如此脆弱的一面,印象中的上官歡顏是倔強、不服輸的,生氣勃勃的嬌顏直可媲美天上日陽。
作夢也想不到秦嘯風一頓蛇蟲鼠蟻大餐會將她整個膽量擊潰,奪盡她的光彩,讓她如一朵風中的小花,美則美矣,卻好像隨時都可能凋零殆盡。
可說也奇怪,見著她梨花帶淚的嬌顏,他卻沒有半絲不耐,反而滿心憐惜,只想將她摟在懷中,好生呵疼一番。
上官歡顏柔若無骨的身子緊貼著他寬大的胸膛,一股暖暖的熱氣口口他身上侵入她體內,原先滿懷的驚懼竟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消退了。
「唔……」啜泣了-會兒,她情難自禁地愈加貼近他,耳畔接收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安心感逐漸佔據她的理智;大哭過後,她累得直打盹兒。
袁青雨愛憐地撫著她蒼白的嬌顏。「歡顏……」
「唔……」她瑟縮了一下,小手緊捉住他衣衫前襟。
「別怕、別怕。」他溫柔地愛撫著她緊繃的背脊。「有我在,天塌下來我都會幫你頂住,不怕的。」
不知是否聽了他的安慰使然,她抽泣的情況漸止漸息。
袁青雨大掌一直輕撫著她的背脊,順道揉按著她的雙肩,助她放鬆筋骨。「有我在你身邊,什麼都不怕喔!」呢喃慰哄,如雲絮般輕柔。
又過了兩刻鐘時間,她的抽泣終於完全停止,袁青雨無聲地吐出一口長氣,深深體認到一件事——無論是再堅強的女子,都拿蛇蟲鼠蟻沒辦法。事實上連他自已初見那顆鼠頭時,都嗯心得差點要當場掀桌揍人。
秦嘯風會不會是故意整他們啊?事過境遷後,他忍不住要懷疑。倘若讓他查出秦嘯風別有居心,鐵定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歡顏?」發現她已睡熟,他輕輕地鬆開抱她的手,想送她上床安眠,他才好去查清楚今晚這場宴席的真正目的。
不意她竟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每回只要他想使勁兒掙脫她的箝制,她的眼淚又消了下來,嚇得他手忙腳亂。「不哭、不哭喔!」再將她抱進懷裡,她的淚又停了。
如此試了幾次,結果皆然,袁青雨忍不住低歎一聲。「拜託,你這樣,難不成是要我坐在這長榻上抱你一整晚?」
她似乎在睡夢中聽見了他的聲音,愛笑的唇角又自彎起一抹愉悅的弧,安然的笑意將她微帶著蒼白的嬌顏妝點得愈加嬌弱可人,瞧得他心兒枰坪直跳。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陪你-晚,但我可不干虧本生意喔!這番犧牲是要收取代價的,你不反對吧?」
睡著的人怎麼可能提得出反對?相反的,驚懼盡除後,她唇邊的笑意綻放得就像一朵清蓮,芬芳純美、誘人心魂。
他再也忍不住低下頭。「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嘍?」說著,他兩片唇瓣迅速印上她的,吮吻舔舐,似雲掠天際那般輕柔,就怕將好不容易才安然入眠的她再度吵醒。
「好甜、好香的味道。」一吻完畢,他陶醉地咋著舌。
而早已沉沉睡去的上官歡顏自是無法表示意見,可待她清醒後,發現自己的初吻是在這種情況被人偷去的,不知……會不會掄起大刀追殺那名趁人之危的採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