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龍依或親自、或請人試遍美國各大機場。也怪了,那些機場的稽查突然嚴格了起來,每一個人、每一本護照都核對得嚴嚴實實,好像在捉什麼恐怖分子、通緝要犯似的。
她查了近一個月的新聞,也沒發現有什麼重要刑案發生啊!
最近也沒哪個國家元首或政要名人要來美國訪問;這就怪了,哪兒來暗地裡一只手硬是掐緊了美國的各通行要道。
對方圖的是什麼?杜皓天這個連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學生嗎?
真是見鬼了。
她拎著一盒披薩、兩打飲料,晃蕩進新租的賓館裡。
不敢投宿大飯店,怕被人認出身分,最近她和杜皓天都找一些民宿和三流賓館棲身,不過……這些地方的環境真不怎麼樣。
她抓了抓自己的手,昨晚被跳蚤咬的地方可真癢。
杜皓天一見到她,迫下及待地將她拉進房間裡。
「怎麼樣?有沒有我爸媽的消息?」打從自己被瘋狂追殺過後,他就異常擔心父母的安危。
現在他已經非常肯定父母與自己是在不知不覺間得罪了某方老大,而對方以父母的老板周問添的可能性居多。
惹惱那種人的後果……想起電影「教父」裡的內容,他渾身竄過一股惡寒。
她頹然搖頭。
他憤怒得眼睛都紅了。「你不是自稱專家,天天誇自己有多厲害,可以飛天遁地,怎麼連兩個大活人的下落都查不出來?」
龍依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這第一樁任務是辦得很不妥當.她忽略很多事情,杜氏一家半夜出逃的原因?他們的來歷背景?他們最近有沒有遇過哪些奇怪的事?她甚至應該先調查周問添的真正為人才對……
她畢竟是少了經驗啊!所以要用吃苦來彌補。
「你說話啊!」杜皓天用力搖晃她的肩。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知不知道?」龍依也忍不住吼了。憋了這麼多天的悶氣,她也很煩好嗎?!
「你這是什麼鬼話?」盡管這些天看多了她行事的狠辣、下手的不下留情。有時候他會被震懾住,那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從未見過的風采。
可他從來不怕她;他骨子裡有一股天生帶出來的傲氣,愈見強橫,就愈想去征服。
「難道你想看見你父母橫屍街頭的消息出現在報紙新聞上?」龍依諷他。「你曉不曉得,現在我們已經到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就算這樣,也不能置我父母的安危於不顧啊!」他放開她,焦躁地在房裡走來走去。「你想想,有你這樣的專業人士在我身邊,我們都能遇到這樣多的狙擊,我父母是標准的研究員,連基本的健身都沒練過,一輩子只會拿試管,要如何去面對那些凶神惡煞?」
他的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你認為我們還有能力去找你父母,並且救出他們嗎?你自己想想,我們都逃得如此辛苦了,憑你父母的能耐又能逃多久?也許他們早被捉了。」還有一點,她遲疑著不敢告訴他。
她始終覺得,杜皓天不是對方真正的目標;杜氏夫妻才是。
之所以敵人一直緊追著他們不放,是因為杜氏夫妻太固執,敵人無法逼他們妥協,因此想盡辦法要捉他們的獨生子來威脅他們。
若真如此,只要她能保護好杜皓天,暫時就不需顧慮杜氏夫妻的生命安全。
當然,那對夫妻是會吃些苦頭的。
可杜皓天很堅持。「就算現在能力不足,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要我看著父母有危險而不救,那我還算是人嗎?」
她冷冷地一翻白眼。「然後把我們兩個一起陪進去?」
「你!」他無話可說了。「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先想辦法送你回台灣,然後我再回美國想法子救你父母,可……」龍依忽然渾身緊繃,隨手把新買的披薩扔到床底下,然後拉著杜皓天躍上床鋪。「脫衣服。」
「什麼?」他愣住。什麼時候了,她還有閒情逸致想那些風花雪月,腦子有病啊?
「我說脫衣服!」他遲疑著不動手,她干脆就替他行動了,迅速俐落地一把撕去他全身的衣服。
杜皓天瞬間只覺氣血上湧,整張臉,下連脖子,接著是全身肌膚都變得一片通紅。
他以為這是他一生遇過最尷尬、難堪的事,誰知,真正刺激的還沒開始。
龍依緊接著脫去自己全身的衣物,拉起床上的薄被遮住兩個人。
然後,她就著一個曖昧的姿勢,在他身上起伏起來。櫻桃小口微張,隨著粉嫩嬌軀的起伏,發出甜膩蝕骨的呻吟。
杜皓天搞不清楚狀況,瞬間僵成木頭一根。
隨著她的嫩白身軀在他眼前晃蕩,那美麗的曲線和惑人心魂的嬌哦聲響起,他的體內也漸漸升起一股灼熱的情火。
她圓圓的眸底漾著一層迷人的水霧,刻意染紅的長發在半空中搖蕩,卷出一個會引人深深沉淪的血色漩渦。
他的心神緊跟著她魅人的動作一步一步地移向那致命的吸引力,情不自禁地,他伸出大手想攬住她的腰——
砰!客房的大門被粗魯地踢開來,三名大漢炮彈也似地沖了進來。
龍依起伏的動作乍停,杜皓天的雙手也就這樣僵凝在她的柳腰間。
兩個人、四只眼,呆呆地瞪向突然出現的三個大男人。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足足有一分鍾過去。
「啊!」龍依的驚叫搶先響起,整個人縮進杜皓天懷裡。
幸好杜皓天還不算太笨,幾天的逃亡生涯讓他後知後覺地順應眼前的變故。
軟玉溫香抱滿懷,他勉強咽下一口被龍依的美麗激起的唾沫,拉起被子蓋住兩人完全赤裸的身軀,強撐起精神問:「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三個闖入者也呆住了,好半響才期期艾艾地回答:「找錯了。」
說完便迅速地退了出去。還算有禮貌,臨走前不忘把門板再掩回去,雖然它已被踢壞,但有遮總比沒遮好嘛!
杜皓天眨了眨眼。「呃……這就結束了?」他低喃,回想三名大漢凶狠闖進來的情況,還以為就算下徹底來一回搜身檢查,簡單盤問幾句也是要的,怎麼他們什麼也沒問就走了呢?
他哪知,不是三名大漢忘了問,實在是他們見識過很多企圖利用類似行為擺脫追緝的人。
但那些人通常都把被子蓋得緊緊的,敬業一點的頂多脫掉上衣,做出一些曖昧動作,發出幾聲甜膩呻吟就算了事。
像今天這樣,兩個人完全裸體,由女子在上頭動作,除非是真正的情侶或正在做性交易的客人,否則誰會演得如此逼真?
他們完全相信兩人演的好戲,因此才毫無疑問地立刻退去。
畢竟……他們也不是偷窺狂,沒理由一直站在房裡看人家辦事嘛!
「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是色情狂啊?」龍依翻臉如翻書,三名大漢一走,嬌顏上醉人的酡紅立刻消失,換成一片冰冷。「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精神發情?」
她淡漠地踢開被子,下床穿衣服。
倒是杜皓天這個大男人羞得耳根子都紅了,像只蛹一樣深深埋在被窩裡,更把眼睛閉得死緊,不敢多瞄她一下。
想起幾分鍾前她在他身上搖晃的旖旎景象,恍若一朵魅惑的妖花,姿態冶艷、蕊吐異香,直熾得他快燒起來了。
好美。他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女人。
他的心怦咚、怦咚,越跳越快。
怎麼辦?他的身體好熱,熱得就快冒出火了……
「喂!」突然,她一巴掌狠狠落在棉被上高高鼓起的地方。「你還傻在床上干什麼?快起來穿衣服,我們的下落曝光了,要趕快轉移陣地逃命。」
……好疼哪!她也打得太准了吧?
他兩泡男兒淚狼狽又憤怒地在眼眶裡轉著。這該死為女人,日後他如果斷子絕孫,一定是她的錯。
「還蘑菇什麼?」龍依不耐煩地掀開棉被催促他。
杜皓天尷尬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今生今世都不要出來了。
龍依鄙夷地瞪他一眼。「拜托,都什麼時候了,你這家伙還有心情想那些無聊的事?」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他怒吼。
她圓圓的大眼滿含著天真。「你瞪我干麼?你搞清楚好不好,剛才要不是我機警,我們已經成為人家的階下囚了。」
「就算要作戲,也沒必要……犧牲到這麼徹底的地步吧?」可憐他二十年的生命都埋首於研究中,至今猶是童子身,差點就毀在她手上了。
「你以為半桶水的演技騙得過剛才那些專業人士?而且……」她兩只眼睛銳利地瞪著他。「杜皓天,請你想清楚、認明白,我們現在不是在玩冒險游戲,是在逃命。玩游戲輸了,頂多是痛一下。但在逃亡過程中,任何一點疏失都是致命的。性命一丟,是再也無法重來的。」
她的話讓他震撼,卻也令他憤怒。
「就算這樣,你一個女孩子這樣輕易赤身露體,你不覺得吃虧、不覺得難堪、不覺得羞恥嗎?」
「人本來就是赤裸裸地來到世間,我何必感到難堪和羞恥?」
天啊,這是個什麼樣驚世駭俗的女人?杜皓天一個頭兩個大。
「人是群居的動物,如果不遵守基本規則,怎麼活下去?」
「真要遵守你那套規則,我不知早死過幾百遍了!」她嗤笑一聲,精光閃耀的圓眸底隱藏著一絲淒涼,竟藏著一大片荒漠,冷冷清清、一無生趣。
杜皓天愣住,說不出話來。這是要遭遇怎樣的經歷,才會將一個人的心傷成如此德行?
天真只是她的掩飾、驕傲是她的面具,而事實上,她對於自己、還有未來是充滿不安與悲觀的。
他的心仿佛扎進一根刺,頓時覺得好疼、好疼。
在第五次企圖離開美國本土、前往台灣失敗後;龍依改弦易轍,決定不直接去台灣,拉著杜皓天轉進墨西哥。
在她想來,自己的每一步計劃都能被敵人料中,極可能是他們的目的地早被知曉。
那不如就來玩玩捉迷藏,既然杜氏夫妻給的錢夠多,而且彼此又未限定任務達成的期限,她大可帶著杜皓天游遍世界各國,美洲玩完就去歐洲,或者澳洲、非洲也不錯,等她把敵人耍得累了、頭昏了;屆時,機會就來了。
但因為他們的立場還是不太妙,追在他二人屁股後的追兵並未徹底消失,所以她入境各國的手段都有些……嗯,不光明。
像她今天就下手打劫了兩個美國游客的護照,行動期間,她一直蒙住臉,也沒讓杜皓天露臉。再加上刻意拿捏力道,那兩個人預計要睡上一整天,那時她和杜皓天都不知溜那兒去了。
就算他們醒來報警,警察也不知道要捉誰,總不能通緝一名蒙面大盜吧?
最後她和杜皓天再化妝成他們的樣子,這才安然通過邊境,進入墨西哥國內。
杜皓天對她的行為非常不滿。
「你這是犯法的。」一直到坐在墨西哥邊境的一間小酒吧裡,他還在不停碎碎念。「你明明有管道花錢偽造護照,為什麼要去搶別人的?還把那兩個人打昏。」
龍依點了一些玉米餅、啤酒,才對著他長歎口氣。「杜先生,你不覺得你的邏輯很奇怪嗎?打劫犯法,難道偽造護照就不犯法?同樣是犯法的事,為何前者不可行,後者就可以?」
呃!杜皓天頓了一下。說實在話,若非經此奇歷,他可能一生都不會犯法。
自從跟龍依碰在一塊兒後,他喬裝易容、偽造文件、偷車逃亡……幾乎大半的法律都犯過了。但至少這一個多月來,他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啊!
當然,那些企圖追捕他們的人例外。
這回無端傷害兩個陌生人,他良心上十分過意不去。
「我不想傷人。」他抱著腦袋說。「這一路上為了逃命,我們在超市停車場裡,隨便就開走別人的車子,汽油用完,立刻拋棄.再偷一輛,我們沒有想過那些失車者是否急著用車,說不定他們連車子的貸款都尚未還清。為了擺脫追捕者,我們還幾度在大馬路上發生追撞,造成交通混亂,耽誤了很多人的行程。我們用假身分去住賓館、還偽造文件上銀行弄錢……我們不知道給多少人添了多少麻煩,但起碼從未傷害到無辜者的生命安全。這中間是有差別的,你能明白嗎?」
「不能。」她翻了個白眼。「第一,我雖然為了搶護照而打昏兩個人,但我力道用得很好,並沒有真的傷害到他們。第二,非常時期有非常做法,我勸你改變心態,現在你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你沒有能力、也沒有本事去可憐那些你口中所謂的無辜人等;因為你的立場比他們更加危險、並且更加無辜。」
「你這種說法太自私了。」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這世上誰不為自己著想?」
「難道你至今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你總有父母或兄弟姊妹吧?面對他們,難道你也是這麼自私?」真正的愛情、友情、親情都是無私的,他不相信有誰不知道這個道理。
就像他的父母,拚著命不要,只求他安然無恙。誰說這不是世間最無私、珍貴的親情至愛?
「很抱歉,我一出生就被扔在垃圾堆裡。雖然我有十二個結拜的兄弟姊妹,但我們是為了生存才團結在一起的,彼此間可沒有你口中那些無謂的情情愛愛。」她說得雲淡風輕。
他聽得瞠目結舌。
難怪她的行為如此出人意表,原來一切都是其來有自。
他該說什麼?安慰她?還是勸她?
看她那一臉譏諷的表情便可知,那些撫慰開導之詞她定是從小聽到大,早麻痺了。
也許小時候她也曾相信過那些美麗的話語,可真實的生活磨去了所有的幻夢,讓她開始只注意真正的現實。
他只能搖搖頭,低喟口氣。「羊吃草、虎獅吃羊。這就是食物鏈,一切都是為了生存,我能理解。但我還是不能接受為了自己而侮害別人,所以除非到了生死關頭,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她兩眼放光,筆直地看著他,直看得他心慌慌,低下頭拉著自己的衣服東瞧瞧、西看看,以為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期期艾艾開口。「做什麼這樣看我?我應該沒有多出一只手、或者多長個鼻子吧?」
她粉嫩的唇輕輕地勾起,笑意如春風拂過冰凍的大地,瞬間帶起一抹生趣。
他的心髒又開始不規則地亂跳了起來。
她柔聲低喃。「看不出來你這家伙還懂得一點點道理,不像那些光會說大道理的偽君子,心裡盡藏著一堆男盜女娼的混帳事。否則我就把你扔在墨西哥,讓你一個人自生自滅去。」
他臉紅了一下,被她的笑容騙得。
但她的話仍令他生氣。「喂,你收了錢的,答應過我父母要送我去台灣。」
「那又如何?」她冷哼一聲。「早知道你的情況這麼麻煩,這樁任務我才不接。」仔細想一想,一百萬美金還算收便宜了呢!
天知道姓杜的一家人是惹上了什麼樣的人物?居然連美國警方都有意無意地留心起杜皓天的行蹤,如果是因為杜氏一家人犯了法,那直接逮人就是。躲在暗地裡偷偷摸摸的,分明是在為人做暗哨,搞得他們沒有一日安寧。
他以為她是吃飽了撐著才去搶護照啊?她也是沒辦法了。
躲在暗地裡的敵人勢力太強大,幾個偽造護照的管道都被監控了,她現在就算想偽造護照也沒辦法。
由美國進入墨西哥雖然用不上護照,但從墨西哥離開卻可能用得上啊!難得看到兩個合適的人,她只好先借來用用,這也是沒辦法。
唉!她在心裡長長地歎了口氣,想不到第一次接工作就接到這麼棘手的,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杜皓天和龍依偷偷摸摸地從後門溜出了小酒吧。
他們本來是打算在那裡暫歇片刻,吃些東西再來計劃接下去的行程。
不料卻聽見身旁幾個人喃喃抱怨最近警察好煩人,逮著陌生人就東問西問的,連酒吧老板都加進去吐苦水,因為警察來得過於頻繁,害得他生意也落了好幾成。
龍依他們是不知道墨西哥的警察怎麼突然變勤勞了,可他們心虛啊!正在逃亡的路上,可禁不起任何盤查,那還不快走?
所以兩人也等不及餐點送上來,四只眼睛互瞄了瞄,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幸虧他們走得快,要再晚三分鍾,他們就會碰上另一波進來盤查的警察了。然後他們會發現,對方找的正是他們倆。
龍依不想跟警察槓上,尤其手中兩本護照還是真實無偽、剛剛換新的。
她不願難得到手的好貨用一次就得丟掉,所以決定不再輕易暴露行蹤。
那麼一來,就有很多地方不適合他們露面了,比如:繁華的大城市。
幸好墨西哥多山林,要暫時躲藏也不是難事,因此她拖著杜皓天計劃避到山區
偏偏杜皓天死活不肯。「我們什麼准備也沒有就進入山區是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他雖然打小醉心於研究,但好歹當過幾年童子軍,有關野外求生的課程也上過幾堂,深明誤入山林的危險性。
「你想准備什麼?」她反問。現在到處都是要捉他們的人,難道他還要選好登山服,裝一大袋食物再上山?
「指南針、緊急備用藥品、糧食、睡袋、保暖衣物……」他拉拉雜雜念了一大串。
她聽得耳朵差點生繭。
「所以我說你們這些公子哥兒就是不明世事。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有多少人正張好網准備捉你?別說去買那些登山物品了,只要你稍稍將頭往外一探,保證立刻被套得結結實實,直接扔進籠子裡,送到那個千方百計要逮住你的人手中。」
「這……」她說得或許有些道理,但是……「我們兩手空空進山林,怎麼辨識方向?怎麼保暖?在哪裡休息?肚子餓了又該怎麼辦?」
「日月星辰可以指引方向,枯枝樹葉足以保暖,大地為床、天空為被,哪裡不能休息?山林裡隨地可拾的野菜、野果,難道還會餓死人?」
「原來你學過專業的野外求生知識。」這樣他就放心了。
野外求生?龍依在心底冷哼一聲,她哪裡暈遇那玩意見了?不過求生之遭。她可是打呱呱落地之時就開始努力學習了。
天生天養的孤兒,不懂得求生,早就化成枯骨一堆了,還會活生生站在這裡嗎?
既然她三歲時就可以從野狗嘴裡搶下一塊肉骨頭,維持三天不餓死,如今也不會死在這座小小的山林中。
對於生命她是比任何人都執著的,否則哪會去鑽研這勞什子的逃亡之道?
「反正你跟著我走就對了。」她領頭邁向茫茫未知的未來。
眼見著繁華盡去,漸漸地,草地取代了柏油路、樹木取代房捨、蟲鳴鳥語取代人聲喧嘩。過去杜皓天所熟悉的一切都一一遠離他了。
開展在前頭的是不可知的道路。
他心頭有幾分慌,卻有更多的無奈和憤怒。
究竟是誰逼他們至此?
他得罪了誰?或者他父母犯了什麼過錯?自古艱難為一死,偏偏他現在卻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這才知道天下間,竟有比死亡更痛苦的境界存在。
龍依本來是拖著他的手往前走,可慢慢地,卻發現他指間越來越用力,肌膚由溫熱而逐次冰涼。
她知道,一連串的事故正在改變這單純青年的心。
他或許曾相信這世上還有至善和純美,但再過一段時間,他會變得跟她一樣,除了自己,再不相信其他的東西。
而事實上,她也的確認定世間唯有自己是可信的,其余皆是虛幻。
不論是親情、愛情、抑或友情,都會在某種契機下變質。
滄海都能變桑田了,這天底下又有什麼東西是永恆不變的?
他能認清現實,有所改變也是好的。起碼日後他不會再輕易受人欺騙,他會處處防著別人,就像她一樣,誰都不信……
「別擔心,麻煩事總會過去的。大家都說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那就代表總有一、二分是如意的。你別想太多。」
不知道為什麼,她還安慰起他來了,簡直莫名其妙。
去相信那些情情愛愛的有什麼好?只會上當受騙。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這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她應該這樣教訓他的,讓他認清現實,以後他就不會成天在她耳邊碎碎念,不要傷害無辜人,要守法、要遵守社會規則……真是見鬼了,她討厭死他那些無聊又無用的廢話了。
她可愛的安慰之詞,平撫了他焦躁的心情,更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你說什麼啊?」
「你別理我,就當作我剛才在放屁好了。」她懊惱地低下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口是心非了起來,好煩、好煩。
難不成活到十八歲,什麼天大的苦頭都吃過了,她對於人性竟還未死心?還想相信些什麼?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天啊,這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