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韞禮發現自己最近的心情就好像在坐雲霄飛車一樣,高低起伏、迅忽疾然,而這一切全是那顆小圓肉球——唐欣惹的禍!
他煩躁地來回跺著方步,剛剛還在他身邊討論設計圖樣的唐欣又被邱離請去了,那個混帳傢伙老愛以工作為借口纏著她,可惡到極點!
她在邱離跟前,笑得像朵在春風中翩舞的小白花,看了就礙眼!
「唐欣!」實在忍不住了,他刻意壓低聲量吼著。「我有事問你。」因為她好像有些害怕他的咆哮,所以有她在的時候,他都會盡量壓抑自己的脾氣。
「韞禮。」她笑瞇瞇地小跑步過來。「剛剛邱先生提了個建議,你瞧瞧好不好?」她動手,迅速地修改設計圖。「這樣一來,工程可以提前結束,而且更充分地利用了所有空間。」
郝韞禮看著她忙碌的圓潤小手,白白嫩嫩的恰似萌芽青蔥,心裡真想摸摸看。
「真可愛。」他自言自語。
「這樣的設計可愛嗎?」她以為很大方的。
「呃……我的意思是很好,我很喜歡。」只要有她的笑臉伴在身邊,他的心情自然大好。
「真的嗎?那麼我們就改成這樣嘍!」唐欣大大的眼盯著他。
郝韞禮癡然點頭。「就照你想的去做。」
「那我們去選顏色吧!」她興奮地拉起他的手,走到放置色卡的大桌旁。「你喜歡什麼樣式?何種色調的布料?」
終於如願碰到那只勾引得他心癢難耐的玉手了!郝韞禮陶醉地揚起唇角,如他所想,她的手柔軟嫩滑,就跟她的人一樣可親,而中指上小小的筆繭,大概是長年拿筆書設計圖的關係。
「我覺得這種花樣不錯。」她沉迷於工作中,一點都沒發覺他癡纏的視線。「你看呢?」
郝韞禮茫茫然點頭,注意力根本無法轉離她笑臉以外的地方。
「那就選這一塊摟!」她拿筆做個記號。
「唐小姐。」是邱離在叫她。
郝韞禮憤恨地瞪著那將她叫離他身邊的罪魁禍首。唐欣不喜歡他怒吼,所以他要忍耐,可是……
該死!她幹麼要對邱離笑得那麼開心?
啊!那傢伙居然靠她這麼近!
你給我滾離她遠一點兒!郝韞禮在心裡大罵。王八蛋,你敢再靠近她一步,我打斷你的腿——
正想著,唐欣條忽回過頭來,對他嫣然一笑。
霎時,他像個傻瓜一樣,呆呆地發起愣來。她對他笑了……即便在工作中,她依然沒有遺忘他。所以,他就再忍耐一會兒,讓他們把話談完吧!
然後,五分鐘過去,郝韞體的眉頭打了無數個結。什麼鬼玩意兒,談了那麼久還沒談完,他忍不下去了——
「唐欣。」他握緊拳頭,耐著躁火喊她。
唐欣對邱離微頜首,朝他跑過來。「什麼事?」
「快中午了,我們去吃飯。」就算要他的開幕典禮開天窗也沒關係,只要能讓討厭的邱離遠離唐欣,他什麼事情都不在乎。
「可是我和邱先生的工作還沒談完,再等一會兒好不好?」
「還要多久?」他整個人都快被烏雲淹沒了。
「再一會兒就好了。」她也不知道要多久,反正先安撫他再說。「我很快就好,真的。」
「那……好吧!你快一點兒。」
「嗯,很快的。」她許諾,又跑回邱離身邊。
可兩人談沒三分鐘,郝韞禮的叫聲又在不遠處響起。「你好了沒?」
邱離別具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郝先生好像特別喜歡你?」
唐欣雙手連搖。「邱先生,你千萬別誤會,韞體的個性就是這麼急躁,你知道的。」解釋完,又忙對郝韞禮的方向喊了聲。「就快好了。」
邱離揚起眉。一個「邱先生」、一個「韞禮」,差別在哪裡?很清楚了。
「快一點兒。」郝韞禮沒耐性地催促著,
唐欣不敢再拖延,趕緊和邱離定好一切裝潢細節。
「邱先生,那就照我們說的,我後天將材料搬進來方便嗎?」
「沒問題,我會叫工人清出一塊地方給你放東西。」
「謝謝。」唐欣點頭道謝。
另一頭,郝韞體的叫聲有越來越高亢的氣勢。
唐欣氣虛地抹著汗,待會兒要記得跟他說一聲,他這樣緊盯著不放,她根本無法做事。
邱離莫測高深地望了她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他?你正在與他交往?」
「他?」她可不知道自己目前有什麼交往中的對象。呃!更正確一點來說,她從沒想過要談戀愛。
以前,唐家三姊妹每回站出去,大夥兒都誇讚她兩個妹妹美麗大方,她們也確實如此。讀書的時候,兩位妹妹從沒缺過追求者,相較起來,她這個做大姊的就寂靜多了。
曾經,她覺得難過,可媽媽告訴她。「你為何要老想著自己比較差的地方呢?換個方向想,小姿和小艷雖然美艷不凡,卻很難交到知心的女性朋友,那和女人的嫉妒心與小姿和小艷的個性有關;相較起來,你身邊隨時伴著一堆體貼的女性朋友,不是快樂多了?而且你是家裡身體最健康的,從小到大,生病的經驗五根指頭數得完:不像小姿、小艷,只要有流行感冒,她們絕對逃不掉。上帝為一個人關上一扇窗、就會為他開散另一扇窗;世界其實處處有幸福,端看你如何去享受。」
她一直記著母親的話,愉悅地過著每一天。不因為被愛情遺棄而傷心,因為上天已賜給她更多其它的東西。而她萬萬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有一個人當面指著她說,她談戀愛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怎會與人交往?我從沒想過要與人交往!」
邱離可迷糊了,若郝韞禮對她表現出來的獨佔性,以及他瞧著她的專注眼神,他明明是在乎她的,除非……他們還處在你追我跑的單相思境界?這可有意思了!
「他,就是咱們的郝老闆,正在追你,你不知道嗎?」
唐欣嚇得臉色發白直搖頭。「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我們……只是僱主與員工,我們沒有……」
「可你卻因為他而拒絕我的追求。」
「你沒說過要追我啊!」天老爺,這項指控她可承擔不起。
邱離愣住了。這個二十六歲的女人該不會以為男人送她花,又約她一起吃飯,只是純粹地請吃飯吧?
「我說要請你吃飯,又送你花,就表示我對你有好感,我想追你。」
邱離的話,像是一顆原子彈在她腦袋裡爆炸,徹底破壞了她的思考能力。
「而你拒絕了我的邀約,反與郝先生共餐,不正代表著你接受了他?」
唐欣只感到頭昏腦脹,眼冒金星。為什麼有這麼多……「奧秘」她都不知道?不過吃一頓飯就表示正在交往了?天!她快昏了。
「喂,你……」邱離看她搖搖晃晃的樣子,長手一伸,急忙攬住她,免得它的腦袋跑去親吻地板。「唐小姐,你……還好吧?」
「我快昏了。」唐欣哭喪著臉,眼前的邱離好像變成火星人,他說的話全是一堆匪夷所思的外星語。
「放開我的女人」——突然,一聲暴龍也似的怒吼劈了進來。郝韞禮整個人沐浴在烈焰中,一拳揮向邱離鼻端,另一手將唐欣搶進懷裡。
「你說我什麼?」她神思乍醒。「我就是我,我才不是誰的女人。」很難得地,她生了氣。
郝韞禮也愣住了。他說了什麼?而她又在說些什麼?
「放開我!」不敢看他,唐欣只覺心緒被扯成一團糾結難解的亂線。一個人說她戀愛了、一個人又聲稱她是他的女人,空白了二十六年的心,突然被莫名其妙闖進,在她還沒一點感覺與防備的時候,這太詭異了!
她承受不住,猛然推開郝韞禮,匆匆忙忙往外逃去。這麼多麻煩事兒,她得一個人好好想清楚才行。
她走後,郝韞禮才驀地回過神來,滿腔怒火發向邱離。「你這個混帳,你跟她說了什麼?」
什麼?邱離他一肚子疑問,談個戀愛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嗎?
「我不過是問她,你們是不是正在交往?」
郝韞禮滿腹怒火霎時洩盡。「交往?我和唐欣?」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邱離點頭,覺得情況越來越脫軌了。
「你瘋啦!我做啥兒要和唐欣交住?」火獅子再度噴火。
「那你為什麼說她是你的女人?」
「我說過這句話嗎?」郝韞禮用力抓著腦袋。
邱離給他一個非常慎重的肯定答覆。「你喊得很大聲,大夥兒都聽到了。」
郝韜禮看向週遭幾個工人,連連見到數人頜首,他更形痛苦地扯著頭髮。
「我怎會說這種話?」
「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如果不是,我是不是可以追她?」邱離對唐欣很有好感,這麼溫柔的女人,再適合當老婆不過了。
郝韞禮想都不想地伸手揪住他的領子。「不准,你敢再靠近她一步,小心我的拳頭。」撂下警告,他懷著滿腔疑惑離開工作室。
這種牽牽掛掛、不時又氣又喜的感覺就是戀愛嗎?他沒談過戀愛,不知道。
但唐欣完全不符合他心中預想的對象啊!她不夠漂亮,雖然她很可親;她也不大聰明,不過她很努力;卻有點過胖,可是她健康又愛笑,這……
唉唉唉!一切的不符又被他自己給否定掉了,唯一無法否定的是,他喜歡待在她身邊,那種彷彿被春風圍繞的溫和感,暖暖的、令人通體舒暢。
「我真的喜歡唐欣?」他自問,一想起她圓月也似的笑臉,暴躁的心就忍不住低聲歡唱。
他的脾氣不好,老是在發火,除了家人之外,唯一能與他和平相處、又彼此感到愉悅的就只有她了。
比溫和的親情更容易撼動人心靈的感情——應該就是愛情了吧?
想和她在一起、見到她就很開心、想要獨佔她、一意將她擺在心底裡,更盼望她同樣重視他……是的,雖然不知情種的附著是在何時,可萌芽的愛苗確已真真切切地在他心底扎根了——他愛上了唐欣。
「既然如此,她也該愛我才對。」他以為這樣才公平。
可是……在愛情的國度裡,真能以「公平」二字來衡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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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這就是郝韞禮對唐欣的告白語。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也不明白該如何應對?她甚至不相信他們會有交往的一天!
總之,她什麼也不曉得!
只是在聽完他的告白後,莫名其妙地被塞進他的車裡,送入這幢位於天母的大別墅。
他在表明要追求她後的當天晚上,便押她來見他的家人。
這是怎生一種詭異的情況?她雙腳定在地上,死也不肯進他家門。
「幹什麼?我家人又不會吃了你?」郝韞禮覺得介紹女朋友給家人認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搞不懂她在鬧什麼彆扭?
「我知道他們不會,我只是不明白,我為什麼非來這裡不可?」
「你是我的女朋友,認識我的家人是你的義務吧?」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女朋友了?」
「從我愛上你那一刻開始!」他自信滿滿地說道。
唐欣卻差點沒暈倒。這男人沒病吧?哪條法律規定他愛她、她就非得喜歡上他不可?
「我們根本不瞭解對方,怎能做男女朋友?」
「我這不是帶你來瞭解了嗎?看看我的家庭、我的生長環境……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你沒有問過我。」
「問什麼?」
「問我喜不喜歡你?」
「你討厭我嗎?」
唐欣搖頭,對他的感覺是交錯雜亂的,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
「那不就得了!」他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討論的,只要彼此印象不算太差,交往久了,總會有感情的。「走吧!難得我老爹沒應酬,在家吃飯,我帶你進去,正好給他一個驚喜。」
敢情他連家人也沒通知,就想把她塞進去?這太可怕了!她忍不住倒退兩步,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膛。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開門。」他低下頭找鑰匙。
唐欣趁他一個沒注意,轉身便跑。
「唐欣!」居然想逃?郝韞禮氣得丟下鑰匙追在她身後。「你給我回來。」
「不要!」她好害怕,這男人太恐怖了,那麼地強勢、霸道、高高在上……她好怕他,她為什麼會被這樣的男人喜歡上?
郝韞禮完全不像她以前認識的每一個人,她承認他很特別,搶眼得叫人無法不看他,他完完全全顛覆了她過往溫吞如水的生活。
因為他,她的日子更多變了,她並不討厭這種多采多姿的感覺,但她卻無法立刻適應他急促的腳步。
拜託,不要再逼她了,她現在腦子裡一團亂、心緒慌亂如麻,什麼也無法想、無法做;他就不能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嗎?
「看你能跑到哪兒去?」郝韞禮追上了她,憤怒的眼同時對上了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幹什麼哭啊?」
不知何時開始的,她臉上滑下一道道熱燙的鹹水。
她兩手遮著臉,完全不知所措地低聲飲泣。
他被她奔流不止的淚弄得心慌意亂,煩躁的火焰在體內翻騰。
「閉嘴,不准再哭了。」他用力把她拉起來。
唐欣渾身一顫,以為他要打人了,想不到下一刻,環繞她的卻是一具溫暖又寬厚的男性胸膛。
一陣純陽剛的體味鑽進鼻端,她的心臟以另一種詭異的頻率加速跳動。她本來很害怕的,怕得連靠近他三尺都覺得膽寒,怎麼一偎入他的懷裡,她反而感到安全得直想永遠沉溺……
她知道心裡有某一種感覺改變了,只是她還沒查出到底是哪一種?
「既然你這麼討厭見我的家人,那就算了,我送你回家吧!」他悶悶不樂地說完,牽起她的手,走回車旁。
回家的路上,唐欣一直低著頭,偶爾偷瞄幾眼他僵硬的測臉,視線一旦掃到他的胸膛,臉上的微血管就會多爆幾條。
直到返抵家門,她的臉已經紅得媲美成熟的石榴。
郝韞禮把車停在她家門口。「到了!」從他的口氣可以很明顯地察覺出他的不悅。
唐欣小心翼翼下得車來,再看一眼他沉鬱失望的臉,心頭竟然一陣抽疼。她沒有多想,便脫口說出。「我不是討厭去見你的家人,只是太突然了,我有些害怕……」說完,她燒紅著臉跑進家裡。
郝韞禮愣了三秒鐘,待消化完她方才話裡的意思,臉上的笑容直咧到耳邊。
「我明天來接你上班。」
唐欣在屋裡聽到他說的話,單純地以為他們化干戈為玉帛了,今晚可以安心入眠:完全沒想到,她一句心軟的話,又將自己的未來推進了更麻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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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欣甚至以為自己撞了邪,橫禍才會接二連三從天而降。
成串連聖人都會被逼瘋的倒霉事,已經不是她單純的樂觀所能排遣。
郝韞禮,他追求的手段就跟他的脾氣一樣,火爆而激烈,他不停地跟著她、一刻不離纏著她。
他強迫她跟他一起吃飯、看電影、逛街……除了睡覺之外,他要參與她每一分每一秒的生活。
這男人本就自負又霸道,而她的個性又無法與人起爭執,結果,他連她的工作也插上了一腳,現在她與人談生意,只要對方是男人,他一定強跟到底,除非她另找女伴陪同。
他的理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瓜田李下之嫌。天!什麼世紀了,他的觀念比她爺爺還保守!
她的胃好痛,不知該如何是好?尤其他的出發點還是因為愛她。
愛!她終於瞭解這句話的意思了。愛情等於顛覆,徹底顛覆兩個人的思想、生活、作息……一切一切;說明白點兒,它是一種流行性病毒,而患上這種病的人就叫做傻子。
可雖說如此,活了二十六年,他仍是第一個說愛她的男人,說不動心是騙人的,他的眼睛總是直勾勾地看著她,眸裡潛藏的岩漿熱情,每每令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再加上他渾身上下魅惑人心的絕佳氣質,只要是女人,絕對抗拒不了這份致命的吸引力。
她甚至認為他比她還好看。這樣了不起的男人為何會喜歡平平無奇的她?有資格伴在他身邊的該是艷冠群芳的絕世佳人才對。
她不懂,總是越想胃越疼。她又不敢問他愛她的原因,怕承受不起他火一般的激情……她……如果她夠誠實的話,她該坦白,她根本不想嚴詞拒絕他。
只要他的愛戀不要這樣火熱,其實她挺喜歡與他在一起的,倘若他肯多給她一些自由的空氣,她會……會更眷戀他的懷抱。
「欣!」一個俏生生的身影黛眉顰蹙地瞪著唐欣。「欣——我叫你,你轉見沒有?」一襲黑緞般的秀髮,嬌媚無雙的大美女正是唐家老么,唐艷。
乍見小妹,唐欣緋紅的頰燒得更加熱燙。
「你幹麼?臉這麼紅,莫非……」唐艷惡意一笑。「在想郝韞禮啊?」
「你」——唐欣指著妹妹,牙齒去咬到舌頭。「嗚……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才沒有……沒有想……」
「郝韞禮!」唐艷翻了個白眼。「那傢伙在工作室對你發表愛的宣言時,早鬧得人盡皆知了。」
「他……哪有……才沒有……」
「都指著你的鼻子,當眾宣告你是他的女人了,你還想抵賴?」
「不是那個樣子啦!」
「唉呀!反正什麼樣子都好,他喜歡你,你就讓他追嘛!多釣一個凱子,上街有免費司機、買東西又有人付帳?多好?」
「但……他是郝伯母打算介紹給你的人啊!」唐欣還記得,郝韞禮真正的相親對象是唐艷。
「拜託,我又不喜歡他。」唐艷對於家無恆產的男人沒興趣。「我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
「昨天送你回家的那個保羅?」唐欣得確定一下,畢竟唐艷交往過的男人太多了。
「保羅可是國際知名的『羅蘭服飾』少東,他本人目前在藝大學習繪畫,前途不可限量。」唐艷的想法,挑男人就像買股票,一定要選支有遠景的,平平無奇的她不愛。
唐欣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她瞧保羅只有那頭及肩長髮像藝術家,他每天陪著妹妹到處玩,非鬧到凌晨不肯回家,她不明白這樣的大學生,什麼時候才是他上課的時間,更遑論創造了。
「我只是要告訴你,聽說郝韞禮那男人脾氣不大好,又沒多少錢,你跟他玩玩可以,千萬別來真的,當心將來吃苦。」
不知怎地,唐欣不愛聽人批評韞禮。總覺得挨罵的是他,受傷的卻是她的心。
「他只是不善於處理情緒,其實心地很好的。」
「心地!欣,你到底是什麼時代的人?」唐艷不屑地輕碎一口,「不管他心地好還是不好,他管不住自己的脾氣就容易鬧事,誰敢保證他不會動拳頭,你小心變成『人肉洩氣包』。」
「他不會這樣的。」他甚至沒吼過她……呃!剛開始,他以為她蓄意傷害郝大哥時,確實口氣不大好,可她與他說過,怕聽他的吼聲後,他就再沒在她面前咆哮過了。
「戀愛中人都是傻子!」唐艷瞪她一眼。「我不管你了,你以後吃了虧別回來哭就好了。」
唐欣洩氣地垮下肩膀。真會這樣嗎?他的壞脾氣終究會傷害到她?
「鈴」——一陣沈長的門鈴聲又叫唐艷瞪圓了眼。
「欣,你如果非跟他玩真的不可,麻煩你告訴他,別一大早就來按門鈴,上午是我睡美容覺的時間,他這樣很吵耶!」
「他是來接我上班的。」唐欣小聲為郝韞禮辯駁。
「我知道。」唐艷悶哼聲。「你們這些上正常班的最討厭了,都不瞭解夜貓族的痛苦。」重重地跺一下腳,她跑回房裡,補回籠覺去了。
唐欣長歎口氣,走過去開門。
「怎麼這麼慢?」郝韞禮不耐煩地低喊。為了不嚇著她,在她面前,他盡量壓低聲量。「可以走了吧?」
唐欣輕頜首,與他並肩走了幾步才鼓起勇氣,細語道:「其實……你不用每天來接我上班的,我很習慣搭公車。」
「反正我們的目的地相同,可以省一筆公車費,有什麼不好?」而且他們平常都太忙了,上下班和吃飯時間是難得可以相處的機會,他不願放棄。
「可是……」她也很想換個方向,將它想成一件很幸福的事,但他把她逼得太緊,她已經連呼吸都覺得困難,無法再運用她豐富的想像力來享受他付出的熱情。
「你很討厭跟我在一起嗎?」他瞪眼,也發現到了,自他開始追求她後,她臉上春風也似的笑容就越來越淡,最近更常見她眉頭深鎖,眼底藏著憂鬱。
唐欣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怎麼說?」
「實話實說啊!喜歡就說喜歡、討厭就說討厭,哪這麼多毛病?」走到車門前,他煩悶得想捶車子發洩。
如果能夠這麼簡單就好了。唐欣低垂螓首,她喜歡與他在一起,卻害怕相處時那幾乎窒人呼吸的熱情,這又該如何說明白?
「不是討厭,但……」
「也談不上喜歡。」郝韞禮急躁地自下了定論。「那表示我的追求還不到火候,以後我會加緊腳步追你,現在,上車吧!」
他怎會做出這種結論?她瞪大了眸,還來不及解釋就莫名其妙被他推上車。
「我們現在去吃早餐。」他將車子彎進麥當勞。
「可我已經吃過了啊!」
「那只是借口,外主要是想找個機會與你溝通。」他說。
沒有反抗餘地的,她又被推進了麥當勞。
沒有問過她的意見,他逕自為她點了咖啡,他不知道她不能喝咖啡,一接觸到刺激性的食物,當晚就會失眠。
「我想我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以後我會想辦法多抽些時間陪伴你,晚上下了班,吃完晚飯,我們就找個咖啡廳坐下來聊天……」
他一直、一直說著,她幾度張口,卻在還沒發出聲音前,又被他截斷了話。
他聰明又能幹,總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然後努力去爭取。相較起來,她太遲鈍了,在他面前,她的意見還沒表達出來前就先夭折在肚腹裡了。
好難受……她的胃又開始疼了。
「韞禮。」有氣無力喊了聲。
他終於注意到她了。「你怎麼了?臉色不大好,生病了嗎?」
唐欣搖頭。「快十點了,我和邱先生約好今天要去挑布料。」
「那好吧!你們約在哪裡?我送你過去。」
她實在很想告訴他,放鬆一點,給她一點點悠閒的空氣呼吸,要不然她會窒息的,但在他熾烈、誠摯的眼神注視下,她還是只能回答。「工作室一樓。」
「那走吧!」他拉她起身,離開麥當勞,開車回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