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巧巧一雙水盈盈、黑白分明的美目專注地定在前方一公尺處的黑板上,微露笑意的臉龐面對講台上正揮汗講解文法的英文老師,一縷悠悠思緒早穿透窗欞,飛越高空,馳騁在藍天白雲上。
無所謂,反正老師絕不會發覺她的心不在焉,全學年成績第一名的校花小姐,溫柔婉約、善良體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有人都這麼相信著,但事實呢?只有一個人知道。小美人兒今天的微笑既不是因為又考了第一名、或再次榮任校花寶座;而是--恭喜她,朱巧巧第十年裝扮「老實貓」成功,歷經三千多個日子,依然無人勘破校花小姐的真實面目。
朱巧巧八歲父喪母亡,被遠親的伯父、伯母收養,別誤會,人家可沒有虐待她;相反地,伯母疼她若寶,見她第一面就發誓非要這天使一般的可愛小女孩做她的兒媳婦不可。
唉!能怪誰呢?都是這張自BABY FACE惹的禍。誰知道精明、幹練、粗魯、又帶點兒壞心眼的小妖精會長著一張純真無邪的天使面孔?
是老天開的玩笑吧!
可是日子真的要這樣一直過下去嗎,下個月她就滿十八歲了,伯母要她先和表哥訂婚,等她自新娘學校畢業再結婚,然後待表哥完成「東大」學業,夫妻倆一起回北海道繼承家業。
聽起來就像--從此以後,王子與公主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的童話故事結局。美滿嗎?不知道。但--無聊是一定的。
她忍不住苦笑,沒發覺放學鐘聲早響了,同學們多已整理好書包,三三兩兩結伴離去了,教室裡只剩兩名值日生和幾個班聯會委員,當然也包括了永遠的第二名,將她視為畢生勁敵,老早想找機會堵她,給她一頓好看的--花村麗子。
嘖!例楣。朱巧巧在心裡大扮鬼臉。其實她並不怕花村,只是這種小孩子玩意兒挺無聊的,一天到晚結伙成群,跟人家比拳頭、逞威風,很了不起嗎?闖禍了,就說年輕氣盛、不懂事。見鬼的不懂事,要論到使壞的本領,可沒人比得上這些傢伙。
「喂,朱巧巧!」花村麗子雙手一張擋在朱巧巧面前。
「花村麗子,你又想找朱朱麻煩是不是?」正主兒都還沒開口,路見不平的正義勇士們就圍過來了。
朱朱乾脆坐回位子上看熱鬧,微笑的臉龐一樣甜美可愛,任由著兩幫人馬為了她的事吵翻天。她兀自逍遙地從書包裡摸出午餐剩下來的巧克力餅乾享用著。真搞不懂,別人的事也這麼好吵,這些傢伙八成都吃飽大閒了?
「朱巧巧,你這個沒種的爛貨,就只敢躲在旁邊發抖嗎?有本事站出來,咱們來單挑。」眼見找碴不成,反被一群「見義勇為」的同學罵得狗血淋頭,花村麗子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朱朱低下頭吃著她的餅乾,懶得理花村麗子。白癡,她是女人,當然沒「種」嘍!她要是「有種」,那才可怕呢!既然人家要單挑的是個「有種」的,那與她何干?
「花村麗子,你不要以為朱朱溫柔好欺負,只要有我秋場櫻子在,就不容許你隨便欺負人。」一個女孩跳出來大喊,立刻博得在場眾義勇軍熱烈的回應。
「秋場櫻子,你敢跟我作對?」花村麗子袖子一挽就想撲上來。
「修女好。」朱朱突然站起來,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揖。
劍拔弩張的兩邊人馬臉色一白,紛紛嚇得倒退幾步。
一名穿著灰色長袍,年約六旬的修女面色不善地走了進來。「你們在幹什麼?」低啞的聲音裡盛滿不悅。
差點幹上架的花村麗子和秋場櫻子這會兒是半句話也不敢吭。瑪麗亞修女,「聖米迦勒」學園裡最嚴格、最古板的訓導主任,這會兒被捉到聚眾鬧事……完了!非被整掉一層皮不可。
「報告修女,因為明天要交歷史分組作業,我們留下來討論,不小心忘了放學時間,請修女責罰。」朱朱輕聲說著,泫然欲泣的語調,配上一雙水霧嫣然的秋瞳,楚楚可憐的俏模樣,說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這「責罰」兩字一出口,花村麗子和秋場櫻子當場差點氣暈,怎麼能自請處罰?應該求原諒嘛!白癡校花,自找死路。
殊不知瑪麗亞修女最喜歡的就是有勇氣自承錯誤的人。「乖女孩兒,修女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次小心點兒就好了。別怕哦!修女不會處罰你的。」
「謝謝修女。」朱朱抽抽鼻子,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艷艷粉頰較滿山紅櫻更加嫣紅醉人。
瑪麗亞修女不捨地輕拍她的背,又安慰了兩句,再面對教室內其他諸人,隨即板起臉色。「你們也立刻回宿舍,聽到沒有?」罵完,她轉身離開教室。
修女走後,一群女孩兒盡皆鬆了一口氣。秋場櫻子咧開嘴大笑,用力一拍朱朱的肩膀。
「多虧你了朱朱,要不然鐵定被『馬臉的』整死。」因為瑪麗亞修女生著一張馬般的長臉,害怕她的學生們便以「馬臉的」謹稱她。
「沒有啦!修女人那麼好,怎麼會整人?」朱朱背起書包,回過去一記縹緲舒懷的淺笑。「我先回宿舍了,明天見。」
旋轉的白色百褶裙彷彿一朵天邊悠雲,施施然伴隨輕風遠離,隱約只留下一條長影在夕陽的餘暉中拉長再拉長,任彩霓的消失而幻滅。
如常的,空氣中再度傳來花村麗子和秋場櫻子的爭執,一方罵她裝腔作勢,一邊則讚她溫柔婉約,教室內的火藥味重新點燃了起來。
朱朱離去的腳步越走越快,一群笨小鬼,以為修女走後就不會再回來了嗎?還敢吵,真是找死。她可沒本事再救她們了,「負荊請罪」的把戲只能耍一次,玩第二次,就只有等著被剝皮了。
果然,就在她剛轉出樓梯口,瑪麗亞修女著名的怒吼聲瞬息炸翻三年級的校舍,想當然爾這一次,肯定有人要倒大楣了。
但絕對不會是她朱巧巧,因為聰明的女孩兒早猜測到結局,預先蹺頭了。
★ ★ ★
午夜時分,黑幕籠罩的大地中,萬物休憩,只有一種人現在正是忙碌的時候。
在以前,大家稱從事這門職業的人為「賊」或者「小偷」,文雅一點的說法叫「樑上君子」;而現代,為了符合新潮流趨勢,他自稱--紳士怪盜!
柳晏飛伏在摩天大樓上,籍著望遠鏡窺視對面大片日式建築。涼風襲來,四、五月天,還是有點冷,他不禁打個寒顫,摸摸發癢的鼻子,老爹可真看得起他,才第一次出草就派下這種要命的CASE--偷警視酊長中川望三的家傳寶貝「血玉龍鳳璧」。
他撤撇嘴,濃黑的劍眉輕佻兩下,對於中川家聚集越來越多的警察,一絲笑意在唇角漾起。
看來那張預告信挺有用的,中川望三真的調遣了大批警力保護寶貝,大好了,人多好摸魚,情況越混亂對他越有利。
從懷中摸出一張精緻的橡皮面具,小心翼翼地罩上假面具,然後在肚子上纏布加圈幾圍。哈!活生生「中川望三」二世。
再次檢查綁在這邊大廈和對面合樓間橫跨馬路的細鋼索,鋼索末端繫著一隻熱氣球,那是他準備用來逃生的工具;現在開始充氣,預計十五分鐘後可以起飛,這段時間就是他偷東西的空檔了。
沒有大多時間了,按下充氣開關後,他趕忙沿著鋼索溜進中川宅邸,尋一隅僻靜處所降落,仔細端整衣容,也不掩飾行蹤,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在屋裡橫衝直撞,偶爾看見偷懶的部下,還大聲斥責幾句。人人都以為小偷一定會悄悄地潛進來;誰料得到,今夜這名怪盜卻是見人就罵,抬手就打,鬧得雞飛狗跳,他就是不安靜,比誰都囂張。他一凶,人家可害怕了,誰也不敢多看他一眼,竟真的讓他闖進內屋了。
銅牆鐵壁似的屋子裡最少佈置了二十名警力,那還不包括埋伏在屋頂、夾牆、楊榻米底下的暗椿。
嘖嘖!中川望三對外發佈今晚府裡的守衛絕對滴水不穿,連只蒼繩、蚊子都飛不進來,確實有點門道。可惜啊……他是大大方方地從眾人眼下晃進來。
「怎麼樣?有沒有看到可疑人物?」刻意壓低了嗓子,大打官腔,柳晏飛可一點兒都不覺得心虛。
「報告長官,沒有。」員警們必恭必敬的行禮如儀,就算發現長官說話的語調有點兒奇怪,但人家口氣這麼差,他們也沒膽質疑啊!
「小心點兒,要是東西被偷了,一個一個就全給我回家吃自己。」
「是。」
「哼!」他一甩袖,穿過防守圈,直走到放置「血玉龍鳳璧」的保險箱前,蹲下身,在眾人面前裝起檢查寶貝的樣子。
悄悄地,在保險箱的鎖孔處貼上一塊超強力炸藥,這東西可是最新科技,口香糖大小,破壞力驚人,而且燃點低,不必擔心爆炸後會引起火災,妨礙偷竊。
裝作檢查完畢,他沿著周圍牆壁做最後巡視,在行經電燈開關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電源,按爆炸藥,砰!一陣轟然大響,震得整間屋子都為之晃動不已。
「快保護東西,竊賊潛進來了。」他尖聲大喊,第一個跑近保險箱。
一時間,幾十個警察鬧烘烘的,連外面的守衛都被這陣爆炸聲引進來了,小小一間十坪大的屋子能容納幾個人呢?才轉眼,整間屋子裡就擠滿了人,恐怕連轉個身都有問題。
「捉賊啊!」
「小偷在哪裡?」
「寶物有沒有被偷?」
「怎麼會發生爆炸?」
「快開燈。」
亂!真的是夠亂了,柳晏飛在心裡偷笑,一手伸進保險箱中,摸到了「血玉龍鳳璧」,咦?這觸覺怎麼有點怪怪的?好像……不管了,先蹺頭要緊,他沒剩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
卸下一身偽裝,恢復他原本的勁裝打扮,擠了兩擠,竄出窗外,隨手將今晚的戰利品收進懷裡,壓低身形朝閣樓方向奔去。
多虧那聲爆炸將大多數守衛都引到內屋了,他這一路行來沒有造成太大騷動,摸到繫繩處,沿著鋼索爬上對面大廈,黑夜裡的黑衣飛賊確實不容易被發現,柳晏飛可得意了,二十歲第一次出馬就這麼成功,他果然是個天才。
跳上熱氣球,十五分鐘控制得剛剛好,看著自己精心製作的大招牌張揚地在半空中飄飛,紳士帽配上兩撇翹鬍子的怪異熱氣球,確實夠酷,下方還繫著一方白布,寫上「紳士怪盜」四個大字,太了不起了。
他快樂地解開鋼索,將寶貝們全收回來,迎著夜空,心情不禁大好,愉悅地取出懷中的戰利品欣賞,突然……
「啊」一聲厲吼,穿破天際,連十條街外的人都聽得到。
「小偷在那裡。」終於有人發現他了。
「槍呢?快把他打下來。」
「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可惡的『紳士怪盜』。」
砰砰砰……瞬間槍聲大作,囂張太過的柳晏飛忙狼狽地掉轉熱氣球方向,可惜子彈不長眼,一顆子彈擦過他的手臂,巨疼之下,操控錯誤,熱氣球停頓了一下,隨即更多的子彈穿透他的大招牌。
「該死、該死……他奶奶的,一萬個該死………」破口大罵之餘,嘶嘶聲不絕於耳,洩氣中的熱氣球根本不受控制了,竄上竄下,它飛得比火箭還快。「啊--」柳晏飛驚駭地大叫,完了,這要一個沒搞好,肯定摔得比他懷裡的「血玉龍鳳璧」還要碎。
咦?你問「血玉龍鳳璧」為什麼會碎?
這可得問咱們柳大怪盜了。原來啊!呵呵呵,機靈的大笨賊自以為聰明,用炸藥炸保險箱的鎖,「聲東擊西」之計是使得挺好,炸藥也如期未引起火災妨礙他偷盜,唯一壞就壞在,炸藥威力太強了,不僅炸破保險箱鎖孔,連裡面的寶貝都一起震碎了,所以……嗚嗚嗚……
今晚他是賠了「玉」,只怕還要折損掉一條命了。「哇!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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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月圓之夜,本是個浪漫的好時光,可惜朱巧巧的心情不僅不浪漫,反而糟到極點了。
方才接到伯母的電話,說是訂婚典禮已經準備好了,就和她十八歲的生日同一天,算一算只剩一個月了。
真的要嫁給表哥嗎?童家並不是朱家的真正親戚,雙方沒有血緣關係,嚴格說起來,兩家只有結拜之誼,童伯父和父親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八拜之交,只憑著這麼一點小小的關係,人家扶養了她十年,說不感激、沒有恩情那是騙人的。
可是為了謝恩嫁給童學文?大家都說他是個電腦界奇葩,人長得好看,個性又忠厚老實,家境富裕,沒有一般紱挎子弟好吃懶做、花天酒地的壞習慣,將來一定是個顧家的好老公。
這一點她也很同意,如此一個新好男人是時下所有女性心目中最佳的白馬王子。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學校裡的同學不曉得多羨慕她,但為什麼?她就是不開心,甚至感到煩躁。
她很清楚心裡的鬱悶並不是所謂的「待嫁新娘症候群」,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喜歡童學文,她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長久的相處,他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做夫妻……她無法想家自己和童學文接吻、袒程相見的樣子。
可怕!那種日子一定只有「可怕」這兩個字可以形容,她不要啊!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她拿起梳子茫然地梳著,迷惘的眼注視鏡裡一張煩惱的臉容,上面寫滿了掙扎與遲疑,是否天注定了童學文就是她今生的丈夫?她好矛盾。
偶然瞥見窗外的圓月投射在明鏡裡,今兒個是十五月圓呢!一個想法突然竄進腦海裡。
是誰說過的?月圓時分,午夜十二點,對著鏡子梳頭一百下,默想著未來的另一半,就可以看到命定中人的樣子。准嗎?她從來沒試過。
握著梳子的手忍不住有點顫抖,要不要試?其實試試也無妨,又不一定看得到,但萬一看到了呢?那不是正好,如果出現了童學文的樣子,就乾脆咬緊牙關嫁給他算了,倘若不是,哼,裝了十年的「老實貓」
也該卸任了。
默想著未來丈夫,雕玉梳子一次又一次滑過她烏黑柔亮的髮絲。
「……97、98、99、100…」
砰!突然一個撞擊聲在身後的落地窗台響起,她沒勇氣往後瞧,鏡子裡赫然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身影。
不敢置信地揉探眼,鏡裡的黑色人影動了一下,又晃了兩晃,真的……真的出現了。「十五月圓,午夜十二點,對鏡梳頭一百下,就可以看到未來另一半的樣子。」本以為只是個無稽的占卜,想不到……噢!
老天--
朱巧巧捧著心臟,那越發激昂的頻率教她血液倒流,連呼吸都為之凝窒了。鏡裡的黑影、她未來的老公………可能嗎?好奇、驚駭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直盯住妝台鏡,那搖晃中的人影半彎著腰,看不到「他」的臉,怎麼這樣?
她忍不住丟下梳子,湊上前抱著鏡子猛瞧,臉呢?「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不會正好是童學文吧?
嗯………唔……一陣若有似無的呻吟飄進耳裡,輕幽縹緲的教她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什麼聲音?」她握緊拳頭,迅速從化妝台上拿了一瓶防狼噴霧器,猛地轉頭,突然,一幕詭異的景象險些嚇掉她的三魂七魄。鏡裡的人影竟也投射在落地玻璃窗上。
怎麼可能?她腦袋轉了幾轉,看看左邊、再瞄瞄右邊,鏡裡的人影低頭、玻璃窗上的人也跟著垂首;「他」舉手、「他」也正對著她揮手,然後……「他」敲窗,而她……
啊!天哪,她竟然聽到叩叩的撞擊聲響。妖怪,見鬼了,一個念頭竄進腦海裡,她嚇得跳起來,一溜煙跳上床鋪,頭顱埋在棉被裡,渾身發抖。
「天上的父、聖母瑪麗亞、南無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偉大的阿拉真神……」求遍了東西方所有神祇,只願厲鬼速速遠離,千萬別來和她糾纏不清。
「唔………救命……」
虛弱的呻吟依然幽幽忽忽不停地鑽進她耳裡,敲窗的聲音由強轉弱,也不知過了多久,砰!一個重物落地聲猛地攫住她的注意力。接著萬籟俱寂,漫漫長夜四周靜得落針可聞。
「沒聲了。」隨手摸來床邊的球棒,想了想又忙換了條十字架項鏈,有吾主保佑,應該萬無一失了吧?
怯怯走近落地窗,打開窗戶,「啊--」半句尖叫卡在喉嚨裡。
那……那條黑影就倒在窗台邊,他……究竟是人、還是鬼啊?
放輕腳步,提著一顆膽顫驚駭的心臟接近黑影,倒在窗邊的形體看起來是有幾分像人,她輕輕踢他一下,他沒動,虛弱的呻吟溢出喉頭,她用腳尖撥他轉了個身,看見一張像人的臉,他的胸膛還一上一下起伏著,起碼證明這是個活人,但他為何會掉在她的窗台上,這裡可是二樓耶!
探索的視線迅速瀏覽了一遍四周環境,靠近窗台一株枝極茂密的櫻花樹上掛著一塊奇怪的布,她跑過去將它扯了下來,模樣類似熱氣球,難道此人是乘著熱氣球來到這裡,因為意外,才會墜落於她的窗台上。
不過他掉下來的時間也未免大巧了吧?就在她進行占卜時將身影投射在她的妝台鏡裡,哼,該說是她倒楣,還是他幸運呢?
既然知道他是人,朱巧巧便不再怕他了,充滿興味地蹲下身觀望他昏迷的臉容,這傢伙長得不錯嘛!雖然沒有表哥的斯文俊俏,但沐浴在月光下的端整面孔卻閃亮、開朗得叫人油生好感。這是一個陽光味兒十足的特殊男子。
她一手支著額,看了他好久,要不要救他呢?她苦惱地思考著,重又檢查懷裡的熱氣球!想找出有關他身份的證明,偶然在氣球底下看到一方白巾,就著宿舍內傳出微弱的燈光,四個大字映入眼簾--紳士怪盜。
哇!原來他就是這兩、三天搞得日本警察和媒體手忙腳亂、暈頭轉向,鼎鼎有名的紳士怪盜,這可有趣了。
突然,一抹奇詭的淺笑浮上唇角。
她先把他的熱氣球收進房裡,仔細藏好,他的偷竊行動失敗,屁股後一定跟了不少警察準備逮人,她可得小心點兒,否則窩藏逃犯的事一曝光,也許會被一併論處呢!
試著將他背進房裡,老天,這傢伙真重,她扛沒兩步就手軟腳軟了,怎麼辦呢?不能找人幫忙,她一個人又背不動,沒辦法了用拖的吧!
只是他可能要吃點苦頭了。
用力將他拖進房裡,弄上床鋪,她不是故意的,但他的頭還是和她房裡的門檻、書桌好生地親熱了一番,一張俊朗的面孔立刻變得比她的鞋底還髒。
她關上落地窗、拉下窗簾,進入浴室擰了倏熱毛巾,走出來,坐在床邊仔細地擦拭他骯髒的頭臉、手腳,在明亮的光線下一看,更覺地容貌的清爽,絲毫沒有竊賊的猥瑣模樣,自稱「紳士怪盜」,卻笨得一出馬就失風,這傢伙可真是有趣得緊,他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呢?
整理好他的外表,她又取來童軍繩剪成四段,將他的雙腳拉開,綁在床柱上,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傢伙雖然長得像好人,但誰知道他本性如何?萬一是個大渾球呢?還是小心點兒好,把他綁起來,萬一他醒來想使壞,她也較有保障。
綁完腳,正想再綁手,卻猛地發現他滿手都是血,老天!他受傷了。她取來剪刀剪開他的衣袖,臂上一條好大的傷口,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皮肉翻飛的樣子依然觸目驚心。
朱巧巧忙不迭衝出房間,她房裡沒有傷藥,得去找值班老師拿急救箱才行。
跑進一樓的管理室,喊了聲:「報告。」
值班老師訝然地望著她。「朱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她捂著肚子彎下腰。「老師,我……」任一抹嫣紅羞怯地染上粉頰。「我……那個……好痛,我想……」
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不過老師卻懂了,能有什麼事叫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害羞成那樣子?
「是不是生理痛?想來拿藥?」老師走過去打開壁櫥,捧出一個急救箱,女校裡這種事常常發生,所以值班室裡不時都存放了各種止痛劑、退燒劑和簡單的感冒藥、傷藥。
「嗯!」朱巧巧悶著聲輕點蓁首,扮足了小天使的乖巧模樣。「老師,我可不可以再拿點退燒劑和傷藥,我……那個……有時候會發燒,而且剛剛不小心在樓梯口摔了一跤。」
「摔跤。摔著哪裡,有沒有……」老師本待再問,卻見小女生手指臀部滿面羞紅,看來是摔得四腳朝天,沒臉見人了。女孩子嘛!臉皮薄,老師也不覺得奇怪,把止痛劑、退燒劑和傷藥交給她。「如果自己沒辦法上藥再來找老師,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老師。」朱巧巧騙到藥了,半刻不敢多留,轉身一溜煙跑了。匆忙回到房裡,幸虧床上的人還沒醒,她輕巧地幫他手上的傷上好藥,雖然這樣對待傷患不大好,但為了她的安全起見,還是把他的雙手綁在床柱上。
又怕他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她把他全身的衣服都剪開了,只留了一條內褲,直到檢查完畢,他安然無恙,窗外的朝陽已穿破黑幕,洋洋灑灑地宣佈著黎明的到來。
她有預感,無聊的日子就快結束了,一切將會變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