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在司辰寰心底熊熊燃燒著,這可能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生這麼大的氣。他的人生一直平順到近乎無聊的地步,想什麼有什麼,他從來也不知道什麼叫「盡心盡力」。
何必呢?只要他費上五成心思,世上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用太多力反而顯得浪費。
唯獨谷月,那個冷感、無情又無心的女人,前一刻還在他懷裡柔媚惑人得像只發春的小貓咪,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將他推了開去。
而他又為什麼要如此焦躁?不過是一個娶來充門面的老婆,不理她便是,有什麼好煩的?可偏偏他就是氣得腦袋發暈、身體如火燒。
他到底有哪裡不好?讓她畏他如蛇蠍!保持距離不打緊,不過輕碰兩下,她就瘋也似地窮嚷嚷著可怕。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她以為她身上描金鑲鑽嗎?她以為他沒有她就不行嗎?搞清楚好不好?他可是「黑暗帝國」裡鼎鼎有名的「御皇」司辰衰,向來只有他挑人,哪裡輪得到人來挑他?
他隨便勾勾手指,便有一推男男女女伏跪於地等著服侍他;谷月,她算什麼?不過是個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笨女人!
像是要印證自己的想法似,司辰寰將方向盤一轉,車子橫過馬路停在「帝國酒店」門口,立刻有十來名男女認出他的車而趨前問候。
看吧!只要他彈彈手指,想要多少慇勤就有多少慇勤。
「晚安,御皇!」酒店經理為司辰寰打開車門。
遠遠地,就見聽聞司辰寰到來的酒店負責人,忙不迭率領數名高級幹部前來迎接。「好久不見了,御皇,您的光臨著實令敝酒店蓬蓽生輝。」
強硬地扯出一抹艱難的微笑,司辰寰絕不在外人面前失態。
「有人告訴我,想瞭解何謂『客似雲來』就得到『帝國酒店』,我今天是特地來見識、見識的。」
「唉喲,御皇真是幽默!」美艷的公關部經理扭著水蛇腰促進司辰寰懷裡。「來這裡只見識『客似雲來』怎麼夠?您一定不能錯過更加美妙的『美女如雲』。」「哈哈哈,陳老,你請了一個能幹的職員呢!」「有花堪折直須折」,司辰寰當然也不會客氣地偷了一嘴香。
「御皇,小香不止能幹,還相當厲害呢!」陳老向公關部經理使了個眼色。「小香,還不帶御皇進去好好享受享受?」
「遵命,老闆!」伴隨著艷若桃李的嬌笑,她蔥白如玉的手指輕巧地溜進司辰寰襯衫內。「御皇,請裡面走。」
司辰寰哈哈大笑跟著她踏入了春色滿園的酒店裡。
「御皇,人家聽說您才結婚一個月,怎麼……」她綿軟的唇正吮著他的耳垂。「夫人無法滿足您嗎?」司辰寰的婚禮一經媒體披露,可是摔碎了無數女人心呢!司辰寰渾身一顫,卻不是激情,而是另一番更深切的波動在心湖裡翻騰。他罵谷月是一回事兒,但耳聞別人說她是非,心底就是莫名地不舒服。
「別提她。」他摟過她,吻住她芬芳的櫻唇。
她迫不及待伸出小巧的丁香,竄入他的唇腔裡,狂猛地與他的舌糾纏。
他半點兒力氣都不必出,她自然而然為他奉獻一切。這才是他司辰寰,一個有魅力,又有能力,凡人無法擋的絕佳男伴。只有谷月那個蠢女人不識他的好。
「嗯!御皇,你好棒喔!」小香嬌柔的身子幾乎在他懷裡融化成水。
司辰寰被谷月重創的男性自尊在這裡癒合、成長、茁壯。
「御皇……」她的手指朝他的胯下撫去,如蘭芷般的喘息吹拂在他耳畔。「像您這樣勇猛的男人本來就不是一般女子匹配得起,您夫人不懂得服侍之道,就讓小香來侍候得您舒舒服服吧!」
司辰寰劍眉揚起。他不是說過別再提谷月的事嗎?這女人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御皇,小香絕對會比夫人更好,您要不要考慮一下?重新換個伴侶呢?」她的唇在他的頸邊、胸膛處游移、舔吮。
惱火在司辰寰心底悶燒成烈焰。她是什麼東西,有何資格批評谷月?谷月再不好也是他的妻,除了他之外,不准其他人辱罵她!
他推開小香自動情上來的嬌軀,低沉的語氣裡夾雜著陰沉。「我不想再聽任何人提起谷月的事,你聽懂沒?」
「唉呀,御皇別生氣,是小香嘴笨,我不會再犯了。」她還以為司辰寰是厭惡谷月到不願聽到她的名兒,愈加志得意滿地拉開前襟,偶進他懷裡,期以這副完美的身軀誘惑住司辰寰,助自己飛上枝頭做鳳凰。「御皇啊!其實像您這麼雄偉的男人,真不該隨便選個平凡女人結婚的,如果您……」
「走開!」司辰寰二度推開她,一臉風雨欲來的險惡。過分的慇勤顯得廉價而虛偽,即便得到再多,也不值一哂;反而是谷月的單純遲鈍深烙人心田,讓人又愛又氣,永遠忘懷。
「御皇!」小香嚇了一大跳,誠惶誠恐跪在他腳邊。
「小香做錯什麼事了,請您告訴我,小香一定改進,小香喜歡您啊!請御皇別丟下小香。」
司辰寰濃眉一皺。為什麼以前都沒發覺這些賣弄手段的女人好煩人?見面不到十分鐘便情情愛愛說個不停,裡頭的真意能有幾分?
「御皇……」吸吸鼻子,她的淚水大串大串地落下。
那原該是最能打動他心的利器,如今卻只勾起濃濃的煩躁;若非半生憐惜女性成習慣,他或許會罵人。
「我只是臨時想起有要事得回總部一趟,下回再來找你吧!」
「真的嗎?」
他點點頭,當然不可能是真的。
「小香等您哦,您一定要再來,拜拜——」
司辰寰是被一陣依依不捨的挽留聲給送出門的,每一個人都求他一定要再度光臨,他的魅力果然不簡單。
可是他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開心,太容易到手的東西缺乏一種滿足感,很快便覺厭膩。谷月清澈透亮的眸子又再度纏住他心頭,若能折服那樣無情冷心的女人,他才配稱「世界第一美男子」。
但……該死的,他早在婚前就跟她簽下契約婚書,言明在這樁婚姻裡,不談情,也不說愛,沒有約束、權利或義務,甚至連孩子都被摒除在外;他們要的只有自由!如今卻要他回頭去勾引她以證實自己的魅力?
神經病!這樣一來,他的男性自尊該被置於何地?
該死、該死,實在是太該死了!那張契約婚書……
真想一把撕爛它!不過他知道光消滅一張紙是不夠的,眼下他最大的煩惱根源是谷月,她的死腦筋比鋼鐵還堅固,不拿電鋸來鋸恐怕連刮痕都不會有呢!
可惡,為什麼他會選中一個如此麻煩的女人?莫非是上天在懲罰他上半輩子過得太輕鬆,要他從現在開始嘗嘗挫敗的滋味?
可惡!他才不會被打倒,他一定會征服她,讓她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的。
無視於身後兩道哀怨的視線,谷月自顧自地趴在沙發上,看漫畫看得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夫人!」老管家終於受不了,出聲打斷她的好興致。「主人不見了,您怎麼一點兒都不擔心?」
「他沒有不見啊!」大異於老人的憂心仲仲,谷月甚至沒抬頭,雙眼還是緊黏住有趣的漫畫書不放。「他只是有事出去了,等到他想回來時自然會回來的。」「可是主人身上可是帶著傷啊!」老管家好後悔當天沒能親自照顧他的寶貝主人,任由無情的夫人將他放牛吃草,萬一……嗚!想到主人可能傷重昏倒在某處無人理會,老管家已經剩沒幾根的煩惱絲又掉得更快了。
「他能自己開車出去就表示傷勢無礙啦!」歎了口氣,谷月將漫畫書一放,站起來走到老人面前。「何伯,你別擔心,辰寰都老大不小了,他自己會照顧自己的。」「不管他年紀多大,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在我心中,他還是從前那個可愛的小主人。」不曾生兒育女的人如何能瞭解這種類似為人父母的心情?
谷月摸摸鼻子,實在不好意思告訴老人,司辰寰既然健康到可以跟她求愛,想必要他去打拳擊都不成問題。那麼勇猛的男人,不過離家三天,有啥兒好不放心的?「何伯,我跟你保證,辰寰絕對絕對一點事兒都沒有,他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你就別操心了好嗎?」
「怎麼可能不操心?想想我可憐的主人……」
砰!一陣猛烈的撞門聲打斷了老管家的悲涼控訴。
「發生什麼事了?」谷月好奇地探出頭觀看。
一條頒長的身影電閃般地迅速衝進屋內。「立刻集合別墅裡所有警衛。」那是個年約二十、高瘦冷峻的男人。
「少爺!」老管家也被他嚇了一跳。
谷月楞楞地看著他。從沒見過這樣渾身帶著寒氣的男人,老管家稱呼他「少爺」,難不成他就是司辰寰的養子任千矢?
怎麼回事?她記得司辰寰說過,任千矢出生於南美某恐怖組織,七、八歲就跟著游擊隊四處打仗,視人命如草芥,他的冷酷與狠戾絕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直到十年前,他意外受傷、為游擊隊所拋棄,是司辰寰救了他,並將他帶在身邊、讓他接受文明教育;他從此敬司辰寰如父,發誓以生命回報司辰寰的救命大恩。偏偏司辰寰對於任千矢的認真萬分不以為然,便開玩笑地收他為養子,並發表聲明,除非他學會了「人生以遊樂為目的」,否則不准他跟在自己身邊,省得他動不動就為人擋槍、挨刀的,麻煩透頂。
而這樣的人居然會緊張驚訝,莫非發生什麼大事了?
谷月好奇地走出門外,滿地的血紅映入眼簾。「啊……啊啊……」她雙腳一軟,面色慘白得像要昏過去。
「夫人!」任千矢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她扶回屋內。司辰寰雖已收他為養子,但他自認承擔不起,因此人前人後仍然喚司辰寰為「主人」,而他的妻子自然就是「夫人」了。老管家也把頭往外一探。「天哪!」居然……不知是誰如此殘忍,竟將十來只小貓開膛破肚丟在別墅門口,太可怕了!
「夫人。」任千矢迅速為谷月倒來一杯白蘭地。「你先喝一口壓壓驚。」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谷月既已嫁予司辰寰為妻,她的安危便成了他的責任。
一股酒味竄入鼻端,谷月忍不住別開臉。「對不起,我不能喝酒,會過敏。」「那我去換杯水來。」任千矢才轉身,老管家便一手接過了杯子。
「服侍夫人的事由我來吧!請少爺處理外頭那些東西。」把貓殺死丟在別墅門口一定有原因,只怕其中另藏玄機,這問題老管家可解決不了,只得麻煩任千矢了。「庭院裡不是有隱藏式攝影機嗎?調出來看看,也許可以知道是誰搞的鬼。」谷月半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提著建議。
「恐怕沒多大用處。」任千矢搖搖頭。「停電的時候,攝影機也會停止作用,拍不到什麼線索的。」當初設計別墅保全系統時沒注意到這個缺失,他決定兩日內將它們全數改進。
「可是今天沒停電啊!」剛才她趴在沙發上看漫畫時,還吹著冷氣呢!如果停電了,冷氣是如何動作的?
「今天有停電,夫人。」老管家為她倒來一杯溫開水。
谷月喝下一口溫水,撫平紊亂的心跳。「什麼時候停的?我覺得冷氣一直有在運轉,沒停過啊!」
「那是因為別墅裡有自動發電機,足以供應屋內所有用電,但屋外就顧不到了,這是保全方面的死角。」
任千矢為她解惑。
「原來如此。」谷月領首,表示瞭解。「可即便如此,別墅裡仍有兩班警衛在交叉巡邏著,是什麼樣的人竟能突破防線干下此種惡作劇?」
「我會查清楚的。」任千矢用力握緊拳頭。
老管家忽地雙眼發亮,有些興奮地問:「那我們是不是要通知主人?他已經在外頭玩這麼久,也該玩夠了。」老早就想動用帝國的力量去尋找司辰寰了,只是怕理由不夠充分,目前坐鎮帝國裡的「皇帝」不會批准,而如今的死貓事件正好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拉回玩瘋的主人。
任千矢回頭賞了他一記冷然的瞪視。任誰都曉得司辰寰在結婚典禮過後,立刻棄新婚妻子於不顧,出任務去了。
一個多月下來,他待在家裡的時間屈指可數;如今人人都在猜,這段閃電式婚姻能夠維持多久?坊間甚至有人以此下注,賭花花公子司辰夷絕耐不住僅守一妻的日子,他和谷月這段婚姻包管熬不過三個月。
現下連家裡的管家都當著新夫人的面,提起離家出走的司辰寰的荒唐遊樂,這不是故意給人難堪嗎?
接到暗示,老管家立刻噤聲不語。
谷月卻渾然不察他二人間的暗潮洶湧,只是疑惑於突來的靜默。「怎麼不說了?」任千矢和老管家面面相覷。
半晌,還是老管家主動出來送死。「夫人,您……
我想主人只是一時事兒忙,他絕對不是去花天酒地,所以……您別難過,我們……」谷月哈哈大笑,打斷老管家的解釋。「敢情你們是在顧慮我的感受啊?不必的,辰寰的風流花心又不是第一天才有的,我不會在意的。」
任千矢和老管家同聲一歎,他們夫人的神經之大條,真足以令兩名為她操足心的人捶胸扼腕而死。
「你們別想那麼多,其實我很信任司辰寰的,他為人雖狂妄自大,卻有其分寸,我相信他不會故意做出一些傷人心的事的。」她說著,眉眼間閃爍著動人的柔光,剎那間明亮了她不甚嬌艷的面容。「你們想做什麼就儘管放手去做吧!」她有把握司辰寰並非一般的浪蕩子,他是太聰明,又過得太如意了;凡事只費他五成力便能達成,他又何須用上十分心呢?
司辰寰非常懂得過生活,他從不虧待自己;就這樣的人生觀而言,她與他其實是相同的,只不過她講求的是心靈上的安適,而他專愛尋求外在的刺激。因此初開始時,她與他之間難免摩擦頻頻。
但不論如何,他們都認定自由得奠基在不傷人的情況下,而這便是一種體貼了!試問一個時時心懷體貼的人,又怎會任性妄為去傷人呢?不會的。因此她對他付出了全部的信任。
谷月這短短的幾句話全面扭轉了老管家和任千矢對她的印象。從來也沒人看好這沒神經,又不漂亮的新夫人,大夥兒都以為她是使了什麼手段才騙得司辰寰允下婚姻。所以婚禮一結束,司辰寰便迫不及待開溜了;而她也在達成目的後,對於司辰寰的一切作為不聞不問。
可今日一看,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她有她的美,不在表面,是在那顆寬宏大量的心,徹底接受了司辰寰所有的優缺點。
光憑這一點她就足以匹配司辰寰了,更逞論她一身和煦如風的淡然氣質,不忮不求、清柔雅致,跟輕狂霸道的司辰寰簡直是天生一對。
老管家和任千矢對視一眼,心中隱隱有了決定——倘若司辰寰還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的寶貝,他們會讓他瞭解的。
司辰寰一接到老管家的電話,立刻從台北一路飆車下嘉義,中途不曾延遲半分鐘。其實早在兩天前他就好想回家了,那個氣死人的女人總在不該出現時浮影於他的心坎,害他不管上哪兒玩樂都無法暢然快意,甚至連最刺激的高空彈跳也不能將她逐出他腦海,簡直快要把他給煩死了!
可他又拉不下那個臉自個兒回來,正好老管家藉助帝國聯絡網找到他,向他發出求救訊息,給了他一個再美好不過的返家借口。
開了一天的車,當他回到家中已是凌晨一點,隱下一個呵欠,身子其實已疲乏至極,但他的精神卻始終處在亢奮的狀態中。
谷月,這個無情冷心的女人,終也有向他求助的一天喔!他會讓她看到他最能幹的一面,然後,她會如同過往他每一任的女友般,徹底拜倒於他的西裝褲下,成為他愛情的俘虜……
直到此刻,司辰寰已完全氣瘋,壓根兒忘了進行這場契約婚姻的本意正是擺脫愛情的桎梏,以期追求自由到永遠。
司辰寰意氣風發地打開大門,想像著一屋子老弱婦孺正等待著他的救贖,而他就像救世主一樣翩然降臨,領受所有人的祟敬。
「啊!」一聲訝然的低喊發自客廳中一位嬌小的女性。
司辰寰自得的笑意緩緩浮上唇畔。「你在等我嗎?」
谷月手中捧著一隻保溫杯,神情無辜而淡然。「沒有啊!你怎麼回來了?」他眉頭一擰,迅速來到她身邊。聽聽她說的什麼話?這是他的家耶,他不能回來嗎?「要不要喝茶?」谷月有絲怔然地盯著司辰寰近在咫尺的俊顏,柔順地送上手中的保溫杯。
他氣沖沖接過杯於,仰頭灌下一大口。「哇——」
隨即被燙得哇哇大叫。
「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茶很燙。」她迷糊地搔著頭。
他吐著舌頭,怒氣燒紅了帥氣的臉龐。
眼看情況不大對勁,她識相地往回跑。「我再去倒一杯冰水給你。」
算她跑得快!他怒哼一聲,重重地放下保溫杯。
「搞什麼?不是說發生大事了嗎?我特地趕回來,竟然沒人出來迎接我!」平常他是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的,但莫名地,他就是想在谷月面前有所表現,這複雜的情緒連他自己都搞不懂!
谷月從廚房倒來一杯冰水給他。「抱歉,剛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我。」誰教他要突然回來?那張好看得過分的俊顏又如此貼近她,她當然會心慌意亂,忘了提醒他保溫杯裡裝的是剛燒開的熱茶。
他接過冰水輕啜一口。「我聽說家裡發生事情了。」
老管家說得慌張失措的,可見事態嚴重,他猜測她或許正怕得渾身發抖,因此特意敞開胸膛,等待她投入她的懷抱以求慰藉。
「事情?」豈料她卻一臉茫然。「有嗎?」
司辰寰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無事忙的大傻瓜,被人耍得團團轉,他火冒三丈地將水杯塞回她手中,腳跟一轉,正想二度投入外頭美好的溫柔鄉中。
她毫無預警地發出一聲驚呼。「啊,你說的是門口那些屍體的事?」
「屍體!」他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過頭扳住她的肩。
「我不在這段時間家裡發生了命案?」該死的,是哪個無法無天的惡徒竟敢將魔手伸向他司辰寰的家人?他絕不輕饒那個兇手!
但是谷月只是歪著頭,好像他說的是外星語言似的。
他沒耐性地晃著她的肩。「你快說啊!究竟是誰遇害了?通知他的家……」說到一半,他又用力搖搖頭。
「不,現在最要緊的不是處理死者的後事,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這裡不安全,你立刻跟我走。」
「要走去哪裡?」她拉下他的手,以防肩膀被他搖散了。「你是不是誤會了?被丟在咱們家門口的是小貓的屍體,不是人。」
「小貓?屍體?」老管家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症啦?為了幾隻貓將他大老遠叫回來,害他丟臉丟大了。
「我們報警了,可是警察說因為沒有人受傷,也無法派人處理,只能列檔備查。」她扶著沙發坐下來,一談起那些小貓,她胃裡就一陣翻湧。「那也是生命啊!卻被如此輕忽,真可惡!
「千矢呢?他怎麼說?」警察無能,他的乾兒子可不一樣,憑任千矢的本事,一定有辦法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的。
「嗯……」她瞧著他,一臉為難。
司辰寰頓了焉,之後恍然大悟。「與我有關?」
「千矢懷疑這整件事是你某一任的前女友在警告我。」她是不大相信啦;把貓殺死這麼血腥的事不像是女人會做的,除非那女人瘋了。
他突然覺得很愧疚,因為他,害她受驚了。
「我很抱歉,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他決定留下來,直到案情大白那一天。「還不知道是不是呢!」她聳肩,不但未曾歇斯底里地哭喊吼叫,反而溫柔地安慰他。「你別太在意,也許只是某個精神病患的一時失控之作呢!又不確定是你的錯。」乍聞此言,他心裡因她的無倩而激起的滔天駭浪漸次平撫,只剩下淡淡的漣漪一圈圈向外漾開,輕輕柔柔、舒人心魂。
會在相識短短的十二天內就與她簽下契約婚書,便是看中她這份淡然與雅致;她不是情緒化的蠢女人,她有腦袋、有思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什麼;跟她結婚,不會增加他的負擔,相反地還有不少利益可得。
可是真正相處後卻發現她太遲鈍,又太冷漠了,任她如何撩撥都激不起一絲熱情,深深挫折了他的男性自尊,他因此而發火、煩躁,更惱她對他的影響力正與日俱增中。然而,她偶爾的溫柔卻又教他止不住地歡喜……司辰寰情不自禁伸手攬住她的腰。「月兒,我想……」
「啊!」她驀地跳起來,頭頂狠狠撞上他的下巴。
司辰寰捂著下巴倒在沙發上,她那一撞害他咬到舌頭,痛得頭皮都發麻了。「對不起、對不起!」她忙轉過頭來。半趴在他身上。「我不是故意的,剛剛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做,所以……」
她的身子就在他的胸膛上磨蹭,柔軟馥郁的香味直竄鼻端,惹得他心頭的慾火越燒越旺。
「月兒!」他雙手攫住她的手,俊顏埋進她削薄的短髮中,濕熱的喘息吹拂在她耳畔。「我們……」
「晚一點兒好不好?」她如泣如訴的聲音乍然響起。
但大異於她話語裡的拒絕,她的身子緊緊偎入他懷中,柔軟的胸部擠壓著他硬實的肌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我明天要截稿了……今晚一定要完成,只差一點點……一個小時,給我一個小時完成它,我……」她不想隱藏對他的渴望,尤其它們是如此地美好。只是,工作一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不能一結婚就將它棄之不顧。司辰寰猛地窒住一口氣。他簡直不敢相信,在他如此用心的挑逗下,她居然還滿腦子工作?這麼沒神經的笨女人!
熊熊烈火從他的腳底竄燒到腦袋,突然,他腦門一轟——她是遲鈍、淡漠又如何?若不能征服這樣的她,他就枉稱「世界第一美男子」了!
什麼自由、什麼遊樂,他都不管了,眼下只有她是他最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