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日光燈投射在翻開的書本上,偶有一陣微風吹過,翻動書頁隨之起舞。
君-然兩眼圓睜,無意識地捕捉那飛躍的墨黑文字烙入眼簾,又瞬間消散。
「你這樣看書,再看一百年也是沒用的。」楊芷馨輕輕走到他身後,兩條藕臂前伸摟住他的腰。
依戀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就算沒事也想跟他賴在一起,只要有他在身邊,喝水也像糖蜜般甘甜。
他躍上九重天的神思受到干擾,緩緩落回原位。
「我沒在看書。」他轉過頭,在她粉嫩的頰邊輕啄一口。倚偎難捨不是女人的專利,自從兩人互詐心意後,他也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她的陪伴。
常常,不須言語累贅,只消兩手相牽,互傳的體溫便能將兩人心底的愛意傳輸到各自體內,累積、堆壘,到滿溢。
「那我叫你吃飯,怎麼不來?」雖然砸毀徵信社的犯人已經捉到,他還是住在她家裡,說什麼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他必須保護她。明明一個多禮拜下來,什麼事也沒發生,不知他在擔心些什麼?
但反正她喜歡他的陪伴,自是高高興興地招待他住下嘍!
「我在想事情。」他拉過她的手,把玩她修長的十指。
「嗯?」她輕吟。
「最近好安靜,平和得像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想太多了。自從徵信社被砸後,你就不准我接工作,我們兩個天天待在家裡,除了上夜校外,就是吃飯、睡覺、做功課,不安靜才有鬼。」
「我是說找碴的人突然都不見了。」
「那是因為從頭到尾找碴的人只有一個,而他已經被捉住了,自然沒人再來找麻煩嘍!」
「是嗎?」那為何他心底的警鐘依舊響個不停?
「別想了,你這樣日也煩、夜也憂,小心老得快喔!」她伸手抹平他眉間的皺紋。
「老一些也好。太年輕顯不出魄力,又易招蜂引蝶,麻煩。」
「是啊!你長得帥嘛!」她不滿地哼了兩聲。
他執起她的手輕吻一下。「嫉妒?」
她搖頭,一個翻身,落到他懷裡。「你敢對不起我,哼!」
一個喀嚓聲突然響起,君-然詫異地眨眼,發現他的雙手被銬住了。「你幹什麼?」
「你若去打野食,我就把你銬起來,拴在身邊,一輩子別想離開我。」她將他壓躺在地上,雪白貝齒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的胸膛上啃咬著。
他瞪著她,半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有什麼要求,你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哄騙我。」
她大眼圓睜,眨了一下、兩下、三下——
「想問我為什麼知道?」他笑。
她怔仲地點了點頭。
「我們認識多久了,我要還搞不清楚你的個性,早被你整死了。」
「說這樣。」她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人家只是想問你,都一個多禮拜了,我可不可以再接生意做?」
「悶壞啦?」他舉著被銬住的手在她面前揮舞。
她會意地頷首。「稍等,我找一下鑰匙。」她開始翻起上衣、褲子……全身上下每一個口袋,越找,臉色越白。
「鑰匙弄丟了?」他無奈地長喟口氣。
她不奸意思地低下頭,不敢看他。「對不起。」
「算了,給我一根黑色髮夾吧!」
「是。」居然會把鑰匙弄丟了,她暗罵自己一聲笨,匆匆忙忙跑進臥室幫他找髮夾。
君-然看著她莽撞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內,不禁搖搖頭。若非有實際成績證明,他還真不敢相信,以她如此衝動的性子,竟能幹好一名偵探的工作。
也許衝動亦能化為衝勁吧!這是唯一能解釋她工作成績斐然的理由。
但也因為她精力充沛,要她長期悶在家裡,是為難她了。既然一個多禮拜都沒出事,是該解禁了。
他站起身,正準備去看她為什麼找個髮夾花這麼長的時間,不料才到客廳,卻瞧見楊芷馨正在跟一個人講話。
他隨手拿了個抱枕擋住被銬住的手腕,走到玄關。「是誰啊?芷馨。」
「郵差先生。」楊芷馨轉身喊了聲。
君-然停住腳步,看著她從郵差手裡接過信,再送走郵差。
她咚咚咚跑到他身邊。「奸奇怪耶,-然,這信是爸爸寄給你的。」
「什麼?」師父離開都多久了,怎麼現在才出現一封要寄給他的信,尤其,寄到這裡也不對吧?這兒是楊家,不是君家耶!「你先把髮夾給我。」
她遞過髮夾,看他用牙齒將髮夾咬直,然後伸到鎖孔裡撥弄兩下,手銬就這麼掉了下來。
「好厲害,你怎麼做的?」她大張著嘴。
「如果你不是急著自立,教完防身術後,我就會接著教你開鎖、解除防盜措施的技能了。」他睨她一眼。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那現在學來不來得及?」
他不說話,只是接過她手中的信觀看。「這是我舊家的地址,那房子被查封了,因此信才會退回這裡,不過這中間的過程也太久了吧?」他說,摸著信封。「裡面好像裝了什麼東西,硬硬的。」他撕開信封,一把小巧的鑰匙掉下來,落在他掌中。
「這是什麼?」她好奇拾起翻看。
「一把銀行保險箱的鑰匙。」他面色倏地一冷,從不與銀行來往的師父為什麼突然寄了一把銀行保險箱的鑰匙給他?這該不會才是徵信社被砸、師父的墓地被掘的關鍵吧?
JJ JJ JJ
在偵探這一行,楊芷馨雖然才出道一年多,但憑著靈敏的心思,她很快就看出眼前的女人絕不屬於客戶類型。那她到底找她要幹什麼?
「盧小姐是吧?不知有什麼是我能為你服務的?」
盧卉卉打量著眼前的小女生,眉清目秀、我見猶憐,確實有吸引男人目光的本錢。
但女人拿愛情當生命,男人卻不然,事業才是男人的一切。所以她不以為這個天真的女孩會真的成為她的對手。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既有阻礙,不論大小,她都要剷除乾淨。
「我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哦?」
「離開君-然。」
楊芷馨愣了下,打愛上君-然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個出類拔萃的男人。不過短時間,起碼在君家債務未清償前,能慧眼識破千里馬醜陋偽裝的伯樂,應該不會太多才是啊!她一直是這麼想的。
但顯然,她是太小看君-然的魅力了。他內蘊的光彩已非蒙塵的外表所可掩飾,眼前這女人看見了,所以她的麻煩來啦!
不過沒關係,對於這種現象,她早有心理準備,也想好應對之策了。
「小姐很眼熟,怎麼稱呼?」她挺直背脊,擺出應戰之姿。
「盧卉卉。」她嘴角勾著讚許的笑,不愧是君-然看中意的女人,果然有勇氣,可惜稍嫌太嫩。「如果你常看新聞,應該知道我是誰。」
新任立法委員嘛!想不到她這麼大方地報出姓名,絲毫不掩飾。但這也更顯出她對君-然的野心。
楊芷馨不得不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應付她。「不知盧小姐是在哪裡認識-然的?」
「販夢俱樂部。」
「據我所知,那是個販賣夢想的地方。但既是夢想就非現實,若有人強將夢想與現實混為一談,是件非常不智的事。」
「當然,夢想與現實我是分得十分清楚。」
「那盧小姐是以什麼身份來此要求我與-然分手?」楊芷馨對君-然有信心,他絕非貪花好色之人,因此他與盧卉卉的關係只可能有一種——買賣。既然是銀貨兩訖的商業行為,盧卉卉再想多作要求,這一仗就注定要失敗。
只是盧卉卉的答案卻大出楊芷馨意料之外。「我和-然是朋友、合夥人,或者你也可以稱呼我為他生命中的貴人。」
不是情人?楊芷馨秀眉微蹙,如果盧卉卉是為爭情奪愛而來,她自有信心對付她,但她說她是君-然的朋友、合夥人和生命中的貴人,這又從何說起?
「盧小姐的意思莫非是,-然與我在一起會害了他?」
「不!」盧卉卉搖頭。「假設-然與你是真心相愛,有情人終成眷屬當然不會有害。可事實若非如此,你們分開,讓我和-然在一起,我對他的幫助會更大。」
說到底還是想奪愛嘛!楊芷馨不屑地撇撇嘴。「那就抱歉了,我和-然是真心相愛的。」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盧卉卉傾過身子逼近她。「-然與你在一起只是出於一份對師父的孺慕之情。他敬楊師父若親生父母,楊師父死後,他不得已才將滿腹依戀轉移到師父之女——也就是楊小姐你身上。這樣的愛有可能是真實的嗎?」
楊芷馨不覺瑟縮了下,她不信君-然是如此愚蠢之人,連真愛與移情都分不清。
兩軍對壘,最忌失了信心。她努力打起精神。「盧小姐,我想有一件事是你一直不知道的,我這『師父之女』的身份曾是我與-然間最大的阻礙,它對我們的感情一點幫助也沒有,幸虧我倆攜手度過了,這才有了今日的甜蜜。」
「是嗎?」盧卉卉推開椅子站起身,笑得別具機心。「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和-然間除了以這間你父親留下來的徵信社為連繫外,還有什麼?」
當然還有很多,比如親吻、擁抱、夢想,以及……湧上喉頭的話語突然斷掉,她驀然驚覺,這些一直是她心裡的奢望,而君-然,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任何承諾。
他應該是愛她的吧?他說過要跟她在一起,要娶她為妻,她認為那是求婚辭,但那是嗎?那之後,他並沒有太明顯的行動。
他擁抱她,高潮迭起時,他高喊愛她。可愛的是她楊芷馨,還是她這個「師父之女」的身份?
她不停地回想,他們之間除了父親外,有何共同目標與話題?沒有,怎麼想都沒有,他是不是真的愛她,她忽然沒有把握了。
盧卉卉轉身往外走。「你和-然之間或許有我無法體會的感情,但我敢斷定,那絕不是愛。除非你覺得當一個替身,代替你父親安慰、鼓舞他也無所謂,那我無話可說。否則,我希望你離開他,因為憑我的財勢,我對他的幫助會更大。至少,他跟我在一起永遠不必擔心債務問題。」
楊芷馨呆呆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盧卉卉提點了一個她從未想到過的問題——替身。
君-然只是在她身上尋求父親給過他的慰藉嗎?
她不願驟下論斷,不過她要試他一試。
JJ JJ JJ
看著眼前一棟平凡的三層樓透天厝,任誰也想不到,近年來社交界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販夢俱樂部就在這裡。
楊芷馨很早以前就知道它的存在,但是為了尊重君-然的隱私權,她一直不曾深入探究。
可是今天她來到了這裡,不是故意刺探君-然的私生活,她只是想印證一下白天盧卉卉的那番話。
她站在俱樂部門口,看著燈火通明的裡頭,男聲女聲,笑語嫣然,心頭百味雜陳。
突然,一個穿著打扮嬌貴人時的女人來到她身後。
「你也是慕名而來的?」女人開口,嗲軟的嗓音含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讓楊芷馨不由自主打個寒噤。
她下意識搖頭。「不是。」
女人又瞄了她一眼,才道:「那就別擋在門口。」女人越過她,走進俱樂部大門。
楊芷馨只來得及瞄一眼裡頭衣香鬢影的華麗盛況,然後,大門又關起來了。
她忍不住雙手環胸,一股冷意自心底浮起,竄過四肢百骸。
不該來的,她跟這裡的氣質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轉身想走,又有些不捨,一步一回顧,奸半晌才走離大門,正想放棄,直接回家時——
俱樂部大門二度開啟,一個男人送一名女子出來。
她看不清女子的樣貌,但男人的形影卻是她十足熟悉的——君-然。儘管他穿著一身合宜的西裝,以冷酷為面具、尊貴做保護,她還是看穿了他眼底深處、被層層掩飾的受傷與厭惡。
突然,她心好痛。要君-然這樣的男人為了五斗米折腰,一定很傷他的自尊心,尤其他的本性其實並不強悍,反而格外敏感而纖細,只是經歷種種鍛煉後,他強逼自己茁壯。
君-然送走女客,看見楊芷馨,冷漠的面孔像寒霜遇上火盆,瞬間消融。
「芷馨。」他跑過來。「你怎麼來了?」他沒生氣,既已決定愛她,她便是自家人,有權利瞭解他的一切。
她定定地看著他,努力扯動嘴角想給他一抹鼓勵的笑,卻發現她的肌肉已經麻痺,怎麼也動不了。
他誤以為她遇上麻煩了,關心地拉起她的手。「怎麼了?徵信社又出問題嗎?先進去再說。」他願意帶她進去,進那個他一直不願外人窺見的堡壘。
她搖頭,喘了好久,嗄啞的聲音才磨出喉嚨。「徵信社沒事,我只是突然想見你,所以就找來了,對不起。」
她怪怪的,他知道,卻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你討厭外人窺視你的隱私。」
「你又不是外人。」
對啊!她是他師父的女兒嘛!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一直記得他說過的話,那麼推算起來,師父之女等於妹妹嘍!
「你要不要進去坐坐?」他邀她。
「你是在工作,又不是在玩,我進去恐怕會妨礙你,我還是回家等你好了。」 「也好。」他揉揉她的發,就像他以前常做的,一種鼓勵的儀式。只是在她心裡,那已經從情侶間的親密,變成兄妹似的疼寵了。
「再見。」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停車處走。
君-然還是覺得她怪怪的,幾大步追上來。「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把去銀行領師父保險箱的行程延後好了,明兒個我先帶你去醫院。」
他真細心,永遠可以察覺出她的需求,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然,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女兒,你會不會愛我?」
「傻話。」他笑著敲了她額頭一記。「你若不是師父的女兒,我上哪兒認識你,又怎會愛上你?」
原來他們連相識都是托父親之福啊!她不禁深歎口氣,沒有父親,她恐怕什麼事也做不成。
「小心開車。」君-然送她坐進車裡,替她關上車門。
她心頭突然有個衝動,搖下車窗,對著他問:「-然,今天,若上帝給你一個願望,你最想要什麼?」
他想了一下,他要她,要與她共組家庭、生幾個娃娃,他好喜歡娃娃,可是這些他得用雙手去爭取,那才有意義。
那麼他心底真正的願望是什麼?好半晌,他溫柔的眼神變得似水晶般疏離冷漠。「我想要知道,爸媽到哪兒去了?他們真是為了躲避債務而拋下我們五姊弟嗎?」對於父母的失蹤,君家五姊弟各有其處理方法。
君-然不知其他幾位兄姊、弟弟是如何克服這種遭背叛的感覺的,但他始終有恨。為什麼要走?天大的事都可以一起商量,他們是一家人啊!難道親緣的牽扯只有這麼淺?
可一方面,他又覺得恨自己的父母是件很無情的事,不管父母傲了什麼,他們終究是父母,也將他們五姊弟養到這麼大了,恨自己父母讓他更覺痛苦。
他一直沒變,纖細敏感依舊,只是壓抑著不表現出來。
楊芷馨從他顫抖的身軀裡看出了他的痛苦,然而,她幫不上忙,她的力量太薄弱。不過有一個人辦得到——盧卉卉。
一個念頭浮上她心湖。如果她真愛君-然,是不是該全心全意渴求他的幸福?
JJ JJ JJ
一整天,君-然到處翻箱倒櫃找東西,從君家到楊家,找得他灰頭土臉、一身狼狽。
「奇怪,怎麼不見了?」這是他整日掛在嘴邊的話。
楊芷馨剛買了晚餐的菜回來,看到他滿頭大汗,好奇地問道:「你到底在找些什麼?」
「就是師父寄給我的那把銀行保險箱鑰匙啊!我明明記得把它放在牛仔褲口袋裡,等著今天和你一起去銀行把東西領出來,卻突然不見了。」他納悶地喃道,沒有停止尋物的動作。
原來他在找保險箱的鑰匙啊!她愧疚地低下頭,因為那把鑰匙就在她的胸口上。她把它用一條金鏈子穿起來,當項鏈戴了。
她不知道父親寄了什麼給他,只知他再繼續將情感寄托在一個已逝的人身上,對他的將來是沒好處的。
所以她首先收回了鑰匙,再來就要切斷他與她之間的關係了。他應該擺脫過去,以重生之姿邁向未來,再加上盧卉卉的幫助,她相信他將擁有一個光輝燦爛、又幸福快樂的後半生。
「也許你忘在家裡了呢?」不敢看他,她拎著菜,快速穿過他身邊。
「不可能的。」他喘口氣,找得快累死了。「況且,我也找過家裡啦!」
「有沒有可能掉在哪裡了?」
他停下翻找的動作,審思片刻,慎重地搖頭。「不會的,那鑰匙關係著師父,我怎可能隨便丟,除非……」他沉下聲音。「被人拿走了。」
沒錯,他猜對了,拿走鑰匙的正是她,不過她是死也不會招認的。「誰會拿那玩意兒?」
「砸毀徵信社和企圖挖掘師父墳墓的人。」
「你是說那個花心大蘿蔔?他早被警察捉走了好嗎?」
「他或許有意丟汽油彈燒了你家,但我相信他絕非砸毀徵信社和挖墳之人。」
「你又這麼說,人家警察都說他招供了。」
「警察只想速速結案,他們調查得根本不仔細。我有個直覺,這一連串的事故,答案都在那個銀行保險箱裡的東西上。」
想不到他是相信直覺之人,她忍不住好笑。「你哪兒來這麼怪異的直覺?」
「因為從不與銀行打交道的師父,竟會上銀行租個保險箱放東西,又將保險箱的鑰匙寄給我,這太離奇了。所以我相信其中必有隱情。」
說到底,他滿心只為師父嘛!她有些想問他,今天做出這件事的若非她父親,他還會不會如此看重?
只是,以這種方法測試他,非她個性所願為,因此她閉上嘴巴。
但君-然卻不願就此打住。「我一直在想,以師父的為人和他處處低調的行事法則,得罪人的機率該是不大。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他接了某件天大的案子,因此招惹上這許多麻煩。」
「老爸又不是我,著名的衝動兼莽撞。」她噴笑。「老爸很懂得什麼叫三思而後行的。」
「這也對,那師父到底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竟要租銀行保險箱來保管?」
她聳聳肩。「天曉得,不過-然,對於這件事,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你應該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吧?」
「你是什麼意思?」他詫異地抬眼望她。
「你不是要還清債務、重振君家,再給自己一個重新逐夢高飛的機會?」她定定地凝視他。「我知道在你父母失蹤前,你曾有過許多夢想,如今,你不想再重拾過去的夢嗎?」
「我為什麼要?我已經有了新的夢想啦!」他指著她。「你,還有徵信社。」
「由你來照顧我是爸爸的遺願,而光大徵信社是我的夢想,不是你的吧?我問的是你,你心底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不管是師父的遺願,還是你的夢想,現在都已經變成我最想要的東西啦!」他愛憐地摟住她,柔情的吻印上她的唇。
這樣是不對的吧?夢想就因為是自己獨有的才珍貴,移轉自別人,或者繼承而來的總難免有缺憾,她不希望他的人生有憾。
盧卉卉的話再度浮上她的心頭——惟有具備我這般權勢的人,才能真正助君-然圓夢。楊芷馨這輩子都不可能。
是該結束了!伴隨著噴自鼻間的輕吟,她決定親手扼斷這場短暫的情夢,儘管到最後它都不曾成真,但它仍舊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段。
終此一生,她不會遺忘他,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