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磊每天都到醫院去探望范晶晶,經過縝密的檢查,幸好,她只是太過疲勞,體力過度透支,造成免疫系統失衡,才會一病不起。
只要經過適當的調養,休息個幾年,她還是會恢復的。
他感激上蒼,-並沒有讓他失去她;盡管這半個月來,無論他跟她說什麼,她都不理他。
他們曾經親密的感情.在經歷六年的空白後,被撕裂出一道很大的傷口。
他不知道得花費多少時間去彌補,才能讓兩個人恢復當初,不過無所謂,六年他都等了,難道現在還會沒有耐性去磨圓她變得尖銳的性子嗎?
「劉璃。」他拿著一大束玫瑰走進病房,順道跟小女生打聲招呼。「晶晶今天還好吧?我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她,我給弟弟報好了戶口,後年他可以正式入學了。」
弟弟就是范晶晶替沐少磊生的兒子,因為范晶晶一直在躲沐、范兩家的人,生下兒子後也不敢幫兒子報戶口,怕留下一條尾巴讓人追蹤到她和兒子的下落。
但孩子總會長大,七歲要上小學,沒有戶籍怎麼入學呢?
不過這難不倒沐少磊,憑著他經營婚友社幾年下來結交的人脈,東說說、西談談,很快地,他兒子的戶籍就下來了,也沒人來追問他怎會憑空多出個兒子,一切都辦得妥妥當當,既沒讓沐、范兩家發現,又完美得無跡可查。
現在,他給兒子正式起名叫——沐銘焱。
劉璃看著他,怯懦的眼神四處飄著。
經過兩個多星期的相處,沐少磊已經知道,劉璃是個很膽小、不多話的小女生,所以她沒回答,他也不在意,徑自越過她走進病房。
大大的病床上有一座小小的隆起,證明有人正睡在上頭。
但……那座小山未免太小了吧?不太可能是范晶晶這樣一個成年女性會制造出來的。
難道——
不安化成一抹濃雲將他整個籠罩,他一個箭步沖到病床旁,掀開被子。
「小焱!」床上躺的是他兒子,不是范晶晶。
「晶晶呢?」他顫著聲,目光轉向正在房門口發抖的劉璃。「她去做檢查了?」
他渴望看見她點頭,但劉璃搖頭了。
「她去買東西?」天啊!他願意對全天下的人跪下磕頭,只求劉璃點個頭。
但她還是搖頭。「對……對不起……」
「該死!」他一雙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了。「為什麼、為什麼……」給他一個答案,誰來給他一個答案,告訴他,范晶晶為何又要走?
他們分別了六年,好不容易總算再度相遇,他們有大好的未來可以開創,他們可以組織一個美滿的家庭,他們曾經說過要成為對方的靈魂伴侶,不論傷心、快樂,都要攜手相扶,走過一生。
但……為什麼,她要一次又一次地離開他的生命?
他的最愛總目正在撕裂他的靈魂,為什麼?
他憤怒得把牙齦都咬出血了,劉璃顫巍巍地拿出一張紙。
「磊大哥,你不要生氣,晶晶姊留下一封信,她說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但不是現在,對嗎?在他如此迫切而渴望她的時候,她並不會在。
而總有一天又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下一個六年?
人生中有幾個六年?難道要他把所有的六年都用來等待和尋覓嗎?
愛情根本不像人們所說的那麼美好,是不是?
它的甜蜜就像清晨的霧水那般短暫,剩下的都是痛苦,蝕人心骨的傷。
這一刻,沐少磊年少時期對愛情的憧憬和期待似乎模糊了、消失了。
他曾經以為,他不在乎名利權勢,這世上多數人花費一輩子去追求的東西,他早在出生的當日就全握在手中了。
他唯一沒有找到的就是靈魂伴侶,直到遇見范晶晶;他以為她是,只要跟她在一起,他這輩子不論貧富貴賤,都將不再有遺憾。
可現實如何?
如今,他只剩下支離破碎的靈魂。
「磊大哥,你看看信嘛!」劉璃看他的樣子實在恐怖,好像一個人被活生生撕裂了,而他自己卻在一旁冷笑著觀看那撕裂他的凶手。他會不會是氣瘋了?還是過度傷心?她要不要去找醫生來看看他?
他這個樣子跟爸爸失去媽媽,從此沉迷酒精,再不復振作時好像。
她知道爸爸不是故意要酗酒,也不是故意打她,他只是需要一個宣洩的管道來抒發滿腔的不甘與傷心。
結果……爸爸變成了人們口中的廢物、社會的人渣。
她想救爸爸,所以就算爸爸再怎麼打她,她也沒有告訴過別人,只祈禱有一天醒來,爸爸會恢復當初那仁慈、開朗的模樣。
但最後事實證明,她什麼都不做是錯的,她始終沒有救回爸爸。
而現在,她還要繼續冷靜地看著沐少磊往那毀滅的道路墮落嗎?
想象有一天,沐少磊也和她爸爸一樣酗酒,成天醉醺醺的,四處跟人吵架、打人,最後被所有的親朋好友徹底放棄……
她打了個機伶伶的冷顫,什麼都不做其實是不對的吧?
「磊……磊大哥……」她抖著聲音開口。
也不知道他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他眼神朝她瞄了一會兒。
那眸光冶得像北方的超級寒流來襲,讓她整個人都凍僵了。
劉璃怯生生地退了兩步,從小生活在父親的拳頭陰影下,已經養成她對男性畏懼的心理。
她幾乎想拔腿逃跑,但又想起范晶晶,她人是走了,卻把弟弟留下來。
也許范晶晶是覺得讓兒子跟著沐少磊,會過比較好的生活。但她忘了,一個精神大受打擊、瀕臨崩潰的人是教養不出正常小孩的。
如果今天劉璃就此一走了之,是保全了自己,但誰也無法說得准小沐銘焱的未來將變成什麼樣子?
沐少磊會不會也變成一個對孩子施暴力的父親?
一想到弟弟會挨揍,劉璃體內消失的勇氣又一股腦湧上心頭。
且不提范晶晶救過她,在范晶晶為了工作日夜奔忙時,沐銘焱一直都是劉璃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拔長大。
衣服破了是她補,他肚子餓了,是她拿把椅子墊在腳下,一匙油、一瓢鹽地慢慢學著煮飯將他喂養到這麼大,還每天接他上下幼兒園,幾乎沒有一天分開過。
雖然她叫沐銘焱「弟弟」,但其實他更像是她的孩子。
她不能讓沐銘焱經歷她所受過的痛苦,母性讓她的勇氣鼓漲到前所未有的最高點。
「磊大哥,晶晶姊從來沒有說過謊,她說她會回來,她就會回來。你若真心喜歡晶晶姊,就該相信她。況且,她還把她最重要的寶貝——」劉璃手指向病床上那團小小的隆起。「留給了你。你現在應該想的是如何照顧你們唯一的兒子才對,而非自暴自棄。」
沐少磊有些訝異地看著眼前疾言厲色的女孩,她眼底那抹媲美鐵石的堅強,讓他的心狠狠震蕩了一下。
相識以來,她一直是怯生生的,從來也不敢看著他的眼睛講話。
但如今,他發現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堅強。
是他錯認了她,還是她變了?
他不知道。其實劉璃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也與他無關,他的心早在許多年前住進一名叫范晶晶的女孩,而今,范晶晶的出走再度將他的心帶走一半。或許終此一生,他的靈魂都不會再圓滿了。
原來他最渴望的愛情竟是傷他最深的一把利刃,現在他已經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了?
但他還是聽見了劉璃的話。
無論他現在是傷心還是絕望,那都無法改變他擁有一個兒子的事實。沐銘焱是他一生的責任與義務,他必須撫養,並且教育他。
「你放心吧!我不會丟下小焱不管的。」沐少磊走過去抱起沉睡的兒子,眼神是陰寒的,但動作好溫柔。
劉璃像是被魔法定住般,瞬也不瞬地望著他,也許這男人的靈魂死了,但他沒有忘記自己應盡的責任。
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的人,同時擁有最脆弱的情感、與最堅定的意志。
突然,她覺得好難過,為他感到無盡的悲傷。
范晶晶為什麼要走?這個男人把整顆心都放在她身上了,失去她,他同時也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每走一步,劉璃都可以聽見他心髒滴出血的聲音。
但是他沒有哭、也沒有崩潰,舉止依然如此尊貴,一言行充滿著合宜的禮敦。
可劉璃卻受不了了,他體內的痛傳到她心裡,她忍不住為了他放聲大哭。
沐少磊沒有把沐銘焱的事告訴任何人,連親生父母和兩名死黨兼合伙人都不曉得他突然多了一個兒子。
他也不曉得為何決定一個人撫養兒子,而不向外界求助。
是懶了?膩了?煩了?厭了……或者某種更深沉的情緒,他分辨不出,只知道,他想一個人守著沐銘焱,直到兒子長大成人,親口告訴他,他想離開那當口;他會放手讓兒子飛,然後……或者,他的生命將在那一刻劃下句點。
少年時期的沐少磊是個善感的男孩,對世界充滿光明的期待,尤其渴望愛情。
但當愛情失而復得、又得而復失後,他的某部分知覺也跟著死去了,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下一種叫做「隨便吧」、「無所謂」的東西。
至於怎麼養兒子?那應該不難,他有一份收入頗豐的工作,足夠他請一個、兩個、三個……甚至是十個有育兒經驗的保母來幫忙他帶沐銘焱。
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話都還說得含含糊糊,身高、體重不到他的三分之一,對付他,小菜一碟。沐少磊是這麼想的。
但現實呢?
哇哇哇哇哇哇……
那刺耳的啼哭聲已經響了六個小時了,為什麼還是如此嘹亮?
沐銘焱那小小的嗓了都不會沙啞嗎?他能不能休息一下、喝口水再繼續?
只要五分鍾,沐少磊真的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他只要求短短五分鍾的安寧,這難道也過分了?
「哇哇哇……」沐銘焱哭得更大聲了。「媽咪、姊姊,我要姊姊、姊姊,哇——」
沐少磊覺得腦袋快炸了,是哪個王八蛋說什麼小孩子都是天使來著,讓他找出那個渾球,打得他不成人樣。
可惡,一個小孩等同一個惡魔……不,是一支惡魔軍團。
救命啊!誰來救救他?這小子快把他給哭瘋了。
「王女士、王大姊,你不是說自己養過五個小孩,對孩子最有辦法嗎?麻煩你,能不能讓他安靜一下,就算只有一分鍾也可以。」沐少磊對第四任保母抱怨。
「沐先生,我想……」王姓保母是這麼說的。「你兒子是不是撞邪了,也許請人給他收收驚會比較好一點。」
沐少磊很用力地翻了個白眼。「收驚如果真的有這種奇效,我會考慮請個道士來照顧小焱,不必麻煩保母大人你。」
那話真的很沒禮貌,於是王保母生氣了。
「你們年輕人根本什麼都不懂,算了,你這份工我不接了。」第四任保母再見、拜拜。
沐少磊當然不可能起身送客,一個無能的人不值得他浪費半點時間;他馬上接著打電話找第五任保母。
「姊姊、姊姊、姊姊……」沐銘焱還在哭。「我要媽咪、姊姊……」而且,呼喚的詞始終沒變。
真不愧是他沐少磊的兒子,頗有乃父堅持不懈、越挫越勇的風范。
沐少磊是不是該給他驕傲一下?但事實是,他快瘋了。
如果他能找到范晶晶,他早就去找人了,也不必躲在家裡黯然消魂好嗎?
但他就是找不到她,不管他運用多少人脈,花費多少金錢;過去六年,他始終沒有一絲半毫她的消息,直到劉璃找到他。
現代人都太依賴計算機了,就算是征信社的人也一樣,他們接到尋人任務,第一件事就是去查戶籍,再看看那個人有沒有勞、健保?是否與銀行維持交易行為?他們可以很輕易地從一張簽賬單找到一個人的下落。
但如果那個人刻意躲避,遠離所有的科技,比如范晶晶,擁有足夠的聰明、堅強、與金石難摧的執著,一開始或許還會失敗幾次被家人查到蹤跡,但隨著經驗的累積,她更加小心地隱藏,不留下尾巴透露行蹤。
那麼,要找到范晶晶無異於大海撈針。
所以六年來他一直沒找到她,而今,他也沒有信心可以再度尋得她的行蹤。
或許,再有一個「劉璃」出現,會帶給他們重逢的契機。
只是他想,范晶晶在劉璃身上犯了一個錯誤,以她嚴謹到近乎苛刻的性格,她是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他可能永遠也找不到范晶晶,除非她自願出現。而那時候……他懷疑沐銘焱那小子會不會早把他的嗓子給哭啞了!
「安靜,小焱。」他刻意提高一點聲音,試圖壓下小孩子的哭聲。
但沐銘焱卻哭得更大聲了,比他的叫聲更響亮上一倍有余。
沐少磊一陣耳鳴,天哪!這小子的嗓子是什麼玩意兒做的?竟能剌耳到這種程度,簡直可以成為某種殺人武器了。
「小焱!」沐少磊不得不再提高聲音,那讓他的嗓子都痛起來了。
叮咚!叮咚!偏偏,這時候還有門鈴聲來打擾。
沐少磊深刻懷疑自己被詛咒了,否則怎麼可能衰到這種程度?被愛人拋棄,留下來的兒子又故意跟他唱反調,請來四個保母,一個也待不下來……
「天殺的,不要再按了!」他叫道,喉嚨好痛。
沐銘焱依然在哭,這小子夠有種,決心逼瘋他,就一定要做到。很好,他們父子結下血海深仇了。
「不要再按了!」不過他得先解決那個正在謀殺他家門鈴的惡徒,再來跟兒子進行一場生死決斗。
「就開門了,不要再按了。」居然就這麼死按著他家門鈴不放,任那刺耳的門鈴聲響徹雲霄,是存心跟他作對嗎?
他霍地拉開大門。「哪個……」話到一半,卡在喉嚨裡。
玄關處站著一個滿臉通紅的女孩,兩只眼睛燃著熊熊怒火,正惡狠狠地瞪著他——是劉璃。
有病啊?沐少磊覺得所有人都瘋了,他又沒欺負她,她干麼像看見仇人般,死瞪著他不放。
「我聽見了!」她怒火沖天。「你居然吼弟弟!」下一步他是不是就要打沐銘焱了,就像她爸爸打她一樣!
不能原諒,她一直捧在手心裡當寶貝似疼著的小孩,竟然被這樣欺負。
「小孩子也是有人權的,做父母的沒有權利任意傷害孩子!」她大罵。
沐少磊呆了一下。不是因為劉璃的態度,而是……沐銘焱的哭聲停了耶!
響了將近七個小時,幾乎把他的耳朵震聾、腦袋吵裂的哭聲,在劉璃出現的瞬間,意外停止。
「姊姊。」沐銘焱像一只備受欺凌的可憐小狗,沖進劉璃懷中。
現在的情形,說好笑是真的挺好笑的啦!
劉璃和沐銘焱這對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姊弟緊緊地摟在一起,縮在沙發角落,一起對抗沐銘焱的親生父親——沐少磊。
沐少磊毫不懷疑,在這場肥皂劇裡,他成了超級無敵大反派。
但他敢用他的人格、他的生命來發誓,他絕對不會隨便送人「番仔火和雞蛋糕」。
拜托,他好歹也是個有知識、知廉恥的文明紳士好嗎?他不會下流到去欺負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的,尤其那孩子還是他的親生兒子。
「小妹妹,我想你對我有所誤會,我剛才並不是在吼小焱。只是他的哭聲太響,我不得不提高聲量,才能讓他聽到我說的話。這樣你能明白嗎?」天曉得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好聲好氣跟一個陌生女孩解釋他如何教育小孩?
但是因為她的出現,沐銘焱不哭了,這沐少磊以為永遠也不會降臨的安寧重現人間,沐少磊實在捨不得放開它。
所以他只得按下煩躁的心情,努力讓自己笑得溫和再溫和。
劉璃望著他的眼神依然帶著濃濃的戒備。
「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妹妹。」她很清楚,要跟大人談判絕不能示弱,她得表現得更加堅強才行。
十七歲?那距離沐少磊已經遙遠得像天邊的雲朵。
不過算了,小孩子總是喜歡充大人。
「好吧!我改口,劉小姐……」
「你可以叫我劉璃。」她插口道:「還有,也許你提高音量只是想壓下弟弟的哭聲,讓他聽見你說話,但你的語氣裡充滿了不耐,這連在門外的我都感受得到。」
任何人,對著一個連哭七個小時,無論怎樣小心慰哄,也不肯停止哭泣的小孩,都不會有耐性的;除非是聖人。
而沐少磊自認平凡到了極點,所以他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心平氣和地與劉璃對談,已經算很好了。
「劉璃,我承認我剛才的口氣是很不耐煩,但那不代表我就會對自己的兒子動手。我從來不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以前沒有,不代表未來不會。」在母親過世前,劉璃也從未想過,有一天,父親會用那雙曾經對她又摟又抱、又親又憐的手狠狠地打她。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在作夢,天與地顛倒過來了。
可隨著父親一次又一次加諸在她身上的痛楚,她了解到,父親真的變了,總是在喝酒後打她,清醒時痛哭著懺悔。
父親常常說,如果不是因為她還小,得有人照顧,在母親死去的同時,他一定會跟著一起走。上窮碧落下黃泉,她父母都想要相依相偎,永不分離。
這是多麼可貴又可怕的感情?竟然讓兩個原本毫無關系的人牽扯得如此深切,糾糾纏纏,就連生與死都無法將他們徹底分離。
所以她一直無法真正地怨恨父親,她只能憐憫他、躲避他。
但這不代表她會讓沐銘焱經歷她曾受過的痛苦,她從他兩歲起就照顧他到現在,他是她心頭的一塊肉,誰敢欺負他,她就跟那人拚命。
沐少磊想不到這個女孩如此難纏。「難道你要我發誓,永遠不碰小焱一根頭發?」
「我不相信誓言。」那種空洞的東西,白癡才會被騙。
「那你想怎麼樣?」且不說沐銘焱是他兒子,劉璃才十七歲,她也沒資格養孩子啊!她自己本身都還是個孩子。「小焱終究是我兒子,現在晶晶不見了,他也只能跟著我。如果你想帶他走,那麼我請問你,你憑什麼?你有辦法照顧小焱嗎?」
劉璃沉默著,小小的拳頭握得死緊。
「姊姊……」仿佛感受到劉璃心底波濤起伏的情緒,沐銘焱,這個在沐少磊眼中與惡魔無異的孩子在這一瞬間化身成天使,那軟軟的小手輕輕地撫慰著她的臉。
劉璃的眼淚像潰堤的河水一樣,在臉上肆意奔流。
沐少磊投降了,他真的不適合演反派。
「這樣吧!劉璃,我雇請你當小焱的保母,如果你願意,而你父親也同意,你可以搬來這裡住,隨時監視我不要對小焱動手,好嗎?」反正除了范晶晶,沐銘焱大概也只聽劉璃的話。
「好。」劉璃叫得好大聲,她父親那裡根本不必擔心,父親早已沒有任何心思理她。她只怕沐少磊反悔,緊緊地,她像要把沐銘焱揉進體內般用力抱著他。
沐少磊看著,莫名有點心酸。沐銘焱有人這樣豁出命地疼寵著,而他……如果有一天他遇到麻煩,會不會有一個人也像劉璃這樣,拚了命地護衛他?
沐老太爺和他的父母都很愛他,但他們都是很理智的人,深明身處高位者雖然風光,卻無法任意行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牽連太廣。
雖然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他,但盲目的拚命……那絕不可能出現在沐家人身上。
他不禁羨慕起獲得如此激烈情感的兒子,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