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惜到加拿大已經一個禮拜了,其實她本來只打算停留五天的,但聞德仁不知道從哪得到了她的mail,每天照三餐給她發信。
她第一天接到的時候,一把火就莫名地狂冒了出來。
混帳傢伙,明明答應暫時不騷擾她的。
她飛離台灣是為了滌淨心靈,不是耍心機跟他玩欲擒故縱的遊戲,他這樣纏著她,害她根本沒法子平心靜氣。
她乾脆連續三天不開計算機,每天跟著父母、兄嫂四處玩,就當根本不知道聞德仁發信的事。
可忍到第四天就破功了,她開了計算機,告訴自己是放心不下公司的事,怕屬下有事找她,但事實上,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聞德仁的mail上。
到了第五天,她已經忍不住要給他回信了,雖然他一直說不在乎她回不回信,只是想告訴她自己最近的生活,還有他多麼想念她。
她才把信打好,卻又氣自己提不起、放不下,最後還是沒寄出去。
可破了功後,她就開始不停地想,他說受到系主任賞識,有可能升等副教授,決定一輩子留在大學教書,問她覺得怎麼樣?
奇怪,那是他的人生,為何要詢問她的意見?
他連早上幾點起床、吃飯咬到舌頭、在公車上讓座給一個孕婦之類的小事都鉅細靡遺地向她報告了。
聞德仁賴皮又違規。於是她一氣之下,就延後了回國時間。
她要給聞德仁一個教訓,同時讓他知錯、向自己道歉。
偏偏他好似不在乎她回下回去,信件裡完全不提她延遲未歸的事。
她等了兩天,越等越是心煩,他不先低頭,她怎麼有台階下?
「氣死我了!」席借用力地拍上筆電的蓋子。
「怎麼啦?」席惜的大嫂,一個大腹便便的泰國女子,端著一盤水果走到席惜身邊。「誰惹你生氣了?聞德仁還是柳述言?」
席惜早把兩個男人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家人,家人的諒解也讓她鬆了一大口氣;他們沒有罵她,更不提柳述言的對與錯,只是安靜地包容她。
對於大嫂的問話,席惜的回答是--伸手拈起一塊蘋果,送進嘴裡咀嚼。
席家大嫂也不逼她,微笑地看著她吃水果。
席惜一個人吃了半盤水果,然後擦擦嘴,收拾好筆電,站起來。「我先回房了,晚餐好了再叫我。」
「我會的,你好好寫信啊!」席家大嫂向她擺擺手。
席惜一個踉蹌,差點把筆電摔出去。「大嫂!」
「難道你回房不是為了寫信?」可她明明看到席惜寫了很多信,雖然一封也沒寄出去。
「我不會給那傢伙回信的。」
「回不回不打緊。重要的是,你寫了信。」
席惜摸摸下巴。「這是什麼邏輯?」
「戀愛中人的邏輯。」
席惜又險些跌倒。「大嫂胡說什麼?誰戀愛啦?」
「當然是我的好小姑,席惜大小姐啊!」
「我才沒有。」
「可是你的表情、言談、舉止,樣樣都像正在談戀愛啊!比你當初說要結婚時還像喔!」
席惜一時啼笑皆非。「哪有?」
「是真的。之前你說要結婚,我們都很訝異,你表現得那麼冷靜,挑日子、拍婚紗、訂酒席,甚至最後被悔婚,你都能很迅速地做出反應,找到讓彼此傷害最少的方法去解決它,這真的很不像戀愛中人會做的事。但這回你來加拿大,感覺就完全不同了,你似乎在期待什麼,得到了很心慌、得不到又不安,反反覆覆,總是找不到方向。這不是戀愛又是什麼?」
席惜詫異地張大了嘴。「我……真是這樣嗎?」
席家大嫂用力一點頭。
席惜真的迷糊了。她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沙發上,良久不發一言。
她想到自己千叮嚀萬交代,要聞德仁不要吵她,那麼,他這樣靜靜地寫信,放任她愛看不看,不是很好嗎?
她還有什麼好煩的?氣聞德仁不求她回去?這樣根本完全沒道理。
「我好像罹患經前症候群,每天坐立不安的,唉……」天曉得她以前一向以高超的自制力自豪的。
「是戀愛症候群。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如果談戀愛不患得患失的,那還叫什麼戀愛?」
「是這樣嗎?我以為……不同的人面對戀愛的態度都不一樣,有人急躁、有人冷靜、有人偏執、有人瀟灑,不是每個人都會被戀愛影響生活的。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理智、審慎地檢討每一段關係,是否要從朋友進展到男女朋友、最後步入禮堂,這過程絕對要一絲不苟,畢竟,任何錯誤都可能造成終生遺憾,不能大意的。」
「你那是挑結婚對象吧?沒有碰到之前,是有很多人開出很多條件,也有很多人確實地執行了它,可如果真的戀愛了,再多的條件恐怕也都用下上了。
席惜閉上眼想了好久,越想越好笑。
一開始,她每次見到聞德仁心裡就有氣;誰教他跟柳述言是同一類型的男人,讓她很難不把氣發到他身上。
偏偏這個蠢傢伙不識相,一再地挑戰她的臨界點,明明那時候她對他的態度很不好,可奇怪的是,他卻一直說她是好人,深信她說的一切都是為他好。
愛情真的沒有道理。她如果用那種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對下屬,怕不早被罵死了:然而聞德仁卻把她的一顰一笑都當成寶。
要說什麼呢?冤家?緣分?總之,現在連她都變得奇怪了。
「大嫂。」她睜開眼,笑嘻嘻地靠在自家大嫂肩膀上。「你以前和大哥在一起時也是這樣嗎?」
「更慘。我跟你大哥雖然是戀愛結婚,但我畢竟比你大哥大兩歲,當初在台灣的時候就常常有人問,你們家的外籍新娘花了多少錢?有沒有驗貨?是不是原裝的?花一樣多的錢,為什麼不挑個年輕的?那時候每聽一次就哭一回,跟你大哥又吵又鬧的,更有幾回談到了分手。」
「哇!」席惜不敢相信,大嫂的脾氣在家族裡是掛保證的,溫柔體貼、賢良淑德,想不到也會搞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可後來你明明跟大哥很好啊!」
「他都為了我放棄台灣的高薪工作,寧願到加拿大做個小小工程師,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其實我當時也不是不相信你大哥、只是愛得太深,所以不安感越大,總怕有一天他會被影響,不再愛我,與其將來被他拋棄,寧可我自己放手,現在想想,真是傻啊!你不去爭取,怎麼知道將來會如何呢?」
席惜抱著膝蓋又想了很久,傾過身給自家大嫂一個擁抱。「大嫂,麻煩你跟爸媽和大哥說一聲,我回台灣去了,有空我會再來看你們。」
席家大嫂很開心,席惜的態度很明確,她決定不逃了,勇敢去面對來得突然,卻可能很幸福的感情。
「希望下回可以真正喝到你的喜酒。」
「那就不必了。」席惜朝天翻個白眼。「這世上沒有比結婚更麻煩的事了,我患了大頭病才會再搞一次,不要,絕對不要。」當然,如果只是到法院簽個名、蓋個章,那就另當別論了。
席惜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聞德仁她回到台灣的事,想說,又拉不下臉,不說嘛……心裡擱著一塊大石頭,放不下,丟不開,堵得難受。
內心反反覆覆地,她終於還是踏上台灣的土地,手機被捏得快碎了,她還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打電話,就在機場大廳裡來回走著,一會兒拿起電話撥號碼、一會兒放下,心神不寧。
「席惜!」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劈過來。「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陰魂不散?」
席惜嚇一跳,轉過身,居然看到一個讓她快昏倒的人物--阿蓉。
老天故意整她嗎?她心裡千萬個樂意與柳述言和阿蓉劃清界線,偏偏總不能如願。
阿蓉像飛箭一樣飆到席惜面前,完全看不出是個孕婦。
她一手指著席惜的鼻,一手插腰怒吼。「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已經跟述言結婚了,你還一直纏著他,你是一定要破壞我們的家庭嗎?」
「我……」席惜冤死了。「我做了什麼?我已經很久沒跟柳述言聯絡了,我們早就沒關係,哪裡談得上破壞你們的家庭?」
「你沒跟述言聯絡,那為何上星期還聽說你們要舉行婚禮?」阿蓉就是聽說婚禮照常舉行,才急著去捉姦,結果半途動了胎氣,被送進醫院。但也因為這樣讓柳述言對她好話說盡,訂下一堆割地賠款的條約。
像今天她會到機場,就是柳述言答應帶她出國旅行培養感情。想不到又在機場見到席惜,也難怪她疑惑是不是席惜不甘心情場落敗,千里迢迢追隨而來。
她找了個借口支開柳述言,迫不及待找席惜算帳。
席惜快昏了,上星期那場婚禮的主角是她和聞德仁,跟柳述言根本沒有什麼關係!
「那是誤會。我跟柳述言真的斷絕來往了,你放心,我沒興趣做第三者,也不會介入你的婚姻。」
「說得好聽。」阿蓉的視線轉到她手上,凶狠的光芒暴射而出。「你為什麼還戴著跟他一起買的結婚戒指?你這女人分明不安好心。」她突然發難,撲上前搶席惜手上的戒指。
「喂!」席惜忍不住掙扎。「阿蓉,你講點道理,這是我買的戒指,為什麼我不可以戴,你放手啊!」
「把戒指還我,我不准你戴這個戒指,你這個狐狸精。」阿蓉早嫉妒瘋了,又哪裡聽得進席惜的解釋。
「阿蓉……」席惜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住手,不要這樣!喂……唉喲……」阿蓉居然咬她。「鬆口,你要戒指給你就是了,好痛……我給你戒指,你不要再咬了……」她準備花錢消災了。
可阿蓉哪裡肯輕易放下她,這回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不拚個你死我活是了結不了的。
「我咬死你這個狐狸精,敢搶我老公……」
「啊!」席惜痛得腦袋快炸了,用力地甩、脫、挪,偏戒指還是拿不下來。
「把戒指還我!」阿蓉瘋了似地咬席惜的手,鮮血冒出,染了阿蓉一嘴的紅,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吸了人血的吸血鬼一樣恐怖。
但她的努力也沒有白費,鮮血和口水潤滑了戒指,終於……它掉下來了。
只是阿蓉用了太大的力氣,戒指一脫手,作用力加反作用力立刻震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席惜鬆下一口氣,總算解脫了,戒指再貴也及不上她的手指啊!
「啊,好痛!」阿蓉卻抱著肚子哀叫起來,一團艷紅逐漸漫流開來,濡濕了她的裙子。
席惜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人都呆了。
「席惜、阿蓉?」驚呼聲響起,原來是柳述言來了。
「述言,我肚子好痛,唉喲!痛死我了……」阿蓉一看到老公,兩行淚瀑布似地滑了下來。
「阿蓉。」柳述言趕緊抱住阿蓉。「你怎麼了?啊……好多血,阿蓉……」
「她……都是她害我的,嗚,老公……你一定要為我作主,這個狠毒的女人為了得到你,想害死我們的孩子……」阿蓉哭得淒慘告狀。
「席惜。」柳述言皺眉望著席惜。「你……唉,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關我的事。」席惜最怕血了,拚命地後退,不停地擺手。「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你還敢不承認,明明是你害我的。」阿蓉含淚指控。
「我沒有。」席惜真是欲辯無言。
這時機場裡的人群已經被這一邊的騷動給吸引,紛紛圍了上來。
阿蓉受傷,又是正妻身份,再加上柳述言曖昧的表現,人群很快把同情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席惜獨自迎著眾人指責的視線,既怒且驚,要不是一股意氣支撐著,她真的要哭了。
這裡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她孤獨得像是無涯天地中一株小草,茫茫世界,誰也不會給她一絲助力。
突然,她好想聞德仁,大概只有那個傻子下論被她罵、被她瞪,都一味地相信她是為他好、她是好人吧?
可惜聞德仁不在。他為什麼下在?他一向就像個超人一樣,總會及時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偏偏,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就不出現了。
聞德仁……她在心裡拚命地喊他,嘴裡則持續地解釋。「我真的沒害她,她是搶我的戒指才會跌倒的,我沒有……」
「你們幹什麼?怎麼不叫救護車,全圍在這裡?」一個高大男子很辛苦地排開人潮擠了過來,就像席惜夢想中的一樣,大手一攬,將她包圍在最堅實的後盾裡。
她詫異地抬頭,迎向一張朝思暮想的面容,是聞德仁。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喔!」那只有力的手臂來回拍撫她微顫的肩。真的是聞德仁,他來了。
席惜只覺得腳軟,除了緊捉住他的袖子外,她沒辦法做任何事。
醫院裡,聞德仁、席惜和柳述言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著在手術室裡急救的阿蓉。
阿蓉已經送進去半個多小時了,其間只有一個小護士出來說了一句,病人情況不太妙,請家人做好心理準備,然後就無消無息了。
其實也是,阿蓉這個月已經是第二次動到胎氣,前回沒好好休養就罷了,又摔一次,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到後頭越難捱,最後,柳述言終於忍不住跳起來罵席惜。「席惜,你……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可有什麼氣你可以對著我發啊!阿蓉是孕婦,你怎麼……我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席惜一個蹦跳站起來,今天的事她是最冤枉的,幹麼人人都指著她鼻子罵?
但她還沒抗議,聞德仁卻無發飆了。「不知道怎麼說就不要說。你看到事發經過了嗎?憑什麼一口認定錯的人是席惜?」
「不是她,難道是阿蓉自己摔的?她有病啊,明知道自己懷孕還故意跌倒來冤枉席惜?」其實今天若只有席惜在場,柳述言是絕不會罵人的,他心裡對席惜還是有一份情意在,畢竟兩人交往的時候,席惜真的對他很好,衣食住行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是席惜也很強勢,不准他吃快餐、抽煙、喝酒,連他穿什麼牌子的內褲都要管。
他知道席惜是為他好,但她凡事都條理分明,日子一久,他真的覺得很煩,所以後來才會又跟阿蓉在一起。
阿蓉各方面都比不上席惜,可就因為她不行,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做決定的人變成了他。
阿蓉的依賴滿足了他男人的虛榮心。
不過除了一開始被阿蓉迷得暈陶陶外,很快地,他就發現生活上有人幫他拿主意,不必事事親自動手是件很幸福的事。
於是,柳述言的感情開始在席惜與阿蓉間徘徊不定。
這也是讓阿蓉深怕老公被拐走的原因,她太清楚席惜對柳述言的重要性。
聞德仁不屑地瞄著柳述言。「你怎麼說得出這種話?一個是你愛過的女人,一個是你老婆,難道你一點也不瞭解她們的個性嗎?席惜是這樣惡毒的人嗎?阿蓉會耍那種心機嗎?這樣你還看不出事情真相?」
柳述言被譏諷得臉色變紅又轉青。「你……那你又知道事情真相了……」
「我當然知道。阿蓉看到席惜手上的結婚戒指,以為你們還藕斷絲連,伸手去搶戒指,才會弄得自己摔倒,動了胎氣。」聞德仁說出事實。
「我怎麼曉得你說的是真是假?」柳述言強辯。
「我親眼看到了。」聞德仁趕到機場接席惜的班機,正巧目睹阿蓉搶過戒指,跌倒在地。他不知道她們為什麼起爭執,但看到席惜手上的傷,再綜合他對二女的瞭解,很容易就能推想出前因後果。
他急著要過去幫忙,偏偏碰到一群旅行團的團員,每個人的行李都是一大車一大車的,將信道整個塞住了,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繞開他們,卻也因此晚到一步。
柳述言的視線轉向席惜。「真的是這樣嗎?」他不相信聞德仁的話,一定要聽席惜親口說。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啦!阿蓉是為了搶戒指才摔倒,你們誰也不聽我說。」結果最後還是只有聞德仁相信她。
「原來是為了戒指。」柳述言呢喃著,眼底又開始閃著矛盾、依戀、無奈的光芒。「席惜,我不知道你原來……唉,是我對不住你。」
「拜託。」雖然他說得不清不楚,但席借用膝蓋猜也知道他又想歪了。「我要再次聲明,我戴著戒指是因為那戒指是我花錢買的,絕對跟留戀過去毫無關係。」
柳述言的臉立刻黑了,因為席惜說的是事實,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不論逛街、吃飯、買東西,都是席惜掏腰包付帳;她賺得多嘛!小倆口交往,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讓約會品質更好,很正常啊!
可是她在公眾場合這樣大聲說,就讓他很沒面子了。
但席惜哪理他,這樣的糾纏不清她已經受夠了。
「柳述言,希望你跟阿蓉好好解釋,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請她安心地當她的柳太太,我不會爭,也不會搶,OK?」說完,她拍拍聞德仁的手臂。「好了,這裡沒我們的事,我們走吧!」
「好。」聞德仁點點頭,牽著她的手就要離開。
「席惜……」柳述言卻不死心地追了上來。「是因為他嗎?所以你要跟我分手?」就算明知不可能,他還是想做最後一番努力。
席惜用力一拍額頭。「是你先提分手的吧?」
「但我已經後悔啦!席惜,我很捨不得你。」
聞德仁好想給他一拳,問他是不是頭殼壞了?真正愛一個人就要忠實,這樣朝三暮四算什麼?
席惜趕緊拉住幾乎要暴走的聞德仁,轉問柳述言。「那你想怎樣?跟阿蓉離婚,然後跟我在一起?」
柳述言嚇壞了,拚命搖頭。「阿蓉都懷孕了,我如果不要她,她會自殺的,我怎麼可以做這麼沒良心的事?」
「所以你是要包養我,讓我做你的情婦嘍?」席惜說。
聞德仁握緊拳頭,打算柳述言若敢點頭,就一拳打爛他的牙。
多虧柳述言還有一點良心,他慌亂地搖頭。「做情婦太委屈你了。」
席惜聳肩。「既然結婚不行,同居也沒可能。那你告訴我,我們還能怎麼辦?」
「這……」柳述言遲疑了。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他跟席惜是緣盡情也斷了,心一瞬間抽緊,他眼眶整個紅了。
席惜長歎口氣,會跟柳述言說這麼多是因為他不是個壞人,他只是太懦弱,沒辦法追求自己想要的、也無法認命,這樣的人生真的好悲哀。可這也是他自己的性格造成的,怨不了旁人。
「算了,就當我們不曾相識,好嗎?從此你好好待阿蓉,我努力過我的人生。另外,這戒指也送你,就當讓阿蓉安心,也讓你自己死心。有一天如果在路上遇到,不要打招呼,讓彼此從對方的生命中徹底清失吧!」
柳述言的眼淚溢了出來,他緊緊地握著戒指。「我、我不會忘記你的……今生我們無緣,來世……來世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拜託!」這個傢伙是白癡。席惜受不了了,拉著聞德仁飛快逃走。
兩人跑出醫院,來到大馬路上,面對閃耀的星空,她再也忍不住大喊:「我造了什麼孽啊?」
聞德仁一聽她的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誰教你這麼好,柳述言無法忘情也很正常。」
「謝謝喔!」席惜嘴角抽搐。「我一點都不感動。」
「我很感動喔!」他突然摟住她的腰。
「哪裡啊?」她嬌-地問。
「這裡。」他指著自己的心,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席惜,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她咬著下唇低垂著頭,半晌,才吶吶開口。「對了,你……怎麼會去機場?」
「你大嫂打電話告訴我你今天回國,所以我就去接你了。」
原來報馬仔是她家大嫂,難怪他及時趕到。「我要謝謝你,否則今天我就百口莫辯了。」
「任何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不是那種提不起放不下、又心狠手辣的女人。」他執起她的手,輕撫著上頭的咬痕,齒痕又紅又腫。「還痛不痛?」
她搖頭。「不痛了。」
他將她的手舉到唇邊,憐惜地來回吻著。「回去我再幫你搽一次藥。」
她看看他,又瞄瞄手上的傷。「我在想,這真是無妄之災,不過……還挺值得的。」
說著,她輕笑了起來。現在不必想什麼要不要接受他、如何溝通的問題了,反正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老天待她其實挺不錯的,總是及時免除她的尷尬和煩憂。
他不解地皺起眉,直到瞧見她眼底的似水柔情,才恍然大悟。「席惜……」
她嬌羞地踱了下腳。「知道就好,不許說出來,不許……聽到沒有?」
在感情上,她可以勇敢行動,但言語……好羞人。有些話能不說,還是不說的好!
「那可以笑嗎?」他真的好高興,她的態度軟化了,她接受他了。
「笨蛋。」她-罵一聲,撲進他懷裡。
「席惜,我會很愛很愛你的。」滿天星斗為證,他聞德仁不做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