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彗帝被狠揍一頓後,又休養了三天才有辦法上早朝。
當然,宇文端妍那一番花拳繡腿並沒有真正打傷他,但皮肉上的青青紫紫卻是免不了的,尤其前回,她還是專挑他的頭、臉下腳,讓他當場由英武帝王變成豬頭一枚。
好險,宮裡御醫醫術都不錯,研究出來的化瘀藥膏味道雖臭,效果卻好。
他臉上的青紫消得一乾二淨,半點痕跡不露,也就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夜的風流韻事了。
不過宇文端妍例外,她是當事者嘛!
不管鳳彗帝怎麼對她示好服輸,她始終沒給他好臉色看。
看來宇文端妍對他的怒氣是有增無減,他要贏得她的芳心是越來越難了。
唉!要怎麼做她才能消火呢?鳳彗帝高坐龍椅上,垂眸想著辦法。
玉階底下,百官已分成兩派爭論得熱火朝天,而導火線則是近日慘遭海嘯侵襲的東南沿海千萬百姓。
以宇文端妍為首的官員主張皇上開放國庫,提撥金銀以賑民災。另外,他們希望軍隊可以幫忙百姓重建家園。
反對者是兵部尚書韋大人,和一干皇親國戚。不過韋大人反對的倒不是賑災,他是沒辦法接受軍隊居然要幫百姓干那些清理家園的-髒事兒。
在韋大人的心裡,軍人是無限神聖的,他們為了國家在戰場上揮汗流血,應該是被高高供起來尊敬才是,怎麼可以像奴隸一樣驅使他們?
至於那些皇親國戚,則是太清楚目前充盈的國庫是由誰所貢獻,那裡面有不少是他們的血汗錢啊!要這樣平白捐出去,想都別想。
鳳彗帝完全沒注意到底下的爭論,任由一個早朝由五更雞鳴直拖過午,時間在吵架中迅速流逝。
而皇上既不出聲決斷,底下官員又吵不出個結果來,那當然只好聽憑辯論……不停地繼續了去。
底下幾個品級太低、沒資格發言的官員心下一片淒楚,早早上朝,飯都沒吃,過午還不放人,再這麼下去,恐怕大家要餓昏金殿了。
但那些或為理想、或為私欲而爭的人又哪顧得及這許多?他們照樣吵得臉紅脖子粗。
良久、良久——
終於有個小小的聲音自金殿角落冒出。「這事兒不如請皇上決斷,各位大人以為如何?」
正吵得熱鬧的兩派官員們氣息不約而同一窒,這才想起,對喔!皇上不點頭,任何政令都無法施行啊!就算他們吵翻天又有什麼用?
但不能怪他們忘了皇上的存在,鳳彗帝……他是個很奇怪的存在。你要說他做了什麼事,好像一件也沒有,每每早朝也是任由百宮去說,他一聲不吭。
但要說他啥事也不做,偏偏每回重要決策的制定都與他有關,還老是出現令人訝異的結果。
有這樣的皇帝,也不知是蘭陵國的幸,還是不幸?
宇文端妍回過神來,搶先開口。「皇上,民為國之根本。東南沿海百姓歷年遭受海盜侵襲,生活已經夠苦,如今再遇天災,那更是民不聊生,臣請陛下仰天之悲,憐憫萬千百姓,派銀賑災,並令駐扎軍隊幫助百姓重建家園。」
聞言,鳳彗帝雙眼登時發光。
但別誤會,他不是欣慰宇文端妍的慈悲,而是……她終於肯跟他講話了,天哪!他太感動了。
韋大人緊跟著說道:「皇上,軍隊為國家出生入死,乃至高榮譽的存在,如今宇文相爺卻要他們去干奴才做的事。皇上,這教他們情何以堪?請皇上深思,萬萬不可將軍隊的光榮置於地上踏踩。」他這行的是苦肉計,沒辦法,滿朝文武皆知宇文端妍是當今聖上眼前的紅人,要在鳳彗帝面前跟她硬槓,那是決計討下了好,不如以退為進,或有一線生機。
只是韋大人粗豪的嗓音哪裡有宇文端妍的婉轉動聽,鳳彗帝只覺耳朵享受被人狠狠打斷,不由惱怒地瞪了韋大人一眼。
天威難測啊!那一眼把韋大人那一派的官員嚇得心頭咚咚亂響。
成王爺趕緊再奏。「皇上,韋大人說得極是。另外,國庫好不容易才充盈,若為了些許百姓就要大開,萬一這期間有外敵入侵,我們要拿什麼對抗?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蘭陵傾覆?」
依然不是鳳彗帝喜歡的聲音,他臉上不豫之色更濃。
宇文端妍進言。「成王爺、韋大人,有一點相信兩位都無法反駁,不論是國家還是軍隊,都是有百姓才存在的,如果百姓盡亡,國家和軍隊又焉能幸免?」
這或許是真理,但聽在權貴者耳中卻是何等刺耳?在貴族心裡,百姓是貧賤的,怎及得上他們的高貴,那是上天造來給他們奴役、幫他們工作的。
這天底下有哪個主人會為一個僕人的生死多操一分心?僕人死了,再換一個就是了嘛!
成王爺立刻跪下奏道:「皇上,宇文端妍竟將皇上與國家盡置百姓之下,分明有造反的企圖,臣請皇上革她頂戴,嚴加徹查。」
要他削宇文端妍的官?這老王爺腦子胡塗了,鳳彗帝猛然大怒。「夠了,這件事朕自有主張,諸卿不必再辯,退朝。」
「皇上……」韋大人一派官員還有話要說。
鳳彗帝怒眸圓瞪,一股威嚴隱隱泛出,霎時震得百官無人膽敢再發一言。
皇上怒火沖天地退朝。
金殿最底一班餓得半死的官員,終於可以回家吃飯了。
但爭論未得結果的兩派人馬卻兀自吵個不休,最後決定各自回家,寫了奏章,再請皇上定奪。
獨宇文端妍既沒心回家吃飯,又已無力加入爭論。
所謂救人如救火。她本來想今天最少要爭取到放銀賑災,不意扯上軍隊的事,讓韋大人火冒三丈,一時間竟與她夾纏不清。
再加上諸皇親的阻礙,眼看著賑災一事得繼續延宕下去。
再待皇上審完奏章、批下決定,最少得三、五日。
屆時,那些危如累卵的百姓們還能存活多少?
她心急如焚,卻沒有辦法……不,有個法子可行,但……她真不想輕而易舉遂了鳳彗帝的卑鄙心願。
「唉,可惜不依又能如何?要我眼睜睜看著千萬百姓流離失所,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她長歎口氣,決定入宮去也。
鳳彗帝對她還算有心,只要她對他曉以大義,或者……再順遂一下他的任性,他應該會明白這件事的要緊性。
御書房裡,一男一女相對無言。
鳳彗帝是太驚訝了,她不是惱他惱得連見一面都不肯,怎麼今天會特地來找他?
八成是上天被他的癡心感動,降下神跡軟化了她的鐵石心腸。
唔!他好感動。
「妍妍……」說話問,他又撲抱上去。
宇文端妍這回前來是有事要求,也不好太給他難看,只是僵著身子任他摟進懷裡。
他難得見她如此順從,心頭那股喜啊,幾乎要沖上天去。
「妍妍,你終於肯接受朕的情意,成為朕的人了,朕好高興啊!」
「皇上,恐怕你是誤會了。」她輕輕地掙扎了下。「臣今天來是想請陛下以蒼生為念,可憐正在受苦的災民,救救他們吧!」
「又是這種事!」唉,他是很佩服她的仁慈啦!但想到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在她心裡始終比不過幾個災民,心頭還是不悅。「有沒有哪一天,你會把朕看得比那勞什子軍國大事、黎民百姓更重要?」
「這……」說實話,很難。但在這求人的節骨眼兒上,她不想傷人。
他就知道,他永遠比不上她的天下蒼生,不過……他可以忍耐,反正。只要她心裡有他,排第幾都無所謂啦!
「朕知道你事事以蒼生為念,朕也不為難你,你放心吧!韋大人那裡朕已經派人處理,至於賑災的金銀朕也准備好了,你可以隨時去取。」
「咦?」她有些驚訝,他的辦事效率幾時變高了?
他雙手摟住她的腰,腦袋抵在她的肩膀,有些哀傷、有些委屈地道:「你忘了,朕說過,只要是你的想望,朕都會想辦法幫你達成。」
她嬌軀一震,錯愕的眼迎向他滿是憐惜的目光。
他是真心喜歡她嗎?不是只想求得一張賣身契,讓她一輩子為他做牛做馬?
她越來越搞不懂這個男人,不知道他什麼話是真,什麼話是假?
他低頭,輕輕地吻向她。
「相信朕吧!把你自己交給朕好嗎?」他要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切,伴著自己,永生不離。
宇文端妍眨眨眼,看著他逐漸靠近的臉。
他端整的眉、挺直的鼻梁、豐潤的嘴唇……每一痕、每一劃都寫著誠懇……
這一刻,她著實無法懷疑他。
鳳彗帚溫柔地吻著她,感受她濕熱的喘息,像燃著欲念的流星,拖著一絲火苗直墜他心底。
轟地一聲,流星撞在他的心坎裡,有些疼,卻有更多無法言喻的快樂。
他打橫抱起她來,放到御書房的大桌上。
桌面上原奉置放的奏章、毛筆……被他掃飛一地,宇文端妍整個人被平放在桌上,鳳彗帚正輕巧地脫著她的朝靴。
他的動作很溫柔,帶著濃濃的憐惜,褪盡靴子後,解下襪子,露出一雙如玉雪足。
他手指撥弄著她的足踝,像在彈琴、也似吹簫,一點一按,將滿腔情欲自此盡數灌入她體內。
「唔!」宇文端妍一手掩住檀口,甜膩的呻吟被壓抑在喉頭。
鳳彗帝的手指輕輕地從她的足背往上爬,翻起褲子,爬上了小腿,感覺著那柔滑的肌朕,像是浸在一鍋溫暖的牛奶裡,好舒服。
他一寸也不放過地廝磨,慢慢來到膝蓋,繞到她的膝蓋彎裡,輕掃那方特別軟嫩的肌朕,果然,她激動地曲起了腳,閃躲著他的挑逗。
他乘機捉住她的腳.隔著布料,用力舔吮著她修長的小腿。
「啊!」她覺得全身的神經在這一瞬間被拉扯到最緊繃。
「妍妍,別怕,朕不會傷害你的。」說著,他大掌已攀過膝蓋,滑入她的大腿內側。「朕只會讓你快樂。」
「撒……撒謊……」這絕對不會只有快樂,她的身體記得一清二楚。
之前那一夜,先是一陣雷電打得她全身酥軟,接著烈火焚進骨子裡,讓她每一滴血液都徹底沸騰,她以為自己會死。
但下一瞬間,她的靈魂被送進了天堂,浸淫在一汪激情海洋中,快樂波波不斷,如海嘯般將她淹沒。
這一刻,她真的「死」了。她的理智無法使喚身體的每一分,只能完全照著他的律動起舞。
她好快樂、又好悲傷,因為此刻她徹底了解,她對這個男人有多依戀。
他們永遠也回不去彼此了解、互相扶持的知己朋友了,她失去了心裡最好的支柱。
但相對的,她得到一個貼心情人,會不會成為夫君她不知道,可她很清楚自己不想成為他那疊賣身契中的一員,等著他哪日需要欽點一番,平常,就只能癡癡地等待,那跟後宮傻候君王臨幸的妃妾有什麼不同?
她要做自己的主人,起碼她要自己決定要不要被臨幸。
鳳彗帚一聽到她的話,整個人都沒力氣了。
「妍妍……」他愁眉苦臉。「朕……朕的技巧真的那麼差,完全沒給你帶來快樂?」
「咦?」現在劇情是走到哪兒去了?她怎麼有些迷糊。
瞧著她茫然的臉,他奸難過。
「朕不知道自己這麼差,對不起。」說話間,他軟軟地趴在她身上。
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亢奮正迅速地消散,變得軟弱無力。
一股啼笑皆非的情緒擊中她的心,轉瞬間又變成憐惜。
「你誤會了。」她的手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腰椎。
他訝異地抬頭,對上她如夢似幻的水眸。好美啊!仿佛傾進了三江五湖的碧水,再倒入全天下的星辰點綴,讓一雙黑瞳閃耀更勝繁華夜空。
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移,偶爾壓一下、捏一會兒,還拍了兩下他的臀部。
他眼裡的驚詫像怒濤拍岸,洶湧得似要吞滅天地。不,只要她再給他一丁點暗示,他確實可以做得到。
而她也如了他的願,纖手點啊點地來到他的亢奮處……
他感覺天雷從腦門上劈下來,通紅的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也迅速響應。
目光在半空中交會,辟哩啪啦,一陣火花進發,如燎原的野火,眨眼間吞噬了兩人所有的理智。
濃烈的情潮漫卷天地,這一刻是情人間的激情。
雲散雨收,鳳彗帝慵懶地癱在金椅上,雙目炯炯地注視宇文端妍著裝。
說實話。她那身官服真的好丑,藍不藍、紫不紫的緞面上繡著綠蟒,配上漆黑的朝靴、墨色頂戴……這式樣到底是誰設計的,居然能難看到這種程度?
難怪從見她穿這官服第一眼起,他就想盡辦法要脫去她這身丑陋的衣裳,偏她不依。為什麼呢?那麼難看的東西……莫非,她是怕只有自己換官服樣式,別人都沒換會被取笑?
有了!他腦海精光一閃,他可以下令要求百官都換服飾,這樣她就不會反對了,他真是聰明啊!
「皇上。」此時,宇文端妍已著裝完畢,一身精悍與文雅並容的氣質,讓鳳彗帝腦袋不敢再轉怪念頭。「有關派軍隊賑災一事,臣會與韋大人再次商量,務求一個最完美的解決之道;另外,派銀之事,臣想,百姓正遭危難,金銀並不能立刻解決問題,不如先以金銀換取糧食、醫藥,再送到災地,應該更能救百姓於水火,請皇上定奪。」
為什麼她能夠在一番魚水之歡後,這麼快就對他擺起公事公辦的面孔?唉!他真的無法不懷疑是不是自己表現不力?
不過現在問一定會被打死,宇文端妍最討厭公私不分的人了。
鳳彗帝趕忙坐正身子。「妍妍放心好了,你現在去找韋大人,不管你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至於派銀或派糧賑災,你直接去做就是了,有任何需要,朕定力挺你到底。」
「謝皇上。」聽到這種話她應該很高興的,但……不曉得怎麼回事,心頭隱約有股不安,好象……「請問皇上,為何韋大人會對臣言聽計從?」
「噢!那是因為朕讓人給韋大人下了迷魂藥,教他以後再不得違逆你的意思。」他好得意。
宇文端妍目瞪口呆。「你……把韋大人搞成一個只會應聲的點頭娃娃了?」她連皇上都不喊了,可見火氣又旺起來了。
鳳彗帝悄悄地、悄悄地縮了下身子。
「那……朕看他一天到晚頂撞你,所以……朕做得不對嗎?」
「你有毛病啊!」她火大了。「你把個負責能干的官員變成一個木頭娃娃還不知道錯在哪裡?蘭陵國要一個娃娃做什麼?我們要的是能做事的人。在朝廷上,意見不合本來就很正常,所有的政策都要各種不同的人仔細推敲、反復商討才能成行。若凡事我說了算,萬一我出了差錯,你要整個國家跟著陪葬嗎?」
他無所謂啊!只要她好好的,其他的他才不管。
但那話一旦出口,她非踹得他三天下不了床不可,想一想,他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好好好,你別氣,朕找人給韋大人解毒就是了。」說話間,他走到牆邊的大木櫃前,打開暗格,抽出一疊買身契,仔細翻找起可用之人。
宇文端妍瞧著那賣身契的厚度,總覺得好象薄了不少,記憶中,它們應該高上一尺的。
「你最近老是胡亂指使人做些混帳事,用了不少賣身契吧?這些東西得來不易,將來或許可以救命的,你應該更謹慎使用才對。」
「是用了不少。」他邊找邊說。「可不用放著也會發霉,反正它們增加的速度一定比消失的快,那就多用用嘍!」
「胡扯,我瞧它們明顯少了很多。」
事實勝於雄辯。他又打開十來個暗格,裡頭都放滿賣身契。
宇文端妍暗自算了一下,一個暗格若可以放進一千張賣身契,那十來個……天哪!裁在他手中的人怎麼越來越多了?
「你明明整天待在皇宮裡,怎麼也能累積出這樣多的賣身契?」
鳳彗帝歪著頭想了一下。「這說也奇怪,朕本家從有祖譜記載以來,一直有容易發生意外的異能。十代以前的祖先幾乎都因意外身亡,鮮少有活過三十歲的,直到第十代的老祖宗想到這賣身契的絕招。既然卷進事故是無可避免的。不如在自己有能力時順手幫助別人。當然,這幫忙的對象得慎選,而且施恩一定要得到回報,讓那些受惠者簽約發誓在鳳家人有麻煩時伸出援手,如此百年下來,結交各界人才,托他們之助,鳳家才漸漸有了壽終正寢的子孫出現。」
「居然有這等奇事?」過去她還一直以為姓鳳的一家是吸血鬼,專門挾小恩以索大回報,難不成是她誤會了?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根據祖譜記錄,鳳家人因生病或衰老死亡者屈指可數,大部分是莫名其妙看見竊賊偷東西被順勢滅口,或撞上人家尋仇給牽連了,也有搭船遇風浪的……反正各種離奇死法都有。朕自小到大,也遇過不少莫名其妙的事,就算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也不稀奇。」
「但皇宮大內不比一般百姓家,防守森嚴,也能遇到恁多意外?」
「如果要與朕小時在王爺府相比,那事故是少得多,但還是有的。比如幫朕給韋大人下迷魂藥的那家伙,據說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秘人物,來無影去無蹤,生平無啥喜好,就愛美食。他進御膳房拿東西吃就像在走自家廚房。也不曉得來去幾百次了,偏偏數月前進來偷食一只鳳尾雞,忽然鬧肚痛,連瀉三天,瀉到全身無力掉進茅坑裡,又恰巧被朕發現,是朕看他可憐,命禁衛軍救了他,又請太醫診治,否則他早淹死在茅坑裡了。」
聞言,宇文端妍一陣頭暈目眩。「宮裡出現陌生人,為什麼……你居然沒有下旨調查,就這樣私下解決,你……你都沒想過萬一來人對你不利怎麼辦?」
「他是想啊!只是這種事朕見得多啦!早在他體力恢復前就讓他簽下賣身契,柳飛鷹雖然是個三流迷魂盜,但江湖評語還不錯,是個重然諾的漢子。況且,他的師妹楊飛燕早在三年前就跟朕簽過約,為朕辦事,看在楊飛燕的分上,他也不便對朕下手。」
這要怎麼說,傻人有傻福嗎?宇文端妍幾乎要站不住了。
「你老實招來,打登基算起,這樣的事總共發生了幾回?」
「呃?」他扳起指頭細細數著。
她是越瞧心頭越發慌。
好半晌,鳳彗帝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朕數不清耶!反正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吧!」
「都在皇宮裡?」她心裡打算著,萬一他要點頭,她非換了整批禁衛軍不可。讓整個皇宮如無人之境般任各式人馬來來去去,而禁衛軍們卻無法防范,可見其失職,這宮廷守備一定要重新布起。
「不。」幸好他搖頭了。「朕記得獵場裡有遇過幾次,去你家時也碰到了,還有朕出門找那些被朕嫁掉未婚妻的男子時,在路上也撞見幾回,祭天時、上皇陵參拜……」他講了不下十來個地點。
她覺得好想哭,照他的說法,他這近一年的皇帝生涯裡,幾乎沒有寧日嘛!
而他只當這是件趣事。「其實滿好玩的。朕記得有一回上玲瓏閣,那是先皇收藏寶藏的地方,朕好奇想看看先皇都收了些什麼東西,就去參觀,想不到東轉西轉竟觸動早該停止運作的機關,掉進了一個大洞裡,朕以為自己死定了,卻在裡頭遇見一個人,原來他就是設計玲瓏閣的機關師長孫律。長孫先生十余年前因為得罪了魔教聖女,被追殺得逃無可逃,最後躲進玲瓏閣,這一藏就是八年。朕遇到他的時候告訴他,魔教早在五年前覆亡了,他一高興就將朕給帶出來了,還答應朕,以後朕有任何需要,他關山萬裡也會想辦法趕到。朕很厲害吧?」
她覺得他能夠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跡,什麼樣的人可以屢遇事故而不死呢?
她心頭一個答案悄悄浮起——妖怪。
「啊!」他渾然不覺,兀自開心地揮舞著一張賣身契。「朕找到了。這位百毒教主應該會解迷魂藥的毒。」
「應該?」這種說法好可怕。
他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朕的賣身契裡有分終身約和一次約嘛!那是看當時的情況而定。幫朕下迷魂藥的柳飛鷹是一次約,只能命他辦一回事,之後就不能再找他了,所以……好在這個百毒教主號稱毒功天下第一,沒有他解不掉的毒,朕想,他該是會解迷魂藥才是。」
宇文端妍深深地吸了口長氣。「以後。你不准再隨便對朝中百官下手,知道嗎 ?」
「妍妍說不要,朕就絕對不會做。」他涎笑地偎近她,撒嬌。「那妍妍,你不生朕的氣了吧?」
這樣一個男人,她覺得好無力,又……說實話,聽著他的意外生涯,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好疼。
「你以後不要再隨便離宮,我會讓人多加訓練禁衛軍,務求整座皇宮固若金湯,連一只蚊子也飛不進來。」
鳳彗帝腦子轉了兩轉,嘻嘻一笑,腦袋在她懷裡拱呀拱的。
「妍妍,朕就知道你關心朕。」他好高興啊!
她哼了聲,不語。
且不論他倆之間有沒有愛情,多年相交一場,她也不願看見他死於非命,但願他平平安安、長壽百歲。
「妍妍,」突然,他拉了拉她的衣袖。「你過來。」
「干什麼?」
「來嘛!」他拉她到木櫃前,又拉開一個暗格,裡頭放了十來張賣身契。他抽出來,放到她手裡。「這個給你。」
「為什麼?」
「你不是想去海嘯發生處瞧瞧嗎?」
「你怎麼知道?」
「朕想的嘛!你一向愛民如子,心懷天下蒼生,這回東南沿海發生如此大的事,你遠在京城.肯定放不下。所以朕給你挑了些好人才。這裡頭有武林高手、妙手聖醫、商業奇才……全是各行各業頂尖的人物。朕讓你自由調動他們,你這一行也會更安全、更如意,好不?」
她低著頭,心裡軟得幾乎滴出汁來。
他其實對她很用心,不論是以知己還是情人的身分,他這份心意都足以融化千年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