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等在這兒是做什麼,為啥不能進去?」達娃坐在雕花長廊的凳子上,等了一刻多鐘,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在島上的時候,歷來是隨從候著她,哪曾等過別人,「討厭死了!」
「得了你,別這麼大聲嚷嚷,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瓦倫低聲斥責她,在這麼一座宏偉的大宅子裡,不由得便讓人心生敬畏。
「怎麼了,怎麼了?」 達娃嬌縱地猛端用大片石板鋪成的地面,「還要等多久啊!有什麼了不起的,敢讓咱們等這麼久,回去算了!」
「早就說不該帶你來!」 瓦倫毫不客氣地用力敲妹妹的頭,「這是能由著你任性發脾氣的地方嗎?」
「哼!」達娃撇開頭,「咱可不求他們的,憑什麼要低聲下氣地在這候著等人招呼?」
「你……」
瓦倫的手又要拍下去,達娃的脾氣上來了,仰著頭瞪著眼,不服地和哥哥倔著。
「算了!」妮雅攔下瓦倫的手,強迫自己鎮定,她其實要比這兩兄妹緊張得多,從剛剛一進郝家的門,這一眼怎麼也望不到頭的大宅子,成排的高大樹木,有山有水的園藝,還有看著就讓人不敢隨便撒野的雕花長廊,厚重結實的木製結構,房頂傷也是金光閃閃,這就是她娘曾經住過的地方,她曾不止一次地聽她娘提起過這裡,她敬仰的老爺子、老太太、郝大爺,從走進這裡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便充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像是嫁出去的閨女回家省親一般。
「再等一下吧,這郝家也是有權勢的人家,難免規矩多些,」 她對著達娃安撫道,「況且,咱們這趟來不是來找買賣做的嘛,到底是客,哪有主隨客便的道理?」
「看看妮雅,再看看你!」 瓦倫指指妹妹的頭,「也不知道是誰把你給慣成這樣?看以後哪個敢娶你回家!」
「切……咱看上的,哪個敢……」
「擾了您的興致了。」達娃的話被一個穿長衫的中年人打斷,此人中等身材,微躬著身子,有禮又帶些疏離地說著話,「大爺在裡面候著各位了!」
「嗯……謝謝您了!」妮雅對他福了福身子,她娘教過她,這裡只有她聽得懂漢語,所以只有靠她一個人了,「麻煩您帶路路吧!」
那人多看了她兩眼,然後轉身引著他們向裡走。
這房子真是大得嚇人,妮雅覺得自己走了好久,見了許多雕著美麗圖案的門,拐了無數的彎,搞得她都昏了頭,這才停了下來。
那人推開門,作了個請的手勢,「您們這邊請吧!」
「謝謝!」 妮雅再一次對他道謝,到了這陌生的地方,幹什麼都怕錯,多說幾句謝總是對的。
「怎麼樣?」瓦倫見她們又多說了幾句,忙問道。
「他讓咱們進去!」
「行,咱走吧!」 瓦倫對妮雅點點頭。又不放心地囑咐妹妹道,「進去以後,閉嘴,不許多問,也不許多話,聽到沒有?」
達娃雖然很不以為然,但見兄長臉色嚴肅,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她們跨過門檻往裡走,入眼的便是各種見都沒有見過的擺設,巨大的花瓶,漂亮的雙面刺繡屏風,還有的,就是連叫都叫不出口的稀罕玩意了。
再往裡,候著他們的是郝睿,見到他們,笑著上前領路。
走進堂裡,屋子又大又亮堂,幾把椅子上都坐了人,正中間的是一位五十出頭的男人,一張國字臉,眉眼透著威嚴,一直盯著他們瞧,另外一位坐在旁邊的老太太,大概有七八十歲了,看起來慈眉善目得多。
「大爺,這幾位就是從婆羅洲來的客人,」郝睿恭敬地對坐在中間男人說道,「果園的瓦倫少爺,達娃小姐,還有這一次擂台的擂主妮雅小姐。」
「歡迎,歡迎!」被稱作大爺的男人多看了她一眼,這才笑著道,「歡迎各位到郝家來,這是咱們的光榮,是咱幾世修來的福分,就把這兒當自己家,有什麼便說,千萬別客氣。」
妮雅小聲地把這些話轉述給瓦倫聽,然後再對郝爺福了福,「郝爺千萬別這麼說,這是咱們的好福氣才是。」
郝爺笑了笑,「你便是達桑的女兒吧?果然是有大家風範啊!」
「郝爺誇獎了!」
「唉……」郝爺忽地斂了笑,歎了口氣,又道:「睿兒將事兒都對咱說了,真是難為你了,一個姑娘家,不易啊,咱們郝家,可真是欠了你的啊……」
「您、您千萬別這麼說,」妮雅一著急,話都不知該怎麼說了,「這是咱們該做的,爹他常跟咱說,咱家都是多虧了大爺您,咱們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看看,到底是婉竹女兒,多討人喜歡啊!」 老太太在一旁插了句話,看妮雅的目光透著喜愛。
「你就是老太太吧!」妮雅低聲問道。
老太太笑道:「怎麼,你娘跟你提過咱?」
妮雅忽地「撲通」 一聲跪下,用力地磕了一個頭,「老太太,娘到死都念著您,她交待咱,如果有一天能見著您了,一定替她給您磕個頭,她說她這一輩子不知是從哪修來的福氣,被您叫在了身邊,得了您的疼,她這輩子不能再伺候您了。她對不住您,下輩子要是還有這福氣,她要繼續伺候您老人家!」
「快、快、快……快給咱扶起來!」老太太趕緊左右招呼人,然後看著妮雅,歎了口氣,「婉竹這孩子啊……」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
「娘!別這樣!」郝爺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笑著說,「這孩子來是好事啊!別讓眼淚沖了喜氣,您看看這孩子長得多像婉竹啊!」
「是啊!」 老太太拭了眼角的淚,臉上添了笑。
「這孩於真是咱們郝家的福星,昨天我可是看了那聖品血燕,那成色、那模樣,咱有生之年能見上一見,真是、真是老天爺的厚待啊!」
郝爺含笑點頭,郝睿一到碼頭便先讓人把貨運了回來,這老爺子看過之後,那真是滿意得不得了。
「今年可真是咱郝家的大日子,這東西送進宮裡,還不知道上頭要高興成什麼樣子呢!」郝爺拍了拍道,表示滿意,「睿兒這次做得真好,咱可沒看錯你,以後咱郝家還是要靠你啊!」
這屋裡的人似乎都是歡歡喜喜的,但在這和諧的氣氛中,妮雅站在堂裡靠右邊的地方,聽到一聲幾乎不可聞的哼氣聲,她向右邊看了一眼,椅子上坐著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消瘦、皮膚白得不健康,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他狠狠地盯著郝睿看,翻了個白眼,發現妮雅在看他,不在乎地對她笑了笑,那種不懷好意的模樣,讓妮雅心下覺得不安起來,她趕緊轉回頭,像是窺到什麼秘密,心頭總有種驚慌的感覺。
這一聲哼,郝睿也聽到了,但他不動聲色,就像完全無所察覺一樣,拱了拱手,對上座的郝家大爺,說道:「大爺您太抬舉睿兒了,這都咱該做的。」
他想在這堂裡的人,大概都察覺了那聲微弱的哼氣,但誰也不會點破,郝爺不願,他更不想,那位看不上他的人是正牌郝府的大少爺。郝家到這一代,孩子不少,但能繼承家業的,就這麼一個,所以從小到大被人寵壞了,任性又好大喜功,一副大少爺作風,幾年前郝爺曾給他兩家商行打理,結果不出幾日,他賠了好幾單買賣,一個年頭不到,這兩家商行就被迫關門大吉了,實在不是他不願學好,只是這少爺脾氣……如今這買賣,大家圖的是和氣生財,你這一拿派頭壓人,誰願意再和你合作下去。
其實這本也沒啥關係,大戶人家的少爺不管事的多了,但壞就壞在郝府還有個他,他郝睿是郝爺撿回來的孩子,見有點才幹便早早收了當養子,大少爺不管事,養於卻當起大總管,十幾家商行,府裡內內外外都攬了下來,難免招人嫉妒,再加上老太太,大爺都喜愛、倚重他,這大少爺便擔心起來,還有那些嘴碎的下人亂傳話,這大少爺更是覺得他惦記著他大少爺的家產了,意見、不滿就從這裡生了出來。
就郝睿來說,他不想和少爺計較這些,能退便退幾步,他對郝家的財產不感興趣,也對主事的位置不留戀,只是盡心盡力是想報答大爺的恩情。他想著他要是有一天能離開這郝府,出去一個人獨立,開個小鋪子,自由地做些喜歡的事,掙口飯吃,便也知足了,他在這商道上混,財富、權貴他見多了,他明白那些都是這人世間的一場遊戲,認真不得。
他心裡曉得大爺的態度,一邊是親生兒子、一邊是極看重的養子,他是不願見他們起紛爭的,他是哪邊也幫下得哪邊也捨不下,除了是這郝家的脊樑,大當家,他也不過是普通的爹爹,所以他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來暗地裡控制事態,為了郝爺這份心,郝睿寧願自己吃點虧受點委屈,再者,他行事光明磊落,也不怕別人閒話。
「行了!咱們一家人就別說這些客氣話了!」郝爺笑著擺了擺手,「趕這麼多路,帶咱們的客人下去歇息吧,睿兒,你好生招待著,別怠慢了咱們尊貴的客人」!
「大爺您放心吧!」郝睿一邊答話,一邊叫人,領著妮雅她們往外走。
「睿兒!」
郝爺在她們踏出大堂之時又叫住了郝睿:「你自己也好生歇幾天吧!」
他點頭致意後,又繼續帶著她們走動起來。
妮雅在離開之前,又轉頭看了一眼這漂亮的大房子和尊貴的主子們,這房子華麗非凡,主子們的臉上也都掛著笑,但她卻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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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掛枝頭,妮雅在柔軟的緞子被面裡,輾轉反側,怎麼樣也睡不著覺。
她看了眼在她身邊熟睡的達娃,她絲毫沒有被她影響,睡得甜甜的。
她索性下了床,為達娃掖好被子,穿上那些她以前一點也不熟悉的棉襖棉褲,走到房門前推開門,一陣涼風便吹了進來,她趕緊走出去反身關上了門。
妮雅呼出一口氣,立刻變成一團白霧掛上眼睫,她看著忍不住覺得可笑。
今兒個下雪了,他們這些從熱帶島國來的人,這回可見識了什麼是雪花,白色的、亮晶晶的一片一片地往下飄,放在手上是六角形的小結晶,落到地上,厚厚一大片,乾乾淨淨的,踩上去軟綿綿的,直是讓人喜愛得不得了。
她們待在這兒在有好一段時間了,每大都有人帶她們東瞧瞧,的逛逛的,日子過得也不算無聊,郝家的大爺和老太太也常找她去,問問東,瞧瞧西,待她極好,只是,這忙碌的日子過慣了,忽然閒下來,總有些不習慣。而且,這裡的人,她不熟,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說錯了話,冒犯了別人,難免覺得不自在。
她隨便亂走,找了塊屋簷地下的角落,用手指拂去一層積雪,坐了下來。
這大園子到了晚上便靜得駭人,白大裡那些熱鬧就像是一場戲一樣,看的人倦了,演的人累了,所以大家都休息,等到第二天再接著演。
屁股低下的寒氣一點點滲進骨頭裡,興許是不適應這天氣吧,干冷干冷的,和島上潮濕又溫暖一點也不一樣,真是讓她難以適應。
她隨手抓起把雪,冰涼的感覺盛在手心裡,她想起白天的時候,興奮又好奇的達娃抓著她在雪地裡跑了一天,她說這雪像是她們吃過的那冰糖葫蘆上那甜滋滋、脆生生的那層薄薄的,她們也不知道叫什麼的東西,達娃說就是這雪熬的,她想抓起雪來吃卻被瓦倫訓斥了一番。
妮雅看著掌心裡的那把雪,其實心裡也早想嘗嘗這東西是個什麼滋味,是不是也像那冰糖葫蘆一樣甜?
她看看四下無人,像是做壞事怕被抓到似的,迅速把滿手的雪往嘴裡一塞,這甜是沒嘗著倒是冰得她一個激靈。
「傻丫頭,幹什麼呢?」
妮雅被這忽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是他,她看著他朝她走過來,站在她的面前。
「冷不冷啊!吃雪玩!」他拉住她的手,用袖子幫她擦乾淨。
妮雅傻愣愣地盯著他瞧,自從住進這府裡,她已經有好幾日沒見過他了,府裡的侍從說他在跑商行的事情,她猜像他這樣的漢子,是做大事的人,必定會很忙吧!只是見不到他,她心裡總是有些掛念。但現下這一瞧,長衫裌襖外面套一件披風,結實,嚴肅又溫文爾雅的,帶著些隱隱的溫柔,還是那樣器宇軒昂的樣子。
「怎麼不說話,不認識了?」
妮雅被他一說,這才察覺自己一直盯著人家太失禮,低下頭,小聲喚道:「郝爺!」
此人正是郝睿,他笑了笑,並不太在意。
這幾日來,他天天忙著加工帶回來的燕窩,還要留意上下買家,這些都離不了他,還有就是,郝家要把血燕進貢到宮裡去,正好妮雅也來了,大爺的意思是做就做個大的,要風風光光地讓妮雅這采燕人親自送進去,於是除了那一盞血燕,還要把他們帶回來的寶貝,好好打理一番,宮裡頭可是挑剔,事情辦起來自然也要花大心思,這樣下來,這段時間他都在外面奔忙。
他帶妮雅他們幾個到府裡以後,就都沒再見過,今天從外面回來,就看到這丫頭一個人坐在房簷下,抓起一把雪便往嘴裡填,被涼得小臉皺成一團。
「這麼晚了,不歇著去,幹嗎在這抓雪吃,這麼冷的天,也不怕傷身子!」
「啊……說出來讓您笑話,」 妮雅想起自己傻氣的舉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雪,第一次見,就是想嘗嘗是什麼滋味的,達娃說是像咱吃的冰糖葫葫蘆,果子外面裹的就是這一層雪,呵呵,咱們是不是太傻了?」
她抬起臉,蜜色的臉上有羞澀的微笑,他看著她的笑臉,純真,單純的信賴,讓人不由得心疼她的癡傻,他才想說話,靈光一閃,想起一個東西。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去便回。」
說罷,他先是解下披風,披在她身上,繫好帶子把她裹了個嚴嚴實實,這才急急地邁開步子離去。
妮雅有些不解他的舉動,但披風下還有他溫熱的體溫,裹在她身上,有一種親密的溫暖。
她還在細細地體味這滋味,一個冰冰的東西便塞進了她的嘴巴,她先是一愣,然後甜甜的味道就在嘴裡面化了開來。
「甜嗎?」他笑著問她。
「嗯!」 她點頭,用舌頭滾動嘴巴裡的小硬塊,她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是他給她的,應該不是什麼壞東西。她把它的嘴裡滾來滾去,她想用牙咬咬看,不過他先一步阻止了她。
「別咬,含著更有滋味!」
說著,一個白色的半個巴掌大小的布包便放進了她的手裡。
她拉開封口的繩於,裡面是一小塊一小塊的白色透明六角形晶體,晶瑩透亮的,看著就招人喜歡。
「這是冰糖!」郝睿隨意地坐到她身邊,也不怕雪水沾濕了長衫,「那冰糖葫蘆就是用這冰糖做的.用慢火熬化,再用串好的果子在裡面滾一下,『啪』的一聲甩在板子上,就做好了!」
她看他連說帶比劃,似乎很精通的樣子,「郝爺,也很喜歡嗎?」
郝睿笑了笑,「以前還沒入郝府的時候,咱也是這街上有名的小霸王,那條街沒睡過,哪個好玩的商舖沒去搗過亂?那時候想吃飽肚子就是很大的奢望了,更別說有冰糖這種好東西吃,要是過年的時候趕上有大戶人家為討吉利,余些零嘴給街上的孩子,那就要高興得好幾天合不上嘴了,拿到手裡也捨不得吃,饞了就拿出來舔上一口。」
他說得輕鬆自然,彷彿那些在街上討生活的年少時光,真的就如他所說的那般輕鬆自在似的。
妮雅自然明白這些,無論是在什麼地方,一個半大的孩子孤身討生活都是件艱難的事情,這也怪不得,如今有了這樣身份仍是這般謙遜有禮。
「說這些,真是讓你笑話了!」
妮雅忙擺手,其實心裡面很是高興,關於他的任何事情,哪怕是芝麻大小的,她也樂意聽。
「在府裡這麼些年,好吃的,罕見的玩意也見了不少,可是啊,時不時還會想起在街上的日子,巷子口賣焦圈的朱大娘,八寶街上遠近聞名的炒栗子,還有珍寶大道上的肉包子,想起來就要流口水,興許是年少時只能聞著吞口水吧,所以留在腦子裡的味道永遠是那麼香。」他笑看她瞪著眼睛認真的模樣,「這冰糖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你就放在身邊,下次想嘗雪是什麼滋味了,就拿一顆放在嘴裡,嘗著甜味就行了!」
妮雅點頭,嘴裡的滋味似乎越加的香甜起來,手裡的小布包似乎也有些份量,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真是格外的美好,一不小心,心裡就被撞開了個洞,陷了下去。
「對了,大爺對你提過沒有,要進宮裡的事兒!」他又想起一件讓他分外掛心的事情。
「有,這幾天,老太太正教著規矩呢!」
「那就好,那宮裡可不是一般地方,萬事都有規矩,你……」
他小心地對她敘說著要注意的點滴,掛心的神色一直擺在臉上。
而她開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掛在臉上,掩也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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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獻禮的那一天,妮雅很早便被喊了起來,梳洗打扮,按照島上的規矩,盛裝打扮。
這金絲的紗羅是她娘一針一線為她縫的,還有這些黃金的飾物,是她爹為她備下的,這些都是她出嫁時的嫁妝,她帶了來,本想是貴重的東西,她離了家,怕被人拿了去才帶在身邊,誰知到了這裡,還沒嫁人便要穿去給那宮裡的人看了。
她裝扮完了,達娃一直誇她漂亮,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除去那些閃亮的飾物,總覺得還是那個妮雅,但因為被別人稱讚的這種心情,她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讓心裡的那個人看看她這個模樣,想得到他的誇獎,但聽侍從說,他一早就出門去商行了,這心裡頭,難免失落起來。
進了宮,倒也沒有什麼,郝府專門有請一個小公公幫忙,該怎麼請安,該說什麼話,都有他提點,她只要低著頭,按著做便是。
一圈下來,除了知道宮裡是一個很大的地方,皇帝坐在一個高高的檯子,很威武的樣子,其他倒也沒什麼。
她把郝睿教給她的話,「血燕窩是金絲燕兒趕造育兒巢啼出的血,是父母對子女最深切的情」,說了一遍,他說當今主子是個孝順的人,這話聽了一定開心。果然,那皇帝賞了她好些東西。
這趟進貢之行,到這裡也就結束了,起碼妮雅是這麼認為的。
誰知,才過了沒幾天,風雲忽然就變色了。
那天,她和達娃正在老太太房裡談天玩耍,忽然幾個穿著一樣宮服的漢子便闖了進來,二話個說,問了她是妮雅後,抓起來就走。
她聽到達娃氣急敗壞的尖叫和老太太焦急喚人的聲音,但腦子裡卻一片混亂,只能任由幾個壯漢子拖著她,走向一條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