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漸心頭驀地閃過一抹狂烈的悸動。
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他緊緊握著文件,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怎麼了?究竟是怎麼了?他的心為何莫名地狂跳?極度的不舒服?
「大隊長,你怎麼了?」一名組員正在報告,見狀忍不住關心的問。
他咬著牙,緩緩搖了搖頭,腦中有一絲量眩,「我沒事,我只是……」
話尚未說完,他的胸日又強烈地闖痛起來,好像就要失去某種珍貴的東西。
他倏地站起來,再也坐不住。
其他人都跟著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喚道:「大隊長?」
他揮了揮手,「我沒事,你們繼續。」
那名組員繼續報告,「江媚是華僑,曾念過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但未畢業,據校方說她是心理學系的高材生,在五年前突然辦理休學,她的教授非常訝異,可是幾經勸導都沒用,她還是堅持休學,此後她的同學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他微蹙起眉,「五年前?」
「是,我們致電到美國向聯邦調查局詢問當年前世靈體教派的一些教徒電話,他們現在都有正常的工作、家庭,也都很迷惑為何當時會這麼瘋狂。我們從他們的日中得知江媚曾是海克博士身邊的重要幹部。」
所有的線索都銜接起來了!
杜漸眉宇一舒,迅速下令,「江濤,寄雲,你們去找檢察官申請搜索票,我要徹底搜查靈修中心。盛俊,李蒙,雲豪,你們則跟我到江媚的住處,她有得解釋了。」
「是。」組員們意氣飛揚,轟然應道。
就在大家腳步急促魚貫走出門時,杜漸腦海驀地掠過任冰的臉,他立刻掏出行動電話撥號,可是撥了老半天依舊是語音信箱。
該死,她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連行動電話都不開?
倏地,他有種可怕的危險感漸漸襲上心頭,她該不會出事了吧?
* * *
靈修中心裡什麼人都沒有,空空蕩蕩的,甚至連江媚也不見人影。
任冰手腳微微發冷,腳步有一絲絲遲疑。她這樣做真的對嗎?萬一出了什麼事,她有個三長兩短不要緊,若是打草驚蛇搞砸了任務,她就算死也無法原諒自己。
她突然想起,「杜太太」應該對這種詭異的情況表示害怕恐懼。
「老師,」她吞了口口水,怯怯地問:「為什麼中心裡沒有其他人?」
苗巴佟回頭看她一眼,眼神幽然,詭異一笑,「我們即將進入一個神聖的殿堂,要和前世的你見面,通常這時候,絕對禁止有第三者來打擾的。」
任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是嗎?可是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放心,老師不會把你吃掉的。」說完,他帶著她走上二樓。
恍若是生死門就佇立在眼前,她手心突然變得冰涼,胃糾成一團,在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的同時,她的腦袋漸漸量眩起來。
破碎的畫面問進了她腦海,那種恍若在夢境裡出現過的呼喊聲,那種滿室的花香味
殺了他,殺了他……
她的頭更量了,一時之間,分不清真實和幻覺。
她呼吸急促困難起來,勉強用最大的意志力壓抑下那種打心底深處湧現的狂亂。
隨著門開啟,夢境中的那種奇異花香飄散在空氣中,任冰瞪大了雙眼,這怎麼可能?這下子不是她在作夢了。
這裡有著寬敞的空間,地上鋪著澤木地板,擺了幾張坐墊,四周角落處各擺放了一盆奇異的蘭花,爪形的白色花瓣有著紫色邊緣,散發出她並不陌生的香氣。
「那是只有在苗疆最深的山谷裡才有的一種花,叫閻蘭。」苗巴傳聲音低沉的說。
閻蘭?閻劍?有何關聯?
她的意識穿梭在現實與夢境之間,紛雜混亂,努力睜大了眼,勉強道:「很香……也很美。」
「閻蘭具有忘魂解憂的功效,它的汁液可以讓人產生飄飄然的感覺,釋放外界加諸在我們身上的壓力,而且合蘭也有豐富的植物性蛋白質,它可以提供人體某些需求。」他露齒一笑,看在她眼裡卻是一陣寒意竄起。「啊,對了,等會我會為你注射由閻蘭汁液提煉出來的一種藥劑,它有助於你放鬆精神和身體,這對我們待會要進行的催眠有莫大的幫助。」
任冰一臉防備地看著他,「可是我怕打針,我不要注射,不能直接催眠嗎,」
他臉上失去了笑意,嚴肅地道:「杜太太,你是不相信我嗎?靈修中心有近百名的學員,都曾經歷過這種奇妙的催眠方式,他們在醒過來之後對生命有了更新更好的啟示,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安排你跟他們談談,等你的疑惑釋盡之後,我們再來進行催眠。」
她不能再等了!
天知道在這段時間裡,他還會再傷害多少人?
他現在若對她進行催眠,那麼她就可以以現行犯的法令逮捕他了。
她堅定地點點頭,「我相信老師,我們開始吧!」
苗巴佟讚許地點下頭,吩咐她盤腿坐下,然後打開一旁的櫥櫃門,取出了一管針筒。
老天,為什麼那些接受催眠的學員不懂得抗拒?在他們還清醒時候,看兒需要用打針這種詭異的方法進行催眠時,就應該警覺的呀!
他們在事前還有機會可逃,篇什麼不逃?篇什麼還要相信?
為什麼要搞到最後人財兩失性命不保,毫無尊嚴的死去?
「來,捲起袖子。」
她冰冷的手指慢慢將袖子卷高,露出了雪白的手臂。
她注意到未完全合緊的櫥櫃門裡,有一捆麻繩,她已經可以確定他就是那個變態殺人兇手了!
就在任冰要掏出證件宣怖逮捕他時,苗巴佟手上的針個已經戮入肌肉裡,冰涼的液體注入到她體內。
那種感覺很可怕,她突然失去了抗拒力,整個人鬆弛了下來。
「現在,讓你的意識進入最深層的感覺裡……進去……進去……經過一道光亮的甬道……」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充滿詭異的蠱惑感。
任冰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身體虛軟無力!不知不覺的照著他的話做。
不,不,不可以!
她腦海裡有另一道聲音緊緊拉住她的意識,不讓她墜入那迷濛虛幻的境地裡。
可是她已經看到那充滿光亮的甬道了,前面有一扇門……
「你看到門了嗎?」見她點頭,苗巴傳滿意一笑,「別走進去,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她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她努力抗拒著,過了片刻,才勉強回道:「任……冰。」
「你的銀行戶頭裡有多少存款?」
他開始要刺探斂財了!
任冰強自掙扎著,擠出了一句:「五……五萬塊。」
苗巴佟愣了一下,臉上有一抹詫異和氣惱。
怎麼這麼少?
「那你的銀行帳戶幾號?」
她照實說了,聽到他拿筆在紙上寫下來的聲音。
「你還有其他的帳戶嗎?」
她咬著唇,拚命抗拒著那股全回席捲她意識的聲音,她用力搖了搖頭,「沒了。」
聽見他不滿意的哼聲,她想笑,可是那種量眩感又捉住了她。
「好了,現在把那扇門打開,你便會看見前世的自己,撥開雲霧,專心看。」
任冰放棄了掙扎,讓自己墜入那一個迷幻的世界裡。
門開啟後,她看見身著苗族服飾的她……不,是冰娘。
難道冰婊就是她?
苗巴佟危險地盯著她,他全身上下穿著奇異的苗服,還有幾條小青蛇纏繞在他的頸項問,任冰聽見他開口說話
「賤丫頭,你讓開。」
「爹,我求你別殺他!」冰娘微微一顫,卻怎麼也不肯稍退半步。
閻劍已經被她點中穴道,此刻正緊閉雙眸斜倚著大樹。
他們相處了七天七夜,從一開始的冷漠仇視,一直到最後的情根深重不能自己,她慢慢瞭解到,合劍尢什麼眉宇間總深籠著愁意,冰冷得不願讓人接近他的心。
因為他的未婚妻在婚禮的前半個月,被她爹偶然遇見,在驚鳥天人之後就下了情蠱,纏綿燕好了一夜,之後她爹便回到苗疆,那女子清醒後,知道自己清白已毀,傷心的在閻劍面前懺悔,然後咬舌自盡。
閻劍大受打擊,發誓死也要尋到深靈泉谷,找到苗已終報此血海大仇!
冰娘在知道一切後大驚失色,她也痛苦極了。那女子的遭遇跟她娘好像,只不過她娘還被帶回深靈泉谷,生下她之後才悲傷的病逝。
她雖然篇娘抱不平,可他總是她的爹啊,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冰娘不敢讓合劍知道她就是苗巴侈的女兒,雖然隱瞞他讓她好自責,可是她死也不敢告訴他事實。
他怎麼承受得了自已竟然愛上殺妻仇人的女兒?
而這一夜,爹終於找到了她。
她在聽到夜梟的啼叫聲後,心知是她爹來了,便趁閻劍不注意時出手點了他的睡穴。
她一定要保護他,如果讓他見到了爹,後果不堪設想。
「爹,請你不要殺他!」冰娘哀求道。
苗巴佟神色漠然地看著她,「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叫閻劍,他是……」
「他是你害死的那個女子的未婚夫婿,」她痛苦地低喊,「爹,你怎能這樣做,你是咱們青峒的法師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他瞇起眼睛,「你這是在教訓我?」
「不,爹,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造孽、再傷人了。」
「我就知道你跟你那個賤人娘親一樣,吃裡扒外!」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冰娘心痛如絞,強忍著內心的痛楚說:「爹,不管你怎麼說,畢竟是你害死了他的妻子,我絕不許你再傷害他!」
「你以為你擋得住我?」
淚水滑落她的臉頰,「我知道你並不在乎我這個女兒,可是我心裡永遠記得你是我的親爹……」
他眸光微微一動,咬牙道:「你頁的要護著他?不惜跟我撕破臉?」
「爹,我們已經欠他太多太多了,又怎能再傷害他呢?」
他一瞬也不瞬地瞪著她,半晌後,陰沉地點了點頭,「好,就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殺她。」
冰娘不敢實信地看著他,怔怔地道:「是真的嗎?」
苗巴傳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女兒大了呀,我也不能管了,罷了、罷了,就給你個面子吧!」
她心中充滿了感激,爹總算明白她一片孺慕之情,將她視作更正的兒女了嗎?
「爹,謝謝你。」她太激動了,所以沒有發現一抹綠光自他的指甲彈到她的肩頭。
站在遠處望著這一切的任冰一震,她睜大了眼睛,張嘴想叫,卻怎麼也叫不出聲。
緊接著,她眼前的影像改變了,那個熟悉的夢境再度出現。
依舊是走在那條怖滿尖石的小路上!她腳下鮮血淋漓,可是她沖得好快好快。
就在前面,閻劍在前面!
任冰驚震地望著這一切。
冰娘——也就是她——跌跌撞撞地奔向那棵大樹,樹上有一道修長身影微微晃動著。
她不忍見,淚留滿固,可是這一次她一定要看清楚!
冰娘緊了心,痛苦地睜大眼睛,眼見自己一步步奔近——
深靈泉谷裡所有的苗人大聲呼喊著:「殺了他,殺了他!」
「不……不!!」她口乾舌燥,喉嚨好似有火在燃燒,「不!」
閻劍因中了蠱而功力盡失,任由眾人將他的頭頸套入繩圈中,在他們放開手的那一剎那,他整個人被懸尿在半空中。
在越束越緊的痛苦中,他怖滿仇恨的眸光射向跟艙奔來的她。
你總算來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陷害我……要在我身上下蠱……為什麼……
「不——」她淒厲地尖叫出聲。
她眼睜睜的看著繩索束緊,不一會兒他便斷氣了,可是他滿悲痛的黑眸仍緊緊盯著她——
「不!」
任冰醒了過來,淚流滿面悲慟萬分。
「是你,是你陷害我,讓我害死了他!」她全身癱軟無力動彈,可是眼裡的憤怒火焰能熊燃燒。
「冰娘,我等你五年了。」苗巴傳凝視著她,突然露齒微笑。
她瞪著他,全部部瞭解了,「前世……前世你是我爹,閻劍……也就是杜漸,就是你害死的!」
「不,是你害死的。」他搖搖手,閒閒地說:「蠱自你身上傳到他身上,所以是你害死他的。」
任冰間言一震,哺喃低語,「是我……是……是我……」
沒錯,是她害死了他,讓他孤零零地死在荒山野嶺中,魂魄四處飄蕩無所歸依,他尚未報仇,就含恨而終。
他被仇人的女兒害死,這對他的打擊何其大?
可是為什麼杜漸在這一世卻沒有任河感覺呢?難道是前世的記憶太過痛苦,所以他寧願選擇遺忘,忘得徹徹底底、一乾二淨。
而她這個兇手背負著深深的自責,就算輪迥了,喝了孟婆湯,依舊也忘不了,
時空雖已轉換,記憶卻殘存在夢境裡,從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她隱約感覺自己在尋找某樣束西,感覺自己的內心空虛,原來是她在前世早就遺失掉了那顆愛人的心。
「可是為什麼你也記得?」
「五年前,我還在美國,安安穩穩地做我的海克博士。」苗已傳瞇起了眼睛,恨恨地道:「若不是聯邦調查局逼得緊,我也不至於要我的教徒。殺了我。,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我推入大海,幸虧我命大沒死,只是弄傷了一條腿被人打撈起來。在經過那生死交關的一刻,前世的記憶突然間進我的腦海,剎那間我什麼都記起來了,我的身份,我的能力,我的女兒……」
她狠狠地瞪著他,「我不是你的女兒。」
「你是,而且女兒啊,看來你這輩子又遇到相同的男人,合劍可真是鍥而不捨啊!」他高聲大笑,笑聲有如黑夜裡的夜梟那麼驚悚駭人。「你們居然還結了婚,哈哈哈……」
任冰乘機取出皮包內的槍,虛軟的手指勉力扣著扳機,「不要動,你被逮捕了!」
苗巴傳的笑容陡地僵住,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但隨即鎮定下來,「你說什麼?」
「我是任冰,台北市刑事分局的組長,負責偵辦靈修中心殺人案件。」她公怖自已的真實身份。
「你是警察?!」他憤怒地吐出了一串髒話。
「沒錯!」她冷冷地看著他,「而且你被捕了,不要動,否則我的子彈會毫不留情地射進你身體裡。」
他總算恢愎了冷靜,哼了一聲,「你敢殺我?你還得靠我化去仇恨呢,否則你要怎麼面對那個上輩子被你害死的男人?」
她臉色倏地一白,「這不用你管。」
「你和他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縱然再相愛也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你們注定被仇恨分離,哈哈哈!」
「住口!」她厲聲叫道。
「你害死了他,你欠他的命要怎麼還?」他繼續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
任冰閉了閉眼睛,痛苦地叫道:「住口住口住口!」
苗巴侈見機不可失,飛撲過來奪過她的槍,就在電光石火問,房間門被撞開。
「警一一察!不要動!」杜漸執槍對準他。
見他趕到,任冰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了下來,她遭受藥劑折磨的身體虛弱不堪,小手頹然地撐著地板,可是她快沒有力氣了。
幾名組員也衝進來包圍住苗巴侈,嚴陣以待。
苗巴佟有一絲的慌亂,可是他很快穩住,槍日直指著她,「你們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幾名組員不禁猶貓豫了,目光望向杜漸,等待他的指示。
杜漸冷峻地凝視著他,強忍住內心的焦灼,平靜的開日,「苗巴慘,江媚已經什麼都說了,你罪證確鑿逃不了的。」
「我逃得了的。」他伸臂扣住任冰的頸項,冷聲道:「現在你們都給我退下去,讓我走,否則我立刻斃了她。」
任冰望著他——她前世的父親強烈的明白,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是一頭無血無淚的邪惡猛獸。
「你們還等什麼?快開槍!」她大聲喊了出來,語聲堅定有力地說:「杜漸,你們不要顧慮我。江濤,開槍啊!你們快快開槍啊!」
「組長……我們不能這麼做……」
她目光如冰訴的瞪著他們,「快開槍!」
苗巴佟沒料到她這般悍不畏死,微微一震,手上的槍更加壓近她的頸項。
「不要動,你給我閉嘴!」他喝道。
任冰望人杜漸盛滿焦慮心疼的深情雙眸中,在這一瞬間,她看清楚了。
不論是閻劍還是杜漸,他都是愛她的,他從來沒有恨過她,還是這麼在乎她。
她心滿意足地歎了一日氣,唇角綻放一朵美麗的笑花,「杜漸,我愛你。」
話聲方落,她一把拉過苗巴侈的手,把槍抵著自己的腹部,壓扣下扳機——
「砰」地一聲巨響,子彈穿過她的腹腔,射入苗巴恪的身體裡。
「不!」杜漸狂吼一聲,身子飛撲了過去。
任冰只覺腹部一陣強烈的劇痛,痛得她全身激烈地抽搐起來,可是她的內心卻出奇地平靜。
一切都……結束了……
苗巴佟的痛苦哀號聲和杜漸悲痛的怒吼聲漸漸離她越來越遠。
閻劍……杜漸……一命還一命,但願下輩子我們再相遇時,你的眼底不再有濃愁,我的眼底只有愛意,再無一絲陰影噩夢仇恨。
下輩子,我等你……我永遠等你……
千萬……千萬不要忘了我。
* * *
她又作夢了,只是在夢裡、合劍在微笑,她幸福地倚在他的肩頭,和他坐在一團團軟綿綿的白雲上。
還是有香味,可是是種甜甜香香的味道,是果子的味道,像……草莓……
任冰自夢境裡醒來,滿足地無聲歎了口氣,卻在下一秒感到腹部那讓人無法忍受的劇痛。
她死了嗎?
她現在是在地獄吧?唯有地獄才能感受到這麼痛的滋味。如果是在天堂,她早舒服得像躺在柔軟的雲朵上了,就像剛剛。
她呻吟出聲,驚動了床畔的人兒。
杜漸滿面胡碴,俊美的臉龐憔悴不堪,看起來狼狽極了。
可是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明亮不減,深深地鎖住她的,彷彿一生一世都看不夠,彷彿生生世世再也不轉移眸光了。
「你醒了。」他臉上有著對上蒼的強烈感激,聲音瘠症溫柔低問:「你好些了嗎?現在覺得怎麼樣?」
「痛。」她老實地回答,癡癡地望著他,「我沒死?」
他用力點頭,「是,你沒死,你也不會死。事實上,你這輩子永遠休想再逃開我身邊。」
淚霧驀地衝進她眼底,她感動地喚道:「杜漸……」
「你這次差點把我嚇死了。」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你怎能這麼殘忍?做出那麼危險的舉動?你知道我心跳幾乎要停止嗎?」
淚水滾落她頰畔,慼然地說:「我要一命還一命,杜漸,我上輩子害死了你,我……」
「傻瓜。恍他深情地凝視著她,「我不是說過了嗎?無論上輩子怎麼樣,我只在乎這輩子的事,一次活在一個世界裡,你忘了嗎?」
她望著他堅毅真摯的深情眸光,驀地笑了,「是,一次只活在一個世界,把這輩子活得精采、活得幸福就夠了,對嗎?」
他眸底也隱約問著快樂的淚光,重重點下頭,「是!」
這輩子他再也不讓她孤獨、寂寞,再也不允許她失意淒惻,用冰霜封住自己了。
他是她美麗溫暖的冰兒,一生一世,永遠不變。
他們倆情不自禁緊緊擁抱在一起,雖然任冰腹部的傷日被壓疼了,但她不在乎,全心全意地享受著這久別重逢的幸福。
是啊,他們的幸福在前生被阻斷,又在今生接續,現在是任何力量也分不開他們倆了。
久久,門外陡地響起幾聲強抑的竊笑,還有吱吱喳喳的低語聲。
「你看我們現在進去會不會殺風景?」杜維壓低了聲音,強忍著笑意問道。
玉梨敲了丈夫一記,小聲道:「笨蛋,當然會了。」
「二哥,你就是欠罵。」杜豫幸災樂禍的取笑。
紫陌白了他一眼,嬌聲咕噥,「喂,沒大沒小。」
「你們年輕人到底要不要進去?堵在這裡做什麼?」杜母抱怨著,手一揮,「我端著一鍋雞湯,等著要拿進去給你們大嫂補身子哪!」
「老伴,你的雞湯燙到我了。」杜父忍痛的說。
「啊,對不起、對不起。」
幾聲強忍的笑聲又起,杜漸抱著任冰,兩人不禁相視莞爾。
不管他們的前世如何,今生,他們是注定在幸福和歡笑裡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