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
一處公共電話亭內
「他到台灣去了。」公共電話亭內的身影低低道。
「到台灣做什麼?」電話裡頭的男聲音色清亮,卻帶著一絲殘酷。
「好像是收到了一份來自台灣的傳真,內容我並不清楚。」
「可惡,我們現在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不能夠再多添上這一樁;柯邁可尤其難纏,
如果讓他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的話……我警告你,趕快查清楚他到台灣是為了什麼事。」
「是的是的,我一定盡力。」
「光是盡力還不夠,我要你給我查的一清二楚。」
「是,是。」
「我早該知道,沒有除掉他是一大敗筆……」電話那頭的男聲喃喃低語,聲音幾乎未聞。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台北超市
明月環抱了兩大紙袋的東西,困難地騰出一手要打開玻璃門。
突然間,門扉被突如其來的大手給拉開了。
「呃,謝謝。」
明月本能抬頭,要感謝這位實時伸出援手的人,卻望進了一雙她生平所見過最湛藍也最深邃的眸子裹。
外國人?!
正當她想起該用英文再道一次謝時,那名高大深沉的男人已淡淡地道:「不客氣。」
而且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雖然在台北有不少外國人,其中也不乏中文流利者,但是不知怎的,他那個獨特低沉的嗓音就是把中文念的很有味道。
她想微笑點點頭,但是手上沉重的紙袋卻壓得她齜牙咧嘴。
下次應該讓古大汪自己來叼它的狗罐頭,真是重死人了。
邁可看著那滿滿的購物袋,岌岌可危地被她抱在胸前。
他想也不想地伸手接過,輕鬆地將購物袋環抱在胸,「你的車子在哪裡?」
「呀?」她愣住。
「你的代步工具。」他面無表情地道。
「呃,在那裡。」她本能一指,這才發現她今天實在買得太多了,腳踏車前的菜籃壓根兒裝不下。
他微一挑眉,藍眸漾起一絲戲謔,「你確定你載的回去?」
明月嗆咳了一聲,有些訕訕地道:「我是買太多了,不過我會想辦法的,謝謝你,東西一定很重吧?我自己拿好了。」
他無視於她要接過的動作,大手依舊穩穩地掌握住那兩大紙袋。
「我送你。」他淡然道。
「呃?」她瞪著他,有點驚愕。
雖然他是個很難得的紳士,但是這樣當街泡ㄇㄟㄇㄟ的方式也未免太過直接了吧?
何況像他這麼迷人的帥老外,何需動用到這種方法來自貶身價呢?
邁可看出她眼底的神色,不禁微微冷笑,「放心,我對你沒有那種企圖,我也不是無聊的登徒子。」
明月被他一語道破,不禁紅了臉,「我什麼時候說你是登徒子了?」
他揚起一道眉,神情似笑非笑,看的明月一顆心怦怦亂跳。
這個男人真危險,他渾身散發的氣息簡直可以比擬輻射線,能夠輕易地穿透人的心房,嚴重干擾思維。
他看著她,「所以?我們現在要僵持在這邊?」
她眨了眨眼,「什麼?噢,沒有,我是說……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彼此並不認識……」
「我是柯邁可。」他簡短有力地道。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古明月……」她這才發現自己在幹嘛呀?「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懷抱購物袋,轉身走向一輛銀灰色的轎車。
「喂,你要把我的東西拿到哪裡去?」她急忙追了過去,邊暗自懊悔沒有把雄赳赳氣昂昂的古大汪給帶來。
真是,沒想到這人霸道成這模樣!
「喂!」她氣喘吁吁追在後頭,「你能不能走慢一點?好歹你也要體諒我這個東方人腳短跑不快呀!」
他倏地穩住身形,回過頭來,「抱歉。」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瞪著他道:「你欠我的道歉可多了,說,你到底要把我的東西抱到哪裡去?」
「我說過了,我送你。」他皺眉。
他已經在暗處默默窺探好多天了,但是見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如此平凡,一點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跡象,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就毫無嫌疑了。
最平凡的面具底下通常擁有最複雜的內情,這是情報界的鐵律。
他一點都不相信那本書上的專有名詞和中東事件的蛛絲馬跡都是她憑空想像出來的,事情牽涉到美國國防部和情報組織的機密,本就非同小可,再加上她對於四年前中東秘密行動的描繪,再再都顯示出事件的嚴重性。
他凝視著她,彷彿要在她澄澈的黑眸中看出一絲異狀來。
但是他見到的卻只是一小簇燃燒的怒火。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要讓你送。」她鼓著腮幫子。
「否則你要怎麼回去?」
「我要怎麼回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應該和你沒有關係。」她衝口而出,卻隨即後悔了。
噢,她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沒有禮貌兼忘恩負義的話?
好歹他也是好心要幫忙。
「對不起。」她馬上道歉。
邁可盯著她,「為什麼道歉?」
「我太失禮了。」她仰頭看著他,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地恢復平靜,「抱歉,我平常不會這麼沒禮貌的。」
他靜靜地看著她。
「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對我而言畢竟還是個陌生人,我媽媽從小就告誡我們,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
「好規矩。」
她狐疑地看他,「你是說真的嗎?可是你還不是要我跟你走?」
「我明白我太過唐突,但是從小我的教育也告誡著,絕不能讓淑女做粗重的工作。」
他隨手打開後頭的車門,把東西放進去。
明月望著他好半天,試圖憎惡這個人,但是卻找不到半點討厭他的情緒。
「好吧!」她也只能信任自己的直覺了。
任何擁有這樣一雙深邃專注眸子的人,都不該是壞人--
他替她打開車門。
「我的腳踏車怎麼辦?」她坐進去之後才仰頭問道。
他不發一言,大踏步走向腳踏車,一把抬回來放置在後車廂內。
「還有什麼問題?」他來到駕駛座,瞥了她一眼道。
「只剩下一個,」她疑惑地看著他,「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怎麼敢這麼貿然的幫助我?你不怕我對你仙人跳?」
「你會嗎?」他發動車子。
「當然不會。」她下巴一昂。
他將車子駛離超市停車場,視線始終專注在前方的車況上。
明月難掩迷惑地打量著他,被這個俊美卻冷硬似鐵的男人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藍色的棉質襯衫合身地裹在他挺拔的身軀上,黑色筆挺的長褲完美地包裹著他那雙修長的腿,黑髮柔軟瀟灑地垂落一綹在寬闊的額前,增添了幾許性格的味道。
她很喜歡男人這樣乾乾淨淨卻又充滿男人味……噢,她在想些什麼呀?
明月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臉紅,她輕咳了一聲開口,「對了,我家就在附近,下一個路口轉彎就到了。」
「好。」這人簡直惜字如金。
「你住在台北嗎?」明月忍不住問道。
「不,我來辦事。」他面無表情,動作利落地將車子彎過巷道,直接來到一棟公寓前。
「到了。」她如釋重負地打開車門,自行下車,「非常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將腳踏車扛下交給她,然後神色莫測高深地佇立在原地。
「方便請我進去嗎?」
這句話聽來有些曖昧,但是他的神情和話裡的溫度卻一點兒都不帶暖意。
聽起來好像冷冰冰,公事化的語調……活像她筆下那些執勤中的男主角。
然而明月的疑惑和愕然並沒有維持太久。
「我是美國國防情報組的柯中校,有些問題想要請問你。」他冷冷道,藍眸緊盯她的。
「什麼?」她嘴巴大張,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故障了。
美,美國國防情報組?
「先生您真會說笑。」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失笑,「而且這裡是台灣,美國國防情報組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你涉及一樁軍事機密案件。」
「喂,你不要告訴我我寫的小說觸及到了你們的法律。」她眼珠子一轉,笑咪瞇地道。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該不會美國也有文字獄吧?
「答對了一半。」他臉色漠然。
明月開始覺得笑不出來了,她吞了口口水,低低道:「這怎麼可能?我做了什麼?」
「我可以進去嗎?」
「等等,我又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不肖歹徒,想要假借名義詐騙?」她防備地看著他。
「我已經跟你們台灣警方打過照面了,」他挑眉,「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這個電話給國際刑案組台灣分部,我相信那裡的警官會很樂意解釋給你聽。」
「等一下,你們憑什麼登堂入室的上門傳訊我?」她心一慌,臉色頓時氣憤起來。
「我只是想請你協助調查,只要你合作的話。」他藍眸一閃。
她憋著氣,緊緊地盯著他好半晌,「看來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很抱歉。」他淡淡道。
他的眼神複雜莫辨,但是她卻可以在裡頭瞅見一絲審判的色彩。
「請進。」她一甩頭,轉身打開門。
希望待會兒古大汪能夠逼退他,如果她能夠爭取到時間去求救的話……
美國國防情報組有什麼了不起?她又沒有犯任何法。
打開門的一瞬間,古大汪龐大的身子撲了過來--
卻是興奮地扒住了邁可,尾巴還萬分友善地猛搖動。
明月不可思議地瞪著古大汪--它從來不跟陌生人如此親近的,可是為什麼對他
「你對我的狗下了什麼蠱?」
「我不懂你的意思。」邁可大手不經意地搔揉著大狗的頸項。
古大汪的模樣可是享受的很,看樣子好像壓根沒注意到它那位主子的存在。
明月氣的牙癢癢,她叉腰低喝道:「古大汪,你怎麼可以賣主求榮,投靠到敵方陣營去?」
「不要亂用中國成語。」
「不用你這個臭洋鬼子糾正我。」她氣呼呼道。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他凝視她。
明月哼了一聲,率先走進房裡。
邁可環顧著舒適雅致的環境,最後視線回到這位嬌俏的中國女子身上。
「我以為中國是禮儀之邦,」他似笑非笑地道:「怎麼?讓客人站著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我們向來視對像而定,」她毫不畏懼地抬頭回視,「在紳士面前就要像個紳士。」
「這是羅斯福總統的名句;」他將訝異掩飾的極好,但是卻情不自禁地生起了一抹敬佩,「你的意思是,我是個野蠻人,所以你必須用野蠻人的方式對待我?」
「你還挺聰明的。」她咕噥。
他微微一笑,自動自發地坐入了沙發,「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廚房倒了兩杯蔓越莓汁出來,將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
「我要先聲明,是我家教好所以才不想失禮,並不是因為我歡迎你這個客人喔!」
她一屁股跌坐入沙發,邊怒目瞪視古大汪這個狗腿子。
它現在正厚顏無恥地緊靠在人家大腿旁,伸長舌頭微笑著呢!
簡直是皮癢了……
「你是從哪兒得知武裝型夜鷹直升機的?」他倏地沉聲開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猶有怒氣。
「因為武裝型夜鷹直升機是美國軍事機密,從未對外宣佈過。」
她心一動,「不可能。」
他深深凝視,彷彿要看出真偽,「我們以前也覺得夜鷹直升機不可能為外界所知,但是看看現在,你居然知道了,還把它公告天下。」
「沒有人會相信幻想小說的。」她嚥了口口水,「坊間諜報小說林立,為什麼單單找上我?」
「因為你寫出了太多的秘密。」
「我怎麼會知道?」她無辜地叫道。
「你的消息來源是從何而來?」他緊追不捨。
明月倏地站了起來,滿屋子團團轉,「天哪!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我不相信,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我……」
「請你回答問題。」他陰沉地道。
「回答什麼?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許這一切都是巧合,」她來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他,「我要從哪裡得知美國的機密?你光用腳指頭想也不可能嘛!再說就算我無意間獲知機密,我怎麼可能會這麼不知死活的把它給寫出來渲染?」
「說的好,這正是我想問的,」他手掌支著臉頰,狀態看似優閒卻是緊迫盯人,一個不介意順道回答我的問題?」
「我要回答你什麼?」她大大喘一口氣,「我只能夠說,這一切都太瘋狂了,你們是不是在拍電影?」
「你又從何得知四年前的中東秘密任務?」他瞇起眼睛,聲音也漸趨冷硬。
「中東任務?那是什麼?我以為那只是我掰出來的小說情節罷了。」她好奇地問,
「莫非你們真的有個中東任務?在四年前嗎?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
邁可胸口一窒,面色陰沉下來。
多年的魅影再度揮舞著黑色深沉的披風,威脅著要將他縛捆窒息……
邁可感覺到那股致命的陰霾力量漸漸不受控制,彷彿又將狠狠啃噬起他的心臟……
他深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那股力量趕回黑暗的巢穴中。
但是肯尼信任的笑臉又出現了,重重迭迭著交錯而來,臉上的每一絲燦爛都像是在指控著他的保護不力!
都是他,都是他害死肯尼的。
他一直以為他能夠完美地掌握情況,但是他的自私先行離開卻導致了肯尼的死亡
如果殿後的是自己的話,那麼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邁可警覺到自己的自制力正在逐漸崩潰,但是他卻無力挽救控制,他大口大口喘著氣,額上的冷汗一顆顆進出來。
明月滿腔的好奇在看到他的異狀時,不自禁化做了深切的關懷。
「對不起,我說錯什麼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直覺想伸手擦去他的汗水,「你的臉色好難看,好像,好像……」
好像是個瀕臨死亡的人一樣。
她的聲音奇跡似地穿透了他痛苦的迷霧,挾帶著溫柔和真摯地關切,暖暖地溫熱了他的心臟。
邁可緊咬著的牙關漸漸鬆開,呼吸也緩緩趨向平緩。
她的小手終於怯怯地碰觸了他冰涼的額頭,拭去滿額的冷汗。
邁可驀地抬頭,痛楚尚未完全褪去的眼底有著一層深刻的迷惘。
她是怎麼辦到的?怎麼趕走那波黑暗的侵襲?
他望進了她充滿關懷的眼眸,沒來由的心頭一暖。
「你沒事吧?要不要去看醫生?」她輕聲問道。
唉!可憐,這人平時一定是工作壓力太大了,所以才會這麼疲憊。
不過他方纔的反應好奇怪,好像要被大浪給捲走般,無力掙扎……但是她很清楚地在他眼中看見傷痛和求救的色彩。
他好像很渴望有人將他拉出那個不知名的漩渦。
明月眨眨眼;拜託,她在想些什麼呀?
他是美國國防部的精英,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需要向人求助的地方呢?他看來就像是那種眼也不眨就能解決危機的人,又怎麼會有什麼問題呢?
她就是小說寫多了,所以才會產生這麼多亂七八糟天馬行空的聯想。
「抱歉,」邁可恢復冷靜,極力想要掩飾掉自己方纔的脆弱,「我身體有些不舒服,還請見諒。」
「你要不要喝杯熟開水,可能會好一點。」她不由分說地就跑進廚房裡,倒了杯熱茶回來,喏。」
他被迫地接過那杯熱茶,冰冷的掌心漸漸被溫熱了。
「你要不要去看個醫生?」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關心道。
儘管他的來意不善,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停止這種本能的關懷。
「謝謝你,我沒有那麼嚴重。」他深深吸一口氣,嘴角勉強牽動,就當是笑了。
明月緊緊盯著他,「我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挑眉,不置可否。
「我真的牽涉到貴國的軍事機密嗎?」她認真地道。
邁可藍眸一閃,緩緩點頭。
「但是為什麼?」她頹然地吁口氣,沮喪地靠在沙發上,「這種事怎麼會被我給遇上?」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他望進她眼底深處,「你從何得知那些情報?」
「我的電子郵件信箱,無論你信不信,但是一開始我真的以為那純粹是個好心的讀者提供給我的,」她傷腦筋地道:「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你們國家真的有夜鷹直升機嗎?」
「電子郵件信箱?」他細瞇起眼睛。
「是的,就在一個月前,我打開計算機就收到了那些數據,」她啜了口果汁,思索著道:「裡頭有很多軍事用語,還有很多任務的指派和目的地……你們真的在四年前派人秘密到中東進行神秘任務?」
他心一動,臉上卻毫無表情,「我可以看看那份數據嗎?」
她站了起來,無可奈何地攤攤手,「平常我不太喜歡別人看我的計算機檔案的,但是現在為了證明我的清白,只好破例了。」
「謝謝你的合作。」他跟隨在後,敏捷矯健的身軀無聲地走過客廳進入臥房;興奮的古大汪也跟在他後頭。
這人怎麼走路跟貓一樣?
明月心頭有點嘀咕,但是她卻忍不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興奮感。
寫了那麼多年的諜報小說,她在書裡塑造了無數個英雄,也描寫了不少英雄的外型和氣概,但是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跟她書中男主角堪可匹敵的男人……
他就像是活生生從小說裡走出的人物;固執內斂,冷靜神秘,十足為國盡忠卻又是遊走在黑暗邊緣……
天!她的妄想症又發作了。
明月努力控制著自己,試圖不要把他給神化了,畢竟現實生活和小說是不一樣的,她的直覺也未必準確。
現階段她所知道的只是--他來追查她的小說,而這代表了一大堆麻煩。
「我該不會那麼好死不死地-進什麼陰謀的渾水吧?」她突然覺得心驚膽跳。
他看了她一眼,「你怕?」
「拜託,誰不怕?」她坐在計算機桌前,打開了計算機,「小說和電影裡的諜對諜劇情看來刺激過癮,可是如果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這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你的腦筋很清楚。」他來到她身邊,傾身看著屏幕。
他清新又性感的男性氣息陡然沁入了她的鼻端,隱隱約約地撩撥著她敏感的感官系統……她突然感到一陣心跳加速。
該死,她不要像沒見過男人一樣地心慌意亂好嗎?他只不過是個陌生人,一個陌生人而已!
明月不明白她的心臟為何如此失常,但是她一點兒都不想知道為什麼。
她害怕……
在心亂如麻下,她開始沒話找話說,想要抹去心頭那股奇異的悸動。
「檔案的內容很多,這一本小說裡頭我只參考了一小部分而已,其它的我打算留著運用在下一本小說上,」她自我解嘲一笑,「不過我猜你不會讓我『得逞』的。」
「當然。」
「OK,都在這裡了,你自己看。」儘管連連打錯了好幾個鍵,最後她還是成功地找出了那份檔案。
「可以打印出來嗎?」他盯視屏幕上熟悉的字眼,低聲道。
「遵命。」她修長秀氣的手指飛快地舞動在鍵盤上,不一會兒就聽見了打印機的聲響,「不過我得事先聲明,後面有幾篇是由亂碼組成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所以你別說是我故佈疑陣故弄玄虛喔!」
他審視著她的面孔,「謝謝你告訴我。」
「不客氣。」她咕噥。
在等待打印的同時,邁可直覺吩咐道:「你有拷貝檔案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防備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怕我私藏機密,所以想要……」
「我只是希望你拷貝一份在磁盤片上,我要帶回美國,當然,我也必須要殺掉你硬盤裡的那份。」他淡然道:「抱歉。」
「不用跟我說抱歉,反正我也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她苦笑,「誰教我的小說寫得這麼好,還紅到了美國去呢!否則也不會把你給引到台灣來了。」
他沒有說話,專注地看著她放進一張磁盤片,開始拷貝檔案。
就在這時,門鈴陡然響起。
「一定是我姊姊。」她望向他,臉色微變,「不能讓她知道我惹上麻煩了……我得出去招呼她,待會兒請你躲在房裡不要出來,免得引起誤會。」
他微微點頭,接替了她的工作,將存好檔案的磁盤片取出。
她關上房門,走向大門口。
「姊,你不是說今天要回台中嗎?怎麼--」她打開門,餘下的話瞬間吞進了肚子裡,「你們是誰?」
兩個高大的外國人略微露出插在腰間的槍,眼神帶著威脅和肅殺之色。
「你就是古明月?」其中一位口音有些德州腔,他濁聲地板。
明月見到黑亮冷酷的槍後,心頭不由得猛地一沉。
天哪!
「請問你們兩位是?」她改口用英文問道,聲音裡有一絲驚悸。
「我們找你談些事情。」另外一個人倏地抓住了她,掏出手槍指著她的太陽穴道:「你最好乖乖和我們合作,否則我一槍斃了你……可憐的小東西,你不會希望看到這種情況吧?」
「你們到底是誰?要我合作什麼?」她吞嚥著口水,臉色慘白卻強自鎮定,「我不認識你們。」
其中一位金髮男人冷冷地看著她,「不簡單,你還可以這麼鎮定……古小姐,我們要問你一些問題。」
「我--」
「你從哪裡知道夜鷹直升機的?」
明月低聲咒罵著自己,早知道就不該參考那份數據,瞧,現在好了吧,什麼亂七八糟嚇死人的情況都出現了,搞不好她還會因此而送命呢!
「你們到底是誰?美國什麼單位的嗎?」她在考慮著要不要把裡面的那位給叫出來,他們說不定還是同一國的,「為什麼要問我這個?」
金髮男子倏地狠狠地揍了她一拳,打得她眼冒金星差點暈了過去。
「噢!」明月痛叫一聲,只覺劇痛傳來,腦袋霎時駭人地暈眩起來。
「你太多嘴了,這樣不好,你只要告訴我們你是怎麼知道夜鷹直升機和中東任務的,你還知道了些什麼?」
明月疼得險些站不住腳,如果不是那名大漢架住她的話。
「你們,你們不是要我回答嗎?」她捂著刺痛的左頰,吸著氣道:「我們何不坐下來慢慢說?」
「好氣魄,臭娘們。」架住她的男人將她丟向沙發,「諒你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明月摔進沙發裡,腦袋拚命地思索著該怎麼辦……強烈的求生意志已經淹蓋了她所有的恐懼,她拚了老命地想著該怎麼逃出去……
該死,那個柯邁可怎麼還不救她呢?他該不會自己跑去躲起來了吧?
奇怪,怎麼連古大汪也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息來?難道他們一人一狗相約蹺頭了嗎?
正當她閉上眼睛,開始感到絕望時,她的房門倏地被打開!
那兩人愣了愣,但是反射動作靈活至極,掏出槍就往那個方向射擊,但是半天卻沒有任何回應。
「裡頭有人。」
金髮男人一把將她揪了起來,拉著她緩緩移動接近房門。
「滾出來,否則她死定了。」金髮男人喝道。
另外一個男人則是小心翼翼地移向門邊,聚精會神地準備攻擊。
古大汪就在這時飆出,猛地一口咬住那男人的手腕,也甩掉了他的槍。
金髮男人一手抓住她一手要舉槍發射,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手骨已經發出一聲可怕的碎裂聲。
慘叫聲和哀號初響起,遭可就從金髮男人的禁箍中把明月給搶救出來,並且迅速地抱著她衝向大門。
「古大汪,走!」他急促地低叫一聲,大狗便躍過那名手掌殷紅碎裂的男子,飛快尾隨他們的身形離開。
等到他們兩位侵入者從倏變的情況中回過神來時,他們的標靶已經杳然無影了。
「可惡,我的手斷了!」
「狗屎,我的也是!」
他們小心地捧著自己的手,強忍著疼痛地衝進臥室--試圖尋找蛛絲馬跡。
方纔那個男人不是簡單人物,光是看他利落如魅影的動作和快狠準的功夫就可以得知,他絕對不只是那個臭娘們的姘頭而已。
莫非他就是上頭特別交代要注意的那個柯邁可?如果是的話,那麼這件事已經被柯邁可給盯上了。
慘了!
「計算機外殼是熱的,剛剛才關掉的,」金髮男人忍痛伸出一手檢查著,「打印機也是。」
「該不會是……」
「上頭說,戴路克的電子郵件發到台灣來,可能就是寄給了這個臭婊子,」金髮男人捏緊拳頭,「該死,他們兩個帶走了資料,而且上級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柯邁可真的追到了這裡。」
「我們得趕快聯絡上級。」
金髮男人點點頭,勉強掏出行動電話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