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惡名昭彰。
她美若天仙卻人盡可夫。
她是京城有名的女混混,一家三口全居花街柳巷,天天幹那營生。
就因為這是個最熱情、最繁華,也最無聊的京城,所以流言與傳言時興鼎沸熱鬧得不得了,每天都可翻出新花樣,找得出某某某和某某某的私事、糗事、好事、壞事供人說長道短。
所以,柳春兒才會如此痛恨京城。
「我若是個男人,我早就遠遠地離了這個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地方。」
春天的這個早晨,她第一百零八次地痛罵著這個生長了十八年的地方。
「姊姊,呼……先不忙說那個……咱們先做饅頭吧。」柳聯兒使勁地揉著麵團,小巧的臉蛋上滿頭大汗。
春兒歎了一口氣,美艷精緻動人的臉龐隨即滿是沮喪。「去去去,你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哪能揉得了麵團?還是我來吧,你趁早去唸書才是正經。」
但是念了書又怎樣呢?女人又不能去考狀元。
可惡卑鄙無恥自私下流齷齪愚蠢無能……的臭男人們,都是他們訂下這種無知笨蛋不近情理的爛教條,這才害得女人不得超生。
她著實深深為好學不倦又才氣縱橫的妹妹抱不平。
「姊姊,我想過了,我是個女孩子家,讀書不能當飯吃,也許我應該學你做這些有意義的事。」聯兒咬著下唇道。
「學我幹什麼?」春兒鳳眼倏睜,氣呼呼地道:「你快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太閒了就去看四書五經,那個什麼公羊母羊的……」
「是公羊傳和谷粱傳。」聯兒小小聲道。
「隨便啦!」她揮揮手,雪白的麵粉跟著飛散。「反正你就是別過來碰這些粗活就是了。」
「那我去燒熱水。」聯兒殷切地道,迫不及待想多做點什麼。
「不用,反正咱們倆都梳洗過了,」聲音自春兒的齒縫迸出。「至於咱們那個老娘,沒有太陽曬屁股是起不來的。」
「是日上三竿。」
「好啦、好啦,是三竿也好,五竿也罷。」她用力地搗弄手裡的麵團,一次比一次勁大,彷彿要發洩充斥胸臆的憤慨。
她賣的饅頭會嚼勁十足不是沒有原因的。
只是最近就連賣饅頭都變得異常危險和麻煩……
想到這裡,春兒美麗的容顏也不禁頹然懊惱了起來。
唉,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她將麵團揉好之後,蓋上一層濕布等待醒面,這才有空閒審視打量自己。
她一向知道自己長得很美,吹彈可破的肌膚和小小的鵝蛋臉,光這七分白皙就勝過一切,再加上彎彎的黛眉,晶光流轉的雙眼,挺直秀氣的鼻樑與艷若櫻子的唇瓣……她的身段更是柔軟窈窕、-纖合度,一頭黑瀑般的青絲更是羨煞這整條花街柳巷的花姑娘或清白女兒家。
美麗是有沉重壓力的,她為了她的美貌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但是不要緊,她索性是豁出去了,現在是全心全意為皎潔無瑕、天真純稚的十五歲妹子打算。
待她攢夠了錢,一定要搬離這個流言蜚語堆滿街的可惡京城。
雖然京城是那麼大,但是她已經受夠了走在路上被認出來而指指點點!
聯兒艷羨又崇拜地望著嬌艷絕倫的姊姊,一身洗褪了色的桃花點點薄衫明明穿得整整齊齊,可是那微露出的頸項一抹雪色肌光,卻教人不由自主怦然心動。
姊姊的長髮綰成鬆鬆雲髻,看起來更是活色生香。
她完全能體會為何有眾多男人為姊姊瘋狂,但是他們為什麼想親近她,卻又每每用最下流的言語與舉止傷害她呢?
十五歲的聯兒還不甚明白,人性裡有種喚作「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態。
「姊姊,你今天還要去賣饅頭嗎?不如我去吧。」她不忍地道。
她再也不想聽見當姊姊打開攤子,就傳來陣陣口哨和挑逗撩撥的言詞──
春兒的美麗,反成了她最辛苦的負累。
「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若讀書累了就去掃掃地,至於衣裳等我回來再洗,那樣濕答答又費力的事你給我少做。」春兒邊絮絮叨叨,邊俐落地掀開一隻冒著陣陣熱氣的大蒸籠,裡頭的五十顆饅頭已然面香四溢。
「可是姊姊我……」
「你身子太弱,吹多了風也是不行的,快回屋裡去,別在廚棚下窮打轉,當心頭疼。」春兒手腳極快,纖纖秀指一點也不怕燙似的,飛快地將五十顆大饅頭輪番拈起扔進松木背籠裡。「我開攤子去了。」
聯兒怔怔地望著蓮步款款、身段嫵媚的姊姊扛著饅頭走了,她忍不住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究竟到幾時,她和娘才不會是姊姊沉甸甸的包袱呢?
照例凶巴巴地趕跑了一堆蒼蠅似黏上來糾纏的急色鬼,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小的統統有,饒是她鳳眼放射刀光劍氣,身擺左閃右避之形,還是免不了被偷吃了幾記豆腐。
「搞什麼?全京城的男人都有病是不?偷摸著了一下就高興成那樣?這是什麼毛病?」她頓了頓,再度恨恨地道:「我若是男人,或者若是有了錢,絕對要速速離開這個可惡透頂的地方。」
不過還得拜那堆色鬼所賜,她的饅頭一開張就賣掉了七七八八,就剩下幾顆了。
趁空她掏出手絹擦汗,才吁了口氣就聽見議論嫌惡的聲浪響起──
「就是她,就是這隻狐狸精,天天來這兒賣饅頭,其實還不是賣胸賣屁股!我昨兒個親眼見到她為了答謝一次買十顆的客人,還把那人拉進巷子暗處去……天哪,那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呀!咱們這兒的風氣全給這個賤人給敗壞了。」
她認得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
花街柳巷登記頭一號,名為良家婦女實為私家暗娼,為了首飾和錦羅綢緞而天天大開後門,若要說敗壞風氣……恐怕她自己最為實至名歸,當之無愧。
但是正如作賊的喊捉賊,這類婦人在撲殺喊打起春兒來時也最不遺於力,還理直氣壯得很。
「什麼?不會吧?也太大膽了吧?」另一個尖聲尖氣的女人矯揉造作地倒抽口涼氣。「呸呸呸!真是不知羞恥。」
這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她也完全不陌生,因為此號人物就住她家隔壁,薄薄老舊的牆可擋不住這位婦人在勾搭鄰居與野漢子時發出的淫聲浪語。
春兒懶得跟她們這種貨色計較,更懶得向她們解釋昨天那件事的實情是──那名色鬼花了十枚銅錢買饅頭就想要偷香一次,後來被她拖進暗巷裡狠狠毒打了一頓。
被打鼻青臉腫的他不知悔改,還為了彌補男性自尊心而四處去宣揚她有多麼狂野淫蕩火辣辣,而他們在暗巷裡又是如何翻雲覆雨花招百出到渾身青紫。
「騷,真是騷透了。」他見人就說。
如果不是怕鬧出人命,怕被砍頭,她真想掄起菜刀去追殺那個死不要臉又破壞她清譽的混蛋。
我一定要離開這個爛地方!一定!春兒玉蔥般的指尖緊緊壓著抽疼的鬢角,再次在心裡發誓。
「嘖嘖,她跟她娘一樣是個騷狐狸,我看她那個弱不禁風的妹子也是行貨一名,說不定成日躲在家裡接客無數哩!」兩名婦人咭咭咕咕地笑了起來。
夠了!
春兒猛然抓起案上粗長的擀面棍,鳳眼惡狠狠一撩。
「你們如果不想要被敲落滿口牙的話,最好馬上給我滾出這條巷子。」她雙眼烈焰熾燃,幾可噴火。
「哎呀呀!你這娼婦──」兩名塗脂抹粉的婦人瞬間花容失色,想撂狠話卻又本能地你攙我扶,腿軟地往巷外跌撞退避。
「滾!」她用盡控制力才沒有把擀面棍射過去。
一根紮實好用的擀面棍可得不少錢,她不能浪費在這兩個婆娘上頭。
「侮辱我和我娘也還罷了,敢把我冰清玉潔的妹子拖下水……」她咬牙切齒,「下回我見一次打一頓,不把你們揍得變形,我就不叫柳春兒!」
氣死人了,她也不過是想安安生生地賣饅頭攬跑路費,偏偏就有這種不長眼的來搗蛋。
「請問……」
「幹嘛?」她凶巴巴地一抬頭。
一名衣袍華麗、兩鬢星星斑白的老人嚇得一退,卻在看清了她晶瑩嬌媚寶光流轉的容貌時大大一呆。
這這……這名賣饅頭的姑娘怎麼清麗絕倫得像天上的仙子?
呃,但是脫俗慈悲的仙子大概不可能做得出她此際橫眉豎目的發狠表情吧?
「買饅頭還是吃豆腐的?」她柳眉一撩,嬌靨一沉。
這是什麼年頭?就連看似氣派尊貴、年高德劭的老人家都是色中餓鬼,難道這普天下沒有正常人了嗎?
真是煩死了。
「呃……我是路過這兒……聞到了好香的饅頭味……」老人結結巴巴地解釋。
不知怎地,被這雙晶光燦爛的眼兒一掃,他修練得氣定神閒的功夫全七零八落了。
春兒挑高一眉,「路過?」
她一個字都不信,這裡可是京城下三濫胡同裡最知名的花街柳巷,有誰會是剛巧路過的?
怕是甫從其中一間「出過勁」出來的吧?
只不過瞧這老人家一身貴氣逼人,若真要消遣消遣,也該去京城紅袖十大街找那知名歌妓或花魁吧?怎麼會淪落到這不入流的花街柳巷來?
「是呀,是呀!」老人猛點頭,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道:「這饅頭怎麼賣?」
「一顆一枚銅錢,買五顆算四枚銅錢。」她繼續懷疑地瞅著他,絲毫沒有放下戒備。
上回她就是對一個七歲的孩童稍失警戒,結果被他摸著了屁股,看著那小色胚興奮地沿路大喊:「我摸到了!我真的摸到了!」她真想追過去把他壓在腿上狠狠打幾下屁股。
「那麼先給我一顆吧,我嘗嘗好不好吃。」老人自有著精緻雲紋繡的袖子裡取出了一枚銅錢。
「謝謝您老,饅頭燙,當心。」春兒微鬆口氣,小心翼翼地掀開依舊熱氣蒸騰的松木背籠,取出饅頭仔細地放在一張桑皮紙上遞給他。
「嗯。」老人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細心的動作。
「趁熱吃吧,涼了雖別有一番風味,可是對老人家的牙齒和腸胃就沒那麼好了。」她隨口叮嚀。
「謝謝你。」老人咬了一口饅頭,隨即驚異地大呼:「哎喲!真香,除了面香外還有種淡淡的……嗯,我想想這是什麼味……」
他嚥下口裡的饅頭,又吃了一口,再吃了一口,搖頭晃腦細細品味著。
「柳家獨門秘方特製饅頭,我加了點健胃開脾的藥草下去,保證對身子好,大人小孩吃了還想再吃。」她愉快地解釋,十分引以為傲。
不過這是頭一次有人真的注意到、欣賞到她的饅頭,而非她的美色……春兒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陣感動。
「呀,真是好吃極了。」老人吃得唔唔有聲,沒三兩下就吃完了饅頭,還回味無窮地咂著舌。
春兒一向自認鐵石心腸、自私自利,頭可破、血可流,本不可虧,但是她這一瞬間卻激動到昏了頭,主動又抓出了一顆饅頭遞給他。
「您真是識貨,我再請你吃一顆吧。」
「姑娘心地真是善良。」老人驚訝地脫口而出:「我剛剛見你凶神惡煞的模樣,還以為你……呃……」
「您沒看錯,我的確是名凶巴巴的惡婆娘。」她輕鬆地坦白道:「在這花街柳巷裡,誰人不知道我柳春兒唯利是圖又兇惡殘暴?您去隨便抓幾個人來問,他們絕對異口同聲說我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女混混。」
老人聽得噗哧一笑。
「我不是跟您瞎扯淡哪,這是真的。」她被笑得有些手足失措。
怎麼回事?這名老人家為什麼一點都沒嚇退的樣子?
「你做的饅頭真好吃,我也想給我家人吃吃,這樣吧,以後你可以每天早上送二十顆饅頭到我家來嗎?」老人滿富興趣地問道。
她呆了一呆,「送、送饅頭上你家?」
春兒狐疑地瞅著他,該不會是有什麼不軌企圖吧?
「你放心。」老人像是看穿她的疑慮,露齒一笑。「我姓艾,艾南風,也許你聽說過我。」
艾?!她倏地睜大雙眼,「您老家裡是否財勢雄厚,還有個今年二十八的獨生子,還在去年死了新媳婦?」
老人瞬間懊惱死了幹嘛大嘴巴說出自己的姓氏,他早該知道關於兒子的不利傳言已經沸沸揚揚地傳遍全城。
「如果我承認,你會拒絕送饅頭到我家嗎?」他垂頭喪氣地問。
她遲疑了一下,「那要看看你給的『車馬費』多還是少了。」
為了錢,要她叫他娘也行。
春兒在必要的時候是可以很沒有骨氣的。
「很多!非常多!」艾老爺大喜,激動地道:「一天十兩銀子夠不夠?」
「十兩?!」她倒抽了口涼氣。
就算賣上半年的饅頭也掙不到十兩銀子,現在居然只要每天送二十顆饅頭就賺得到?
她只覺腦袋一陣暈眩。
「不夠嗎?」艾老爺憂心忡忡。
「夠夠夠!」她猛然抓住艾老爺的手,拚命上下搖動。「就這麼說定了,明兒一早!二十顆饅頭,反悔的是狗。」
「呃,好呀,就這麼說定。」艾老爺笑咪咪地看著她。
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在城裡散步迷了路,瞎打誤撞在這條窄小巷弄中找到了艾家未來的希望!
此女美且賢,雖然潑辣了些,但是剛剛好,呵呵呵!
果然艾家列祖列宗有保佑,老伴在天上有靈……
最重要的是,狐狸是老的精明呀!
他得意地撫著長鬚。
綠竹掩映,小樓綻幽,在初夏的徐風中,些微的暑氣也在碧影蕩漾中消失無蹤。
「你真的不再續絃?」玉樹臨風的紅衫公子對著一身玄衣、背負著雙手背對著的高大身影好整以暇的問。
那修長挺拔的身影連動也未動,只哼了一聲。
「續絃很有意思的。」紅衫公子眉開眼笑。
「那是你與秦關好福氣,續絃續對人了。至於我……」玄衣高大身形終於緩緩轉過來,濃眉飛揚神情似笑非笑。「沒得那等好興致,閒工夫。」
「是啊,你就儘管和你那些『好弟兄』和希奇古怪的守宮、鱉甲、鶴頂紅廝混吧,哪天中毒了別哭。」
「哭?」玄衣男子微微一笑,「還不知是誰哭呢。」
紅衫公子笑嘻嘻地喝了一口小紅爐火熬出的美人茶,舔舔唇道:「你放心,我現今婚姻幸福美滿,有嬌妻美眷在身畔,每日都開心得不得了,我有什麼好哭……喝!你在我茶裡下了什麼?」
一身玄衣颯爽的艾駱棄慢調斯理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也不看一雙俊眸正在噴淚的卑楠竹。
「我?我做了什麼?」他一臉無辜,啜了一口茶,讚道:「好茶,色味韻香而不膩,醇而不厚,入口微澀喉頭湧甘哪。」
楠竹滿眼淚汪汪,氣急敗壞道:「你給我下了什麼?」
「唉,阿楠,你的警覺心一日不如一日,倘若成親就會把一個男人變蠢,那麼我還是一輩子不續絃的好。」駱棄自顧自地喝茶,修長的手指拈起桌上擺放著的一盤花椒鹽花生嚼著。
「你你你……」楠竹淚水直流,又好氣又好笑。「小人,愛記恨。」
「吃顆花生吧。」他把盤子輕推過去。
「不吃了,堂堂大男人滿臉是淚水怎生見人?你快快把我治好。」楠竹真是氣惱自己的缺乏戒備和天真,還以為駱棄已經把找親朋好友試藥的習慣給改了呢。
真要命,看樣子駱棄最近除了和那乾弟兄廝混外,還對近幾年來的新嗜好樂此不疲;可怕的是,兩者都同樣地恐怖。
「美人茶裡有『紅顏淚』,飲上三杯未以花椒解救便會淚流不止。」他微笑道。
「你──」楠竹氣結,急忙抓過一把花生扔進嘴裡。「原來早就設下陷阱了,真是好樣的,我好心好意地上門來和你談談心,你卻這樣待我。」
「楠竹,你有沒有感覺到一件事?」駱棄忽然一臉嚴肅問道。
「哪件事?你終於發現自己真的是個陰陽怪氣的傢伙了?」一把花生嚼吞下肚,說也神奇,淚水立時停止,楠竹實在不得不佩服這個好友出神入化的用毒功夫。
幸虧他不研究會死人的毒藥,否則楠竹怕不早投胎了幾百回。
原本以甄、卑、艾三家的惡名遠播,恐怕此生是難有女人敢下嫁於他們了,幸虧甄秦關和卑楠竹誤打誤撞地娶對了女人,愛妻溫柔體貼又天真可愛,這才稍稍彌補了他們被謠言打擊得七零八落的形象,也重拾幸福美好的生活。
現在就剩駱棄一人孤零零,還獨自背負著逼死妻子的臭名。
所以他們倆說什麼也要幫駱棄找個好妻子,讓他也一嘗甜蜜姻緣的美妙。
「你有無發覺自己續絃後話變多了?」駱棄啜飲著幽香的茶,「這並非好現象,也許你的老人癡傻番癲症候提早來臨……」
「去你的!」楠竹拿花生丟他。
駱棄哈哈大笑,「惱羞成怒,又是一大徵兆,我真為千金嫂子的將來擔憂。」
「艾駱棄──」楠竹恨得牙癢癢的,可有鑒於這傢伙放毒總在無形中,只好安慰自己大人有大量,暫且放他一馬。
「好了,時辰不早,咱們該動身了。」
「路上不准再對我動手腳!」楠竹咕噥。
「得了。」駱棄濃眉微揚,深感好笑。「你最近真的嘮叨很多……」
待會到普賢寺,他在與靜善大師弈棋時,一定得先讓楠竹喉嚨啞掉一個時辰,否則這小子總會忘記什麼叫作「觀棋不語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