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糊里糊塗,吹吹打打,趕鴨子上架……事關終身的婚事就這麼給辦起來了。
新娘子高高興興傻里傻氣,新郎官則是被十名大漢架起來換上紅袍綵球後才知道,他要續絃成親了。
「搞什麼鬼?」卑楠竹瞇起眼睛,陡地笑了。
十名大漢是京裡有名的高手,見此詭異的妖艷燦笑也不禁打了個哆嗦。
「那個……」開始有人看天空,期待老天爺開口幫忙給個解釋。
不過各人造業各人擔,老天爺決定不-這個渾水。
穿著紫色鑲金富貴喜服的卑老爺像顆肉球地蹦了進來,笑嘻嘻地道:「快快快,花轎要到了,你得到大院踢轎門哪。」
俊美無儔、高大挺拔的楠竹,轉向卑老爺,似笑非笑地道:「爹,你好像有事沒告訴我。」
卑老爺眨眨眼,開始不能控制的結巴,「那個……其實啊……就是說……你也曉得的……那個……」
「哪個?」他的聲音越發輕柔了。
慘了慘了慘了……兒子真的氣得不輕,這次他會不會還沒娶到兒媳婦就先魂歸離恨天,並且還無顏見老伴跟列祖列宗的面吧?
想到這裡,卑老爺兩眼開始凝聚淚水,最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我對不超你娘,對不起你爺爺,對不起卑家的列祖列宗啊……」涕淚頓時糊了卑老爺滿臉,外帶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楠竹一口正要噴出的火氣登時噎住,最後也只能化為長長的一聲歎息。
「好了,隨便你吧。」他沒精打采地道。
還能怎的?如果他不答應下來,恐怕爹會站在房門口哭到天黑,到時候受害的不只是他的耳朵,而且他也不希望晚上睡的床漂在水中央。
不過這次續絃動作迅雷不及掩耳,他才剛剛收到消息,沒想到吳家就立刻將女兒送上門,想來貪圖的也是那鉅額的聘金和卑家無遠弗屆的勢力吧。
他臉上的笑意有一絲冰冷和危險。
為了錢,就這麼不畏他的名聲,千方百計迫不及待想要嫁入卑家嗎?
很好,他會讓她後悔莫及的。
反正在世人眼裡,他早就跟個怪胎沒兩樣了。
「在哪裡拜堂?」
卑家佔地廣大,亭台樓閣太多,所以打理裝飾喜廳時才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聽見兒子答應了,卑老爺的眼淚說停就停,面露喜色,「富貴花開廳。」
楠竹手一擺,揮開十名高手,「我自己來,你們把綵球戴反了。」
唉,真無奈呀,他還以為日子不可能更無聊或更倒楣了。
富貴花開廳
千金緊張個半死,頭上的鳳冠又重得要命……真是的,平常頭上頂五、六十斤的米袋都沒這麼重。
這就是成親拜堂啊?其實還挺熱鬧的,先是在家裡被媒人牽著跪別爹爹,還要吃完爹爹手裡那碗過甜、過爛的桂圓紅棗粥,但因為她實在太餓了,所以還是整碗吃光光,無視於媒人要她只吃一口的話。
她四更天就起床了,附近的大嬸和住在街頭的姨媽過來幫她梳妝打扮,還嘖嘖有聲的稱讚她身上那襲卑家送來的紅緞金縷喜裳,霞帔上繡著的是纏絲金線和顆顆如拇指蓋大的紅寶石,鳳冠上鑲著的一百零九顆珍珠說是象徵一生長久,而且見多識廣的姨媽還說那是扶桑國特級的珍貴粉紅珠,一顆就價值千金,想來她一顆頭都沒有一顆珍珠貴。
卑家送來給她穿戴的首飾還不只於此,重到差點可以壓垮人,幸虧她平常有練過,不怕。
什麼翡翠碧環、寶石鐲子、黃金鐲子,紅玉手鐲……十幾隻戴得兩手都是,各種寶石珠玉項練更是把她的脖子掛得快抬不起來,幸虧她只有十根手指頭,否則光是貴重珠寶戒指就可以把她的手指頭壓斷了。
從大嬸和姨媽艷羨到嫉妒噴火的目光裡,她知道這一身珠光寶氣都是價值連城,隨便一樣都可以讓人吃喝享福一輩子。
可是她只覺得心裡沉,因為擔心萬一少了一樣,或是磕碰了一塊,就算把她賣了都還不起,所以她走起路來分外戰戰兢兢。
坐上了鋪著軟紅繡墊的花轎,經過看熱鬧、評頭論足外加訕笑的民眾們,一路上搖搖擺擺的晃著,晃到她頭昏昏、腦脹脹,還飢火上升,差點把墊子當棉花糖啃來吃。
唉,這就是成親啊!
好不容易,沿途響亮喜慶的絲竹鼓樂吹打聲稍歇,轎門被叩叩踢了兩下,面前罩著喜氣洋洋的紅帕子,千金什麼也看不到,幸虧是喜娘伸手進來攙扶她出去,否則她鐵定摔了個大跟頭。
「新郎新娘到!」不知哪兒請來的司儀,聲若轟雷,震得她兩耳嗡嗡叫。
小手抓著紅喜球的一端緞子,她傻里傻氣的跟隨著司儀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一一完事後,最後是越發拔尖興奮的吼叫——
「送入洞房!」
登時外頭鞭炮聲響起,裡頭親戚家人笑鬧起來,天呀,她的頭更暈了。
終於進了洞房,接著喜娘說了一大串賀喜吉祥話,最後新郎跟著喜娘們走出去,應當是到宴席上招呼去了……千金這才鬆了一口氣,粗手粗腳地把喜帕拉下來。
「呼,累死人了。」她身子呈大字狀地往後一倒,倒在香撲撲軟綿綿的床上,被褥上的氣息登時包裹住她。
哇,這麼香,她的相公果然不愧外頭流傳的「美譽」。
不過連床都熏得這般香,看來這位「姊姊」真的比她還像女人,以後相處起來應該不難才對。
扎手紮腳地躺在床上享受了半晌,空癟癟的肚皮適時地發出哀鳴,千金迅速坐起,也顧不得摘下鳳冠,先搜尋起房裡有沒有什麼吃的喝的。
有菜香味飄散,她尋著香味找到了外頭寬闊清雅的花廳,滿桌子擺的可不正是好酒好菜嗎?
哇,這簡直比一百件金器珠玉寶石還要寶貴,她坐下來據案大嚼,把每盤菜都一掃而空,就差沒有把桌子也吃掉。
什麼從未吃過的山珍海味,統統被吳家千金吞進肚裡去。
「啊,成親真好。」她笑咪咪的,癱在桌上半天動彈不得,覺得好不幸福啊。
如果可以天天都吃這樣的好飯菜,要她立刻跪下來跟相公歃血為盟當姊妹,她一定二話不說就磕頭。
爹還擔心她嫁進卑家會上吊或抹脖子自盡呢,以這種情況看來,她唯一有可能的死法就是吃太多,一不小心給撐死了。
千金的娘親去世得早,從未有人教過她夫妻親密之事,在她想來,夫妻就是跟姨媽與姨丈那樣天天嘴裡說的是價,盤的是米,忙到連飯也沒有一處吃,再不然就是像隔壁周大胖的爹娘,成天拔尖了嗓音鬼吼鬼叫……不過她寧願學姨媽、姨丈各忙各的,也不願意成天和相公鬼吼,太累人了。
一想到累字,她全身上下像是鬆脫開來一樣,迫不及待的爬上床去,摘下沉重的鳳冠,連衣裳也沒換就睡著了。
楠竹新婚之夜,吃完喜酒後逕自往書房一鑽,連踏也沒踏進洞房一步。
對於貪圖卑家榮華富貴連命都不要的女人,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皇帝背後罵昏君,又愛罵又想貪,提心吊膽著怕被他害死,卻又忍不住垂涎他們家的財勢。
反正他續絃是為了成全老父一片苦心,現下堂拜了、人也娶了,老父也管不著閨房事。
就讓貪圖富貴的女子自食惡果吧,讓她飽嘗有錢無夫的困擾。他惡毒的暗忖。
話說回來,或許人家反而是鬆了口氣,不必膽戰心驚地伺候他這頭「脂粉妖怪」呢。
不過,外人恐怕已經在揣度這名新娘幾時受不了他的「娘娘腔」,要尋短輕生自盡吧。
「阿蓋,我要出門,幾日後回來,幫我備馬。」他喊著貼身小斯。
一副靈精樣的阿蓋聞言一愣,「少爺,可是你……」
「我怎樣?」他笑咪咪的問道。
不知怎的,明明是長得俊俏英艷,笑起來猶如春風融化了冰雪,但少爺的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且不敢造次呢?
阿蓋立刻肅敬立正站好,「沒怎樣,很好,非常好,乖乖隆地好得不得了。」
楠竹睨了他一眼,臉上笑意不減,看得出來很滿意。「去吧。」
「是,可是老爺和少夫人那邊……」
「就說我去巡視產業。」楠竹一身玉帶紅袍,襯得他更加丰神俊朗,他手上拎著的紫金織錦方盒裡裝的是兩件換洗衣裳、一疊銀票和幾封銀兩,外加一本《史記》。
「呃……是。」阿蓋充滿希冀地看著他,「小的可以跟少爺去嗎?」
「下次。」他微微一笑,「這次純粹閒晃,怕你太無聊。」
閒晃?不是去巡視產業嗎?
不過阿蓋可沒那個膽子當面揭穿,給少爺難看。
「噢。」
心情愉快地踩著輕鬆大步,楠竹穿過重重的香花綠柳樓閣別苑亭台小徑,往馬房走去,眼角卻不經意瞥見一道身影,正在從事某種奇怪的行為。
那是一個至多只到他胸口的嬌小女孩,頭上梳著兩個髮髻,身穿簡單的白色裙裾,奇特的是,她一肩扛著一袋米,頭上還頂著一條顏色翠綠的大冬瓜。
眼看她身上頭上扛著最少七、八十斤的重物,卻是臉不紅氣不喘,還一邊哼著歌兒,絲毫不怕岔氣。
他卻是看得冷汗涔涔。
他們卑家幾時也幹起這虐待下人的低級勾當來了?叫這風吹會倒的小姑娘扛連百斤大漢也扛不動的東西,根本就是蓄意欺負人。
他想也不想地,大步衝上前去,隨手一抄,就把她頭上那條冬瓜拿了下來。
「是誰叫你背這麼重的東西?」雖然心裡有發飆的衝動,但楠竹面上依舊笑容晏晏。
咦?這個丫頭挺面生的,不過卑家奴僕眾多,要記得住近百張面孔著實不容易,因此他也沒有多想。
千金看呆了,不是因為他的動作,而是他俊美絕倫的容貌。
天!她打從出娘胎到現在還沒瞧見過這麼高大修長又英俊好看的男人。
尤其他一身的紅衣,簡直亮眼燦爛極了。
「嘩……」她口水直流。
楠竹又好氣又好笑,雖然已經習慣這種驚艷的眼光,但是一看見他就直接流口水的也太罕見了。
他只好捺著性子重複問一次。
「你的耳環真好看,是誰幫你穿洞的?真別緻,沒想到男人戴起耳環來這般好看,一點都不顯突兀,反而越發英氣煥發了。」千金自顧自的說著。
他眼角抽搐,不過還是先替她拿下肩上的米袋,「你是新來的?」
居然連他這個少爺都不認識,看來有必要請卑老管家好好地再教育一番。
「是啊。」昨天才來,是夠新了。千金笑咪咪地說:「我今天已經被問過三、四次了,不過你可以把冬瓜和米還我嗎?我要送去廚房。」
「你小小年紀又生得這般瘦弱,是誰那麼苛刻,竟指派給你這麼粗重的工作?」他質問道。
「粗重?不會啦,不過五、六十斤,小意思、小意思。」她小手揮了揮,不無得意地道:「以前我在我們家背的東西更重,動不動就是百八十斤的,那才夠嗆哩!」
楠竹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從虎穴跳進狼窩裡……嘖,不對,他怎麼可以把自家比做狼窩?
不過他還是想搞清楚究竟是誰拿著雞毛當令箭,沒事荼毒下人的?
「是誰叫你抬冬瓜和米去廚房?」
「就是張大娘啊。」她早上起床看不到半個人,心想這樣的大家族,定是每個人早起就忙著幹活去了,所以她也不以為意,梳洗過後就走出房間,打算開始做一個好媳婦。
爹有交代,第二天早上得去拜見公公,並奉上參茶請安,然後公公若同意才可以回門,可是卑家這麼大,她遇到的丫頭和僕人都不知道「公公」是指誰,沒法子之下,她只好晃來晃去,後來晃到一間紅瓦小房,看到一名大娘和幾個賣魚和鮮瓜果的販子在那兒交涉,大娘看見她就喚她過去,並且把冬瓜和一大袋米交給她,要她拿到廚房,沒想到半途就被他給攔劫走了。
「張大娘?」楠竹瞇起眼睛想了想,是負責採買的張大娘嗎?唔,他曾聽丫頭們投訴過她經常假公濟私,脾氣還頂壞的。
若非看在她是爹遠房表嫂的份上,張大娘早就給踢出卑家了。他冷冷一笑,不過張大娘要威風的日子也不長了。
「你把米和冬瓜放著,待會兒自有人收拾進廚房的。」他看著僅到胸口的她,想也不想地一把抓著她的手往外走,「也不想想自己是個矮冬瓜,再扛那麼重的東西,想壓得更矮啊?」
這位公子怎麼這樣說話啊?真失禮。
千金忍不住嘟起嘴巴,小臉脹得鼓鼓的,像只紅蘋果可愛極了,縱然是對女人敬而遠之的楠竹也情不自禁輕擰下她粉嫩的臉頰。
啊,真嫩。他不禁微笑了起來。
她傻愣愣地眨著眼,「你你你……你怎麼可以摸我的臉?我爹說男女那個什麼不親來著的,你不能碰我呀。」
楠竹平常不會這麼唐突的,可是她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他佯裝出紈-子弟的急色鬼表情來,「嘿嘿,誰說不行?這裡四處無人又安靜,任憑你喊破了喉嚨也……噢!」
「不要啊!」千金很害怕,不假思索的屈起手肘往他腹部使出千斤頂。
他沒有預料她的手勁那麼大,被撞得一口氣差點轉不過來。
「咳、咳咳咳……」
天啊,她是薛平貴嗎?那一記肘撞足以殺虎斃象,幸虧他有一點內功底子,否則只怕立時吐血而歿。
「救命啊!」而且那個「兇手」還沿途尖叫逃走。
他揉著結實堅硬卻酸痛不已的小腹,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新來的小丫頭真有意思。
千金大呼小叫,跑得氣喘吁吁,一群僕人和護院聞聲齊聚而來,包括昨晚喝得太痛快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卑老爺。
卑老爺像團球般滾了進來,兩眼四處張望,「什麼事?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走水了嗎?」
「有色狼……」千金一看到這個胖嘟嘟卻一臉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就像看到土地公出現了,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他,眼睛拚命眨動著,緊張兮兮地抹著淚。「嗚,土地公爺爺救命啊!」
土地公顯靈了?在哪裡?
卑老爺愣了一下,上下左右看了好幾眼,最後在眾人強忍笑的表情中遲疑地指指自己,「你叫我呀?」
她點點頭,吸了吸鼻子。
可不是嘛,卑老爺論長相、氣質、打扮,就跟傳說中的土地公形象相似,也難怪她會錯認了。
卑老爺忍不住笑了起來,揉揉她的腦袋,「丫頭片子,你新來的啊?我不是土地公,我是老爺。」
「老爺?」千金呆住了,隨即欣喜若狂地道:「你就是公公?」
「公……」他正要解釋自己也不是太監,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你是千金?我的兒媳婦?」
眾人嗖地吸了一口涼氣,隨即興奮地吱吱喳喳竊語交談。
新來的少夫人竟是個這麼小的小姑娘,長得像顆甜桃子,可愛極了。
「公公,我是千金啊。」她像是萬里尋著了親,一把抱住他,「公公,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參茶!」
「什麼?」這個長相可愛的兒媳婦的思緒轉得還真快,卑老爺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什麼?」
他看了看眾人,每個人的表情顯然跟他一樣茫然。
啐,都是一堆笨瓜。
「我爹說要我奉參茶給你喝,可是我……沒帶。」她慚愧得不得了,頭低低的,像是做錯了事等待被處罰的小孩子。
原來如此。
「啊……」眾人恍然。
卑老爺看著站在面前心慌地絞擰著衣角,天真樸拙渾然未鑿的千金,他不禁龍心大悅。
這個兒媳婦真是太太太可愛了。
跟他那個成天只會好笑到令人發毛的兒子一比,這個兒媳婦真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香餑餑。
和上一個比,更是遠遠超越了更少五百頭馬身。
「不用了、不用了。」卑老爺高興得不得了,牽起她的小手說:「我就是公公,就是你的公公,這是鐵打的事實,不用奉參茶了?以後你就跟楠竹一樣喚我爹,把我當你親爹一般看待,好嗎?你吃早餐了沒?有沒有人服侍你?你怎麼還梳著小髻、小辮子呢?劉海該梳起來了……昨晚我那不成材的兒子沒欺負你吧?如果他待你壞,別客氣,千萬要跟爹說,爹幫你揍他。」
他的熱情和親切超乎千金預期和想像,令她感動到眼淚和鼻涕又險些失控,可是卑老爺說話著實太快,她中間漏聽了好幾段,不過最後兩句話倒是聽進去了。
她無比真摯地道:「相公沒欺負我呀,真的,公公,你別揍他。」
「叫爹。」卑老爺憐愛地摸著她的頭,有一絲懷疑,「他真沒欺負你?我看他昨天那副樣,還以為他會為難你,沒想到……」
難道他病急亂投醫,這一步錯有錯著,還真給兒子娶了一房能治得他妥妥當當的媳婦?
卑老爺開始對自己的高瞻遠矚飄飄然起來。
「他真的沒欺負我。」千金很認真地道。
因為她打昨晚到現在都還沒見著相公,他又怎麼可能欺負她呢?
「那你經過了昨晚,該知道外面的謠言都是假的,亂講的,是不是?」卑老爺滿臉希冀與快慰。
呃……這個嘛……
沒見著人,實在無法予以置評,可是眼見卑老爺表情如此迫切與期待,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是啊,他們都是亂說的,相公跟他們說的都不一樣。」
卑老爺再度感動到說不出話來,只想抱著她喜極痛哭。
嗚嗚,卑家祖先顯靈,這次真的娶到了個好媳婦兒呀!
「爹,那我現在應該要做什麼?」色狼的話題早就遺忘,千金開始操心起自己應該在卑家所負起的責任和本分。「無論是燒水、劈柴、算帳、煮飯、扛貨,我都行的,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別客氣。」
眾人眨眨眼,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好。
卑老爺噗哧一笑,「傻孩子,咱們卑家有的是傭人,這些粗活工作哪輪得到你這個少夫人做呢?你只要天天痛快吃、痛快玩,閒的時候陪陪楠竹,如果不麻煩的話,早早幫我們卑家生幾個大胖孫子、孫女兒,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聽得很認真,不管有沒有聽懂都乖乖地點頭,「是。」
「我倒忘了一件事,這門親事趕得急,忘了交代讓幾個丫頭去服侍你,不過不怕,待會兒你先跟楠竹回門,等晚上吃飯時候我再召集所有的人,讓他們來認識認識新少夫人。」
新少夫人……這個詞提醒了千金,她是個續絃的少夫人,那之前的少夫人是怎麼了?真的是受不了娘娘腔的夫婿所以跳樓自盡嗎?
她想問,但卑老爺已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當,擺擺手笑道:「哎呀,瞧我這記性,想必管家已經把回門的禮物都備妥了,楠竹呢?他還在睡嗎?也該把他叫起來了。」
「相公……不在房裡。」她訕訕道。
「那他在哪裡?」
就在這時,阿蓋氣喘咻咻地大叫:「老爺,少爺出門去了,說要兩三天後才回來
……」
「什麼?」卑老爺青筋倏冒,聞訊跳腳。
這個可惡的孽子!存心要跟他過不去,昨天才成親,今天就把新娘子晾在家裡,叫他拿什麼臉跟兒媳婦交代?
千金見他生氣,不禁縮了一縮,「爹,你不要生氣,想必相公是有要事要忙。」
「什麼要事,他明明就是……」故意的。可卑老爺有口難言。
看著無辜傻笑的千金,他實在不忍心實話直說。